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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父爱的深海:打工助残疾儿子“玩电影”

2020-11-23薇薇

知音·上半月 2020年11期
关键词:儿子

薇薇

肖宗扬是山东省一个农家的孩子,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无法走路。在农民老父亲的“狼性”教育下,肖宗扬终于学会了走路。但父亲的狠劲,让他“视父如仇”。父亲要他考师范学校,他却要去搞音乐;父亲给他求人找了安稳工作,他却要辞职拍电影,不但投入全部积蓄,还债台高垒……

儿子的叛逆,让这个农民父亲操碎了心,一直与儿子相爱相杀。最后,这对父子将走向何方?

狼爸的愤怒:任性残疾儿要辞职拍电影

“爸,我要辞职拍电影!”

2017年的一天,肖宗扬从私立学校打来电话。肖早如刚跟邻居们炫耀儿子涨了工资,他却昏了头要辞职,肖早如感觉天都要塌了,他朝儿子怒吼道:“你疯了吗?拍电影是有钱人玩的事情,咱普通老百姓能玩得起这个吗?再说了,你是个残疾人,我好不容易求别人给你找的稳定工作,要是丢了,你怎么活下去?”肖宗扬怼他:“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你知道追寻梦想需要付出代价吗?说了你也不懂!”肖早如气得把老人机摔在地上……

肖宗扬,1988年10月出生于山东省郯城市高峰头镇,父亲肖早如和母亲王兰云是农民,哥哥肖宗辉比他大三岁。

肖宗扬打小与父亲“不对付”——

患有小儿麻痹的肖宗扬六岁前只能在地上爬行,肖早如给儿子做了副拐杖,天天逼迫儿子架拐行走。小宗扬常摔得鼻青脸肿,只要他丢掉拐杖在地上爬,肖早如抬腿就是一记狠踢。有一次,肖宗扬被同学嘲笑是瘸子,跟同学打了一架,没想到父亲不仅不帮助他,还打了他一耳光:“光知道打架有什么用?要站起来才有用。”肖宗扬很伤心,差点自杀!

在狼爸的狠厉“高压”下,肖宗扬终于可以架拐行动自如,但并没放下对父亲的“恨”意。

上学后的他,展露出歌唱天赋,并获得郯城市少儿歌唱比赛的第一名。此后,他一直热爱音乐。

上高中后,肖宗扬想学音乐,将来考音乐院校。肖早如不同意,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以后能养家糊口吗?正常人都难,何况他还是个残疾人!肖早如苦口婆心地劝儿子放弃音乐,要他好好学习,将来考个正经专业,学点安身立命的本事,以后父母老了,他就只有靠自己了!

但是,肖宗扬却说父亲太教条了,他有音樂梦想,执意要考音乐学校。肖早如见劝不动儿子就给儿子泼冷水:“你这形象,走路都走不稳,哪个音乐学院会要你?站在台上都丢人!”肖宗扬看到父亲贬低自己,自尊心受到伤害,怒吼道:“我就要站在舞台上,不用你管!”

“我是你爸,我不管你谁管?”肖早如被儿子气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脑梗塞发作。肖宗扬吓坏了,赶紧送父亲上医院。肖早如得到及时救治,很快清醒过来了。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眼泪汪汪地看着照料他的儿子,说:“儿子,爸爸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我要你答应我,别搞音乐了,你不适合。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好,你去学美术吧,以后考个老师。”

肖宗扬看着眼泪哗哗的父亲,一时愧疚的他,在父亲的病床前答应了父亲转学美术专业,肖早如这才露出笑脸。可肖宗扬虽然答应了,内心却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只期待快快考上大学,上了大学,没有父亲的管束,他再追梦也不迟!

