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玉梅

（三亚学院管理学院，海南三亚572000）

疍民是一个依水而生的特殊汉族民系，历史时期属于“贱民阶层”，生存如同野草，无人关注。新中国成立之后，随着党的民族大团结政策广泛开展，疍民的社会地位前所未有地提升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1]。但是，随着海南旅游开发和城市化进程加快，疍民的传统水生环境受到了极大破坏[2]，面临着失海带来的生计生存问题，失地带来的陆上居住问题，物价高涨带来的生活消费问题等，甚至部分疍民沦为无居、无产、无业的社会性弱势群体。因此，在海南全岛大面积调查，研究疍民生活质量，关注疍民民生，是民生建设以及和谐社会构建的重要议题。

一、疍民生活质量评价指标体系

（一）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

生活质量评价指标的选取是侧重主观还是客观，主要看评价对象或区域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水平，常见的有效方式是评价对象是发达区域或富裕群体时，更侧重主观评价；反之，则侧重于客观评价。海南疍民随着居住地的不同而富裕程度差异较大，为了更好地反映他们的客观现实状况,以及对现实生活的心理满足程度，在借鉴诸多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笔者对社区基层管理干部、疍民家庭进行深度访谈，充分了解疍民生活现状，并与专家商定，在预调查后修改完善，最后构建了评价海南疍民生活质量的主客观指标体系（表1）。

（二）评价指标体系的具体阐释

为了更清晰了解指标体系，对各领域层所选的主客观指标对应方式，客观指标的性质、统计单位、数据获得途径和计算方法（口径），作了简要阐释和专门界定（表1）。该评价指标体系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目标层是疍民综合生活质量；第二层是领域层，包括居住、经济、生活、社会4个领域；第三层是指标层，分客观生活质量评价指标和主观生活质量评价指标，共计28个，其中客观生活质量指标17个，主观生活质量指标11个。在17个客观指标中，刑事案件发案率和恩格尔系数2个是逆向指标，其他15个均为正向指标。为使最终的评价结果更科学，本文采用主客观相结合的评价方法，最后的综合指数是主客观评价结果相加的结果。

居住领域，包括人均住房面积、信息化水平、自来水饮用率、液化气使用率4个客观指标和家庭住房满意度、家庭内部重要设施满意度，水、电、交通等设施满意度3个主观指标。其中客观指标人均住房面积对应主观指标家庭住房满意度，客观指标信息化水平对应家庭内部重要设施满意度，客观指标自来水饮用率、液化气使用率对应主观指标水、电、交通等设施满意度。经济领域，包括家庭人均年收入、家庭人均年消费支出、恩格尔系数3个客观指标和家庭收入满意度、家庭负担和压力满意度2个主观指标。其中客观指标家庭人均年收入对应主观指标家庭收入满意度，客观指标家庭人均年消费支出、恩格尔系数对应主观指标家庭负担和压力满意度。生活领域，包括年闲暇时间天数、医疗保健支出占生活消费支出的比重、人均受教育年限、教育支出占生活消费支出的比重、刑事案件发案率5个客观指标和工作辛苦程度满意度、自身健康满意度、教育设施及条件满意度、社区治安满意度4个主观指标。其中客观指标年闲暇时间天数对应主观指标工作辛苦程度满意度，客观指标医疗保健支出占生活消费支出的比重对应主观指标自身健康满意度，客观指标人均受教育年限、教育支出占生活消费支出的比重对应主观指标教育设施及条件满意度，刑事案件发案率对应社区治安满意度。社会领域，包括人均自然灾害救济费、渔业燃油船均补贴费、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覆盖率、污水处理率、垃圾处理率5个客观指标和社会保障和政策受惠满意度、社区环境污染与治理满意度2个主观指标。

表1 海南疍民生活质量评价指标层次图

用于做统计分析的数据都是通过调查得到的一手资料。客观指标的原始数据一部分来自课题组的疍民家庭问卷调查统计与计算结果，具体的指标设置与计算主要参考的是《中国农村统计年鉴》的指标解释和计算方式，另一部分来自各个社区居委会提供的数据。主观评价数据的收集采用李克特5级量表，对各个主观评价指标从非常不满意、不满意、一般、满意，非常满意分别用1，2，3，4，5赋值。

（三）评价指标体系的权重确定

采用AHP方法，通过专家评估各项指标的相对重要性，构建判断矩阵，然后进行运算，计算指标权重及一致性检验，结果见表2。

表2 疍民生活质量评价指标的权重体系

二、数据采集及有效性检验

问卷调查对象是海南疍民家庭的户主或主要成年成员。首先，通过实地走访了解，确定海南疍民居住村落的数量和分布。然后，按照各个村落疍民户数的10%来随机抽取样本，并于2017年7到9月（休渔期）在社区基层干部的辅助下，展开了实地入户调研和当面问卷填写。调查共发放问卷600份，经有效性检验，最终用于本文分析的有572份，使用SPSS24.0软件进行数据录入和处理。

