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北北

明知道对方是劈腿的渣男，陈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亲姐姐嫁他？更何况他还是害死父母的仇人！

心有千千结：意外撞破准姐夫“奸情”

陈强，70后，辽宁省瓦房店市人。他的父亲是渔民，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姐姐陈敏大他3岁，打从有记忆起，陈强的饮食起居都归姐姐管，姐姐更像是妈妈。

1993年，22岁的陈敏和本村一个叫范卫东的小伙子已谈了两年的对象。范卫东比陈敏大两岁，父亲也是渔民。他家两个儿子，他排行老二。如果不是发生了那场意外，范卫东早已成为陈强的姐夫。

7月末一个炎热的午后，陈强打算去海里洗个澡凉快凉快。刚走了两条街，他远远看到范卫东和一个年轻女孩朝村头方向走。范卫东提着旅行包脚步飞快，女孩一路小跑地跟着。好奇心作祟的陈强，悄悄跟上，准备一探究竟。

范卫东站在村碑处背对陈强、面朝女孩说：“就送到这了，一会儿有进城的客车，别来我家了，钱你拿好了，回去赶紧把孩子打掉，不要再联系了。”孩子？陈强傻眼了。见范卫东转身，他忙躲到路边的大树背后。范卫东四下瞧了瞧，迅速离开了。想起范卫东平日对姐姐的殷勤，陈强感到一阵阵恶心。

回家后，陈强把村头一幕和盘托出。父亲坐在板凳上无声地抽着烟，母亲唉声叹气，陈敏则不相信范卫东是那样的人。陈敏和范卫东见了面，希望听到解释。可范卫东没否认，只说“对不起”。陈敏回家后不再出房门，任母亲怎么哀求都滴水不进。

陈强跑到范卫东家，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范卫东用手护着头，一动不动。打着打着，陈强流了泪，谁毁了姐姐，他就毁了谁。

一周后，陈敏终于踏出房门，她剪掉长发，人也瘦脱了相。父亲退了范卫东家送来的彩礼，两家彻底撕破脸。陈强则到处宣扬范卫东的丑事，不出几日，全村人都知道了。父亲很快给陈敏物色了新的对象，1994年春天，陈敏嫁给了邻村的渔民孙守海。

1996年，陈强和父亲发小的女儿结了婚。陈强名下有5条80马力左右的渔船，雇了8个伙计日夜忙碌。出海捕鱼虽是高危行业，但收入颇丰，他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经济条件在村里数一数二。

1998年，陈敏的儿子小安降临。2000年，陈强的女儿瑞瑞出生。孩子的相继到来让陈强的父母喜笑颜开，他们每天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陈敏遇人不淑的经历，似乎已被抛诸脑后。

2002年，村里计划修建一个渔港，方便渔民停靠船舶和避风，起步资金50万元-60万元。陈强预感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他找到村支书，承诺投资，作为等价，陈强和他的继承者都是港口的使用所有权人。村里开会同意了他的提议，但为了公平决定公开招标。谁知，这原本板上钉钉的事，竟出了岔子。

招标公告发出后，一些有经济实力的村民也准备参与竞标。与此同时，有流言说陈强是个脾气暴虐的混混，如果他成为港主，村里的渔民都没好日子过。还有几个和陈强有过节的人在村里四处贴大字报，去政府上访告他的黑状。

陈强笃定有人在背后使坏，有村民告诉他，使坏的就是范卫东。陈强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父亲警告他别惹事。武的不行，就来文的。陈强坐在家里开始写“材料”，把关于港口建设一点点写下来，还请来南方一家设计院的工程师来村里考察建港地形、出规划。他抄写了多份送给村干部和上级政府。最终，村里研究决定，还是由陈强来承建渔港。

陈强规划的渔港呈“大”字形，东西主干道宽约5米，南北道宽约3.5米，南北最长150米，可供轿车和小型货车单向通过。

旧恨添新仇：他害父母坠海而亡

2003年9月5日，农历八月初九，陈强的渔港正式通航。上午他搞了庆典，中午在港口值班室摆了3桌宴席。宴席散后，陈强站在值班室门口送父母离开，父亲开车载母亲到主干路最宽处倒车。这时，范卫东又出现了。他带着3个人看似来恭喜，其实却面露鄙夷地骂陈强，陈强气得脸都红了。酒精作用下，陈强指着他鼻子回骂。范卫东冲上来推了陈强一把，陈强不甘示弱立刻和他扭打在一起。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陈强抬头看到海水溅起2米高。他大吼着推开众人，然后疯了一样向前跑。“爸，妈！”陈强的心突突跳着，甩掉鞋和衣服，一头扎进水里寻找父母。