2009年7月,肖宗扬如父亲所愿,考入临沂大学,学习艺术教育专业。没有了父亲的管束,他肆意放飞自我:时常旁听声乐系的课,自己编曲写歌70多首,还数次组织小型个人演唱会。

毕业后,肖宗扬的同学都纷纷找到工作,只有他投了一百多份简历石沉大海。想到学美术专业都是父亲逼的,他不由得“怨恨”父亲。肖宗扬没有找到工作,只好回到家中,向父亲埋怨道:“是你让我考师范学校的,还说可以找个稳定工作,工作在哪儿?”

肖早如没想到会这样,他嗫嚅道:“别担心,爸爸给你想办法!”肖宗扬却轻蔑道:“你是个农民,能有什么办法?”说完便扬长而去,到同学家上网发简历了。而肖早如却每天提着土特产,到处求亲朋好友给儿子找工作。他话不多,人憨厚,到亲戚家就嗫嚅两句,然后闷坐着,亲戚有事他就走,改天再去。终于,有个亲戚不胜其扰,给肖宗扬介绍了一个私立学校的工作。这让肖宗扬吃惊极了,没有想到,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居然真的给他找到一份工作。

2013年11月,肖宗扬进入临沂市的一家私立学校教声乐课,当了一名老师。但这所学校70%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肖宗扬怎么也爱不上学校的平淡氛围,他喜欢站在舞台上,迎接那雷动的掌声和全体的注目!在他看来,搞艺术成名的捷径之一就是拍电影,他决定通过幕后成名再转战台前。这样还能过过当导演的瘾,假如一炮而红他将名利双收!

得知儿子要辞职,肖早如被气坏了,他摔了手机,甚至气得要跑去临沂痛打儿子一顿,看他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一个残疾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去工厂都人没要!当初自己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好工作,他怎么能说丢就丢?王兰云嗫嚅道:“他爸,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就让他去吧。他要是个正常孩子,也不会瞎折腾……”

儿子的残疾是他们夫妻内心不能戳的痛。后来,肖早如实在劝不动儿子,听妻子如此说,长叹一声:“唉,让他折腾去吧!总有一天他折腾不动了,会老老实实回来认错,再想办法帮他找个工作吧!”

肖宗扬说干就干,辞去工作后,他按自己的想法开始忙电影:没钱买剧本,他自己写。由于接触过很多留守儿童,肖宗扬以留守儿童小波为原型,通过一个遭遇校园暴力的留守儿童,变成一个欺凌者小痞子的过程,呼吁社会和家长们关注留守儿童,给予他们更多的温暖和爱。

父爱的深海:倾家荡产打工助儿子圆梦

肖宗扬的野心很大,他不想搞网剧,他想直接拍院线电影上映!为了这个目标,肖宗扬到处去拉赞助。之后,肖宗扬咬咬牙,拿出自己之前上班赚的全部积蓄六万块钱投了进去。

2017年4月,肖宗扬自编自导的电影《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正式开拍,剧组常驻人口有二十多人,每天的费用不会少于三千元。电影拍了三个月,肖宗扬的积蓄消耗殆尽,他只好厚着脸皮跟同学借了三万块钱。

2017年10月,肖宗扬的电影磕磕绊绊拍完,却成了个“烂尾片”。因为,他们的主题曲没钱制作了。

亲朋好友看到肖宗扬头脑发热烧钱拍电影,还四处借钱,都离他远远的。

肖早如也从亲戚那里听到儿子拍电影欠了很多钱的消息。肖早如得知儿子到处借钱,可是都没有人愿意借给他,他又气又急,气的是儿子瞎折腾,不听他的;急的是,儿子都已经走上这条道了,还欠了债,他这个做父亲的,现在不管他谁管?

肖宗扬也没想到就在此时,肖早如找上门来,看到儿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嘲讽道:“大导演,你的电影就拍成这样?”肖宗扬羞愧地将头埋在被子里当鸵鸟。肖早如见状,又气又心疼,从包里掏出三万块钱,说:“家里的老房子不值钱,卖不了钱,我借了三万,你先用着。弄完电影趁早去给我找工作,梦想不是咱老百姓该考虑的事!”肖宗扬看到自己看不起的父亲雪中送炭送来救命钱,差点泪奔。

这些天,他为了拍电影债台高垒,周围的人谁也不想搭理他,结果,还是自己视为“仇人”的父亲来帮他圆了梦!看到一脸老褶子的父亲为他操心,肖宗扬愧疚得号啕大哭!

