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羽红

摘要：新媒体时代报纸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报业版权遭受侵犯案例层出不穷，传统的版权保护措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侵权难题。区块链技术能为报业提供强有力的数字版权保护，减少甚至杜绝虚假新闻与嫁接新闻，能统计传播效果，解决传媒业广告营销效果不透明、有偏差的问题。区块链技术的以上三种功能，能为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之间围绕版权展开的纷争提供解决方案。

关键词：区块链 报业版权 内容为王 策略研究

据《中国传媒产业发展报告（2019）》显示，中国报纸广告收入自2013年左右进入断崖式下行阶段，2018年广告收入为125.8亿元，不到2013年的三成，仅为2011年的15.7%。与之相对应，网络广告收入规模迅速增加，2018年达4914亿元，是2013年的近4.5倍，其中移动广告占网络广告比例超75%。新媒体时代报纸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报纸不仅流失了大量广告收入，其版权保护也面临巨大冲击。当前行业已达成共识：报业版权收入是发展的突破口。解决了版权保护问题，报业或许能迎来新的发展。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和推广为报纸版权保护提供了全新的机遇。

一、报业遭遇严重版权侵犯

广告收入迅速下降、发行数量急速减少，是当前报业遭遇的困境。在新媒体时代，要破解这两大难题显然困难重重。然而，“内容为王”始终是报纸的先天优势和发展之本。与转移报纸注意力资源、蚕食报纸广告份额的社交媒体相比，报纸在本土新闻、深度报道、调查性报道以及独家观点上显现出无以替代的独特魅力，其内容原创能力是其在媒体市场的核心竞争力。无论传播格局如何变化，人们对专业、优质、权威内容的需求是不会改变的。报业媒体很早就意识到内容产品对于其生存发展的重要性，但是，20世纪末，网易、搜狐、新浪等门户网站建立之初，报刊媒体为了扩大影响力，让网站免费或者低价使用其内容资源；而随着网络媒体逐渐变强变大，报业媒体却逐渐散失与网络媒体议价的资本。在报业进入寒冬、网络迎来春天的大背景下，围绕内容版权问题，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矛盾不断。“传统媒体辛苦种草，新媒体免费放羊”愈演愈烈，传统媒体与新媒体多次交锋。

1.版权侵犯案例层出不穷。报纸遭遇侵权案例在国外屡见不鲜。2006年比利时18家报纸联合状告谷歌网络公司侵权，次年比利时法庭判决谷歌侵犯了18家报纸的版权，谷歌败诉。2009年，《华尔街日报》等传统报纸向网络媒体发起了抗议，对其长期以来的“坐享其成”甚为不满；同时，美联社宣布将联合各家报纸发起一项行动，阻止未经授权的网站转载他们的新闻，并准备使用法律手段抵制网络盗版。其后，美联社采取了系列措施。

在我国商业门户网站的发展模式使得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的版权之争更为突出。1999年初，人民日报和新华社突然停止对新浪的新闻供应，事后经过谈判，新浪大幅提高了从新华社购买新闻的价格。2006年10月16日，《新京报》向北京市一中院递交起诉书，状告TOM网站未获授权擅自转载、使用原告作品，这是我国传统媒体首次以大批量擅自转载新闻产品、侵犯知识产权为由将商业网站推上被告席；其后，《新京报》又分别于2007年、2011年分别起诉“浙江在线”与北京迈思奇科技公司侵犯其产权，均引起了较大轰动。2006年11月22日，“中青在线”诉四川省“天府热线”网络著作权侵权纠纷案在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这是我国首个传统媒体新闻网站以著作权侵权为由起诉商业网站的案例。2008年，中国经济时报社状告中国能源网侵权。2012年4月20日，中国青年报社诉世界经理人网站一案审判；同年7月经济参考报社诉网易公司著作权侵权。2015年大众报业集团诉北京天盈九州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侵权。2014年6月以来，“今日头条”新闻客户端版权事件引发传统媒体的集体声讨和社会热议；2018年，今日头条因非法转载《现代快报》4篇稿件，被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决赔偿经济损失10万元，另赔偿现代快报为维权支出的合理费用1.01万元，今日头条败诉案件，是目前网络违法转载传统媒体原创新闻稿件判赔金额最高的案例。2018年，《南方周末》针对新浪网非法转载发起维权，首批起诉了76个案件；2019年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法院做出判决，《南方周末》获得胜诉。