坝下的水深约6米，在不穿戴辅助设备的情况下陈强能坚持40秒左右。车就落在入水地附近，车身倒扣，这增加了救援难度，海水到达车厢2/3位置，他试图用手拉开车门，却发现是徒劳。看到父亲解开安全带用脚踹窗户玻璃，他这才想起来，因为着急，赤手空拳就下来了。

陈强赶紧浮上来，妻子递给他水镜和一把锤子，他又一个猛子扎下去，眼睛余光感觉还有个人也潜进了水底。妻子打了120，并给吊车师傅打了电话。这次，陈强发现母亲紧闭嘴唇和双眼，一动不动。陈强打算喊她，一口海水呛进了嗓子里。没办法，他赶紧浮上来换气。

第三次入水后，陈强击打玻璃营救父母，听到周围有其他响声，看到范卫东在对面，手拿砖头正奋力挥向车窗。当车窗呈蜘蛛网状时，陈强望向车厢，却发现父亲不知何时也像母亲一样没了意识。

十分钟后吊车开来了，父亲的车被缓缓吊了起来。救护车也来了，他们让家属随车去医院开死亡证明。陈强上了岸，没有号啕大哭，也没有悲伤流泪，坐在父母落水的地方，一动不动。

陈强的父母出殡后，范卫东也消失了，他的父母和哥哥也搬出了村子。陈强逢人就说，只要范卫东胆敢再踏进村里一步，就取了他的狗命！

无数个夜里，陳强总被噩梦惊醒。他清楚地知道，在害死父母这件事上，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建港时，能把路铺设得更宽，父亲不至于因着急掉头劝架把车开进海里。

从2003年到2007年，陈强一直在扩建港口。港内的主干路拓宽到7米，辅路5.5米，不仅车辆可以自如掉头，还能双向行驶。他新上4台吊车，有偿为渔民吊船、给渔船上网和卸网。

2007年9月23日晚11点半，结束了白天渔港扩建工作后，陈强稍事休息就带着3个伙计出海了，中秋节前螃蟹价格高，正是赚钱的时候。

凌晨3点左右，陈强驾驶渔船满载而归。出海前，他看过天气预报，风平浪静。他在机舱里听着海浪轻轻摇荡也打起了盹。猛然间，他被一束刺眼的探照灯光惊醒，以为即将和迎面而来的船相撞，便紧急打舵，谁知方向打得太急，船上海鲜超重，船一下倾覆。落入海中那一刻，他全力向上游，避免被渔船扣在下面丢了命。他紧紧抓住漂过来的泡沫箱，等待救援。路过的商船救了他和一个伙计，另外两个不知所终，可能随渔船沉入了海底。

回到岸上，陈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赔偿。按照惯例，一个伙计的赔偿金是50万元，两个100万元。他这几年赚的钱几乎都投到渔港扩建上，伙计家属拿不到钱，表明要去法院告他。

陈强想卖掉名下渔船，可买家都借机压价。这时，妻子给了他80万元，说是岳父生前留给她的。这钱解了陈强的燃眉之急，可他不信妻子背着他藏了这么一大笔钱。他也问过陈敏，这钱是不是她帮忙凑的，陈敏眼神躲闪，否认了。

2009年4月，姐夫出海后连同渔船下落不明。这在渔村，意味着船毁人亡。陈强多次提议陈敏搬回来住，可她总是推辞。他拗不过姐姐，便时常买些生活用品去看她，走时再塞些钱。

2010年的一天，陈强照常去陈敏家串门，竟看见了仇人范卫东。陈强双眼冒火，进厨房拿起菜刀快步走向他。陈敏见状挡住陈强说：“强子，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并示意范卫东快走。

