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

——《黄帝内经·素问·四气调神大论》

一、寒湿疫？湿温疫？

庚子鼠年。春。

年关将至，于国人而言，不管喜欢不喜欢，情愿不情愿，都要筹备过年。春节就是一场寻根大戏，不管远的、近的，动的、静的，穷的、富的，兴趣广泛或行为散淡的，“年”都是国人心目中不可或缺的盛宴。

一切按部就班。一切寻常如昨。飞机在天上飞，火车在地上跑，私家车甲壳虫一样挤满街道。米面油，烟酒茶，地方特产，应时鲜花，年货花样翻新，采购的热情从网上漫延到网下。然而一场猝不及防的瘟疫悄无声息地潜入每扇门、每扇窗……

1月24日，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国家卫健委中医专家组组长仝小林到达武汉。这天是大年三十，天下著小雨，特别湿冷。仝小林吃过晚饭，在宾馆院前院后走了一个多小时，他要体验当地的气候环境。室外湿冷，室内也湿冷，回到房间，仝小林想到武汉人家里是没有暖气的，便关上空调，打开窗户，继续体验这种病到底处于怎样的发病环境。来武汉之前，仝小林看过许多病人的舌象、脉象资料，对这种病已有初步印象。此刻，仝小林对武汉的环境也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武汉地处长江中游平原，江河纵横，湖港交织，市内水域面积占全市总面积四分之一。去年下半年，武汉前期气候温燥，之后雨水不断，入冬以来气温应寒反暖，导致天暖地湿，湿热氤氲，极易产生“湿性浊毒”。武汉人靠水而居，生活习性和饮食习惯又易形成脾虚失运的湿性体质，更增大了感染“湿毒”的可能性。

到达武汉的第一天，仝小林对环境湿冷的印象深刻，作为一个中医人，他基本可以断定这就是寒湿疫。

第二天，仝小林赶往金银潭医院。在路上，司机说自己去做按摩，服务员说他的后背太潮湿了，艾灸肚脐，肚脐上又是一层水珠。仝小林明白，这是湿冷环境造成的体内寒湿加重，司机不经意的几句话，愈发加深了他对湿冷的印象，感觉人一到武汉，就变成一块湿冷的布，随时可以拧出水来。

在金银潭医院，仝小林现场查看了几十个病人的舌象、脉象资料，发现多数临床表现为乏力、倦怠、身热不扬、舌苔偏腻，部分伴有消化系统症状，首发症状则多为腹泻、大便不爽、口苦等。最让仝小林吃惊的，病人病情缠绵难愈，完全符合中医“湿”的特点：重浊、黏滞、趋下。次日，仝小林又赶到武汉第一医院发热门诊，见人头攒动，门诊量一天多达千余，心不禁悬到嗓子眼上。仝小林直觉问题出在社区，便琢磨着如何采用通治方，给病人大面积发药，进行预防、治疗，快速阻断传染途径。随后，仝小林创建了“通治方+社区+互联网”的“武昌模式”，这一尝试便基于这一思路。中医虽讲究一人一证，辨证施治，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古人不也常用大锅熬药防治瘟疫吗？

中医平时辨证，辨的是一人之证，瘟疫来袭，则要辨众人之共证。所谓辨，便是由症而证，由证而病机，由病机而治则，行云流水，水到渠成。岐黄之学既难也易，既易也难，重在触类旁通，重在通透中体察出细微之别。仝小林是中医界翘楚，学养深厚，认为寒湿疫既不完全相同于张仲景《伤寒论》里的伤寒，也不完全相同于吴又可《温疫论》里的瘟疫，还不完全相同于叶天士的“卫气营血”中的瘟病。寒湿疫侵犯的器官主要是肺和脾。病位在肺，表现为咳嗽、咳痰、喘憋、气促等;病位在脾，表现为乏力、食欲不振、恶心呕吐、腹泻等。寒湿疫的发展过程分为早、中、晚和恢复四期，早期偏重于“瘀”，中期偏重于“闭”，晚期偏重于“脱”，主要是“喘脱”，之后，便是恢复期。仝小林据此确立了宣肺化湿、解毒通络的治疗原则，拟定了由槟榔、煨草果等20余味中药组成的寒湿疫通治方——武汉抗疫1号方。

中医向来把“治未病”列为首要治则，作为中医专家组组长，仝小林很清楚，自己不仅是冲锋在一线的战士，更是制定作战方略的指挥长。上世纪八十年代读博期间，仝小林参与过抗击流行性出血热疫情，2003年，他又参与过抗击“非典”，实战告诉他，中医防治瘟疫不外乎十二个字：未病先防，已病防变，瘥后防复。具体到本次战役，即：为大量居家隔离的疑似患者和有发热、乏力等症状的人群提供通治方治疗，以消除症状、防止发病;让轻型病人第一时间服用中药，防止转为重症，当患者为重症时，则采用中药配合西医救治，以减少死亡;发挥中医药的非药物疗法优势，比如艾灸加火罐，还有五禽戏、八段锦等，促进患者康复。

仝小林是个有心人，他查阅相关资料还惊讶地发现，早在1000年前，武汉周边便发生过类似的寒湿疫，那个地方叫黄州，现在是黄冈市的一个区……

人类史就是一部疾病史，瘟疫是其中最惨烈、最黑暗的一页。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鼠疫、黑死病、雅典瘟疫、流感、狂犬病、天花、结核病、霍乱、疟疾、艾滋病、登革热病毒、埃博拉病毒，还有并不遥远的“非典”，都曾给人类拉过一张长长的死亡名单，可一转眼，这一切又都随风消散。人类喜欢遗忘，却非讳疾忌医那么简单，究其原因，有生理学的，有社会学的，有经济学的，有政治学的，也有宗教和文化的。但在中国，每逢大疫，必有大医，这是中医传统，也是华夏文明绵延不绝的保障。历数史上大疫，中医都居功至伟，然近百余年来中医却屡遭质疑，这无疑是个怪现象。更奇怪的，那些质疑的人从不曾扪心自问过中医到底是什么，中医对国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当然，这样的问题并非谁都能想明白的，也非一两句话可以讲明白的，但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中医的“骨骼”是中国的，中医的“肌理”是中国的，中医的智慧更是中国的，而中国智慧是独一无二的！

黄帝曰：余闻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不施救疗，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

岐伯曰：不相染者，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避其毒气，天牡从来，复得其往。

此问答出自《黄帝内经·素问·刺法论》。

整个世界都陷于惶恐不安、惊惧无措当中，我们的先祖却早在2000年前，便为我们准备好中国答案，何其幸哉！

二、山西方案

这个春节来得有些早，有些跌跌撞撞，王晞星却对此浑然不觉。忙碌了大半辈子，王晞星每天除了看病，便是工作，除了工作，便是看病，很少关心外面的人情世故和冷暖。如今，终于可以像大多数人一样，开启自己“退休”后的第一个阖家度假模式了，王晞星才突然意识到，世上原来还有另外一种生活。

2019年6月10日，王晞星卸任山西省中医院院长一职，主政13年又两天，一路走得充实，踏实，却又恍然如昨。王晞星是2006年6月8日走马上任的，省卫健委领导原本打算6月8日宣布他光荣“退休”，不巧那天是个周六，王晞星只好在院长位子上“多”干了两天。组织希望“圆满”，这也是对做出贡献者的信任和奖赏，但天下事终归不可能件件圆满。

