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都热合曼·阿布都艾尼 妮鲁帕尔·艾山江 谢 莹

（新疆财经大学，新疆乌鲁木齐 830012）

近年来，我国跨境电商发展迅速，不仅带动了相关服务体系的升级，也为跨境物流、海关管理、进出口检疫、征信体系完善等提供了契机，应进一步发挥其作用，更好地促进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

一、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现状

（一）出口企业从劳动密集型向技术资本密集型转变

改革开放以来，在我国快速发展的对外贸易中唱主角的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尤其是沿海地区兴起的加工贸易企业，使我国在资源、劳动力等方面的比较优势得到较好发挥，推动了我国对外贸易规模的快速壮大。20世纪90代，加工贸易出口在我国出口贸易中的占比一度超过65%。随着我国发展水平的不断提升，劳动密集型企业正在逐步被淘汰，到2019年，我国加工贸易占外贸总值比重已下降至25.2%，而一般贸易则上升到59%。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现代信息技术以及新材料技术的发展，大大提升了我国制造业等行业的技术含量。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中国外贸企业的规模与资金实力明显提升，2020年，中国大陆有124家企业入围世界500强，加上台湾地区企业，中国共有133家企业上榜。与此同时，随着“一带一路”合作的不断深化，我国加快了企业“走出去”的步伐，进一步显示出我国对外贸易正在由劳动密集型贸易向技术资本密集型贸易转变。[1]

（二）出口企业的市场竞争由重价格向重品牌转变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国商品在国际市场上最有竞争力的就是低价格，这虽然为我国商品迅速打开了一些市场，但也造成了中国产品价廉质低的国际形象，在全球价值链上很难提升位次。近年来，我国出口企业越来越重视品牌竞争，不再是单纯依靠价格竞争。以温州为例，过去5年代工贴牌企业减少了32%，建立了自己品牌的企业则增加到67%。事实上，随着我国经济规模的壮大，以往那种靠资源投入获得发展的模式已不具备可持续性，我国出口企业要想在全球市场中表现出更强的竞争力，或者是想提升在价值链上的位次，必须打造自身具有竞争力的品牌，通过品牌来参与市场竞争。

（三）服务贸易的重要性日益突出

我国成长为全球贸易大国的过程，实际是成长为全球货物贸易大国的过程，2019年我国货物贸易额为45761.26亿美元，美国为42139.98亿美元，中国再次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货物贸易国。相对于快速发展的货物贸易，我国服务贸易明显落后。2019年我国服务贸易额7434亿美元，贸易逆差2594亿美元。

二、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面临的环境和存在的问题

（一）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面临的外部环境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后，世界贸易格局发生了深刻变化。一是国际贸易新规则加速重构。以WTO为核心的多边规则遭遇挑战，多哈回合谈判迟迟没有取得进展，而数字贸易等新贸易形态发展迅速，一系列因素推动了国际贸易新规则的重构。二是全球贸易进入中低速增长周期。相对于2001年左右全球贸易年均10%以上的增速，2008年以后全球贸易增速已降至2%~3%。与此同时，全球经济增长乏力、市场需求下降等，都给我国对外贸易的稳定与增长带来了较大挑战，进一步彰显了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的紧迫性。三是贸易区域化发展迅速。在多边规则受阻的同时，CPTPP、TTIP、USMCA等一系列大型区域自贸协定纷纷出台，深刻地改变了全球贸易格局。比如，我国在加入WTO后获得了贸易的快速增长，但在这些新自贸协定出现后，特别是USMCA、CPTPP等区域自贸协定对中国有着很强的针对性，这将增加我国对外贸易发展的难度。[2]