范卫东跳窗跑了，陈强扔下菜刀问：“他怎么在你家，他來干什么？是不是他又给你灌了迷魂汤，难不成你又对他动了心？”陈敏擦了擦眼泪不说话。陈强的心撕裂般地痛：“你如果和他重修旧好，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他想不明白，全天下那么多男人，姐姐为什么非要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为避免陈敏又栽在范卫东手里，他收起家里的户口本锁进保险柜。陈敏出嫁时户口并没迁走。

显然，陈强提出断绝关系对陈敏没什么影响，不久后她和范卫东公开走在了一起。村里人开始指指点点，倒是陈敏毫不避讳，经常托人给陈强带东西，有时还给弟媳打电话询问他的近况。

真爱涤荡旧怨：叫声姐夫五味杂陈

一年后，陈敏再次登门求陈强帮帮范卫东。原来范卫东在镇上干加工海参的买卖，他的一个大客户因为破产跑路欠了一屁股债，这里边有范卫东的100万元。这100万原是要付给养殖户的钱，范卫东资金链断了，养殖户多次上门索要，最后将他打进了医院。

知道事情的经过，陈强心里暗爽，人在做，天在看，范卫东这个王八蛋终于得到报应了，自己怎么可能出手救他？

见陈强不仅不为所动，还出言相讽，妻子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当初他出事时，她给陈强的80万是范卫东让陈敏转交的。不仅如此，陈强曾经在村头见到的女孩也并非是范卫东的情人，而是他哥哥范镇东的前女友。那时，范镇东刚好被一家国有工厂招工，还在试用期。那个女孩欺骗了老实巴交的范镇东，幸好他父母棒打鸳鸯才没让儿子喜当爹。在被误会后，范卫东为了保全哥哥的工作和名声，只能选择默认，替他哥背了黑锅。

等到风头过了一点，范卫东想要再解释时，陈敏却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后来，陈敏仓促嫁人，范卫东追悔莫及。自此，他恨上了陈强。

那些年，他几次三番找碴，要跟陈强“算账”，但都没占到便宜。在渔港建成时，他又借故出言挑衅泄愤，哪知竟连累到了陈强父母，范卫东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幼稚。他一直试图和陈敏保持联系，陈敏不接受，他便每天给陈敏发短信。2003年到2010年，范卫东给陈敏发了近30000条短信，数十万字，打印出来能订成一本书。

范卫东通过北京老乡给陈敏捎钱，通过邮局给陈敏寄钱，陈敏不收，他就下次给双倍。一次，一个老乡到陈敏家送钱，无意中说起范卫东在北京发了疯地赚钱，他自己吃糠咽菜打三份工，省下的钱都让他带回来。

陈敏丈夫去世后，范卫东才慢慢开始和陈敏通电话，给陈敏讲他在北京的生活，鼓励陈敏振作起来。范卫东用实际行动一点点融化了陈敏的心。

姐姐过去风里来雨里去贩卖海鲜晒得皮肤黝黑，再看如今她光鲜亮丽由内而外散发的幸福气息，陈强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他打发妻子去银行取出100万元交给陈敏，算是还上范卫东的钱加利息。

2013年9月5日，是陈强父母十周年忌日。在墓地，陈强见到了范卫东。瞧见他手里的两束白菊花，陈强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父母墓碑前的菊花都是他送来的。范卫东跪在墓前，边哭边扇自己耳光，骂自己不是人，他从未想过要害死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10年前的那天他绝对不会出现在渔港。他的父母和哥哥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来给陈强父母扫墓。他母亲还因为天黑走山路扭伤了脚，至今腿里还有两根钢钉。

范卫东孑然一身，全部的精力都用在赚钱及打探陈敏姐弟俩是否需要帮助上。那天，陈强和范卫东哭得像个孩子。10年来，陈强第一次收到范卫东的正式道歉，范卫东后悔不已，陈强又何尝不是。

那天以后，陈强和范卫东谈不上冰释前嫌，但他不再与姐姐陈敏势如水火。2013年底，陈强把家里的户口本还给了陈敏，默许姐姐和范卫东结婚，可陈敏并未采取行动。

直到去年，陈敏的孩子小安考上了大学，陈敏才在陈强的祝福之下和范卫东登记结婚了。

陈强过去活在仇恨里，没有一天是快乐的。他想，或许应该尝试着选择性地遗忘过去，放过别人也饶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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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