出门诊，散步，写字。自“退休”那日起，王晞星便过起“老中医”的自在生活，再不过问单位事务，更不插手单位事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王晞星一向自律，如今自己就是个“老中医”，首要的、也是唯一的事，就是一如既往地为患者好好看病。其实，于院长他虽到龄，于中医他并不算“老”，在全国评定的第一批100名名中医中，他是最年轻的。很显然，王晞星这个“老”与年龄无关，与医学造诣有关，在部下和患者心目中，大家早把他看作“老中医”了。

从前又当院长，又出门诊，王晞星忙得像只陀螺，如今有暇选择自己的生活，他心中惦记的第一件事，便是补上天伦之乐;毕竟，就做丈夫和做父亲而言，他算不上称职。女儿、女婿都在北京301医院工作，妻子9年前退休，大多时候在北京帮女儿带孩子。王晞星“孤军奋战”多年，虽然省中医院就是他的家，但此家非彼家，他也渴望多陪陪家人，弥补心中的亏欠。

春节前，女儿帮王晞星订好去海南的机票，妻子和外孙也早早飞到海南。

1月21日，腊月二十七。王晞星出完年前的最后一次门诊，已是中午一点多。那时山西还没有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护士长付微微送来三只口罩，让他路上戴，王晞星担心飞机上遇到发热乘客，又多要了几只。仅是职业习惯而已，那时候，王晞星还不知道新冠肺炎病毒有多猖獗。出了门诊大楼，王晞星直奔武宿机场，飞向海口。终于不用春节值班，终于可以安心过个年，王晞星难得轻松，俯身朝舷窗外看去，感觉冬日的霞光也格外绚丽。女婿、女儿已提前请好假，女婿订了除夕的机票，女儿订了大年初二的机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老少三代都在静等全家团圆，于一个医生之家而言，这是最大的奢望，也是最大的奢侈。加班，加班，加班，这是王晞星的常态，尤其任院长期间。想到年仅五岁的外孙，想到即将到来的团聚，王晞星心底竟涌起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幸福，忍不住让人想流泪。但王晞星没有流泪，他是带着微笑降落在海口的。从寒冷的山之西，到温暖的海之南，想到这个假期将无比温馨，王晞星眼角的笑纹更舒展了。

然而，到海口的第三天，空气便陡然紧张起来。第四天，全家人憧憬的团聚也随海风消散而去。

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次日，女婿打来电话，告知假期取消。接着，女儿也打来电话，说随时准备上发热门诊。王晞星隐隐感到不安，他打算回太原，女儿却说，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您已经“退休”了，就别操心了。

理虽是这个理，可王晞星毕竟是个医生，眼见形势越来越紧张，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王晞星开始关注新闻，海南、山西疫情通报排名靠近，他又去留心当地人的反应。大年初二，王晞星专门跑到海口海鲜市场，人虽少，还算正常。初三、初四，王晞星与来海南度假的老朋友小聚，街上人来人往，也还正常。初五，饭店突然关门，只有海滩可去，但必须戴口罩。王晞星再也坐不住，当即给女儿打电话，让她马上帮自己订回太原的机票，越早越好。医者父母心，何况女儿也是医生，当然知道父亲因何焦虑。但连续三天，不是无票，便是航班取消，女儿天天抱着手机查看实时航空动态，好不容易抢到一张票，还是初九的。

2月2日，星期日。茫茫夜色中，王晞星降落太原。

次日吃过早餐，王晞星先和省中医药管理局局长冀孝如通了电话，向冀报到。接着又和省卫健委副主任冯立忠通了电话，向冯报到。冯冀二位嘴上不说，但王晞星听得出来，自己能星夜赶回请战，他们心里高兴。紧接着，王晞星安排他的徒弟、肿瘤科副主任兼科教科主任郝淑兰收集省内及全国新冠肺炎相关信息。同时，又安排赴潜江援鄂的呼吸科副主任关炜收集湖北相关患者的四诊资料。几通电话打罢，王晞星心情稍稍好些，就在这时，副院长刘光珍敲门进来。二人是大学同学，住对门，王晞星离职后新院长尚未到位，由刘光珍主持日常业务。在王晞星飞赴海南之前，刘光珍已按照冯立忠的部署，组织院内专家商讨新冠肺炎预防方案。这期间，刘光珍知道自己这位老同学是“工作狂”，多年未休过假，怕他知道情况后会改变行程，一直未去打扰他。就在王晞星从海南回来的当天，刘光珍又组织院内专家研讨新冠肺炎治疗方案。现在知道老同学提前结束度假归来，刘光珍明白他这是要上火线了，便直接登门，将前期准备工作简要向王晞星作了通报，好像王晞星还是院长似的。10时许，院党委书记谭利国打来电话，一番嘘寒问暖后言归正传，约定面商下一步工作。王晞星明白，非常时期，自己必须当仁不让，离岗不下岗。谭利国与王晞星搭档多年，知道大难之际，王晞星不会坐视不管，今果见王晞星紧急回援，心里踏实下来。王晞星也不客气，电话里建议立即成立省中医院抗疫领导组，谭利国担任组长，成立抗疫专家组，自己担任组长。谭利国正有此意，便在电话那端明确表态，坚决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全力支持专家组开展各项科研和救治。王晞星也亮明态度，大疫当前，省中医院决不能缺席，现在就是战时，不管老少，都得上！

下午三点，谭利国、王晞星、刘光珍和副院长郝旭亮、呼吸科主任薛晓明、医务科主任张锦峰等“聚集”在住院部18层王晞星的办公室，根据收集到的省内及湖北确诊患者的相关病历、症状和影像资料，研究制定省中医院新冠肺炎中医防治方案。见面时都戴着口罩，感觉怪怪的，不禁相视一笑。打开舌象资料，王晞星吃惊地发现，确诊患者的舌苔竟似皴裂的木头，有的甚至就是一小块枯木，颜色黑紫，几无血色。王晞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设想过各种可能性，却未想到竟如此凶险。王晞星和大家一起对病历逐一分析、逐一辨证，还不时与湖北潜江的关炜连线，详细询问前方的临床情况，对比本地确诊患者与湖北确诊患者的异同。最后，王晞星判定山西确诊患者的症状是湿温病，病理主要为湿、热、毒、瘀，发病脏器主要在肺，它可以向心、肝、脾、肾四个脏器传变。辨证结束，王晞星目光虽依然沉静似水，心中却豁然开朗。王晞星长期与炎症病人打交道，见识过各种疑难杂症，譬如慢性肺炎、直肠炎和肺癌、食管癌放疗引起的放射性肺炎等，还曾编著《中医肠炎》，感觉新冠肺炎治疗难度并不大，只是发展速度快、传染性强而已，只要早介入，很容易控制。2009年H1N1禽流感流行，王晞星研制的金荞除瘟颗粒十分走俏，治疗传染病也驾轻就熟。王晞星心中有了底，便建议根据山西的气候特点和疾病变化的不同阶段，采取分期施治策略，治疗思路与仝小林不谋而合。大家看到王晞星要出方案了，知道他已成竹在胸，互相对望一眼，心领神会，气氛顿时轻松起来。王晞星对三仁汤、藿朴夏苓汤等古方予以加减或化裁，口吐莲花一般，当场口述了四个处方，薛晓明一一记录在案。紧接着，王晞星又对四个方剂一一作了方解，交由薛晓明整理。中医人有个特点，工作时间大多不喝水，大家寒湿、湿温、温疫夹湿、寒疫夹湿，山西、湖北，湖北、山西的，七嘴八舌讨论了三个多小时，“湿”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似乎“湿”说得多了，便谁都口不干、舌不燥了。中间有人进进出出，王晞星端坐办公桌前，不曾挪动半步。黄昏压过古香古色的屋檐，爬进窗户，落到王晞星些微谢顶的头上。王晞星摘下眼镜，朝桌上一扔，揉揉眼睛，轻舒了一口气。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仅半天工夫，方案初稿敲定，内容几乎覆盖病程全周期：预防用药（益气除瘟颗粒），治疗早期方（除湿清肺颗粒）、中期方（解毒护肺颗粒），恢复期方（补肺健脾颗粒），同时，沿用國家重症方剂。

