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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奇小说的合理性考察

2021-01-01吴君

雨露风 2021年10期
关键词:合理性

摘要:《盛开的樱花林下》是日本“无赖派”作家坂口安吾的代表作,发表至今受到了国内外文学评论家的众多好评,大多数人称其怪诞、离奇,但笔者认为怪诞离奇的故事里却是平凡朴实的人性,在人性的驱使下,看似诡异的情节也有了其正当性。笔者将回归文本,从解读文中的诡异情节这一新的视角出发,深入分析这些情节中人物的诡异行为产生的原因,使这些反常行为正常化,从而进一步考察这篇小说的合理性,以此来重新审视其魅力之处。

关键词:盛开的樱花林下;诡异情节;怪奇小说;合理性

《盛开的樱花林下》是日本“无赖派”作家坂口安吾于1947年发表的短篇小说。这篇小说颠覆传统的樱花意象,将樱花林设定为了一个美丽而又恐怖的存在,以此为背景,讲述了山贼和女人之间发生的离奇故事[1]。此外,作为坂口安吾文学的代表作,其写作风格极具特色,故事情节怪异诡谲,故事主题简洁明了,却又蕴涵着深刻内涵。所以,这篇小说无论在日本文学界还是在中国文学界都受到了广泛好评,且关于它的研究也一直如火如荼。

在国内,学者们研究的视角主要集中在作品的主题探讨和人物形象分析方面,2004年,秦刚在《樱花林下的孤独与虚无——读坂口安吾的小说〈盛开的樱花林下〉》中,将小说中的樱花意象定义为了“日本近代国家主义和天皇制的庞大的意识形态的幻象”①,将山贼和女人之间的思想纠缠归结为“现代与前现代、‘文明’与‘蛮荒’的矛盾关系与冲突”②。此后,通过解读小说中女人的形象,探讨坂口安吾的女性观的研究也比比皆是,例如付青的《坂口安吾文学中的女性形象》、黄芳的《在樱花下听“她”和“他”的故事——坂口安吾〈盛开的樱花林下〉中的女性主义解读》等文章中都将坂口安吾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与其母亲及妻子相联系,论述了坂口安吾的女性崇拜、女性主体性等女性观。

笔者将以前人的研究为基础,回归文本,从解读文中的诡异情节这一新的视角出发,深入分析山贼面对樱花林和女人时的心理,说明山贼做出诡异行为的原因,使这些反常行为正常化,从而进一步阐释怪奇小说内在的合理性。

一、诡异情节的构建——模糊性表达

《盛开的樱花林下》中,作者通过富有神秘感的模糊性表达构建了一些无法解释的诡异情节。但是,笔者认为这些看似诡异的情节并非没有缘由,这些缘由是留给读者的谜题,也是关于这篇小说内涵的答案[2]。

为了解开这个谜题,笔者回归文本,总结了这些模糊性表达出现的场景(如表1所示),试图从中得出一些线索。

表1 模糊性表达出现的场景

可以看出,构成小说诡异情节的模糊性表达,在文中一共出现了十次,主要集中在山贼面对樱花林和女人时的心理描写方面,作者将山贼设定为一个不善于深思的角色,以此大量留白,使山贼的行为成为了没有逻辑性的、不受思想控制的诡异行为。但是山贼想不通的问题并非没有答案,山贼的诡异行为也并非不合理,笔者将深入分析山贼面对樱花林和女人时的心理,以此来回答这些模糊性表达留给读者的问题,并解释这些诡异情节的合理性。

二、诡异情节解读

在本章中,笔者将通过分析山贼面对樱花林和女人时的心理,来解读此前提到的诡异情节。

(一)山贼与樱花林

山贼对樱花林的恐惧并非是无以名状的,是有据可循的。作者在小说的开篇中,描写到“在仅余自身形影和跫音的樱花树下,这名山贼被挟带着寒意的空气和毫无动静的‘风’所包围,目睹花瓣缓缓凋零,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好似也随之慢慢凋落”④,可见山贼恐惧的并非樱花树本身,而是只有自己的空旷的环境。人类是群居动物,害怕孤独是人与生俱来的属性,所以,面对空旷的樱花林,山贼感到了恐惧,这是群居动物对独居的恐惧,更是山贼对自身内心的孤独感的恐惧[3]。

但是,不善深思的山贼并不知道自己对樱花林的恐惧是来源于何处,任凭这份恐惧在内心扎了根。所以,笔者认为,山贼此后数年对樱花林的恐惧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心理,长久的莫名的恐惧使樱花林在山贼的心中逐渐神圣化。樱花林在山贼的心中越来越神秘,山贼也愈加害怕这股莫名的力量,最初的恐惧得到了升华,成为了一种对未知的敬畏[4]。

这份恐惧每年春天都困惑着山贼,但山贼一直没有独自走进樱花林的勇气,直到女人愿意放弃人头,跟随他的那一刻,女人的依附给了山贼莫大的心理慰藉,也给了山贼面对一切恐惧的勇气。所以,在那年春天,山贼终于背着女人走进了那片樱花林。女人的出现,给了山贼生活的意义,让山贼不再孤独,但山贼并不清楚自身对女人的依赖,直到亲手掐死女人之时,这份依赖消失,山贼才得以直面自己的內心,才得以直面生命本身的孤独与虚无。可以说,女人的死亡让思维简单的山贼迅速成熟,明白了孤独是生命永恒的主题。身处孤独中的山贼已经无所畏惧,所以,对樱花林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了。

