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姗姗

（景德镇学院人文学院文博教研室 江西 景德镇 333400）

明朝建国伊始，朱元璋为使大明王朝建立万世之基业，并使子孙共享太祖所创基业之恩泽，遂实行分封制①，而永乐时期为加强皇权进一步对分封制进行改革②。有明一朝在湖北境内共分封藩王12系，共计44王。早中期的有荆州的湘系、辽系，武昌的楚系，襄阳的襄系，钟祥的郢系、梁系，蕲春的荆系。就湖北地区藩王墓葬考古出土的明代早中期景德镇民窑瓷器而言，该期的产品较明初产品有了较大的发展。然而已刊布的资料显示，这一时期民窑烧造的仿官样产品其釉色相对较少，且以青花、祭蓝和釉上彩瓷等为主，器类方面也较为单一，以青花碗、盘、高足碗、梅瓶多见③。

一、出土青花瓷器的器类

资料显示，青花瓷器所占产品总量的比例较高，现以正统至天顺时期典型器物介绍如下。

标本1，青花云龙盘，出土于武汉江夏二妃山明景陵朱孟炤夫妻合葬墓。口沿不规则。敞口，尖圆唇，弧腹，足墙内敛，足底尖圆。胎质洁白细腻，釉色白中泛青，玻璃质感强有开片。器表内壁口沿是菱形几何纹一周，腹部素面，盘心青花双圈内饰火龙纹。外壁口沿及近底处分饰青花弦纹两周，腹部饰双龙戏珠一组。该墓下葬时间为正统十二年（1447年）。

标本1 青花云龙盘

标本2 青花龙纹碗

标本3 青花龙纹高足碗

标本4 青花龙纹梅瓶

标本3，出土于武汉市江夏区流芳岭明妃子墓。口沿规整。敞口、方圆唇，深弧腹，高圈足呈喇叭形，足缘外撇。胎体坚硬，胎色灰白。器表内外施满釉，有色灰白，局部有开片并有缩釉现象，圈足中空不施釉，露胎处呈火石红色。内壁口沿菱形锦地纹一周，腹部为素面，碗心青花双圈内施祥云折带纹。外壁口沿和腹部近低处分饰青花弦纹，腹部绘五爪龙纹两组。高圈足以青花弦纹间隔，上部素面、下部饰回纹一周。

标本4，出土于武汉江夏二妃山明景陵朱孟炤夫妻合葬墓。直口、方圆唇，束颈较短，丰肩，鼓腹，斜弧腹至下部呈收腰状，矮圈足，底足外撇，平底。胎质坚硬。器表内外施满釉，足底无釉，釉色青中泛白。外壁和口沿以青花弦纹间隔，中间饰卷草纹，肩部绘凤穿花卉纹，腹部饰五爪干珠龙纹，颈部青花双圈内绘青花海水纹。青花发色浓艳，积釉处呈铁锈斑。属正统官窑制品。

上述所列器物均为明代早中期湖北地区藩王墓葬出土青花类陶瓷遗物，虽占出土遗物的小部，但因其特征明显并和其他遗物的形制、纹样等相近，可起到囊括该期遗物特征共性的作用。文章节选遗物的年代跨度为正统至天顺三朝，为陶瓷考古学界所谓的“空白期”。从遗物的形制来看，和日常的生活用器相关，但其中一个现象值得注意，即该类产品中常出现器型不规整的现象。另外，器表多装饰官式纹样题材，而龙凤纹所见比例为高，且龙纹中以五爪装饰为主流。

二、藩王墓葬出土仿官样青花瓷器的现象和成因

首先，从湖北地区明代早中期藩王墓葬出土的青花瓷器和该官窑瓷器产品进行对比、分析。标本1（青花云龙纹盘），和该器型、纹样相近的遗物在2014年景德镇明代御器厂旧址珠山北麓遗址大量出土，主要为“空白期”敞口青花龙纹盘和青花矾红彩龙纹盘等，二者在形制上均为敞口、尖圆唇、弧腹、足墙内敛、足底尖圆的共同特征。在纹样装饰方面内壁、盘心均以青花弦纹或几何纹间隔，腹部素面，盘心为青花五爪龙纹装饰。标本4（青花龙纹梅瓶），研究者认为该器物为官窑产品，但是考古工作者在景德镇御器厂旧址多年的考古发掘、研究中不见有器型相同的遗物出土，在大型文物收藏机构也没有相关资料的刊布。该梅瓶胎质坚硬、瓷土细腻，接近官窑产品，特别是肩部和腹部分别装饰的青花凤纹和龙文图样，其装饰技法和纹样的艺术风格特征和空白期官窑龙纹缸（花盆）等具有异曲同工之意④。

其次，就形制、纹样大量仿制官样的原因进行分析。观察该期藩王墓葬出土器物和空白期官窑产品差异。这批产品的主题纹样多绘制龙纹等题材，辅助纹样方面则常以几何、卷草、海水纹等装饰。其龙纹图样中的龙爪多为五爪，而明代法礼规制中装饰五爪龙纹图样的瓷器是专为宫廷皇室所用，其他藩王、贵族等不得僭越使用。而装饰五爪龙纹图样的青花瓷器在明中期藩王及家族墓葬大量出土的原因如何，当从其他角度进行解释。第一，明代御器厂烧造的官窑瓷器，大部作为皇家专用，也有皇帝赏赉各地藩府和藩属国的用途。然而，湖北地区藩王墓葬出土的官样瓷器之多，显然不是皇帝的赏赉所能解释。第二，相关文献资料记载，明代早中期藩府用瓷是为官方控制下的民窑烧造，产品的形制、纹样等带有鲜明的官样，但是质量与御器厂烧造的瓷器存在着差别。

三、结语

正统十四年（1449年），明英宗朱祁镇北征瓦剌的兵败被俘⑤，景泰八年（1457年）囚禁在南宫的明英宗朱祁镇发动政变复位。二十余年间，社会一直处于动乱不安之中，加之自然灾害频繁，前朝的“仁宣之治”不复存在⑥。政局的动荡使得对思想和法礼的控制不如明初洪武、永乐时期严格，在手工业产品方面可以窥探一二。而景德镇的窑业方面因关系皇家礼乐和生活器用等方面，在此方面的反映尤为突出。而以往考古、传世资料所不见的永乐、宣德时期民窑烧造的仿官样青花瓷器产品在“空白期”陡然出现则是这一现象的集中反映。

【注释】

①《明太祖实录》卷51载：“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制”

②《明太祖实录》卷20、卷125、卷23、卷75记载分别对代王、辽王、宁王、岷王等军权进行了削减。

③蔡路武《湖北明代“空白期”瓷器研究》，《文物天地》2016第11期。

④江建新《景德镇出土明正统、景泰、天顺官窑瓷器及相关问题研究》，《明正统景泰天顺御窑瓷器——景德镇御窑遗址出土与故宫博物院藏传世瓷对比》2020年9月，故宫出版社。

⑤《明史·英宗前纪》。

⑥《明太祖实录》卷51载：“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子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