总而言之，网络媒体在没有得到授权、没有支付报酬的情况下，随意转载、摘编报纸新闻作品的现象很普遍；转载过程中，甚至出现随意删改作品标题及内容等问题。由此，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在版权上的纠纷数不胜数。据中国青年报报道，单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为例，2007年该院受理的纸质媒体和网络之间由于转载引起的侵权纠纷案件不到10件，2008年迅速增长到50多件，至2009年5月，已经超过了120件。

2.传统版权保护存在的问题。针对传统媒体版權被侵犯的问题，国家通过开展打击网络侵权盗版专项治理活动、发布并修订相关法律法规等方式，报社通过签订媒体公约、成立版权保护联盟等方式来规范网络版权非法占用的行为。然而这些措施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版权遭遇侵犯的问题。

就具体案例而言，重庆日报报业集团于2014年3月发布版权声明，除法律、法规规定可以合理使用的范畴外，未经集团书面授权许可，其他任何网站都无权使用其内容产品；还于2015-2016年历时两年建成被列为国家数字化转型升级重点项目的“重报集团新闻内容生产及运营监管服务平台”，其中版权保护作为重要内容被纳入项目建设并取得成功。

然而重庆日报报业集团在积极探索维护版权的同时，也深感版权保护工作形势之严峻：转载缺乏监管，嫁接新闻、假新闻等污染网络环境；社会上版权定价体系分散，现行收费标准仍然处于较低水平；配套法律不完善，维权成本高、难度仍然较大。其中，维权举证难是重庆日报报业集团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难题。由于网络媒体删除数据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不像传统媒体的“白纸黑字”，要举证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截屏公证；另外网络转载对其造成的损失不好估量，也难以计算，而对于网络媒体而言，到底从一篇稿件中能获得多少收益也不好说，而诉讼时却要求提供明确的证据。

传统版权保护存在一系列问题，使得传统媒体在维权路上步履艰难。除了逐步完善法律，提高版权意识之外，新的技术手段区块链技术给处于版权争斗中的传统媒体指明了道路。

二、区块链技术承载报业版权保护

2019年，新的最具影响力的十大网络用语出炉，“区块链”赫然上榜。经过十来年的发展，“区块链”已经成为人们熟知的概念，区块链项目也逐年增加。《中国区块链技术和应用发展白皮书（2016）》中将区块链定义为“分布式数据存储、点对点传输、共识机制、加密算法等计算机技术的新型应用模式”。区块链被视为继蒸汽机、电力、互联网之后新一代颠覆性创新技术。我国将区块链纳入“十三五”规划，国务院印发的《“十三五”国家信息化规划》中，已将区块链技术列为战略性技术，特别提出加强基础研发和前沿布局，构筑新赛场先发主导优势，鼓励企业开展基础性的创新研究。区块链技术如何解决当前的版权纠纷？

1.提供强有力的数字版权保护。基于区块链上节点的共识机制，可以完成对版权认证信息的分布式共同记录，证明作品的真实性和唯一性。利用区块链的安全机制、加密货币和智能合约技术，报业版权内容的全生命周期可追溯、可查验，真正实现版权内容的自动登记、自动验权、自动获权、自动结算、自动备案，形成一个去中心化的、可信的、可追溯的数字版权内容流通生态。在区块链技术下，维权举证不再是难事。2015年10月，英国女歌手伊莫金·希普将她的新歌发布在以太坊的区块链上，用户只需使用以太币便可获取该歌曲，这是将区块链用到版权上的典型案例。2018年，美国柯达公司推出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照片所有权管理平台KodakOne，并发行自己的加密数字货币“柯达币”。这一平台将为摄影者提供分布式的照片的所有权数字账本，使得照片被使用时摄影者可以得到报酬，解决了过去照片被无偿使用的问题。 2018年6月28日，杭州互联网法院对一起侵害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的纠纷案件进行宣判，在全国首次确认了采用区块链技术存证电子数据的法律效力，并明确了区块链电子存证的审查判断方法。