为保证调查问卷数据的效度，首先邀请相关领域专家帮助筛选和补充评价指标，然后进行预调查，并根据预调查反馈的结果，对问卷进行两轮修订，最后定下问卷内容，因此可以认为问卷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在信度方面，对主观满意度量表进行了克隆巴赫信度系数α检验。满意度感知量表总体信度系数α为0.904，居住、经济、生活、社会4个领域的信度系数分别为0.857，0.912，0.945，0.830。多数学者认为，α最好在0.8以上，若低于0.7，则应考虑重新修订量表。因此，该满意度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

采用极值法对17个客观评价指标的原始数据进行无量纲处理。在进行无量纲处理时，把15个正指标和2个逆指标区别对待，它们的无量纲数据处理计算公式如下：

（1）正向指标采用公式：Vij=Xij‐Ximin/Ximax‐Ximin，当Xij为正向指标时，指标值越大，效用值越高；

（2）逆向指标采用公式：Vij=Ximax‐Xij/Ximax‐Ximin，当Xij为负向指标时，指标值越大，效用值越低。

其中，Xij表示第i个评价指标在第j个标本村落的原始数据；Ximax表示样本村落第i个评价指标的原始数据最大值；Ximin表示样本村落第i个评价指标的原始数据最小值；Vij表示第i个评价指标在第j个村落的指标效用值。

为方便起见，将指标效用值乘以100最后转化为[0,100]取值区间，即评价指标最大值为100，最小值为0，并且具有相对数性质，最终得到的转化结果见表3。

处理11个反应疍民生活质量的主观评价指标均为分类指标，分类指标的指标值虽然不表示绝对水平，但是仍然能够反映生活质量的高低。因此，采用直接赋分值的方法，将指标值转化成0至100之间的得分,具体赋分标准如下：生活满意度量表中的非常不满意（0分）；不满意（25分）；一般（50分）；满意（75分）；非常满意（100分）。先统计出各个村落在11个主观指标上的满意度调查结果，然后，用统计结果乘以赋分标准，再将5个刻度的结果加总，最终结果就是该疍民村落在该项指标上的最终效用值（表4）。

表3 客观生活质量评价指标的无量纲处理结果

表4 主观生活质量评价指标的无量纲处理结果

三、海南疍民生活质量的综合评价

首先用相互独立的主客观指标体系分别计算客观和主观生活质量指数。然后再将主观和客观生活质量指数加总平均，以均值作为海南疍民生活质量的综合评价结果并排序。

（一）客观生活质量评价结果

用各客观评价指标的效用值乘以其对应权重，先分别计算出被评价村落疍民客观生活质量的4个分类指数。再用分类指数结果乘以其对应权重，得出各个村落疍民生活质量的客观综合评价结果。

表5 海南疍民生活质量的客观评价结果及排序

海南疍民客观生活质量评价结果发现（表5），总体客观指数排名前4的村落是榆港村、白沙门下村，捕捞村、南海村，集中在三亚和海口市区的城中疍民村，排名最后的新港村属于远离城市和旅游开发区的偏远村镇。从总体情况看，越靠近市区或开发区的疍民村落，客观生活质量越高，反之越低。

居住分类客观指数中，白沙门下村、榆港村、南海村是排名前三的高值村落，新港村、藤桥村和新村是排名后三的低值村落。三个居住高值村落都是城中村，一般都是自建的六层左右楼房，自住一二层，剩余房屋出租获取收益，随着海南房价地价快速上涨，房租收益越来越高。而低值村落如新港村、藤桥村一般是自建一到二层楼房，大规模人口家庭的人均住房面积较小，家庭的信息化水平也明显低于城中村。低值村落新村有一千多户疍民养殖户住在渔排上，岸上没有房屋和宅基地，这些岸上没有寸土的疍民都是一家人窝居在二十平米左右的鱼排简易房里。

经济分类客观指数中，排名前三的高值村落是榆港村、南海村、白沙门下村，低值村落是新港村、铺鱼村、藤桥村。高值村落中，从事传统渔业捕捞或养殖的家庭目前很少，多数都是从事与渔业相关的其他行业如水产贩卖、海鲜餐饮等，或者与渔业完全无关的行业，他们多数借助城市发展中的更多工作和创业机会早早完成职业转型，并有相对稳定可观的家庭收入。而低值村落中，多数都还是从事传统渔业捕捞，并且都是小渔船近海捕捞，风险小，收益少。