预防用药（益气除瘟颗粒）：

根据中医“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预防医学思想，从益气固表，清热解毒立论，以补益正气，外固其表，避邪内犯，及调节免疫功能和抗感染能力预防新冠肺炎病毒感染。本方适用于具有本病流行病学史、接触史及相关联人群;年老、儿童及素体虚弱、易感者;发热门诊及定点收治医护人员、消杀转运等与本病间接相关人员。

方药：黄芪10g、白术10g、防风10g、金银花10g、连翘10g、芦根10g。

功能：益气固表，清热解毒。

方解：方中黄芪甘温，内补脾肺之气，外可固表御邪，是调节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的代表药，为君药;白术健脾益气，助黄芪以加强益气固表之功，金银花、连翘清热解毒，具有抑菌抗病毒的作用;芦根清热生津，为臣药;佐以防风走表而散风邪，合黄芪、白术以益气固表祛邪，且黄芪得防风，固表而不致留邪，防风得黄芪，祛邪而不伤正，有补中寓疏，散中寓补之意。

服药方法：上方水煎服，每日一剂，早晚分服，空腹为宜，每次150ml，5日为一疗程。

治疗方药

根据本病发病季节、致病邪气、病机变化及症候转变，结合山西患者发病特点，分为早期、中期及恢复期进行施治，指导思想是中医早期介入，贯穿全过程，及早调整免疫系统功能，阻止病毒在体内繁殖，截断病情的进展，缩短轻症患者恢复时间，预防轻症向重症，重症向危重症的转变。同时，阻止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病情进展，让患者平稳度过危险期。

早期方（除湿清肺颗粒）：

方药：藿香10g、厚朴10g、半夏10g、茯苓10g、陈皮10g、杏仁10g、苍术15g、白蔻仁6g、柴胡10g、黄芩10g、金荞麦30g、党参10g。

功能：清热化湿，宣肺和胃。

适用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疑似患者和早期确诊患者。证属湿热犯肺型。症见：发热或低热，干咳，乏力，胸闷，恶心，纳呆，舌淡红，苔腻，脉濡数。

方解：藿香芳香化湿为君药;厚朴既助藿香化湿和中、又合半夏燥湿运脾除满，共为臣药;茯苓渗湿健脾，使水道畅通，则湿有去路，苍术、白蔻仁燥湿健脾，柴胡、黄芩透散邪热，金荞麦清热解毒，祛肺卫邪气，党参健脾以助运，陈皮醒脾理气燥湿共为佐使，共凑清热化湿、理气和胃之功效。现代药理研究证实，藿香、半夏、苍术、柴胡、黄芩、金荞麦具有抑制病毒繁殖，抗感染的作用，茯苓、党参、杏仁具有调节免疫功能的活性。

服药方法：上方水煎服，每日一剂，早晚分服，空腹为宜，每次150ml，5日为一疗程。

中期方（解毒护肺颗粒）：

方药：冬瓜子30g、黄芩10g、连翘10g、葶苈子10g、丹皮30g、桃仁10g、藿香10g、白蔻仁10g、薏苡仁20g、芦根30g、浙贝母10g。

高热为主加生石膏30g。咳喘为主加生麻黄10g。

功能：解毒利湿，活血化痰。

适用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患者。证属湿热蕴肺型。症见：发热，咳嗽，气短，痰少或黄或白，口渴，不欲饮水，乏力倦怠，纳差，或伴腹胀，舌质红、暗红，苔黄厚腻，脉滑数。

方解：方中冬瓜子清肺化痰，解毒利水为君药，针对肺脏实质性损害用药，抑制炎性产物渗出，促进炎性渗出物吸收;黄芩、连翘、葶苈子苦寒泻肺，清热解毒，助君药抑制病毒繁殖，减轻炎症进展，为臣药;丹皮、桃仁凉血活血，预防肺间质纤维化;白蔻仁，藿香芳香化湿，行气宽中，畅中焦之脾气，薏苡仁甘淡性寒，渗湿利水而健脾，使湿热从下焦而去;芦根甘寒质润，清肺生津，浙贝母清肺化痰，共为佐使，全方共凑解毒利湿、活血化痰之功效。

服药方法：上方水煎服，每日一剂，早晚分服，空腹为宜，每次150ml，5日为一疗程。

恢复期方（补肺健脾颗粒）：

方药：生黄芪30g、党参10g、桑白皮6g、麦冬15g、五味子10g、砂仁6g（后下）、竹叶10g、焦麦芽15g。

功能：补肺健脾，益气生津。

适用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治愈后恢复期患者。症属肺脾两虚型。症见：气短、倦怠乏力、纳差，舌淡胖，苔白，脉虚弱。

方解：生黄芪、党参补肺益气健脾为君药;麦冬、五味子养阴生津，益气敛肺为臣，砂仁、焦麦芽醒脾开胃共为佐药，桑白皮、竹叶利水以消余热为使药，共凑补肺健脾、益气生津之功效。此方可进一步恢复器官功能，恢复免疫功能，恢复胃肠道功能。

服药方法：上方水煎服，每日一剂，早晚分服，空腹为宜，每次150ml，5日为一疗程。

方案甫定，已是7点，天已黑透。大家顾不上吃饭，谭利国立即安排办公室，通知院领导和专家连夜召开联合会议，研究成立了省中医院抗疫领导组、专家组，讨论通过了新冠疫情中医防治方案。同时决定双管齐下，一边将方案紧急上报省卫健委、省中医药管理局，申请批文，一边赶制药剂，向一线医务人员、确诊患者、疑似患者免费统一配送。

至此，由王晞星主导的省中医院版的新冠肺炎“山西方案”初具雏形。

回想起那个下午，刘光珍依然兴奋。虽说我主持工作，可只要晞星回来，站在最前面的就必须是他。这个吕梁汉子特别强调“必须”二字，生怕我不信他的话似的。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别说我们中医院，就是山西中医界的大局，也只有他能撑起来。他这个人格局大，有气场，你不服不行。

郝淑兰具体负责科研项目申报。2月14日，省中医院收到省药品监督管理局、省卫健委的正式批复，开始在自己医院和24家全省新冠肺炎医疗救治定点医院调剂使用。回忆起那一天，郝淑兰说，就像打仗，不过，有王院长在，大家心里有底。

三、山西警报拉响

《黄帝内经·灵枢经·逆顺》有云：“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

岐黄所谓“治未病”，实际上就是预防。在当今社会，预防之工当在政府和全民，因而，当今最大的“上工”并非某个医家，而是政府和全民。如何主动出击，做好预防，是政府的首要职能，而要做好预防，就必须引导全民參与。

