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群 万传明

（中共常德市委党校、市行政学院、市社会主义学院，湖南 常德 415000）

林伯渠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党员之一，他“长期为建立和发展我党的统一战线做过许多工作，是很有成绩的”[1]。洛川会议后，他受党中央派遣常驻西安，全力开展统战工作。在对统一战线理论和实践的探索中，他多次指出：“我们的总方针是要大团结，但必要的斗争正是为了巩固团结”[2]；“真心同我们合作的人，由于阶级的限制和成见，其主张或行为往往有错误，我们对之应该有解释，有时也应有适当的批评”[3]等等，这一系列论述形成了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的思想。

一、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思想的形成逻辑

统一战线是以团结联合为主题的战略策略，而斗争与团结截然相悖，为什么林伯渠会形成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的思想呢？

（一）回应实践之需

“九·一八”事变后，与日本帝国主义的矛盾逐步上升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中国共产党及时把握时局之变，立足民族大义，促成第二次国共合作，建立起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然而，以汪精卫为首的亲日分子，对抗战丧失信心，他们叛党叛国，背叛统一战线；以蒋介石为首的顽固派也随着抗战的推进露出反动面目，不断制造反共摩擦、破坏统一战线。此外，陕甘宁边区实行“三三制”，不可避免地让一些不怀好意或不明大义之人混进了政权，他们对政权稳固和边区团结进行着破坏。这些现实情况让林伯渠认识到，要巩固发展统一战线就不得不与那些不良行为进行一定的斗争，正如他在《陕甘宁边区三三制的经验及其应该纠正的偏向》中所言：“为了团结，不可避免地要有必要的斗争。”[4]

（二）探索理论之源

林伯渠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对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的必要性进行了科学阐释。一方面，运用唯物辩证法。唯物辩证法认为，团结与斗争相辅相成、相互转化。据此，林伯渠多次分析了团结与斗争的辩证关系并明确指出，巩固统一战线不能没有斗争，“必要的斗争正是为了巩固团结。”另一方面，运用阶级分析法。林伯渠认为，各阶级由于现实利益、政治态度以及对革命的要求等等不完全一致，因此中国共产党在与各党派、各阶级基于共同利益实现团结的同时，也必然会因利益或立场的不同而产生分歧，所以斗争在所难免。他说：“统一战线包括各个抗日的阶级，但首先是代表基本群众的利益。基本群众与地主资产阶级在抗日的利益上是一致的，但不可能与地主资产阶级的利益完全一致。减租减息就是斗争过程，而有些同志，忽视这个斗争，是错误的。”[5]

（三）借鉴他人之说

毛泽东是我们党统一战线理论的集大成者，他在《〈共产党人〉发刊词》《论政策》等多篇讲话或著作中，对统一战线必须坚持“又团结又斗争”的政策作了精辟论述。比如他曾说：“在抗日统一战线时期，斗争是团结的手段，团结是斗争的目的。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6]毛泽东的这一理论学说对林伯渠产生了直接影响。《在七大开幕典礼上的讲话》中，林伯渠明确说到：毛主席“提出了在统一战线中的团结斗争的方针。过去或者只要团结不要斗争，或者只要斗争不要团结，毛主席则说，团结中要有斗争，在斗争中求团结。毛主席这样提出以后，才使我们党的许多事情好办了，办得通了。”[7]

可见，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思想的形成与实践需要、理论探索以及对他人学说的借鉴密不可分。

二、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思想的主要内容

1941年，林伯渠在自传中说到：回忆过去，“生活充满了斗争，也充满了意义”。当然，他为了巩固发展统一战线进行的斗争大篇幅集中于抗日战争时期，他也在这一时期围绕这一主题进行了许多论述，内容主要包括斗争目的、斗争原则、斗争方式等多个方面。