（二）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存在的问题

对外贸易转型升级是我国从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迈进的必由之路。从目前来看，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还面临着一系列问题。一是面临来自美国的巨大压力。2018年3月爆发的中美贸易摩擦是中美两国战略竞争的一个表象，事实上，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美国对中国的警惕和打压与日俱增。虽然两国在2019年12月达成了第一阶段协议，但从长远看，只要中国还具备挑战美国的可能，贸易战重启的可能性就会一直存在。除了表现激烈的中美贸易战，美国更通过在全球贸易规则重构中的优势，对中国设置障碍。比如，USCMA中设置了很多针对中国的条款，而且特朗普政府明确表示将在与欧盟、日本的自贸协定谈判中运用好这些经验，美国政府在贸易上围堵中国的意图十分明显。二是贸易政策与产业政策的结合度不高。这是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中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两个政策相互之间缺乏配合，往往是产业政策重点扶持的产业，在对外贸易中还没有取得优势，得不到相应的扶持，对外贸易中对具有比较优势的传统产业依赖依然严重，不利于外贸转型升级的推进。三是服务贸易竞争力较弱。2019年我国服务贸易存在2594亿美元的逆差，暴露出我国服务贸易竞争力不强的现实。我国服务贸易出口中，旅游服务、运输行业服务、咨询服务等传统服务贸易排名前三，金融服务等新型服务贸易的发展还十分落后。四是缺乏技术和品牌竞争力。2019年全球著名企业和品牌中，能够入选的中国企业还很少，真正算得上全球知名企业的只有华为等少数企业，入选世界500强名单的中国大陆企业也主要是国有企业。在美国主导的新贸易规则中，有关国有企业条款对我国国有企业参与国际竞争有着很强的限制，这会进一步削弱我国企业在国际贸易中的竞争力。[3]

三、我国跨境电商发展对外贸转型升级的作用

（一）跨境电商与传统对外贸易的区别

传统对外贸易这种跨越国境的商品和服务交易由进口贸易和出口贸易组成，而跨境电商则主要利用互联网的交易平台实现商品和服务的流转，完成商品和服务的进出口。相对于传统对外贸易，跨境电商有着独特的特点。一是跨境电商拥有更快捷的商品和服务信息获取速度。得益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支持，跨境电商有着比传统外贸更加个性化和丰富多彩的产品及服务贸易信息资源。无论是商家还是消费者获得所需信息不受地域和时间的限制，不仅消费者可以获得更多商家和产品的信息，完成精准的产品质量、价格对比，从而确定最满意、最优质的产品和服务，商家也可以获得更加准确的消费信息，生产和提供更符合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商品和服务，进而让整个对外贸易的效率更高。商家获得的信息越精准，就越能得到消费者的青睐。二是跨境电商拥有更简明、成本更低的市场供求关系。传统外贸需要建立从厂商到经销商再到国外代理商、分销商、零售商的漫长链条，企业的成本和资源投入都非常大。跨境电商的销售模式是企业与消费者的直接交流，只需辅以国内外无缝衔接的物流配送支持，即可完成商品从厂家到消费者的配送，保证消费者以低廉成本获得优质服务。相对于传统外贸模式下厂家和消费者双方信息的严重不对称，跨境电商模式下信息不对称情况大为改善。如此一来，传统贸易模式下主要是大中型外贸企业参与国际贸易的格局被打破，中国更多中小企业获得参与国际贸易的机会，使中国商品进入国际市场门槛大大降低，极大地拓展了商品流通面，中国企业和商品打造自己品牌的成本也更为低廉。三是跨境电商可提供更加快捷和优质的交易与服务。大数据、云计算等信息技术的不断进步，人们获得信息的方式和速度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需要出门即可通过跨境电商平台进行购物，完成支付，并随时随地对自己购买商品的物流信息进行监控。无论对于商家还是消费者，信息传输的高时效性、物流配送的高效率以及商品流通的多元化，都提升了消费体验，也保证了跨境电商快速发展的强大动力。[4]

（二）我国跨境电商发展现状

近年来，我国跨境电商获得了长足发展，来自海关的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跨境电商零售进出口额达1862.1亿元，全年新增跨境电商企业6000家以上，跨境电商对我国外贸增长的贡献超过了5%。一是从政策层面看，跨境电商运营环境大为改善。在国内电商快速发展的同时，我国政府比较重视跨境电商的发展，自2015年3月设立杭州跨境电商试点后，全国已有35个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同时，我国先后已设立上海自贸试验区等5批18个自贸试验区，在税赋、物流、支付等方面的优惠政策，大大促进了跨境电商的发展。2015年后，中央政府加大了对跨境电商行业的扶持力度，一系列利好政策相继出台，包括促进跨境电商健康快速发展指导意见、跨境电商零售进口税收政策、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电商出口企业免税新规等。目前，我国跨境电商已覆盖全球绝大部分国家和地区，在俄罗斯、巴西等多个国家，我国跨境电商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跨境电商规模稳居全球第一。二是从技术层面看，我国电商基础设施日益完善，5G网络的铺开成为跨境电商再次提速的重要动力，过去十几年跨境电商的发展，已经形成了设计、研发、制造、物流、仓储、支付、金融、营销的完整产业链，带动着相关贸易企业的发展。特别是保税仓、海外仓、直邮等跨境电商物流基础的发展，使跨境电商的发展拥有了更大的动力，与国内电商发展的差距也在缩小。三是从市场层面看，跨境电商改变了全球零售格局，无论是消费者的消费习惯改变还是零售渠道的丰富，都让跨境电商有了更广阔的发展基础，跨境电商从之前单纯的产品销售向服务和产品并重的销售主题转变，进一步拓展了跨境电商发展的空间。[5]

