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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影响: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

2020-12-21黄熙彤张敏强方俊燕李拓宇

心理与行为研究 2020年5期
关键词:学业成绩教养学业

黄熙彤 张敏强,2,, 方俊燕 李拓宇 房 燕 甘 露

(1 华南师范 大学心理学院,广 州 510631) (2 教 育部脑认知与教育 科学重点实验室(华南师范大学),广 州 510631)(3 华南师 范大学心理应用研 究中心,广州 510631) (4 华 南师范大学广东省 心理健康与认知科 学重点实验室,广 州 510631)(5 广东省广州市天河 区教育局教研室,广州 510000) (6 广东省广州 市海珠区教育发展 中心,广州 510250)

1 引言

中华民族有重视家庭教育的优良传统。在当代社会,接受更高水平的教育资源仍然是个体获得更好的物质生活、实现阶层晋升的有效途径(骆风,2005)。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美好期盼,往往会转化为对子女教育活动的投入(李若璇, 朱文龙, 刘红瑞, 姚梅林, 2018)。关于家长投入的作用也成为科研领域和教育改革实践中的热点课题(马虹,姚梅林, 吉雪岩, 2015)。

在Bronfenbrenner 的生态系统理论中,家庭是个体成长环境中最为核心的微观系统,能对子女的生活、娱乐、学习产生重要的影响(Fredricks,Blumenfeld, & Paris, 2004)。然而,当前研究对于家长投入的作用并未得到一致的结论,有研究者认为家庭情境中的家长投入与子女的高学业成就关系密切(曾庆玉, 吴妮妮, 姚梅林, 2010),其他研究却发现某些家长投入行为并未对子女产生积极作用(Johnson & Hull, 2014),甚至会适得其反,产生消极影响(Patall, Cooper, & Robinson, 2008)。这些不一致的结果表明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影响可能是一个复杂的机制,可能存在某些因素影响其作用过程。例如,Pomerantz,Moorman 和Litwack(2007)发现某些家长过于关注子女的学习成绩,但其投入所产生的效果不尽人意。有研究发现,家长投入通过影响子女的学习投入来促进子女的学业成就(张娜, 2012)。同时,家长教养风格也引起了研究者的关注(吴妮妮, 姚梅林, 2013),在亲密度高的家庭中,子女更愿意迎合父母的预期,自主地寻求学业进步(顾红磊, 刘君, 路晓英, 夏天生,2017)。考虑到当前家长投入研究结果的不一致性,有必要对潜在的中间变量进行深入探究,以揭示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业成绩之间的作用机制。

以往研究往往针对家长投入、子女的学习投入、家长教养风格和子女学业成绩的两两关系或其中三者关系进行探究,但是仍然缺少对四者之间关系的综合性探究。此外,有研究者指出小学往往是家长投入比较多的阶段(郭筱琳, 周寰, 窦刚, 刘春晖, 罗良, 2017),小学高年级家长更愿意监督、管控子女的学习(Wei, 2012)。考虑到小学六年级学生不仅面临即将升入中学的关键转折期,而且处于皮亚杰认知发展理论中的高级认知思维发展的关键阶段,本研究将以小学六年级学生为研究对象,对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作用机制,及其与家长教养风格和子女学业投入的关系进行综合性的深入探究。

1.1 家长投入与子女的学业成绩

家长投入(parent involvement)即家长投入子女教育,又称家长参与、父母参与,指家长为促进子女的学业成功而参与子女的教育过程(Fishel &Ramirez, 2005)。研究者认为家长投入包含的内容十分广泛,如辅导和监督子女学习、为子女提供学习材料、了解子女学校生活、陪同阅读和制定学习计划等(宗小骊, 姚梅林, 郑翔文, 2016)。但是前人研究中家长投入往往被分类为个别、孤立的行为指标(张瑞瑞, 2017)。如今,研究者开始尝试整合家长投入的各种表现,例如李若璇等(2018)把多个维度的家长投入整合为单一指标,探讨其与学业投入的关系。但整合的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业成就的关系仍有待研究。学业成绩是衡量学业成就的重要指标,本研究认为家长投入能促进子女学业成绩的提高,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1:家长投入对子女的学业成绩有正向预测性。