生活分类客观指数中，排名靠前的高值村落是白沙门下村、铺鱼村、捕捞村，排名靠后的低值村落是赤岭村和新港村。高值村落都在海南岛北部，位于海口城区及附近，其教育、医疗、社会治安情况明显比海南岛南部要好。低值村落的教育、医疗等基础设施和条件明显相对落后。

社会分类客观指数中，排名靠前的高值村落是捕捞村、新村、滕海村，排名靠后的低值村落是白沙门下村、红沙村。高值村落的特点是靠近城区或开发区，污水和垃圾处理接近城市水平，同时这些村落依然以捕捞为主业并且拥有的大船数量相对较多，而政府的渔业相关补贴如人均自然灾害救济费和渔业燃油船均补贴费都跟渔船数量和规模相关。低值村落是已经不再从事捕捞的两个城中村，没有渔船，也就不再享受相关渔业政策的优惠。

（二）主观生活质量评价结果

用客观评价同样的计算方法，先算出主观分类指数，再算出综合结果。海南疍民主观生活质量评价结果发现（表6），各村主观生活质量综合指数的最终结果都低于75（比较满意），说明海南疍民生活总体满意度水平不高，11个村落都没有达到比较满意或以上水平。其中，红沙村、藤桥村2个村落的评价结果在50（一般）以下，处于比较不满意水平。南海村、赤岭村、新村、铺鱼村的评价结果都在50出头，处于一般水平。

主观生活质量的分类指数统计结果发现（表6），居住指数中，白沙门下村、榆港村达到了比较满意以上水平，滕海村、捕捞村接近比较满意水平，其他村落都是处于一般和略高于一般水平。经济指数中，处于不满意水平的有红沙村、南海村、藤桥村、赤岭村、铺鱼村5个村落，差不多占一半。一般水平的有滕海村、新村、捕捞村、新港村4个村落，占三分之一。生活指数中，全部村落都达到或接近比较满意水平，没有一般水平以下的村落。社会指数中，没有达到满意水平及以上的村落，红沙村、南海村、赤岭村、新村、铺鱼村、捕捞村共6个村落处于一般水平以下，其他5个村落处于一般或略高于一般的水平。

表6 海南疍民生活质量的主观评价结果及排序

（三）主客观评价差异对比分析

海南疍民的主客观生活质量指数比较发现（表5和表6），主观生活质量总体指数排名前3的高值村落与客观一致，而排名靠后的低值村落红沙村、藤桥村、南海村与客观出现了较大差异，并表现出越靠近三亚城区主观满意度越低，越远离满意度反而偏高的现象。其原因可能是他们在拿自己的生活质量与周边陆上居民和外地来琼度假的高消费人群等比较，从而产生的主观感知落差。

主客观评价的分类指数结果基本一致，出现较大差异的村落有红沙村和新港村。其中红沙村的主观评价结果多数低于或大大低于客观情况排名，原因可能是红沙村处于三亚大东海旅游圈，与周围繁华的商圈比较起来，疍民村落显得落后破旧。而新港村的主观评价结果多数都高于或远高于客观情况排名，可能因为新港村地处昌江地区，旅游和地产业等都较不发达，新港村与周边的其他村落比较起来差距不是很大，所以虽然在疍民村落中客观生活质量各分类指标较差的新港村，主观满意度排名却较靠前。

四、结 论

本文以海南全岛的疍民家庭为研究对象，通过大面积问卷调查和访谈，了解和评价海南疍民的主客观生活质量及差异，并通过对4个领域的17个客观生活条件的调查统计分析和评价了解其客观生活质量，然后再对相同4个领域的11个与客观对应的主观生活满意度的调查分析来了解其主观生活质量感知，最后将其结果进行对比分析，以了解他们真实生活状况及主观感受，为相关的民生工程提供一定参考依据。研究表明：第一，海南疍民的客观生活质量出现明显的城乡差异，居住地越靠近城区或开发区，居住、经济和生活条件越好，客观生活质量水平越高，越远离城区或开发区，各方面客观条件越差，客观生活质量水平越低。第二，海南疍民的主观生活质量总体水平不高，尤其是因缺陆上土地给居住带来的问题，和因渔业效益降低给家庭生计和收入带来的问题明显，对应的主观满意度也最低。第三，海南疍民的主客观生活质量评价结果出现背离，越靠近城区或开发区居住的疍民，客观生活质量水平越高，但是，主观生活满意度却越低。反之，居住越远离城区或开发区的疍民，客观生活质量水平越低，但是主观生活满意度却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