（二）跨境电商在外贸转型升级中的助推作用

跨境电商作为一种新业态，在我国外贸转型升级中有着独特的作用。一是跨境电商为对外贸易发展提供了新途径。从国内角度看，我国正处在产业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随着我国人口红利的消失以及各种资源成本的上升，传统制造业的竞争力正在下降。从国际环境看，在全球经济增长压力增大、市场需求下降的同时，或隐性或显性的贸易保护主义开始抬头，我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面临的挑战和困难也越来越大。相对而言，跨境电商对传统渠道的依赖更低，和消费者面对面的快速反应，可以有效规避传统的贸易壁垒，并将中国制造与消费者更好地联系在一起，最大限度地发挥中国制造的竞争优势。[6]二是跨境电商成为对外贸易增长的新引擎。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中国跨境电商发展十分迅速，跨境电商交易规模从2008年的0.8万亿元增至2019年的8.7万亿元。进入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大流行，自由贸易的基础受到严重破坏，各国封国封城的措施，进一步突显了电子商务的优越性，由此可见，跨境电商将成为我国对外贸易增长的新引擎。目前情况也确实如此，在我国对外贸易发展较好的省份，其跨境电商发展往往也更好（如图1所示）。三是跨境电商给服务贸易发展带来了契机。随着跨境电商基础条件的完善和深层次发展，会带动其他一系列服务产业的发展。比如，带动音乐、影视等数字贸易的发展，数字产品以其内容信息的方便存储和移动，有助于提升数字产品的附加值。且数字产品完全契合网络信息的传送特点，在跨境电商平台上进行数字内容产品的运营销售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方便消费者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产品体验。当越来越多的服务行业与跨境电商成功实现联合，我国的服务贸易发展也会获得难得的机会。相对于传统贸易形式下的服务贸易发展，借助跨境电商平台我国服务贸易实现弯道超车的概率将会大增。如此一来，将有助于我国服务贸易竞争力提升，改变当前服务贸易常年逆差的面。[7]

图1 2019年我国跨境电商行业出口企业地域分布（按企业数量）

四、跨境电商发展视角下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对策建议

（一）加强国际合作，推动构建跨境电商新规则

当前全球经济与贸易领域正处在规则重构的关键时期，在新规则重构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将有助于为我国跨境电商发展创造更好的环境，从而更好地推动我国对外贸易的转型升级。一方面，加快推进WTO为核心的多边规则体系中有关跨境电商规则的构建。虽然当前WTO下多边规则受到了挑战，但其依然是全球认可度最高、公平性最好的贸易规则。应积极参加到国际经贸合作中去，运用好“一带一路”等各个国际组织平台，向广大发展中国家传递中国的声音和方案，共同推动跨境电商贸易规则的构建。重点是围绕关税优惠、通关措施、信息安全以及跨境支付等内容，结合跨境电商发展潮流，形成兼顾广大发展中国家利益的新规则，避免完全由发达国家主导下新规则对发展中国家利益的漠视。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国跨境电商的发展与对外贸易转型升级的需求相适应。另一方面，加强区域自贸协定谈判中跨境电商条款的实践。当前国际经贸区域化发展是大趋势，我国无论是在双边还是多边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中，涉及的跨境电商条款都存在议题比较老、标准比较低的问题，应加强对跨境电商有关条款的研究，区分不同层次，对于可以立刻实行的新条款和高标准尽快加入对外自贸协定谈判中去，需要配合国内相关改革的也应创造条件进行实践，从而提升我国有关跨境电商条款的标准。尤其是要抓住当前我国跨境电商发展位居全球前列的优势，通过相关自贸协定，为跨境电商营造更加自由便利的环境，使其成为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的助力。[8]