（一）斗争目的

在党长期的革命实践中，斗争主要以消灭敌人为目的，其往往是一种你死我活的行动。那么，统一战线中的斗争是否也是这样呢？林伯渠认为并非如此，统一战线的斗争目的具体可分两个层面。第一，斗争以巩固团结为直接目的。林伯渠看来，统一战线中的斗争是客观存在的，但这个范畴的斗争绝不是为了消灭斗争对象，也不是为了破坏统一战线，而在于通过斗争进一步巩固团结。他说：“斗争的出发点在各阶级各党派间是不一致的，而在我们则是为了实现合理的团结。”[8]第二，斗争以服务大局为根本目的。中国共产党在统一战线中进行的斗争绝不能理解为一种谋取私利的内斗，其直接目的是巩固团结，而从根本上说，是为了服务大局。显然，抗日战争时期，抗战建国就是大局。林伯渠就曾说：“我们愿意和国内一切赞成抗战与民主的人们坚持民族团结，但对于破坏团结的人们，则必须和他们作斗争，因为非此便不能取得抗战的胜利”。[9]

（二）斗争原则

统一战线中的斗争，不是一般的、泛泛的斗争，而要在特定范畴内实现特定的目的，因此也必然要遵循特殊的原则。首先是人未犯我，我不犯人。建立统一战线是为了求得团结，服务大局，在其中进行斗争不是因为好斗，而是无奈之举。因此，林伯渠认为，在统战工作中绝不能主动挑起斗争，而只能在万不得已时被动回击。他曾指出，“面对破坏团结的挑衅与进攻，在万不得已时，也曾被迫采取了自卫的手段……但在人未犯我时，我们从未犯人。”[10]其次是坚守立场，适当让步。在林伯渠看来，中国共产党欲要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必须坚守自己的立场，不能随声附和、模糊观点。当然，他也特别指出，在坚守立场开展必要斗争的同时，对于一些具体问题，要善于适当让步，这样才能更好争取团结。他说：“在施政纲领和总的政策下，对于个别具体问题，遇有争执不能一致，虽是带有原则性的分歧，我们也得有适当的让步。”[11]再次是区别对象，把握轻重。统一战线的工作对象属于不同的党派、阶级、民族以及宗教信仰等等，他们与中国共产党的亲疏远近各不一致，其中极少数人虽对统一战线有破坏之言行，但其程度也有轻重之别。因此，为了巩固团结而不得已进行斗争时，绝不能以同一力度和方式回击，否则难以达到巩固团结的效果。正如林伯渠所指出：“批评和斗争是必要的，但应该区别其是非轻重，照顾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实。至于批评的方式和场合，更需要审慎”。[12]

（三）斗争方式

说起斗争，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往往是一种暴力的、血腥的武装冲突。其实，这只是斗争的方式之一，并非唯一。对于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的斗争方式，在林伯渠的论述中涉及较多。一是说服和谈判。在谈及一些顽固分子对陕甘宁边区挑起纠纷，甚至采用武力威胁时，林伯渠提到边区政府经常以“据理说服和进行谈判”来解决，避免了许多足以破坏团结的不幸事件。二是批评和教育。林伯渠认为，在“三三制”政权中，有些真心同我们合作的人，由于阶级的限制或成见，他们的主张或行为往往会出现一些错误。还有些真心同我们合作的人，不是出于成见，而是自己糊涂，不觉悟，“好心肠却做了坏事”。对于这些人同样不能纵容放任，必须有适当的斗争。不过，此时的斗争方式应是批评和教育，使其认识错误，提高觉悟。三是揭露和清洗。在“三三制”政权中，也混进了一些破坏抗日党政军民利益的坏分子，对此，林伯渠则明确指出，不管其社会关系和党派关系如何，都要对其进行揭露和清洗。四是军事自卫。对于一些极其顽固的军事挑衅和进攻，林伯渠认为，在万不得已时应进行军事自卫。

由上可知，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的思想，主要包括了其对斗争目的、斗争原则、斗争方式等方面的思考。当然，还有其它方面内容，在此无法穷说。

三、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思想的现实启示

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的思想，引领其紧张有序地开展统战工作，取得了良好成绩，今天重温这一思想，对巩固和发展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仍有重要指导意义。