1.2 学习投入在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影响中的中介作用

学习投入(academic engagement)是指学生对学习的参与程度以及学习过程中的情绪体验,其作为学业动机和学业表现的有效预测指标,受到了高度关注(Galla et al., 2014;Skinner, Furrer, Marchand, &Kindermann, 2008)。学习投入可以正向预测青少年的学业成就,负向预测辍学率(Furrer & Skinner,2003)。Skinner 和Belmont(1993)发现,在学习中更愿意投入的儿童不仅感到自豪和满足,而且实际能力也得到提高。学习投入会受到家长投入的影响,家长在子女学习上的投入程度,能够预测其学习投入水平(Marks, 2000)。Cheung 和Pomerantz(2015)发现,家长对子女学业的投入既能提高子女的学习投入,也能提高其学业成就。有研究表明长辈在学业方面的投入需要通过个体的学习投入才能转化为成绩的提升,例如,高中生学业勤奋度在家庭教育对学业成绩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雷浩, 刘衍玲, 田澜, 2012)。学业勤奋度属于子女的学习投入,而家庭教育是长辈的学业投入。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2:家长投入对子女的学习投入有正向预测性,子女的学习投入在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影响中起中介作用。

1.3 家长教养风格对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关系的调节作用

家长教养风格(parenting style)是指家长在教养子女的过程中传达出的态度、观念及情感,具有相对的稳定性(Darling & Steinberg, 1993)。家长采用积极的教养风格,能够更多地给予子女认知上的理解、情感上的温暖、行为上的支持和成长目标上的正确引导(郑林科, 2009)。

家长教养风格作为重要的家庭情境因素之一,在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关系中的作用被研究者所关注与认可(Darling & Steinberg, 1993)。Darling和Steinberg 发现家长教养风格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家长投入的成效。吴妮妮和姚梅林(2013)对中职生进行调查发现,自主支持教养风格的家长中,家长投入的某些维度能够正向预测其子女学习投入,但在控制教养风格的家长中该预测关系不显著。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3: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的关系受家长教养风格调节,即积极的教养风格能够促进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习投入的正向作用,而消极的教养风格则会削弱该作用。

本研究假设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如图1 所示。

图1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数据来源于广州市中小学基础教育质量阳光评价项目,该项目于2016 年10 月,按学校层次(优秀、一般、较差)对广州市11 个区的小学进行分层整群抽样,共选取315 所小学作为取样学校,以班级为单位对六年级学生及其家长进行调查,最终获得1628 名学生(平均年龄12.43±0.55岁,男生890 名)及其家长的有效数据。

2.2 研究工具

2.2.1 家长投入调查问卷

问卷由阳光评价项目组编制,共18 道题目(如“与孩子一起共同确定学业目标,选择课程,制定升学和就业计划”)。采用李克特5 点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为1~5 分。家长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回答,得分越高说明家长投入程度越高。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3,学习投入、活动投入和情感投入三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83、0.86、0.85,效度拟合指标为χ2/d f=9.2 6,C F I=0.9 2,T L I=0.9 1,RMSEA=0.07。

2.2.2 家长教养风格调查问卷

问卷由阳光评价项目组编制。原始问卷共16 道题目,根据因子分析的结果对问卷进行修订,删除载荷过低或不显著的题目后,最终获得13 道题目(如“我会尽量丰富孩子的业余生活,比如和孩子一起运动等”)。采用李克特5 点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为1~5 分。家长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回答,得分越高说明家长越愿意采用积极的教养风格。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7,效度拟合指标为χ2/df=8.82,CFI=0.94,TLI=0.93,RMSEA=0.07。

2.2.3 六年级学生学习投入调查问卷

问卷由阳光评价项目组编制。原始问卷共11 道题目,根据因子分析的结果对问卷进行修订,最终获得9 道题目(如“我养成了爱思考的学习习惯”)。采用李克特5 点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为1~5 分。学生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回答,得分越高说明学习投入越充分。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2,效度拟合指标为χ2/df=9.28,CFI=0.94,TLI=0.93,RMSEA=0.07。