早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初，山西省委、省政府便密切跟踪研判，做出周密细致部署。1月16日，山西召开全省电视电话会议，在确定16家集中救治定点医院的同时，又紧锣密鼓地调配医疗物资，提前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冯立忠分管中医药管理局，第二天，他便到省中医院、山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检查安排防疫工作，要求两家医院尽快组织专家，收集资料，研究制定预防用方。

1月21日，山西白求恩医院发现首例新冠肺炎疑似病例，他们立即把样本送到市疾控中心。市疾控中心不敢怠慢，检测确认后又第一时间送到省疾控中心。省疾控中心是山西的最后一道检测防线，他们确认后又第一时间封存样本，专人专车连夜进京，送到中国疾控中心。次日，山西第一例疑似病例被确诊为新冠病例。任斌知是“重大传染性疾病防控与诊治山西省重点实验室”首席科学家，他清楚记得，从1月22日开始，每天都有样本从全省各地陆续送来，他们随到随检，三个多月都吃住在办公室，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役打下来，人憔悴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山西警报拉响，省委、省政府迅速启动了覆盖11市的联防联控机制，成立了由省委书记楼阳生、省长林武任“双组长”的省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实行每日值班疫情“零报告”制度。

太原市第四人民医院是山西SARS、甲型H1N1、H7N9禽流感等传染病唯一省级定点收治医院，敢打硬仗，能打胜仗，曾荣获“全国抗击非典英雄集体”称号。新冠肺炎疫情来袭，这支铁军当仁不让，勇毅前行，迅速成立了以党委书记郭永芳、院长董永康为共同组长的救治领导组，组建了6个专业工作组、2支医疗救治梯队，启动了重症救治楼负压病房和负压感染性疾病楼。刚退休的老院长范梦柏重新出山，担纲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随着全省重症、危重症患者从各地陆续转来，医院又将轻重症分开收治。对重症、危重症患者，医院与省级专家组成立联合治疗组，抽调40余名重症呼吸内科及检验专业骨干支援医疗救治工作。

1月23日上午11时，武汉封城一小时后，省委常委会召开会议，专题传达学习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精神，研究部署疫情防控工作。省委书记楼阳生在会上强调：习近平总書记作出的重要指示，明确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目标要求、重点任务、科学方法，为做好疫情防控提供了根本遵循。目前，我省存在较大的输入和扩散风险，防控形势严峻。各级各部门要强化风险意识，决不能麻痹大意、掉以轻心。一要抓源头防控，坚决防范和遏制疫情扩散;二要抓重点场所，消除疫病传播风险;三要抓病例医治，全力以赴救治;四要抓工作保障，满足防控需要;五要抓健康教育，提高群众预防意识和预防能力。

楼阳生提出的五点要求无不围绕着“治未病”展开。当天下午，一道道指令便从省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接连发出：省卫健委第一时间向全社会通报疫情信息;省财政第一时间拨付首笔581万元防控补助经费;省工信厅第一时间调配医疗防护物资;省医保局第一时间出台患者个人负担部分全额补助政策;省市场监管局第一时间开展防护用品价格检查;省科技厅第一时间组织编制专项研究项目指南……

经受过“非典”严峻考验的山西，应对再次来袭的疫情愈显从容，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防控的篱笆一夜之间便扎得紧紧的：小区、村口设卡严控;图书馆、电影院关闭;机场、火车站、汽车站、高速路口开始检测体温;发热门诊严阵以待;电视屏幕上防控提示和心理疏导节目也多起来，就连民间的大喇叭也是防控的宣传站、加油站……表里山河顿时被一张防护网严严实实罩起来。

1月24日，太原再增1例确诊病例，大同、长治、运城首次出现确诊病例。

1月25日，晋中、阳泉首次出现确诊病例，全省疑似病例数字急速攀升。省委、省政府当即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1月26日，楼阳生主持召开第一次省委专题会议暨省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会议，部署调度疫情防控阻击战。从这天起，领导小组会议两天一次，雷打不动，先后作出批示159次，一系列有效举措形成了完整的疫情防控指挥体制、运行机制、工作体系，全省疫情防控工作科学、有力、有序展开——

坚持全国一盘棋，锁定“双零”目标，坚持“三线”作战，防控治研“四环”联动，落实“五严五防”“四后”防控，全面压实法人单位责任，抓好“两个统筹”，实施分层分区分级响应、精准精确精细防控，早发现、早诊断、早报告、早隔离、早治疗，就地处置。

严把入口关，防输入。721个卫生检疫站在交通要道全部设防到位，一个个村庄、社区、单位成为作战单元，无缝对接，形成闭环……

严把内控关，防扩散。公安、疾控联动流调，动态清零、不落一人;核酸检测范围扩大到密切接触者的密切接触者;大型活动取消，聚集性就餐叫停，活禽交易市场关闭……

严把出口关，防输出。坚决守好入京通道防线，不漏一车、不漏一人，当好首都“护城河”。

及早介入，强力保障。第一时间开展心理援助、恢复期血浆抗病毒治疗、使用血必净注射液抑制全身炎症反应等前瞻性工作。多学科联合、诊防治贯通，迅速组建省级医疗救治巡回指导组、中医药防治专家队伍和医护人员梯队。呼吸机、人工膜肺（ECMO）、抗病毒药物等医用急需物资，优先保障定点医院。

应收尽收，精准施策。134例确诊患者，全部集中到省市两级定点医院。130名专家第一时间入驻救治主阵地太原市第四人民医院，“一人一方案、一人一小组、一日一会诊”。坚持中西医结合，发挥中医药优势，13名全国、全省名中医加入到省级救治专家组。

1月29日，山西首例新冠肺炎患者武某经过8天的紧张救治，痊愈出院。武某的家人用过年剩下的半张红纸，写下“危难之时，大爱无疆”八个大字，送到医院，表示感谢。闻讯，楼阳生专程来到太原市第四人民医院看望医护人员，为大家加油鼓劲：“看到危重病人和重症病人一天天好起来，很高兴！你们的诊治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希望大家不辱使命，继续努力，为实现‘双零目标做更大贡献！”楼阳生还特别强调：“对重症患者，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2月7日晚，省政府新闻办召开新闻发布会，省卫健委副主任张波就“防”“控”“治”通报情况：

“防”——从流调、检测、排查入手，努力做到“三个快速”，快速流调：发现疑似病例、确诊病例、轻症病例、无症状感染者以及聚集性疫情，24小时内完成病例流行病学调查;组织检测单位24小时全天候接收样本，4-5小时完成检测，结果实时反馈;坚持省、市、县联动，卫健、公安、铁路、民航、通信等多部门联动，省与省之间联动，全面排查重点疫区来晋返晋人员和密切接触者。

“控”——落实“双返”“双防”措施，坚持“三个到位”。监测管理到位：开发利用“湖北入晋人员管理APP”，以村庄、社区为单元，实行网格化管理，做到分片包干、责任到人。发挥家庭医生作用，落实“一支体温计、一个口罩、一个表格、一本宣传册、一支笔”，做到追踪随访、医学观察、记录登记、信息报送全部到位。隔离观察到位：县（市、区）政府开设集中隔离点125个，覆盖全省11个地市117个县。对所有密切接触者，以及不具备居家隔离条件的湖北来晋返晋人员，全部集中隔离医学观察。科学指导到位：及时制定下发社会公众、学校、机关企事业单位防控指南，以及公共场所等11个消毒技术指南，组建12支心理救援医疗队，开通12320全天候咨询服务热线和心理援助热线，指导社会各界科学防疫。