（一）要弘扬斗争精神，提升斗争勇气

过去的较长一段时间里，在爱国统一战线中较少甚至不敢提及斗争。之所以如此，或是认为当前是和平建设年代，非革命时期，所以不能斗争；或是认为我国社会性质早已发生根本变化，人们不存在根本利益的矛盾，无需斗争；或是认为过去某个历史时期的斗争，给党和人民造成严重损失，不应重提斗争。然而，通过重温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的理论和实践可以看到，“对党外人只有团结，没有必须要的批评和斗争”是错误的。以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思想审视当前统战工作可知：首先，斗争是必要的。爱国统一战线各同盟者之间，同样存在着不同的具体利益、政治立场或宗教信仰等等，分歧客观存在，因此斗争往往会不请自来；其次，斗争是重要的。统一战线中的斗争，不是追求你死我活，而是为了巩固团结和服务大局。当前，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华民族正处在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关键时期，亟需通过一切方法和手段，增进全国团结，而斗争这一手段显然不能忘记；再次，斗争是可行的。斗争的方式多种多样，并非一定要流血冲突，因此斗争完全是可行的，无需谈虎色变。最后，斗争是紧迫的。当前爱国统一战线中，各种民族分裂势力蹦跶不停，给人民利益、国家安全和民族团结带来的严重威胁人所共见。所以，通过学习林伯渠在斗争中巩固发展统一战线思想以及分析当前统一战线工作形势，必须弘扬斗争精神，提升斗争勇气，在斗争中巩固和发展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

（二）要讲求斗争策略，涵养斗争智慧

林伯渠在统战工作中非常注重斗争策略，王荫圃就撰文回忆：在险恶的环境里，“林老始终镇定自诺，运用不同的斗争策略，领导我们开展着紧张的反摩擦，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13]林伯渠之所以如此重视斗争策略，是因为他知道，有些破坏统一战线的人隐藏很深、手段多样，不易对付，还有些人明里拥护暗里抵触，不易争取；他也知道，统一战线中的斗争不似其它方面的斗争那般可以“放开手脚”，而是时时刻刻要围绕实现团结这一目的。所以，林伯渠对斗争原则、斗争方式的努力探索，正是为制定恰当的斗争策略打基础。反观当下，从时代背景看，当前处于和平建设时期，统一战线同盟者之间已不存在根本利益的冲突，对“斗争”二字更为敏感，开展斗争尤需谨慎；从工作条件看，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工作对象的范围前所未有之广泛，包括“两个范围”“四者联盟”“十二方面”，信息化、网络化也使统战工作空间前所未有之广阔，以致统战工作日趋复杂；从外部环境看，国外一些不怀好意之人与国内某些顽固分子勾结越来越频繁，他们破坏爱国统一战线的手段多样，行动隐秘，使巩固发展统一战线的斗争工作更难开展……以上种种决定了巩固和发展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的斗争工作更需智慧，对斗争策略要求更高。

（三）要强化斗争历练，积聚斗争能力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斗争精神、斗争本领，不是与生俱来的……要经受严格的思想淬炼、政治历练、实践锻炼。”[14]林伯渠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的斗争能力，也不是与生俱来的。从上文分析中可以看到，这是来自于他在实践中的磨砺、在革命道路上的坚守以及在理论领域的求索，这些也构成了其斗争历练的主要内容。因此，在巩固和发展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的工作中，想要积聚斗争能力，也应强化斗争历练。具体而言，可从以下几方面入手：首先，要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学习马克主义是共产党人的必修课，只有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看待问题、分析问题才能看得准，想得透。许多党员领导干部认为爱国统一战线中没有斗争、无需斗争或不能斗争，就是没有看到同盟者之间分歧存在的客观性，没有看到斗争方式的多样性，更没有看到团结与斗争的辩证性，而这些正是源于没有学懂弄通马克思主义。其次，要加强政治能力建设。政治能力是党员干部干好工作第一位的能力，在统战工作中，有些党员领导干部与不法商人“勾肩搭背”，有些面对原则问题摇摆不定，有些信仰模糊，不信马列信鬼神。很显然，如果没有坚定的政治立场、明确的政治态度、强烈的政治敏感性，又怎有资格、有底气为巩固发展爱国统一战线而开展斗争呢？因而必须加强政治历练，提升政治能力。再次，要依法依规开展相应斗争。过去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的斗争，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就是说，斗争的依据主要是看是否受到了侵犯或攻击。当前，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应该是依法依规进行斗争，也就是斗争依据是看同盟者是否违反相关政策法规。党员领导干部既要用好法律“武器”，也要戴好这些“紧箍咒”，既不能该斗而不斗，也不能瞎斗乱斗，在依法依规斗争中，磨砺斗争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