有了钱,肖宗扬如虎添翼。他进了录音棚,用一周时间自唱自录了电影的主题曲,这部电影终于完整了!肖宗扬又四处奔走,电影的放映许可证也审核下来了。可虽有上映资格,却排不上片。想起自己为这部电影弄得众叛亲离、父子反目,而电影却不能上映,肖宗扬痛恨自己的莽撞,暗自叹息:还不如当初听从父亲的安排在学校教书稳妥。

但现实又急需他面对:身无分文,急待养活自己。他还从母亲处得知,为了帮他还债,50多岁的父亲去工地做小工踩到外凸的钢筋,小腿被扎得鲜血淋漓。肖宗扬决定先开培训学校,创业还债!不能让父亲再那样辛苦!

2018年2月,肖宗扬从表哥处借了三万块钱,没想到这次父亲不但没反对,还拿出打工所得的两万元支持他。他在临沂市兰山区租了一个60平方米的老旧门面房,开起了培训学校。

为了省钱,肖宗扬在装修上亲力亲为。一次,隔音板锋利的截面,将他的脚踝划出一道六厘米长的口子。恰巧肖早如赶来,见状急忙将毛巾捂住儿子的伤口,呵斥道:“你不要命了,装修需要找人来做,这哪是你自己能搞定的事情!”肖宗扬笑了笑说:“不是为了省钱吗!”此后,肖早如只要有时间,就会赶来给儿子帮忙……在这个过程中,父子俩越来越默契。然而,开学后,培训学校运作了两个月,肖宗扬一个付费学生也没留下。

肖宗扬本是债台高垒,借来的五万块钱又投入到学校里,现在关门只能认了亏损。他压力很大,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学校。他开始优化课程,细心聆听家长和孩子的意见。他给学生布置作业,还会同家长视频连线查看孩子在家的练习情况。感念他的用心,终于有家长开始付费,同时介绍别的孩子来上课。他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日夜操勞以及作息不规律,导致肖宗扬患上胃病,时常疼得他满头大汗。肖早如看到儿子胃疼的样子,心疼不已,内心也充满了歉疚。儿子自生下来就有病,这是他和老伴带给他的残缺,他只能比平常人多吃很多苦,才能得到正常的回报。肖早如心疼地痛骂儿子一顿,又去买来胃药逼着他吃下,肖宗扬知道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不再一身刺儿地面对父亲,只要父亲高兴,他就去做。

一天风雨大作,肖宗扬正讲着课,这时肖早如穿着雨衣从外面闪进来,从怀里宝贝般地拿出一个保温桶,示意儿子继续讲课不用管他。等肖宗扬下了课,才发现父亲裤子全打湿了,还沾了泥土。原来肖早如担心儿子的胃病,一大早就让妻子熬好了山药粥,不顾风雨骑着自行车送来,路上却不小心骑到沟里。他自豪地向儿子展示保温桶密封极好,什么也没洒出来。肖宗扬喝着粥,心内却翻涌着对父亲的亏欠。他已然没有后路,只能更加努力。

2018年8月,肖宗扬参加山东电视台的一档歌唱比赛节目,唱起自己的原创歌曲《星星的孩子》。激昂清越的声音,顿时让现场安静下来。等到他唱完,现场掌声雷动!这次比赛,肖宗扬冲出重围获得第一名,并得到“百姓歌王”的称号!