2.2.4 六年级学生学业成绩

(1)六年级学生阅读素养测试

试卷由阳光评价项目组参考国际阅读素养测评项目(PISA、PIRLS)的测评框架体系编制。试卷由文学类和信息类两种文本类型组成,考察了学生三个方面的能力,即连接与推论(如“第7 自然段中提到英雄人物阿喀琉斯,你认为他应该出自的作品是A.安徒生童话B.伊索寓言C.希腊神话D.格林童话”)、分析与整合(如“对于狐狸提出的要求,狼的回应是A.得意B.惊讶C.热情D.乐意效劳”)和感悟与评价(如“文中狐狸的主要特点是A.贪生怕死B.忘恩负义C.故态复萌D.狡猾多变”),共有33 道题目,均为单项选择题。整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4。

(2)六年级学生数学能力测试

试卷是由阳光评价项目组参考国际数学和科学趋势研究项目(TIMSS)的测评框架体系编制,考察了三个方面的知识内容(数与代数、几何与图形、统计与概率)和三个认知维度,即理解(如“方程的解是”)、推理(如“已知,则A代表的数是”)和应用(如“一个图书架分上、下两层,共放了240本书,下层本数是上层的3 倍。如果设上层有x本书,求上层有多少本书”)。试卷共50 道题目,均为单项选择题,整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1。

2.3 数据处理

采用SPSS22.0 进行初步分析。采用Mplus7.1进行结构方程模型检验,分为两部分:(1)检验子女学习投入在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影响中的中介作用;(2)检验家长教养风格对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学业成绩关系的调节作用。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Harman 单因素检验对本研究选取的家长和子女的作答分别检验共同方法偏差。结果表明,家长的作答数据共有4 个特征值大于1 的公因子,第一个公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34.16%,子女的作答数据共有27 个特征值大于1 的公因子,第一个公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3.36%,均小于40.00%的临界标准,表明本研究不受共同方法偏差的影响。

3.2 变量的描述统计分析结果

由表1 可看出,家长投入、家长教养风格、子女学习投入和子女学业成绩之间均呈显著的正相关。

表1 各变量的相关关系

3.3 中介模型检验

对变量标准化处理后,在Mplus7.4 中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 法重复抽样1000次检验中介效应(温忠麟, 张雷, 侯杰泰, 刘红云,2004),结果表明,模型各拟合指数均在合理范围内(χ2/df=7.91, CFI=0.85, TLI=0.84, RMSEA=0.07),各路径系数见图2。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间接效应显著,其95% 的置信区间为[0.09,0.17],不包含0;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直接效应不显著,其95% 的置信区间为[-0.04, 0.13],包含0,说明子女的学习投入在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业成绩的关系中存在完全中介效应,支持了假设H1 和H2。

3.4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采用潜调节结构方程法(latent moderate structural equations, LMS)(方杰, 温忠麟, 2018)检验家长教养风格在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关系之间的调节效应。

图2 子女学习投入对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业成绩关系的中介作用

首先对不含调节项的基准模型进行检验,结果表明,基准模型各拟合指标均符合测量学标准(χ2/df=8.44, CFI=0.85, TLI=0.84, RMSEA=0.07)。随后检验包含潜调节项的调节模型,结果表明,相比于基准模型,包含潜调节项的调节模型的AIC 值减少了2.72(基准模型: AIC=192285.55; 潜调节模型: AIC=192282.83)。这说明潜调节模型相比基准模型拟合得更好。调节项对子女学习投入的预测作用显著(β=0.28,p<0.001),根据系数乘积法,调节效应的95%置信区间为[0.01, 0.03],不包含0,说明家长教养风格对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的关系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支持了假设H3。

最终模型图如图3 所示。

本研究发现中介模型中,家长教养风格调节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的关系,交互效应见图4。可以发现,总体而言,当家长教养风格得分较低时,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习投入的影响比较小;而随着家长教养风格得分的提升,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习投入的影响增大。

