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者：张yiyi 刘主任

制作人：刘 逗

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上一次在媒体上听到“克隆”这个词，还是一九九几年克隆羊多莉的出生。当时的我觉得这是一件特高端、离自己特遥远的事，但是没想到20年后，我在上海的一处普通的居民楼里亲眼见到了一只被克隆出来的小狗。

张yiyi 是一位85 后的上海姑娘，她十几岁时，领养了一只邻居家遗弃的名叫妮妮的小狗，一养就是17年，直到2018年秋天，19岁的老妮妮因为器官衰竭去世，她决定克隆一只，于是就有了新妮妮。

你想象过克隆狗吗

我和张 yiyi 坐在餐桌边聊天，不到一岁的妮妮像所有年幼的小狗一样，在客厅里嗒嗒嗒地跑来跑去，偶尔凑到我身边，兴奋地用两只小短腿扒拉我的腿，评估我带来的各种新气味。如果不是在来之前就听说了它的身世故事，我很难想象，这只在门口的脚垫上又蹦又跳的小狗，是一只价值38 万元人民币的科学成果。

从1996年克隆羊多莉的诞生开始，科学家们已经成功克隆出了20 多种哺乳动物，比如克隆小牛、克隆小猴子、克隆小猪、克隆兔子等。但是你可能没想到，在这个领域，我们常见的宠物狗反而是比较难克隆的一种。

世界上的第一只克隆狗出生

2005年，是一只叫Snuppy 的阿富汗猎犬，它是由韩国的黄禹锡教授带领团队制造出来的。从那之后，他所在的韩国秀岩生命工学研究院一度是全球唯一一个掌握犬类克隆技术的机构，他们对外提供宠物狗的克隆服务，价格是10 万美元一只。

直到2017年，北京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培育出了中国第一例体细胞克隆狗“龙龙”。他们克隆一只狗的费用是38 万元，克隆一只猫的费用是25 万元。即便是顶着这么一个在普通人看来挺不可思议的价格，这家公司在去年一年，已经做成了20 单生意。

通俗来说，克隆一只狗大概需要几个步骤：

首先，他们需要从你的狗狗身上取下一小块皮肤组织，一般是从大腿内侧，这个步骤即使是在狗狗去世后的一段时间内完成也是有效的。

然后，技术人员会从他们养的实验犬身上抽取未受精的卵子，抽走里面的细胞核，再把你的狗狗的体细胞植入这个卵母细胞中，等养到了一定程度再把胚胎植入那只帮忙代孕的狗狗的子宫里。代孕狗怀孕之后，大概再有60 天就会生下这只小克隆狗了。

单就克隆的流程来讲，其实每种动物的差别并不大，如果你想克隆一只小猫，基本上也是这个思路。但是为什么克隆狗就要比克隆猫贵十来万呢？

因为狗的生理构造比较特殊，排出的卵会在输卵管里成熟，从成熟到卵化只有几个小时的窗口期，需要技术人员精准把握卵细胞成熟时间，所以相对而言克隆狗的难度更大，在商业上的体现就是费用更高。

妮妮与张 yiyi 的故事

也许不养宠物的人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花38 万元去克隆一只狗，甚至经常有网友质疑这些人是不是钱多到没地儿花了。

张yiyi 说：“大家都说狗的一辈子只有一个主人，其实人的一辈子也想只有一只宠物。它曾经是我整个青春期的陪伴，现在技术允许了，我好像也可以跟妮妮相伴一生一世。当然，我也不是说要永远停在过去，我觉得克隆这个举动是在现实生活中反映出我有多珍惜妮妮，珍惜它这些年的陪伴。”

