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萍和林晓余一起去给分管卫生的孙部长做了关于这次事件的汇报，专家们也做了相关分析。接着，林晓余同流行病专家童教授一行又去到了妙庄村，他们要再次探查佛洞，找到这次疫情暴发事件的源头。调查结果同他们的设想一致，这次投毒事件是由妙庄村的村人所为，而村子也被赫利俄斯制药公司变成了一个天然的疫苗实验场。此时，大家找了很久的铜雀终于出现，但他能解开所有谜团吗？最终他会来我们国家作证吗？

一天后。

夏威夷群岛的一座小岛。

林晓余在建筑外转了半圈，被人带进了建筑后部的一间房，进入了地下室。

林晓余看向一边的角落，那里的电脑前面坐着一位中年络腮胡白人男性，林晓余之前看过铜雀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林晓余这些天一直精神紧绷，睡眠严重不足，他不由坐着打起了瞌睡。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清脆的碰击声进入他的耳朵，直击他的大脑。

林晓余一惊，猛然醒过来，惊愕地看向面前的人。

铜雀已经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将六颗方糖投入他手边的咖啡杯里。

铜雀说：“我和他的兴趣，都在病毒和人的协同进化上。我们想做一个预测系统，由病毒的基因组就能预测它们对人能产生的影响，这样，通过检测环境中的新病毒或者变异病毒的情况，就能为人类的生命安全做出预警和防护。我建立的can- 病毒模式系统，已经在这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我不知道他回国后，是不是做得更好，还是已经停滞了这方面的工作。”

“can- 病毒？”林晓余想了想，问：“就是傅蓝夕感染的那种病毒？”

铜雀颔首：“那是can- 病毒的第二代病毒，感染力和毒力都很低，对人不会造成太大伤害，感染的人很可能只是出现低烧和轻微肺部炎症就能自愈，而且它难以在人群里传播。所以我当时才让人把can-2 交给傅蓝夕带给陆坚，因为它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但我没想到这依然间接害死了傅蓝夕。”

林晓余光消化他这些话就费了些时间，见铜雀一脸悲伤，他也悲伤起来：“人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就会死。”

铜雀叹息一声：“我没想到将陆坚牵扯进can- 病毒的事里来，又害死了他。”

林晓余想到自己之前以为陆坚死了时的悲伤，再看铜雀带着黑眼圈的双眼毫无神采，他就能对铜雀此时的悲痛自责感同身受。林晓余想讲点什么，但咽喉发紧，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林晓余端着咖啡杯的手僵了一下，抬眼看铜雀，把自己应该做的工作提了出来：“我从您刚才的话知道您是一位非常善良的人，现在can- 病毒在我们国内多地暴发，传染力和毒力都很高，到现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您是最了解这种病毒的人，不能去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吗？陆坚会死，是因为他知道您面临着危险，他才离开研究中心去提交报告，以至于遭到袭击。在所提交的报告里，他第一条便写着要找到您，并保证您的安全。而且can- 病毒造成的疫情，也是他最关心的事，但他死了，无法再为控制这次疫情提供支持。除了这些，傅蓝夕当初是为了替您转交病毒才被马丁害死，傅蓝夕死后，还被赫利俄斯制药公司污蔑，说他联合您窃取该公司的研究机密。他父亲的公司因此遭受极大名誉损失和经济损失，他的名誉也受到影响。这些事，都是陆坚最关心的事，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晓余继续道：“在我来这里之前，我们国家已经找到了在国内执行投放病毒的人，我们也发现，针对can- 病毒的疫苗达不到预期。在不知道马丁把您做出的这个加强版病毒卖给了哪些人，这些人是否还會继续培养病毒、投放病毒、制造死亡的情况下，增加对这种病毒的研究，研制更好的疫苗和药物，是很迫切的事。您对这种病毒这么了解，所以您的支持非常重要。除此，虽然索尔·马丁已经过世，马丁家族在为争夺赫利俄斯制药公司的管理权明争暗斗，但他们家族的力量非常强，即使在内斗，依然可以想办法来灭您的口。索尔·马丁又疑似和恐怖组织有过接触，要是这个组织要谋害您，那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您应该很明白。为什么不去一个安全地方，继续can- 病毒的研究？科学研究本就没有国度之分，更何况病毒的危害不分国度，您研究出的成果，也将对全人类有利……”

铜雀走到电脑旁边，从那里拿了一个移动硬盘过来递给林晓余，“这里面有can- 病毒的所有资料，你拿走。

我感谢你们这次把我救出来，但我不能离开这里。”

林晓余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拿了那移动硬盘离开。

林晓余随着旅行团回了国，那个移动硬盘则由另外的人用其他方式带回了国。

移动硬盘里到底是些什么，林晓余在很长时间后才接触到，那时候，他已经是can- 病毒研究团队里的一员了，但现在，他对病毒研究尚且没有入门。

他回国后两天，就被告知了一个好消息。

“陆坚身体好多了，想见你。”

套房的会客室里，等待林晓余的是专门派给陆坚的助理。

陆坚真是闲不下来，半躺在病床上，头上尚且包着纱布，前面的病床桌上已摆了电脑。他正盯着电脑，林晓余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意识到陆坚看的是知一制药和赫利俄斯制药公司之间的官司。