“治”——部署医疗救治定点医院24所、负压病床183张、呼吸科和重症医学科床位855张，梯队配备医师228人、护士703人，选派呼吸和重症专家加强各市力量，确保确诊病例全部集中隔离救治。组建省、市中医专家组，全面参与会诊救治。对确诊患者全部实施中医药早期干预和介入治疗。对全省密切接触者由省中医院配发中药，实行预防性干预。建立省级专家日会诊制度。全省所有重症病例全部集中到综合力量最强的省级定点医院，由省级高级专家组制订最佳方案，集中指导救治。省级专家组加强对治愈病例的研究总结，及时形成专家共识，指导全省救治工作。推动“重大传染性疾病诊防山西省重点实验室”建设，紧急批准立项14个科研专项。

四、清肺排毒汤与山西经验

就在王晞星飛往海南的那一天，王晞星的徒弟、山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院长李廷荃和他的专家团队全国名中医、儿科专家贾六金，副院长、经方研究室主任高建忠，肝病科主任李双全等已按照冯立忠的要求，开出山西第一版预防新冠肺炎预防方四种，或清热解毒、疏风散邪、消食导滞，或补肺通腑、升清化浊、预防冬春外感，或益气养阴、扶正固本、化湿透邪。当时，山西还没有新冠肺炎确诊患者，但各位专家已各显神通，料敌在先。中医主张针对不同情况采取不同治疗策略，但在疫病流行初期，病人多而医生少，人人把脉开方并不现实，中医便根据同地同时患者发同一病症的主要规律，以通治方用药，事半功倍。山西中医初步介入防疫，采取的便是这种策略;即便仝小林、张伯礼等驻守的武汉，起初也是在主方的基础上，针对发热、咳喘、纳差、气短乏力等症状拟定了4个加减方，在“大水漫灌”的同时，尽可能实现“精准滴灌”。

李廷荃对叶天士的温病学情有独钟，认为冬春交替之日，亦是“戾气”“疫气”多发之时，新冠病毒肺炎在山西的表现属于“温病”范畴，由感染“疫戾”之气所致。武汉湿冷，病人多表现为肌肉酸痛、发热、咳嗽咯痰，舌质淡，舌苔厚白，证为寒湿侵犯，属寒湿疫。山西气候干燥，室内温度高，病人多表现为发热、怕冷、恶心、呕吐、咳嗽咯痰，苔白或又白又黄，舌质偏红，症状相比武汉要轻，证为湿热侵犯，属湿温疫。中医常用三仁汤、藿朴夏苓汤、甘露消毒丹治疗湿温病，李廷荃对上述古方进行化裁，开出“山卫中克冠1号方”，也即防感1号颗粒预防处方小柴胡汤方：

组方：柴胡6g、黄芩6g、清半夏6g、人参3g、生姜9g、大枣8g、苍术6g、重楼9g、防风6g、连翘6g、沙参6g、金银花6g、甘草6g。

方解：人参、生姜、大枣、甘草调中和胃、益气扶正;苍术、防风、生姜、沙参驱寒润燥;柴胡、苍术、半夏行气流湿;金银花、黄芩、连翘、重楼清热解毒。诸药合用，以凑调和表里、扶正祛邪之效。

服用方法：7剂，水煎服或免煎颗粒开水冲服即可。每日1剂，早晚分2次服用。

1月22日，省卫健委、省中医药管理局正式组建山西省疫情防控中医专家组，李廷荃担纲组长一职，刘光珍担纲副组长一职，二人同为省级救治专家组核心成员。李廷荃自知责任重大，先把他的专家团队、中医专家组成员贾六金、高建忠、李双全调动起来，经过反复酝酿讨论，于当天下午3点52分在附属医院公众号上将四种预防方对外正式发布。袁晓霞负责宣传，她制作的微信引经据典，画风温馨，仿佛疫情时期的一缕和风：“风雨寒暑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请保持充足睡眠;“虚邪贼风，避之有时”，外出请戴口罩;年关将近，宜清淡饮食，谨和五味。这条微信的阅读量很快冲上10万+，这在附属医院的微信史上十分罕见。

1月27日上午，林武赴省卫健委调研督导疫情防控工作，副省长、领导小组第一副组长吴伟参加。林武一行来到设在省卫健委的省应对疫情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看望坚守岗位的工作人员，听取疫情防控工作调度、措施落实、物资保障等情况汇报。林武指出，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领导小组办公室要按照省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要求，进一步完善预案、细化措施，切实发挥中枢作用，配强力量、健全机制，加强上传下达、统筹协调，确保政令畅通、组织有序、应对有效。要加强医疗设备、检测试剂、防护物资等协调调度，全力保障疫情防控需求。其时，疫情防控工作指导组正召开动员培训会，当天下午，指导组成员将分赴各市开展工作。林武专程看望指导组成员，要求他们把疫情防控措施弄懂吃透，为基层疫情防控提供科学有效指导，叮嘱他们一定要做好个人防护、保护自身安全。在专家研判评估中心，林武特别感谢专家组成员连日来的辛勤工作，听取病例认定、治疗方案、防控措施等情况介绍，询问专家组成员对疫情防控的意见建议和存在的困难。林武要求组织专家学者和专业机构团队，加紧探索有效治疗方案，科学救治患者，巩固诊疗成效。

就在这一天，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版）》下发各地，以临床“急用、实用、效用”为导向，“中医药防治新冠肺炎有效方剂临床筛选研究”专项也紧急启动。山西被列为进行临床疗效观察的四个省份之一。中午1点，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召开视频会议。会后，山西应急科研项目组成立，李廷荃任组长，刘光珍任副组长，专家组结合山西实际研读方案后，决定选定其中两个方案，三天一疗程，由省中医院负责制剂，第二天配送全省各市定点医院。有效方剂临床筛选研究项目已启动，方剂却未公布名称。1月30日，李廷荃向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副局长王志勇汇报临床应用情况时，建议把方剂命名为“清肺解毒汤”。王志勇在微信中回复说，国家项目组暂定名为清肺排毒汤，与李廷荃建议名一字之差，可谓英雄所见略同。王志勇还说，北京专家对李廷荃提出的建议很认可，但考虑到该方剂是针对武汉病人而定，山西病人服用三副药后如有症状，可由当地专家会诊确定是否继续服药。山西病人分两类，一是湖北输入性病人，一是本地感染者，事后证明，前者用此方的效果明显好于后者，中医辨证施治之神奇无时无地不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清肺排毒汤是中国中医科学院特聘研究员葛又文研制的。他按照普适、速效、决胜的原则，依据前期有关资料，综合分析本次疫情特点，统筹考虑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经典处方，将麻杏石甘汤、射干麻黄汤、小柴胡汤、五苓散4个方剂21味药进行有机组合，化裁而成：

麻黄9g、炙甘草6g、杏仁9g、生石膏15～ 30g （先煎）、桂枝9g 、泽泻9g 、猪苓9g、白术9g、茯苓15g、柴胡16g、 黄芩6g 、姜半夏9g、生姜9g、紫菀9g 、冬花9g、 射干9g、细辛6g、山药12g、枳实6g 、陈皮6g、藿香9g。