老妮妮是去年10月份走的。等于就是 18 岁的尾声。

妮妮最后的一段时间，张yiyi一直陪着它，因为已经回天无力了，它最后呼吸非常急促的时候，她一直在拍它，告诉它她有多爱它，多感谢它这辈子陪在她身边。

妮妮去世以后，张yiyi 非常难受，它火化后的第二天，张yiyi就去云南教书了，一待就是一个多月。因为没有办法在一个到处都有它的影子的地方生活。

新妮妮来了

在老妮妮去世前两个月病危的那一次，张yiyi 就联系了北京的宠物克隆公司，让他们的技术人员来到医院提取了妮妮的一块小指甲盖大小的皮肤组织。妮妮去世的那天，张yiyi 给克隆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开始新妮妮的克隆。经过四个月的培育和喂养，新妮妮在2019年2月15日张yiyi 生日那天被交付到她的手里。

“我把爸爸、妈妈、叔叔等家里人都请到了家里，当时现场还有来采访的记者，大家准备了蛋糕、酒，一起等着这个最好的生日礼物。当时是几个人从北京开车把妮妮送过来的，见到它的第一眼，我好像并没有很强烈的‘啊妮妮回来了’的感觉。因为小狗刚出生不久，它会有一层深色的胎毛，眼睛、四肢也还没长开。因为老妮妮差不多是两岁才来到我身边的，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它这么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当时也没有觉得太像，感觉就是来了一只小狗。”

“我爸爸、妈妈也抱它来着，当时两个人脸上也蛮尴尬的。别人问他们说，‘像吗？’他们一通‘嗯’‘啊’之后，有点敷衍地说：‘嗯……尾巴这边好像有点像……’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像。”

“它第一次剃完胎毛以后，就非常像了，你知道它不是原来的狗，那你又觉得它就是它。我每天看着它，都会觉得很感恩。我觉得在我这一辈赶上了宠物克隆这件事，我真的觉得挺开心的。人这辈子永远是在赚钱的，不管你自己工作也好，还是打工也好，没有人不辛苦。我们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不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呢？”

不可否认的是，选择克隆宠物的人一定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但是他们也大多不是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富豪。上海的金女士，从九年前开始收养流浪狗，当她收养的第一只小狗去世后，并不太富裕的她选择了分期付款38 万元克隆了它。

克隆狗背后的狗

不过，克隆宠物这件事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和讨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科学伦理与动物保护的问题。

在北京那家宠物克隆公司的实验室里，我见到了一只实验用的比格犬，我问工作人员，“这里的狗平时有人遛吗？”

他们回答：“因为物业的限制，实验室里的狗是不能带出去遛的。”

在那个有点昏暗的走廊里，那只小比格犬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我自己的宠物，它看着我的样子我一直没法忘记。

国际人类基因组织伦理委员会在1999年曾经发表过一则《HUGO 伦理委员会关于克隆的声明》。这个声明中提到，动物克隆应遵循与其他动物实验一样的动物福利的原则；克隆动物的目的应该明确规定，程序也应该符合已建立的伦理审查机制。

2005年，为了制造世界第一只克隆狗，韩国的黄禹锡团队一共把 1000 枚胚胎，分别植入到123 只代孕犬体内，结果只有三只代孕犬成功受孕，一只流产，一只早夭，另一只成了全球知名的第一只克隆狗Snuppy。

当然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被卷入到克隆流程中的实验犬数量是在逐渐减少的。但是不可避免的是，还是会有一定数量的实验犬和克隆犬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生理伤害。

美国普利策奖获得者John Woestendiek 曾经表达了对于商业克隆行为的担忧：虽然在生物和疾病研究的过程中，也会用到一些动物。但是在美国，这些研究型机构因为受制于政府的资金支持，必须接受美国农业部的监管，还要上报实验动物的具体数量。

可是一旦涉及商业领域，宠物克隆公司并不能得到有效监管，随着市场需求的增长，还意味着可能将有更多的猫猫狗狗被卷入克隆产业。

美国保护动物组织就曾经对美国的BioArts 公司提出抗议，他们认为商业性质的宠物克隆“是一项伴随着失败和动物痛苦的非正常的科学行为”，这家公司的CEO 也在2009年发表了声明，表示公司已经不再提供与宠物克隆相关的商业服务。

如果你的宠物去世了，你会选择克隆它吗？

诗剧

你的离去穿过我，

如丝线穿过一根针。

我的所为均缝缀着它的颜色。

——默温《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