赫利俄斯制药公司如今已经公开道歉，他们愿意赔偿知一制药数十亿美金的名誉损失费。

赫利俄斯制药公司新上位的掌权人西蒙·马丁在重重压力下不得已承认了已死亡的索尔·马丁所制造出的生物恐怖行为，这些钱就是赔偿。

对林晓余来说，这件事解决得这么快，他从铜雀那里拿到的移动硬盘，应该起了很大的作用。

有这条新闻，高达数十亿美元的赔偿金，也让之前诋毁知一制药窃取赫利俄斯制药公司研究机密的人闭了嘴。

陆坚费力瞄了他一眼，发出虚弱的声音：“听说你去见了铜雀。他怎么样？”

陆坚沉着脸看着他，林晓余不敢再东拉西扯，说道：“他对我讲了can- 病毒的事。can- 病毒，就是傅蓝夕和妙庄村村民感染的那种病毒。他说傅蓝夕感染的can- 病毒是第二代，感染力和毒力都很低，不会致人死亡，但他依然为蓝夕的死感到自责。我本意是要说动他来中国，他最后也没答应，但给了一个移动硬盘给我，说里面是can-病毒的资料。我没有看移动硬盘里的内容，将移动硬盘交给指定的人后，我就回来了。那硬盘里的内容是什么，我应该没达到知晓的级别。”

林晓余想了想，说：“ 他说他是把can- 病毒作为一种模式病毒在研究，主要是做通过病毒基因组预测病毒对人类的影响的工作，而且他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 他想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做些什么，研究成果是什么。”

陆坚眼帘垂下来，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说道：“这次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已经告一段落。蓝夕和知一制药的事，也解决了。你导师让你回益州去办来我这边联合培养的手续，你先去办吧。办完就赶紧回来，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嗯，好的。”林晓余规规矩矩地做了回答，“那我先走了，陸老师，您好好保重身体，争取早日康复。”

出了病房，林晓余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外面的助理看他一脸笑，也笑了，说：“晓余，你和你陆老师讲了什么？这么开心。”

林晓余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走了。”半年后，寒假。

林晓余在除夕前两天才被陆坚准许放寒假，从首都回益州过春节。

妙庄村的疫情处理完毕后，其他地方并没有再大规模暴发类似疫情。妙庄村后山佛洞里的蝙蝠体内的病毒也被做了评估，其感染性非常低，加上那里处在深山之中，只要人不去打扰那些蝙蝠，就不可能被感染。所以，在半年后，对疫源地妙庄村的封锁便解除了。

妙庄村经此一事，感染病毒死亡人数达到了二十三人，其他人都治愈了。

政府因此也加大了对该村的帮扶，在春节里，这里已经洋溢着阖家团圆的喜悦气息。

林晓余被施队长带着，跟着县疾控的胡科长等人前来探望，他们的车刚开过那一片坟地，就远远看到村口那屹立了数百年的牌楼下站着不少等待他们的人。

林晓余刚下车，何晏就跑了过来，笑着叫他：“晓余哥，你们来了！”

林晓余看着他笑道：“哟，半年不见，你长高一些了嘛。”

何晏嘿嘿笑。

林晓余：“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寒假作业多吗？做了没有？”

何晏：“……”

看到何晏的脸皱成了苦瓜，林晓余哈哈大笑，继续学着陆坚的表情说：“你要好好学习。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不抓紧时间多学些东西多做些事！”

说完，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是陆坚来电。

他搂着何晏的肩膀，接起电话，听到陆坚说：“你到村里了吗？”

林晓余“嗯”了一声。

陆坚道：“不要忘了，除了采集村里所有人的血样，还要把访谈表好好填了，一一对应，别搞错了。这是你的寒假作业。”

林晓余苦了脸：“知道了，陆老师！”

做完妙庄村的工作，林晓余在第二天回了自己老家。他的老家村子距离妙庄村有一百多公里，和妙庄村类似，是以同姓族人聚居，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姓林。

虽然很多人家会在城市里买房定居，但在春节时，大部分人依然会回村子里祭祖过节。

林晓余和族人们一起祭拜了祖先，在村中团年饭的热闹声里，他躲到炭盆的旁边去，拿出手机看新闻。

他查看起自己持续关注的某医药方向博主发的信息，有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这一条提到了赫利俄斯制药公司现任董事长西蒙·马丁在某医药方向论坛里的讲话，信息里配着很多图片，其中一张图片里，稍稍瘦下来的铜雀正站在西蒙·马丁的身边。

林晓余看着两人在一起的和谐画面，脑中蓦地闪过铜雀将硬盘递给自己时说的那些话，却叫他脊背发寒，寒冷的天气里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当初投放病毒开展生物恐怖主义行动的索尔·马丁早在8月22号之前就因感染病毒而没有了行动能力，8月22号之后的赫利俄斯制药公司是由他的弟弟西蒙·马丁控制，而在8月22号之后，赫利俄斯制药公司在网上大肆宣扬知一制药窃取其公司研究机密，并对傅顺知进行监控，以及对陆坚实行恐怖袭击，这些事最可能是西蒙·马丁为了掩盖他哥进行生物恐怖主义研究这件事而做，他也是犯罪者，但就因为他的金钱权势，最后他只是支付了一些钱就消弭了这次事态。

铜雀在他面前表现得那样疾恶如仇，不顾性命地揭露马丁的罪行。这样的人，如今却站在西蒙·马丁身边。林晓余捏了捏僵硬的拳头，不敢去想，在这整个事件中，铜雀究竟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