（二）加强制度建设，完善跨境电商政策环境

相对于传统贸易，跨境电商作为新生事物，无论是贸易模式还是交易手段都有着本质区别，且还处于发展的起步阶段，需要有更加规范的环境才能确保其更好地契合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需要。一方面，加强相关法律法规建设，规范跨境电商发展。从跨境电商涉及的平台建设、物流配送、在线支付等各个环节，都应建立相关的法律法规予以规范，并充分考虑跨境电商涉及国际贸易领域的相关国际规则。比如，参照《电子商务法》制定跨境电商的部门法，提高其法律效力。特别是加强对杭州、郑州等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相关经验的提炼总结，对其中有助于提升跨境电商发展水平的做法，上升到法律法规的高度，加快在全国推广，并根据试验中遇到的问题，修订完善与之相关的法规制度，营造更加宽松的法律制度环境，更好地发挥跨境电商在推动外贸转型升级中的作用。另一方面，进一步完善跨境电商发展相关扶持政策。跨境电商模式降低了中小企业参与国际贸易的门槛，整个生态链上关联着数量众多的中小企业，这是跨境电商促进外贸转型升级的重要优势。出台更多力度更大的扶持政策，有利于带动更多外贸企业的转型升级。比如，延长跨境电商零售进口过渡期，扩大跨境电商的试点范围，对进入试点区的跨境电商企业提供融资、担保等方面的支持。[9]

（三）加强基础建设，加快完善信用安全和物流条件

跨境电商要在外贸转型升级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还取决于跨境电商本身的发展水平，取决于跨境电商与外贸行业的结合度。应加强跨境电商基础设施建设，以更健全、竞争力更强的跨境电商基础条件，加快跨境电商发展，更好地服务于对外贸易转型升级。一方面，加快完善跨境电商信用安全体系建设。引入大数据技术，构建动态的完整的跨境电商信用评价体系，引导跨境电商企业加强品牌建设，树立我国电商良好形象。另一方面，进一步完善跨境电商物流条件。重点解决当前比较突出的海关通关效率低下问题，以及海外物流配送地不可控问题。在提高海关通关效率方面，推广跨境电商海关、检验检疫、税收等环节的电子化，提高审批效率。可推广上海自贸试验区的相关做法，采取产品先入保税区，后进行报关的做法，提高物流时效。[10]同时，根据不同行业的特点，制定海关报备通关的特别程序，更好促进跨境电商发展。比如，对时限要求比较紧的生鲜产品，实行海关和检验检疫同步进行的做法，缩短时限。还比如，针对跨境电商批次多、货量小的特点，允许其一次报备、多次通关等，节约企业时间和成本。在提高海外物流配送效率上，加强资源整合，鼓励跨境电商平台企业与当地物流龙头企业开展合作、建设海外仓、优化配送路径等，最大限度提升配送效率，节约配送成本。

（四）加强行业创新引导，促进各行业的线上线下融合

借助跨境电商发展，为我国对外贸易转型升级注入动力，应鼓励行业创新，促进各行业的线上线下融合，让更多行业从中受益，实现转型升级。一是加快创新主体培育。以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为基础，鼓励各地根据地方产业特色和相对优势，加快培育外贸创新主体，带动外贸转型升级。对跨境电商企业而言，要通过自主创新，减少技术依赖，建设自己的品牌，坚决避免同质化竞争。二是持续创新升级跨境电商综合服务试验区的核心功能，重点在信息通关服务平台升级、智能分拨体系机制创新等方面下功夫，不断增强综合服务试验区的竞争力。同时，根据对外贸易发展需求，持续扩大试点城市范围。比如，结合中西部对外贸易转型升级需要，适当增加中西部地区的试点城市数量。还比如，增加针对特定行业的跨境电商试点城市，为当地产业转型升级助力。三是着眼于整个产业链，加快跨境电商供应链服务企业培育。针对当前跨境电商供应链服务存在的短板，出台相关扶持政策，培育更多具有创新意识、带动能力强的跨境电商供应链本土企业，进而为更多出口行业的转型升级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