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金华

（青海湟川中学，青海 西宁 810008）

得知革命党已在夜间进城消息后，赵秀才和那历来也不相能的钱洋鬼子立刻成了情投意合的同志，立刻同到静修庵去“革命”，打碎了一块“皇帝万岁万万岁”的龙牌后，顺手牵羊将观音娘娘座前的一个宣德炉窃为己有。且不说赵秀才们革命动机如何，但凡对古玩略知一二的人，皆对那窃走的宣德炉大感兴趣，因为在古玩收藏界宣德炉可不是一般的藏品。

时光回溯到大明宣德三年，也就是公元1428年，初登皇位仅三年的朱瞻基承袭先祖之荫，永宣盛世已初露锋芒，都说朱棣之所以把皇位传给朱高炽，最终目的是要隔代传给孙子朱瞻基。这个孙子确是文武全才，长得玉理均衡，读书过目不忘，写诗文采焕发，做事又能英断，即位初期平定汉王之乱就是证明。其时国泰民安，万朝来拜，一派繁荣景象。史称“仁宣之治”。除此之外，他业余爱好多多，特别富于艺术天赋，画名远播。宣宗另一项同样广为人知的嗜好是斗蟋蟀，因此被人称为“促织天子”。蒲松龄《聊斋志异》中《促织》一文便与此有关。适逢大明王朝开国60周年，这一年，暹逻国进奉了的3.9万金“风磨铜”（即精炼纯铜），触动了皇帝改善郊坛、太庙及内廷之鼎彝陈设的想法。在此前的几千年里，中国的鼎器多以青铜铸造，少有用有如此黄金般光泽铜料所制者。于是，一道圣旨传至工部和礼部，用此铜制作一批用于供奉的铜器。天潢贵胄的生活，使朱瞻基从小就具备了超级精细的欣赏口味宣德炉的出现就是这种口味的证明。一般铸炉需要四炼，然而在宣宗的严格要求下，匠人选了金、银等几十种贵重金属，与红铜一起经过十二次的精心铸炼，因此炉质会更加纯细，如婴儿肤。鎏金或嵌金片的宣德炉金光闪闪，能够给人—种不同凡器的感觉。也把宣宗的嗜好铸在了炉上。在皇帝的授意下，两部官员翻查史籍记载、研究宫中所藏，最后选定出29种典雅样式，并由皇帝亲自审定了117种图谱，包括鼎、炉、鹤、鬲、簋等器物。最后，在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等人的督办下，参照皇府内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名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图录》、《考古图》等史籍，铸造了一批精美绝伦的鼎彝被制作完成。有记载称，其时所造宣德炉不过3000件，实为珍品，或藏大内或入宗庙或赐显贵，极难流入民间。

宣德炉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运用黄铜铸成的铜器。为制作精品的铜炉，明朝宣德皇帝曾亲自督促，这在历史上实属少见。底书“大明宣德年制”楷书款，带底座。其炉身形制规整，敦厚之中不失灵巧精致，作为书房陈设颇为雅致。焚香其内，数百年历史的厚重感随香外溢。它通体光素，尽显铜炉精纯美质，铜质精良，入手沉甸。正如明末清初爱好品玩宣德炉的文人骚客冒襄（董小宛的丈夫）《宣铜炉歌》里所歌：“抚今追昔再三叹，怜汝不异诸铜驼。一炉非小関一代，列圣徳沢相渐摩”，宣铜炉可说是纪录了明王朝全盛期的历史见证。

根据著名青铜器鉴定家贾文忠的《话说“宣德炉”》所写，宣炉的形制多为敞口、方唇或圆唇，颈矮，扁鼓腹，三钝锥形实足或分裆空足，口沿上置耳或腹部置耳，铭文年款多于炉外底，与宣德瓷器款近似。取上等材质、以失蜡法铸造的它外表光滑细腻、内蕴奇光，如女子鲜嫩的肌肤。所以宣德炉最妙在色，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史料记载有四十多种色泽，为世人钟爱，其色的名称很多。宣德炉色皮的种类大约有30种，仅斑色就有仿宋烧斑色、仿古青绿色、朱砂斑不等；皮色更是丰富，呈枣红色、猪肝色、甘蔗红、海棠红、桑椹色等多种。例如，紫带青黑似茄皮的，叫茄皮色；黑黄象藏经纸的，叫藏经色；黑白带红淡黄色的，叫褐色；如旧玉之土沁色的，叫土古色；白黄带红似棠梨之色的，叫棠梨色，还有黄红色的地、套上五彩斑点的，叫仿宋烧斑色；比珠砂还鲜红的斑，叫朱红斑；轻及猪肝色、枣红色、琥珀色、茶叶末、蟹壳青等等……明朝万历年间大鉴赏家、收藏家、画家项元汴（子京）说：“宣炉之妙，在宝色内涵珠光，外现澹澹穆穆。”

宣德五年，这批宣德炉制作完成之后，它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由域外精铜所制成的香炉，入藏皇家贵族的消息，在宣德五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令当时的富商、官宦对其垂涎不已。于是，曾经在宫廷中主管“司铸之事”的部分官员，走出皇宫召集原来铸炉工匠，依照宣德炉的图纸和工艺程序仿造。随后，宣德炉“走入”了寻常人家，成为文人墨客的新宠。自此之后，制作宣德炉之风绵延数百年，历代工匠制作香炉均以宣德炉为范本，并不以本年书款，却在炉底留下宣德年制的款识。于是，在今天的艺术市场上，便出现了各朝各代所制的宣德炉，也使得鉴别宣德炉已成为中国考古学中的“悬案”之一。

基于以上原因，有一个问题便很值得今人们思考，那就是究竟怎样材质和形制才算是“真正”的宣德炉。严格来说，宣德炉应当指的是，在宣德三年到五年，由宫廷采用进口风磨铜所制的3000件为真，后世制品应当一律归为赝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观念的转变，专家们认为，不能否认后代假托宣德之名所作香炉也具有相应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因此，依部分学者所见，宣德炉这一概念，应当在时间上和标准上予以适当外延，使其成为书款“宣德年制”铜香炉的总称，并可泛指和宣款炉形制相近，但不带款或带有其它款的铜炉，并在此基础上，对各代所制宣德炉予以考证鉴别，不使其担负“赝品”的恶名。

所以如果查阅宣德炉近些年的成交记录，会发现一个令人惊异的现象：那就是价格排名前十位的宣德炉大多是清代所制，2003年,著名收藏家王世襄所藏31件宣德炉，共拍出1179.2万元，平均每件38万元，其中明崇祯“冲天耳金片三足炉”、清顺治“冲天耳三足炉”分别拍出166万余元，

那么，赵秀才和假洋鬼子在静修庵偷鸡摸狗“革命”得来的宣德炉是何时所制，抑或是赝品，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