这个新方剂不以药为单位，而以方剂为单位，方与方协同配合，团队作战，可使其在同等药量的情况下产生几倍量的效果，寒湿热毒排出的速度更快。

葛又文出身中医世家，苦心钻研药典多年。1月20日，王志勇打电话找他，希望他能尽快拿出针对核心病机的关键方剂。葛又文人在北京，心在武汉，之前已掌握了大量的疫情发病的时间特点、人群共性和区域等资料，经过综合研判，他决定三因制宜，调方遣药，既发挥中医药的前瞻性优势，阻断病情，同时做到攻守兼备，对可能受到伤害的脏腑提前保护。在这个新方剂中，最关键的一味药是细辛，可用量大小让葛又文颇费思量：若剂量不大，很难防止痰饮阻肺及炎症风暴发生;用量若超过药典（通常3g），虽可增强药力，祛除体内病邪，但也有风险。思来想去，葛又文决定亲身试药，以验证方剂的安全性、有效性，确保万无一失。

6天后，葛又文来到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把自己“亲身试验”过的处方交给王志勇。那是中午，王志勇如获至宝，饭也顾不上吃便连线科技攻关组和专家进行研讨，最后判定：此方可用。王志勇手握博士学位，大学专攻中药材，曾全程参与2003年抗击“非典”，专业学养深厚，实战经验丰富。当晚，王志勇独坐于灯下，反复研读处方，彻夜未眠。之前，为搞清疫病特性，研判收集各种处方材料，王志勇每天仅睡三四个小时，其间还引发两次心梗。如今新方剂终于出炉，王志勇很是兴奋，愈琢磨越觉得这个方子匠心独运，不但与王永炎院士、仝小林院士和国医大师薛伯寿对核心病机研判一致，还在考虑肺部疾患治疗的同时，充分关注对心脏、肝脏、脾胃和肾脏的协同保护，周全而精妙。虽连轴转了数日，身心俱疲，但在这一刻，王志勇睡意全消。凌晨3点，王志勇郑重写下承诺书：

……全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异常严峻，我们必须与死神和时间赛跑。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正月初一抗击疾病的重要指示，加快临床有效方剂的筛选，我决定在山西、河北两省启动临床观察。处方所有权、知识产权归葛又文同志，课题研究成果由课题组成员共享。全部责任由我承担！

王志勇是山西长治人，在“神农尝百草”之地长大。如今虽无须以身试草，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想起了山西。

临床观察研究事关全国防疫大局，省应对疫情工作领导小组非常重视，吴伟亲自坐镇指挥，冯立忠亲自前线督导。李廷荃作为省中医专家组和应急科研项目组双料组长，忙得不可开交，便推荐他的臂膀李双全负责全省定点医院的临床指导、疗效统计和判定，向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项目组一日一報。刘光珍代表省中医院主动接过免费煎制清肺排毒汤的重任，牵头成立了质控专家组、药学专家组、药品配送组，并申报了“清肺排毒汤治疗山西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临床疗效观察”项目。从领导到专家，上下协调一致，通力合作，运转高效。省中医院冲在最前面，在严把制剂质量关的同时，还免费将清肺排毒汤配送到全省16个定点医院，确保原方使用。

1月28日，大年初四。天气寒冷，疫情逼人。顺丰快递“小哥”全副武装，一大早便等候在省中医院制剂室门外，除了太原、晋中，他们将负责把清肺排毒汤配送到全省各市定点医院。快递“小哥”前脚刚出发，谭利国押着一辆专车，刘光珍押着一辆专车，也先后驶出省中医院大门，分赴太原市第四人民医院、晋中市传染病医院。第一批清肺排毒汤很快送到患者手中，一线医护穿行在病床之间，指导患者用药，采用图像、录音、短视频及CRF表记录等方式收集患者临床信息，一一整理、汇总，报到李双全处，李双全再上报国家项目组。

山西纳入观察的133个确诊患者中，有102人使用了清肺排毒汤，效果明显。在全国，第一批临床观察病例214例，有效率达90%以上;第二批10个省（不包括湖北省）66个定点单位，临床收治病人1262例，有1253例治愈出院，其中57例为重症患者。

2月6日晚6点50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攻关组公布了清肺排毒汤前期临床观察结果，同时公布了处方和用法。3月4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将清肺排毒汤列入中医临床治疗期首选，适用于轻型、普通型、重型患者，在危重型患者救治中可结合患者情况合理使用。清肺排毒汤横空出世，可谓此次武汉、乃至全国抗疫战场上的一支“奇兵”。

省中医院拥有山西最大的中药制剂中心，截止3月6日24时，他们共为湖北及山西调剂、煎制、配送预防及治疗中药80262人份，其中汤剂20665人份、103325剂、206650袋，制剂59597人份。免费为湖北一线提供用药4162人份，其中汤剂688人份、3440剂、6880袋，制剂3474人份。免费为山西密切接触者、疑似患者、确诊患者、无症状感染者和一线医护人员配送11267人份，其中汤剂9188人份、45940剂、91880袋，制剂2079人份。总价值300余万元。

1月28日，山西各地中医组成立，省中医专家组成员一人负责一个市。

1月29日，李廷荃主持召开视频会议，对全省各地专家进行培训。当天，省中医专家组结合山西特点，推出《山西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中医药防治方案（试行）》，指导各市抗疫工作。

这天上午，贾六金接到省卫健委的紧急通知，他来不及回家，便穿了件白大褂火速赶往太原市第四人民医院，会诊一位从平遥转来的危重病人。路上，贾六金给老伴打电话，让她把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准备好，以防万一被隔离。贾六金年已八旬，是山西防疫战线的一员老兵，预见性强，经验丰富。早在2003年“非典”时期，他便是山西中医专家组成员，是山西委派去广州学习的第一人。这次专家组第一次讨论时，贾六金便指出新型冠状病毒与SARS冠状病毒有很大的同源性，推测新冠肺炎与“非典”在流行特点和临床特征方面会有相同地方，应学习防控“非典”的经验，尽早将所有医院门诊、诊所停诊，实行封闭管理。他还特别提醒：核酸检测的最佳时间在什么时间段合理？会不会出现假阴性？他反复列举支原体感染后肺炎的最佳检测天数为一周来论证自己的观点，而当时，在场的中西医专家、疾控专家、医学影像学专家、实验学专家和统计学专家等并未意识到这些问题。事实证明，贾六金的顾虑是有前瞻性的，核酸阳性的确存在不稳定因素。两天后，国家卫健委明确“临床诊断”和确诊病例应采取同样措施治疗。

贾六金赶到四院时，重症病房传来气管插管的消息。患者姓畅，女，58岁，在平遥被确诊为新冠肺炎，病情有持续发展的潜在危险。贾六金赶紧让护士把患者舌苔拍下，传出来。患者口唇舌质青紫，苔厚腻，白黄相间。贾六金辨证后，判断患者属中医分型中的重型，为疫毒闭肺。因病程较长，有基础病，存在心肺气虚、心肺受损之征，综观为正虚邪实，正气大虚、邪气壅盛致病。贾六金依据散毒——排毒——化毒的治疗思路，由疫毒闭肺方加减，当即开出处方，5剂，分3次给药：