孝心的欢歌:事业成了房子买了爱情来了

山东电视台的歌唱比赛让肖宗扬一炮走红!慕名而来的家长挤满了肖宗扬的培训学校。这时肖宗扬的同学找他合作开分校。2018年11月,他的第一家分校在新城区开了!2019年4月,肖宗扬的两所学校渐渐稳定下来,他赚到了钱,不但还了债,还给了父亲两万块钱。肖早如高兴地说:“儿子,你的路走对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有了名气加持,肖宗扬与北京的一家经纪公司签下合作协议。他趁热打铁开起音乐工作室,业务涵盖明星经纪、歌曲创作、大型影视策划等。

事业有了起色,肖宗扬的爱情也不期而至。2019年5月,他受邀参加一场演唱会。他唱起了自己创作的歌曲《腾飞》,深深打动了台下一位女孩,女孩名叫朱娟。朱娟比肖宗扬小十岁,是临沂当地人,彼时正是鲁东大学的大四学生,对他一见钟情,主动要求来当实习生。无论朱娟如何暗示她的感情,肖宗扬都装聋作哑。

一连多天,肖宗扬都有些闷闷不乐,父亲肖早如发现了儿子的情绪,关心地询问儿子怎么了。肖宗扬沮丧地告诉父亲,说有个姑娘跟他表白了,他也喜欢她,却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看到儿子如此迷茫,肖早如鼓励儿子道:“说实话,你很棒,爸爸觉得哪个姑娘跟了你,都会幸福一辈子的!”

得到父亲的鼓励和肯定,肖宗扬心里渐渐开朗,也就在这年的七夕,朱娟孤注一掷微信表白肖宗扬,并做好被拒绝而辞职的准备。没想到,肖宗扬却带着她买了九十九朵玫瑰。朱娟雀跃起来,肖宗扬也很欢喜,但他心里又有点担心,朱娟的父母能接受自己吗?

听说女儿找了个残疾人男友,朱娟父母来了,他们要带女儿离开。那天肖早如正好在,他热情地拉着朱娟父母说:“老弟、弟妹,我理解你们的感受,如果是我女儿这样,我也要慎重考虑下。但我儿子我知道,他绝对是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你们可以住下来,好好考察一下他。”说着,肖早如告诉女方的父母,肖宗扬因为疾病,从小吃了很多苦,所以,他长大后从不惧苦,也很有主见。他本来可以一直当老师,却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辞了工作,拍了一部电影……

肖宗扬本来感觉让父亲看到这一幕有些难堪,听父亲如此说,他不由得泪崩:这个性格倔强的老头,从不说软话,却为了自己的事情委曲求全,强笑着为他打圆场,还放下成见,理解了自己的追梦行为。

此时,朱娟也任性道:“你们要了解下肖宗扬的为人,而不是上来就质疑我们的感情!”朱娟父母看着憨厚的肖早如,再看看泪流满面的肖宗扬和忙着安慰他们的女儿,互相传递了下眼神。他们住了下来,每天到肖宗扬学校“视察”,学生的家长们在他们面前纷纷夸赞肖老师的才华,并赞许朱娟有眼光,找到一位年轻有为的青年。朱娟还将肖宗扬获得“百姓歌王”,以及做慈善的视频发给父母看。

朱娟的父母终于释怀,觉得这个女婿值得认可。他们对女儿说:“只要你感觉幸福,我们就不干涉了!”

2019年9月,有了女方家长的首肯,肖宗扬带着朱娟回家确定了关系,肖早如高兴得合不拢嘴。2019年12月,肖宗扬同朱娟商量,给父母买了一套商品房。看着儿子给他买的新房,肖早如想夸赞,却忍不住跑到厕所捂着脸大哭起来。没有想到,生下来就残疾的儿子,跟他对着干的儿子,如今,已经苦尽甘来,出人头地了。

2020年6月,肖宗扬又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婚房,他将一切装修事宜交给朱娟打理,让她按着自己的喜好来。现在的肖宗扬,已拥有三家培训学校,他倾注心血拍的电影《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经多方运作,即将在院线上映。而他们父子,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相爱相杀后,终于迎来了幸福的和解。

编辑/杨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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