陈碧桃

〔内容提要〕商标（Trademark），是一种商品或服务的标记，是市场经济的产物。商标是用来使用的，不是用来炒作和囤积的。商标申请注册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营商环境的健康发展，需要法治对市场主体行为的规范，规范商标申请行为是净化营商环境所需。

〔关键词〕商标注册 市场主体 营商环境

商标是市场主体参与市场竞争的有力手段。在培育和激发市场主体活力的背景下，市场主体对注册商标的需求增加。商标主管部门深化“放管服”改革，优化商标注册程序、缩短商标审查周期、降低商标申请费用，为市场主体提供便利快捷服务。随之而来的，有些市场主体和商标代理中介服务机构，为了谋取不当利益，大量提交不以使用为目的的商标注册申请和大量囤积注册商标，造成许多公共资源的浪费。营商环境的健康发展，需要法治对市场主体行为进行规范，规范商标申请行为是净化营商环境所需。

一、商标的基本功能

商标，是一种商品或服务的标记，是市场经济的产物。商标肩负着区别商品来源的使命，凝结着商品生产者和服务提供者的信誉，同时商标也是商标所有者保证商品和服务质量，开拓市场占领市场的有力武器。商标的基本功能是识别商品来源，通过商标辨别商品和服务的质量，从而促进生产者注重质量，保持质量的稳定，商标因而具有了保证商品质量的功能。市场经济中，通过商标发布商品信息，推广商品，更能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实现商标的广告宣传功能和树立商业信誉功能。

商标通过注册，商标所有人享有商标专用权。但是通过注册程序并不能实现商标的区分来源的基本功能及品质保障和广告宣传功能。商标价值和使命的实现以将注册商标投入实际使用与商品真正结合为前提。依附于商品或服务之上的商标，受保护的原因不在于商标的形式本身，而在于它代表的商品或服务。由此，商标是用来使用的，不是用来炒作和囤积的，商标价值在于使用，如同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一样。

商标所有人申请商标是为了获得商标专用权，在将来生产和经营活动中享有使用权和禁止他人使用的权利。有一些市场主体和商标代理中介机构并非出于生产和经营活动的需要，而是出于投资和投机的目的申请注册商标，以便待价而沽，转让牟利。一些人热衷于搜罗“热词”，抢注国家或区域战略、重大活动、重大政策、重大工程、名称，更为恶劣的是恶意抢注重大自然灾害、重大事故灾难、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抢注具有较高知名度的公众人物姓名、知名作品或者角色等等，损害社会公共利益，损害他人在先权利。申请不以使用为目的的商标注册和“囤积商标”行為违反了诚实信用原则，违背了商标立法目的，扰乱了市场经济秩序。

二、商标申请注册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

国际上，商标权取得基于两种制度，即注册产生权利的“注册原则”和使用产生权利的“使用原则”。在我国，商标申请是取得商标专用权的唯一方式。我国《商标法》规定商标权取得实行商标注册原则和申请在先原则。申请人提出商标注册申请不要求申请人提供使用证据和说明有使用的意图。《民法典》第七条规定，民事主体从事民事活动，应当遵循诚信原则，秉持诚实，恪守承诺。《商标法》第七条规定，申请注册和使用商标，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诚实信用原则是法律提出的对商标申请人的基本要求。

多年来，“非正常申请”现象是商标申请、商标代理业内的“顽疾”。2020年初，湖北武汉遭遇新冠肺炎疫情，随后全国疫情蔓延。在疫情防控最为严峻的3月份，国家知识产权局依法集中驳回63件与疫情相关的“火神山”“雷神山”“钟南山”“方舱”以及44件与“李文亮”相同近似商标申请。商标申请人申请这类商标是不以使用为目的，商标代理机构所为属于非正常商标申请代理行为。这些非正常申请行为和非正常代理行为极易造成重大社会不良影响，侵犯他人在先权利，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同时违反公序良俗和违背诚实信用原则。

“清澈的爱，只为中国”是戍边英雄陈祥榕烈士生前写下的战斗口号。质朴的文字让无数国人为之动容。烈士在流血，不法商人却在抢注“清澈的爱”商标。2021年3月，国家知识产权局依法驳回了“清澈的爱”17件商标注册申请。在17件“清澈的爱”商标申请中，有4件直接申请，未委托代理，其余13件都是通过商标代理机构申请的。对于代理机构来说，应该清楚法律规定，对烈士口号用于商标会带来的不良影响也应当心知肚明。代理机构明知是不以使用为目的的恶意申请商标注册，却为了代理费而接受其委托。对于这种故意挑衅商标注册管理的行为，仅仅驳回商标注册申请显然是不够的。