杏仁10g，生石膏30g ，瓜蒌30g，生大黄6g（后下），炙麻黄8g，葶苈子12g，桃仁10g，草果6g ，槟榔10g，苍术10g ，红参6g，生黄芪30g ，薏苡仁30g，蔻仁12g，丹参15g，川贝母10g。

10天后，畅女士康复出院。畅女士是山西中西医结合救治的首例病人，还是山西首个出院的危重病人。

1月31日下午下午2点半，省中医专家组对各定点医院收治的所有确诊病例进行远程会诊。那时，山西确诊病例39例，中医药参与31例，其中，1例属纯中药治疗，30例是中西医结合治疗。在这31例患者中，有17例病情明显好转、14例症状平稳，中西医结合治疗效果明显。冯立忠在会诊时强调，要针对临床诊疗的关键问题和瓶颈问题，不断优化中西医结合诊疗方案，筛选、确定有效的中医药方剂和中成药，为全国贡献“山西经验”。李廷荃重点介绍了两例重症患者中医参与治疗效果，认为湿热疫毒是这个病的根本病机，山西病人的“湿”不太严重，可考虑玉屏风散加藿香，清热解毒，增加身体免疫能力，有病治病，没病防身。对疑似病人不能坐等确诊，中医药应及早干预。如果是新冠肺炎患者，我们早治早好，如果不是，只要有症状，用药也无不可。

2月6日下午2点，李廷荃、高建忠“忙里偷闲”，风驰电掣般直奔大同。那时高速已封路，他们是“生命使者”，有交警默默护佑，车开得飞快。二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可以在车上打个盹，在梦中“飞”抵云中。赶到大同市第四人民医院已是傍晚，适逢省专家组为大同的12名确诊患者远程会诊，李廷荃、高建忠全程现场参与。会诊结束，饭都来不及吃一口，二人便把自带的“山卫中克冠一号”留下，于当晚9点赶回朔州市人民医院。这么晚赶来，朔州的同志还以为他们吃过饭了，也不客套，直接把二人带到医生办公室。李廷荃通过对讲机与隔离病房的医护反复核查6位患者的病况，指导他们运用“山卫中克冠一号”展开救治。王某腹部不适，日大便2次，不成形。服用“山卫中克冠一号”三日后，舌苔转为正常，腹部无不适，大便成形，不久痊愈出院。毕某发热，体温37.6℃，咳嗽咳痰严重，服用“山卫中克冠一号”后，体温恢复正常，咳嗽咳痰减至无。其弟疑似，影像学符合临床诊断，服用“山卫中克冠一号”后，舌苔明显好转。张某最初服用清肺排毒汤，自述心慌，血压升高，嗓子不舒服，感觉有东西排不出。改用“山卫中克冠一号”，自述整个人舒服多了，胸口一点也不闷，能咳出痰。服用四天后影像学复查明显吸收，病情平稳，咳嗽咳痰胸憋症状均减轻。

李廷荃、高建忠返回太原时，已是凌晨1点。李廷荃回家休息，高建忠去医院值班，在办公室煮了两包方便面。2月29日上午，朔州传来消息，确诊患者全部康復出院，宣告“清零”。闻听喜讯，高建忠说，只要能救人一命，天天吃方便面也值！

五、守住“平遥阵地”

王晞星是最后“报到”的不是专家组成员的专家，接手的任务却最重——山西危重症患者的“大本营”太原市第四人民医院。

2月3日上午，王晞星直奔“大本营”，找到多年的老朋友范梦柏详细了解患者情况。范梦柏和王晞星一样，也刚离开院长岗位不久，却扮演着和王晞星同样的角色。“老”专家见“老”专家，一拍即合，二人初步商定中西医联手，打一场1+1>2的攻坚战。

当天下午，王晞星、刘光珍一起赶赴榆次。刘光珍包片晋中市，山西新冠肺炎患者多是湖北输入性病例，尤以平遥为多，大多收治在晋中市传染病医院。在此之前，平遥全县已累计报告新冠病毒肺炎确诊病例15例，除宁固、杜家庄、香乐等重点乡镇外，还有个别确诊病例居住在城内居民小区。2月3日这天，平遥又确诊4例，其中，香乐乡香乐村有一家三口于1月22日自驾车离开武汉，于次日返回平遥家中。2月1日，由120接至平遥县人民医院就诊，2月3日全部确诊。此外，杜家庄乡苏家堡村也有一名21岁男性患者，于1月16日乘坐私家车返回平遥县城，于1月17日乘坐私家车返回家中。2月2日，由120接至县人民医院就诊，2月3日确诊。其时，山西全境仅确诊66例，平遥已确诊21例，几乎占到全省的三分之一。晋中市中医院副院长赵维洪是市专家组副组长，他早已带领精兵强将第一时间进入病区，掌握了大量的一手资料。赵维洪在专家组有话语权，晋中病人又多，中医治疗介入也早，面对很多地方中医大夫难以进入重症病房的窘境，晋中无疑是收集患者四诊资料最理想的地方;何况，赵维洪曾听过刘光珍的课，算刘的半个学生，二人私交甚好。王晞星拉着刘光珍跑到晋中，目的就是想通过这个“内线”更好地观察病人的临床表现，为介入危重症患者治疗做准备。王晞星明白，中医如果不能介入危重症患者的治疗，再是名中医也等于零。所谓“不看广告看疗效”，能够救治最危险的病人就是中医最好的广告，否则，就是把中医吹上天也是枉然。

王晞星在晋中市传染病医院泡了整整一个下午，返回时遇到堵车，深夜才回到家中。

2月4日，接到省卫健委通知，谭利国、王晞星陪同副省长吴伟和省卫健委主任武晋赴平遥、太谷调研。

这一天，平遥又确诊两例。其中一例女性患者也是香乐乡香乐村人，在武汉经商，1月22日，她从武汉家中乘坐561路公交车到达武昌火车站，乘坐Z162次列车于1月23日到达石家庄。同日，她又乘坐出租车到达石家庄北，乘坐K609次列车返回平遥。随后，她乘坐私家车回到平遥家中。2月2日，她被120接至县人民医院就诊，2月4日确诊。患者带着病毒出行，流调便需从平遥一路倒查回武汉，防疫难度陡然升级。

平遥是山西第一处捧回世界文化遗产桂冠的地方，是山西文化旅游的一张耀眼名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如是评价：“平遥古城是中国古代城市在明清时期的杰出范例，平遥古城保存了其所有特征。而且，在中国历史的发展中，为人们展示了一幅非同寻常的文化、社会、经济及宗教发展的完整画卷。”平遥古城最具影响力的，一是“平遥国际摄影节”，一是“平遥中国年”，每逢这两节，海内外游客络绎不绝，都想一睹这座古城的历史风貌。但说到历史，平遥与武汉其实渊源颇深。早在1683年，即清康熙二十二年，山陕会馆便在商贾云集的“天下第一街”汉正街落成。山陕会馆是山西、陕西两省旅汉、在汉人员的会所、办事处、活动中心，武汉人称之为“西关帝庙”，商业地位显重。1895年，山陕会馆重建，耗银二十七万一千六百两，晋商实力由此可见一斑。到了清末，平遥商界大佬大多在山陕会馆留驻过，譬如郝建良、毛鸿翰、宋聚源、周承业等，他们无一不是山西票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平遥商人出现在武汉街头很早，但第一次大规模下武汉三镇，也是在清末。其时，汉正街下段鲍家巷至打扣巷沿线是汉口金融中心，金融机构林立，尤以平遥商人经营的票号最为有名。1823年，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在平遥诞生，“日升昌记”牌匾为湖北学子陈沆所题，陈沆其时被誉为“一代文宗”。雷履泰、李宏龄曾在汉口住号，平遥还有多个票号在汉口设有分号。