小说从山贼恐惧樱花林写起,到山贼坦然坐在樱花林下结束,女人看似和樱花林无关,却是促使山贼认识自己内心的不可缺少的催化剂。作者多处提到山贼对樱花林没有缘由的恐惧,却又一步步引读者去认识这份恐惧,结尾更是直接提出“孤独”这一主题。看似不合理的诡异的设定,实际上一直包含着合理的原因。

(二)山贼与女人

小说中山贼面对女人时,总是像着了魔似的做出一些疯狂又诡异的行为。但并非没有缘由的。

粗俗的山贼初见女人时,便被女人的美所震慑了。这是一个来自城市里的、精致的、散发着独特气质的女人。一直生活在山林中的山贼从未见过如此高贵的美人。在山贼的心中,无形中已经将女人放入神坛,哪怕是自己都不容亵渎,所以他对女人言听计从。女人不想走路,要他背,他毫不犹豫就背了,女人要他杀以前的老婆们,他毫不犹豫就杀了。这是对美好事物的崇拜,也是对与自己不同的事物的敬畏。与此同时,女人的手段也是令山贼作出诡异行为的重要原因之一。女人的残忍和强大从一开始就可以看出来,山贼斩杀了她的丈夫,她没有害怕,只是呆愣地望着山贼。山贼提出要她做自己的新老婆,她随即就提出要山贼背她的要求,这份关系中的主动权,在这时就已经从山贼手中转到了女人手中,这是女人征服山贼的第一步。山贼为人自负,面对心爱的女人时,更不想落了下风,女人深知山贼的心理,所以,只要在山贼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的时候,便会出言嘲讽,质疑山贼的能力。单纯的山贼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证明对女人的爱,一次次沦为女人实现自身欲望的工具。

山賊也并非没有清醒的时候,在京都的那些日子里,疯狂地杀人,为女人带回人头,供女人赏玩,这样日复一日,无止境的生活终于让山贼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此刻的山贼不再是女人的附庸,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山贼终究没有逃过女人以爱为名的绑架,当山贼提出要离开京都回到山上时,女人一反常态,以低姿态说要一直追随山贼。从女人告诉侍女他们不久就会重回京都来看,女人对山贼的屈从与追随并非真心,不过是为了继续利用山贼的缓兵之计。但长期被女人支配的山贼首次尝到了主导这份关系的快乐,再次被这份虚假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在樱花林下杀死女人时,山贼是孤独的空虚的,但也是解脱的。套牢山贼的不是女人,而是爱情和陪伴,女人出现后,山贼生活的中心就成为了让女人开心。山贼所有疯狂而诡异的行为,都只是为了把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至此,这些诡异行为也有了其正当性和合理性。

三、结语

“无赖派”是二战后在日本兴起的文学流派,“无赖派”反对天皇制,反对一切权威和权利,追求思想的自由和人性的解放,具有强烈的叛逆精神。作为“无赖派”的代表性作家,坂口安吾在作品中宣扬“堕落论”,直面人生的孤独和虚无,以强烈的反传统的姿态,抨击着日本人的传统审美,而《盛开的樱花林下》正是代表坂口安吾审美倾向和文学思想的杰作。

怪奇小说顾名思义就是古怪、离奇、荒诞、惊悚的小说。但小说中山贼对樱花林的恐惧看似无以名状,实际上是内心的孤独在作祟。山贼面对女人时,做出的诡异行为,实际也不过是神化女人的形象,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正常举动。诡异情节是遮蔽真相的神秘面纱,面纱之下才是故事的答案所在。正因为在其荒诞、离奇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是平凡而又真实的人性,所以故事才有了合理性,才有了被传颂的价值。与此同时,怪奇的元素又增加了文章的趣味性,体现了作者独特的审美意识,让人耳目一新。用最荒诞的笔,写最深沉的人性,坂口安吾文学的魅力就在于此。

作者简介:吴君(1997—),女,汉族,山西吕梁人,天津外国语大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日本文学。

注释:

①秦刚:《樱花林下的孤独与虚无——读坂口安吾的小说〈盛开的樱花林下〉》,北京:外国文学,2004年05期,第34页。

②秦刚:《樱花林下的孤独与虚无——读坂口安吾的小说〈盛开的樱花林下〉》,北京:外国文学,2004年05期,第35页。

③参见坂口安吾著短篇小说集《盛开的樱花林下》,邹评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16年11月第1版,表1所引小说内容皆出自此书。

④[日]坂口安吾:《盛开的樱花林下》,邹评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16年11月第1版,第5页。

参考文献:

〔1〕織田,淳子.坂口安吾『桜の森の満開の下』研究:花の下に見る時空間[J]. 富大比較文学,2012,5:52-62.

〔2〕[日]坂口安吾.盛开的樱花林下[M].邹评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16.

〔3〕李慧.《盛开的樱花林下》之孤独小论[J].安徽文学月刊,2015(5):34-35.

〔4〕秦刚.樱花林下的孤独与虚无——读坂口安吾的小说《盛开的樱花林下》[J].外国文学,2004(5):3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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