综上,本研究提出的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得到支持,子女的学习投入在家长投入与子女的学业成绩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家长教养风格调节了这一中介效应的前半路径。

4 讨论

4.1 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影响

本研究发现,家长投入能预测子女的学业成绩,这与前人研究一致。有研究认为,家长的角色建构和身份认同会激发他们对子女的责任感,促使其重视子女的教育,并付诸实际的投入行动(Hoover-Dempsey et al., 2005)。家长投入源于家长对子女教育的重视和期望,作为一种典型的心理投资,家长期望的“标签”作用会提升子女在学业表现及学业发展上积极的认知和评价,进而间接影响其发展(孙浩, 徐夫真, 刘宇鹏, 崔伟,2018)。当子女面临学习上的困难时,家长投入也会让子女更有信心和能力去克服障碍(Padilla-Walker, Day, Dyer, & Black, 2013)。而且,家长投入给子女带来评价性的压力,使子女容易产生成绩趋近目标(Régner, Loose, & Dumas, 2009)。本研究表明,有效的家长投入能够对子女的学业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

4.2 子女学习投入在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影响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发现,子女学习投入在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影响中起完全中介作用,丰富了以往关于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的研究。社会认知理论认为,家长投入的作用是通过子女的主动接受、加工而实现的(Grolnick, Friendly, & Bellas, 2009)。如果家长的投入能够使子女认同、内化家长的期望,子女会改变学习态度,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子女更可能获得好的学业成绩(Schaufeli, Salanova,González-Romá, & Bakker, 2002)。

图3 家长教养风格对中介模型的调节作用

图4 家长教养风格对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关系的调节

但是,当考虑子女学习投入的中介效应后,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业成绩的直接效应变得不显著。这表明依靠家长投入本身提升子女的学业成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简单直接过程。建构主义学习理论把学习看作是个体建构知识的过程,学习者不是简单被动地从外部接受知识,而是在外部支持下主动地建构知识的意义(Misra & Prakash, 2012)。本研究识别了子女学习投入的完全中介作用,研究结果支持建构主义学习理论,即只有当家长投入有效促进了子女的学习投入后才能实现学业成绩的提升;如果未能有效引起子女切实的学习投入,会出现家长投入大量资金、精力却收效甚微的现象(马虹等,2015)。由于亲子关系等方面的不同,家长投入往往表现出不同的特点,并由此导致家长投入质量的差异,家长投入应该尊重与支持地引导子女(曾庆玉等, 2010)。当家长充满爱意时,家长投入往往会给子女带来理想的发展。而家长情感消极时可能会削弱子女的学习动机,甚至损害子女的情感功能。因此,家长投入的同时需要考虑教养风格的作用。

4.3 家长教养风格在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关系之间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发现,家长教养风格对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的关系路径有调节作用,积极的教养风格有利于促进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习投入的正向影响,而消极的教养风格则会削弱这种影响。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采用积极的教养风格的家长,往往尊重子女意愿、给予选择的自由,子女也更容易认同家长的帮助,从而转化为积极的学习投入(Ryan &Deci, 2000)。反之,消极的教养风格可能会削弱家长投入的促进作用(Bronstein, Ginsburg, & Herrera,2005),吴妮妮和姚梅林(2013)发现,中职生家长采用控制的教养风格,削弱了其子女的自主性,导致家长投入的收效甚微。这可能是因为家长教养风格作为一种外部环境因素,在满足子女的心理发展需求方面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心理需要的满足是学习内在动力的重要来源(Wang & Eccles, 2012)。此外,虽然有研究表明家长教养风格具有稳定性(Darling & Steinberg, 1993),但是家长在参与子女的教育过程时可以注意完善自身的教养习惯和相处模式,营造独立自主、平等沟通的氛围,创设条件来发挥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习成长的积极作用。

5 结论

(1)家长投入能正向预测子女的学业成绩;(2)在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业成绩的关系之间,子女的学习投入起完全中介作用;(3)家长教养风格对家长投入与子女学习投入的关系路径有调节作用,即积极的教养风格有利于促进家长投入对子女学习投入的正向影响,而消极的教养风格则会削弱这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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