及至辛亥革命，山陕会馆在阳夏之战中遭到损毁，晋商票号辉煌不再。

抗战时期，山陕会馆在日军的空袭中被夷为平地。晋商票号从此退出历史舞台，第一批闯荡武汉的平遥人大多返乡，仅部分留在武汉。

改革开放初期，平遥人依靠传统纺织品袜子再闯武汉。清道光年间，平遥手工纺织户已发展到1400多户。上世纪80年代初，平遥人念念不忘祖上的辉煌，又背着自织的袜子重回汉正街。那时，平遥生产袜子的厂家有450余家，产品远销美国等20余个国家和地区。农民王承祥是最早到汉正街的，他买了一张竹床，把尼龙袜子挂起来，以床作店，同时以租住的旅馆为根据地向外批发，逐渐带火“平遥帮”。

杜家庄乡苏家堡村有500多户、2000多口人，在汉正街经商的有五六百人，年营业额达一亿，占汉正街贸易总量的1.2%。上世纪90年代初，在汉正街专营袜子的平遥人仅60多，5年后增至200多，平遥人一度垄断汉正街袜子市场。2003年前后，在汉正街做袜子生意的九成多为平遥人，其中，仅宁固镇便有300多户。以万商白马商城为例，那里计有平遥籍商户300余，占商城总商户数的20%。粗略估计，在汉正街谋生的平遥人有三四千之众，他们经营有年，有的还在武汉买房安家。随着贸易规模的扩大，除了袜子和小商品批发，平遥商人还陆续进军钢铁、煤炭贸易、煤化工、环保工程、房地产、印刷、酒店、路桥、医药、机械、食品等行业，年营业额超10亿元。2005年3月，平遥籍商人在汉正街成立了最大的异地商会——汉正街平遥商会。

武汉早已是平遥人实现梦想的第二故乡，疫情在武汉突然暴发，平遥旋即变为“山西的武汉”。伴随大批平遥籍武汉商人返乡过年，平遥疫情防控工作拉响警报。而当时，“我们的节日·春节——平遥中国年”即将启动，平遥县委、县政府哪儿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1月20日，平遥开始拉网排查新冠肺炎疫情。

1月21日，平遥紧急成立了县委书记、县长任双组长的疫情防控应急指挥部，详细制订实施方案，明确单位职责、运转流程、操作要点，全面启动疫情防控工作。这一天，平遥县卫健体局还发出一则通告，紧急寻找一位1月20日晚8时乘坐晋C60695车辆返回平遥的乘客。所幸第二天，同行的12名乘客便全部找到，指挥部立即对他们及其密切接触人员实行居家隔离。

1月22日，平遥对湖北返乡人员及其密切接触者进行网格化、地毯式排查摸底，统计结果令人心惊：湖北平遥籍返乡人员竟达3414人！

1月23日，农历腊月二十九。贴窗花，贴年画，标志性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而戴口罩的人依然不多，古城里的饭店依然门庭若市。进退维谷之际，平遥县委、縣政府相继发出七个涉疫文件，同时果断宣布：2020“平遥中国年”所有活动全部暂停，对进入平遥古城景区的游客展开体温监测。

1月24日，除夕。平遥城内城外张灯结彩，迎薰公园花灯争奇斗艳，古城墙上到处洋溢着中国年的喜气。与此同时，回家的平遥人还走在回家的路上，向往古城的游客还走在向往古城的路上。

1月25日18时，山西正式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平遥旋即进入一级响应状态。同时，晋中市委、市政府也组织42名专业医生成立县级救治专家组，邀请省市6名流行病学专家、20名医师、60名护士紧急驰援各地，晋中市公安局也抽调精干力量，组成52人的工作专班进驻15个疫情重点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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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晞星陪同吴伟到达平遥时，平遥正启用首个新冠肺炎疫情密切接触者集中隔离点。同时，抗疫一线也传来好消息：经过一周治疗，上午 11点，平遥首批两例新冠肺炎患者在晋中市传染病医院治愈出院。

从最初的2例，到最后的36例，平遥占山西总人口仅六十分之一，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却几乎占到全省的三成，平遥无疑是山西的重灾区，也是山西抗击疫情的主战场。吴伟此行，便是考察平遥新建医院和位于太谷的晋中二院隔离病房备用情况的，疫情一旦扩大，这两所医院将派上用场。省市领导高度重视，未雨绸缪，平遥党员干部更是冲锋在前。自大年初一始，平遥县委、人大、政府、政协及乡镇、街道和18个重点部门的领导全部取消休假，全员上岗，3000多名党员干部投身到战“疫”一线，300多名公安民警奋战在各重点区域，2500名医务人员“逆行”而上，273名社区志愿服务者挺身而出……平遥人用一己之担当，为周边县市筑起一道防护长城，既未造成户与户、村与村、乡与乡之间的扩散，更无一例外流到周边县市。试想一下，一个54万人口的大县，3400多武汉返平人口，80多万欢度“平遥中国年”的中外游客，还有1.3万余在太原、榆次从事出租车、家政等服务行业的平遥人，人流不可谓不大，情况不可谓不复杂，防控措施如果失当，后果不堪设想，但在平遥人的词典里没有“如果”，而奇迹于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王晞星见到平遥县委书记武晓花时，她总在反反复复强调一句话：“疫情不能出平遥，疫情不能出平遥……”武晓花作风泼辣，工作扎实，“辨证施治”能力强，她把做什么、谁去做、怎么做、何时完成、责任人是谁等，开处方一般具体化、清单化，任务清晰、责任明晰。为尽可能地最大限度防止疫情扩散，平遥果断封村212个、封小区159个、封户1443户、封路1664条;果断关停餐饮业2396家、旅馆915家、洗浴23家、KTV酒吧51家、棋牌馆349家、网吧15家、健身馆122家、电影放映馆3家;同时设立卡口518个，抽调公安、交警、交通、卫健、疾控等部门人员24小时严防死守。平遥以旅游业为生，采取如此断然措施，造成的经济损失无法估量，但晋商的后人从来只算大账，不算小账。平遥“舍我其谁”的大无畏气概和牺牲精神令人感佩，晋中市委书记赵建平用一连串“最”给予高度评价：平遥用最强硬的措施响应，最广泛的宣传唤醒，最严密的办法清底，最果断的措施隔离，最有力的手段保障，最严明的纪律跟进，最坚强的堡垒支撑，守住了“平遥阵地”，打赢了平遥防控阻击战！

离开平遥、太谷，吴伟一行又去了晋中市传染病医院。结束晋中调研返回太原时，接到市第四人民医院电话，刚收治了一位危重病人，姓姚，86岁。吴伟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带着王晞星等人直奔医院，当晚便安排专家会诊。那是王晞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新冠肺炎危重患者，也是山西所有确诊病例中，病情最复杂的患者。

（本书即将由山西教育出版社出版）

【作者简介】赵树义，1965年生，山西长子人，中国作协会员。出版有《虫洞》《虫齿》《灰烬》《远远的漂泊里》《低于乡村的记忆》《且听风走》等。著有长篇小说《虫人》。《虫洞》获赵树理文学奖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