现代版权保护的基本理念应该是动态保护即促进传播，实现版权价值最大化，而非静态保护，限制传播。区块链技术的智能合约能对内容自主定价，优质的内容资源可绕过媒体平台直接与读者互动，从读者处获取订阅费用。这一技术能改变当前的新闻产业中，作为内容分发者的科技平台获得最大份额收入、新闻生产者回报不够的困局，版权的动态保护能让传统媒体生产的优质内容产品实现版权价值最大化。

2.减少甚至杜绝虚假新闻与嫁接新闻。当前报业媒体遭遇的另一个困境是假新闻、嫁接新闻泛滥于网络媒体，严重损害了媒体公信力。2017年，“假新闻”成为柯林斯词典认定的该年度最佳新词。区块链具有“数据可追溯”“信息不可篡改”“分布式共识”等特点，其中“数据可追溯”使得虚假新闻传播源头明确可辨，传播者承担责任的风险更大；“信息不可篡改”扼杀了信息传播环节产生虚假新闻的可能性；“分布式共识”能确认各节点数据的一致性，搭建一个信任网络。这些特征能够在源头和过程中遏制虚假新闻的传播和扩散，为治理虚假新闻创造了新的机制。新闻区块中储存的数据不仅限于内容本身，还可以扩展到如发布时间、作者署名、标签等具体细节，从而忠实记录信源和版权信息，这使得每条新闻都可溯源、可追责，从根本上遏制假新闻的生产和传播。当前传统媒体频频遭遇的内容产品被任意篡改，即“洗稿”问题在区块链技术的保护下可以得到解决。

3.传播效果统计。区块链技术可以解决传媒业广告营销效果不透明、有偏差的问题。区块链记录了用户媒体内容消费数据，包括消费内容、时长和方式等，为优化广告的用户资源提供了数据支撑，能够在媒体融合多个端口实现广告的精准投放。换言之，区块链上的透明数据可以帮助广告主判断用户点击广告以后的转化率，明确了广告效果，据此可以计算内容产品为媒体带来的收益，解决了网络媒体转载报纸媒体稿件时获益多少无法计算的问题。

2017年，美国广告技术公司MetaX与区块链科技公司ConsenSys联合利用区块链技术开发adChain协议，据此可以提供准确、真实的广告效果数据，帮助广告主和媒体提高运营效率和准确性。2018年10月，日本的汽车制造厂商丰田就和区块链广告分析公司Lucidity合作，借以通过区块链技术增加数字广告活动的透明度，降低广告投放成本。在我国，北京小米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提出以数据协作、反欺诈、效果监测为主要场景构建广告技术区块链共同体联盟；科达股份着力打造区块链媒体入口，与嘉楠耘智、金台创投、慧聪集团、云游控股等公司联合发起设立规模为10亿的区块链产业基金，以“产业基金+入口媒体平台+研究院”的形式，实现区块链技术与广告营销领域的融合。

区块链技术的以上三种功能，能为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之间围绕版权展开的纷争提供解决方案。从目前情况来看，传统报业逐渐跨出了转型的步伐。2018年8月，美联社与区块链平台Civil达成合作协议，开启了专业新闻机构与区块链技术的联姻。此外CNN和印度新闻应用NewsDog达成合作，建立起基于區块链的内容生态系统，利用智能合约规定读者阅读、转载需要支付的费用。在我国，人民网于2018年2月28日正式上线区块链板块，成为我国运用区块链技术探索媒体融合路径的首家主流媒体，意味着区块链+媒体融合进入了探索时期。此外，《南方日报》等国内媒体都在纷纷试水区块链。报业依托其内容生产优势，在区块链技术的支持下或许能实现“重生”。

三、结语

区块链技术给报业版权保护带来了希望。目前，区块链技术还存在一系列需要解决的问题，包括用户的参与、资源消耗、政府管控、“技术失控”风险、虚拟货币的稳定性等。区块链技术的人才培养和引进、相应的资金支持也是报业需要解决的问题。尽管困难重重，但是它带给传统报业的机遇我们拭目以待。

作者系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中南民族大学外语学院讲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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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胡怀福，赵新乐.区块链能否承载报业版权保护的未来[J].青年记者，2018（13）.

[3]韩璐，来斌.中国报业，狙击侵权路在何方——访中国版权保护中心主任段桂鉴[J].中国报业，20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