商标申请人和商标代理中介机构应当遵循诚信原则。商标申请人应树立“商标是为了使用，不是为了炒卖”的经营观念，只有为了生产经营需要才去注册商标，没有必要囤积商标，更要打消抢注商标然后高价转让牟利的念头。商标代理中介机构应遵守职业道德和诚信原则。商标主管机构应规范商标申请行为，加强对恶意抢注商标申请人、代理人及有关企业的监控，形成威慑力。全社会应形成合力，齐力共治，打击恶意注册，全方位整治商标领域乱象。

三、规范商标申请行为，营造法治化营商环境

《商标法》第四条增加“不以使用为目的的恶意商标注册申请，应当予以驳回”的规定，重在规范商标的注册申请行为，从源头上遏制恶意申请商标、囤积商标等行为。同时，在审查阶段予以适用，实现打击恶意注册的关口前移，并将其作为提出异议和请求宣告无效的事由，直接适用于异议程序和无效宣告程序中；规范商标代理行为，对申请人、商标代理机构恶意申请商标注册、恶意诉讼的行为规定了处罚措施，从而将规制恶意注册行为贯穿于整个商标申请注册和保护程序。在责任主体方面既包括申请人和权利人也包括商标代理机构。

2019年11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局及时颁布了《规范商标申请注册行为若干规定》，对《商标法》第四条的情况进行解释和细化，着力营造尊重知识价值的营商环境，保障商标法顺利实施，有效规制恶意商标申请注册行为，体现严厉打击恶意不端行为的决心和导向。从企业角度看，营商环境是企业在开设、经营、贸易活动、纳税、关闭及执行合约等各个方面遵循的政策法规所需的时间和成本等条件。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企业都应依法经营、诚信经营，法治良好才是优化营商环境的底线。规范商标申请行为，是营造法治化营商环境的需要。

首先，规范商标申请注册行为。《规范商标申请注册行为若干规定》强化申请商标注册、从事商标代理业务必须遵循诚实信用原则。规章将散见于《商标法》多个条款，以及在工作实践中梳理总结的违背诚实信用原则的商标申请注册行为作了集中规定，对商标代理机构提供代理服务予以明确规范。坚持全流程监管，明确在商标审查审理的各个流程、各个环节中依法打击恶意商标申请注册行为。规章详细列举了判断商标申请注册行为是否属于“不以使用为目的的恶意商标注册申请”时可以综合考虑的因素，包括申请注册商标的数量、指定使用的类别、商标交易情况，申请人所在行业、经营状况，申请注册的商标与他人有一定知名度的商标，与知名人物姓名、企业字号、企业名称简称等相同或者近似的情况等，增强了审查商标注册行为的操作性和透明度，加大了对恶意注册申请及非正常代理的监控排查力度，对相关可疑商标准确、及时、果断甄别和判定。

其次，惩治恶意商标申请注册行为和违法代理行为。对恶意商标申请人设置了处以违法所得三倍、最高不超过三万元的罚款；对帮助從事恶意申请的商标代理机构处以最高十万元的罚款，情节严重的停止其受理业务；还规定了针对恶意申请注册行为的其他处理措施：包括将处罚信息纳入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向社会公示，对代理机构负责人进行整改约谈，由商标代理行业组织依法采取自律措施等，多措并举形成严厉打击恶意商标申请注册行为的长效机制。

第三，优化商标申请注册服务。针对实践中申请人自行办理商标注册不便等问题，规章要求，进一步优化商标申请注册渠道和流程，为申请人提供更多便利，提升服务水平。同时，规章要求，加强对商标注册工作人员遵纪守法、受理窗口服务人员规范服务等情况的监督检查，对违法办理商标注册事项，谋取不正当利益的行为应当依法处理。

此外《商标法》还规定“商标代理机构应当遵守诚实信用原则”，违反诚实信用原则，应当给予警告、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情节严重的，可以停止受理该商标代理机构办理商标代理业务。《商标法》第四条规定：“不以使用为目的的恶意商标注册申请，应当予以驳回”。不以使用为目的的恶意申请成为驳回、提出异议和无效宣告的事由；对恶意商标申请以及恶意提起商标诉讼的行为，采取相应的惩戒措施。

以上这些体系化的制度设计有助于从根本上遏制商标恶意申请，规范商标申请注册行为，提升商标注册质量，有效保障真正有需求的市场主体申请注册商标，营造保护知识产权的法治环境和市场环境，将商标本质带回其服务商品经济的基本功能。

（作者单位：辽宁省知识产权保护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