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福东/知名历史学者、时评人

河 北黄骅市最近发生了一件挖尸配冥婚事件。12年前，一名康姓女子喝农药自杀，土葬。12 年后的夏天，她的尸骨被挖掘出来，卖了8 万元，给一个出车祸死去的陌生男子配了阴婚。她的棺材里，依照当地风俗放了一个大红水萝卜。据说，8万块买一个阴婚名额，这个市价并不低。

掘墓者是死者的娘家人，我们在新闻中，更常看到的是职业盗墓者挖掘陌生人尸体贩卖，甚至有残杀智障女然后贩卖配阴婚的个案。

配冥婚的传统，古代曾经广泛流行。南宋词人康与之记述北宋社会轶事的《昨梦录》记载：“凡未婚男、女死亡，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说亲，然后进行占卦，卜中得到允婚后，就各替鬼魂做冥衣，举行合婚祭，将男、女并骨合葬。”

冥婚不只出现在野史秘闻中，《元史·列女传》中就有这样的记载：“子弟死而无妻者，或求亡女合葬之。”这种陋习一直延续到清末民初，随科学知识的普及渐渐地减少，但并未禁绝。如今，配阴婚仍受部分人追崇。

要改变成年人的认知是很难的，有幻听幻视经历的人，很难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那些相信鬼神存在的人，也搜集到了众多可以支撑此一论断的所谓“证据”。但如果从代际时间看，在科学昌明、法治深入的时代，一切都在加速，用不了几代时间的，冥婚也许会绝迹。

冥婚的起源和活人祭祀的历史有关，是一种慢慢演化出来的分支替代物。每到清明或亲属祭日，中国人习惯于烧纸钱和纸扎的各种名贵器物和人偶。现在流行的尸骨配阴婚传统，介于烧纸扎和活人祭祀之间。本质上，它们都遵循一个前提：信仰者认为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可以借由某种仪式，完成一种在阴间的肉体和情感交易。

活人陪葬是一种强制性交易，它被用来维持想象中的逝者死后在阴间的家业繁盛，但它太残酷，也早被禁绝。烧纸扎替代物非常普遍，但纸扎物的通灵能力，容易让一个即便重度迷信者也产生信仰动摇，它到底不如真实的尸骨更能彰显阴间的实在性。所以，几百万的冥币可能市价只有几块钱，但一具匹配阴婚的尸骨，在贫穷的农村，就可以卖上几万块，而且绝对的是“卖方市场”。

正因为相信阴间与鬼魂，但也因为人类的文明在演进，才有了从活人祭祀、阴婚向烧纸钱的过渡。人畜无害的烧纸钱，现在更多成为了一种能和现代文明相对兼容的习俗，即便不相信鬼神的人也可能遵从这一套仪式，在某个指定的时间节点郑重为之。

要改变成年人的认知是很难的，有幻听幻视经历的人，很难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那些相信鬼神存在的人，也搜集到了众多可以支撑此一论断的所谓“证据”。但如果从代际时间看，在科学昌明、法治深入的时代，一切都在加速，用不了几代时间，冥婚也许会绝迹。

想想看，一百年前，绝大多数中国人还认为修铁路会破坏风水，让周边所有人倒尽血霉呢，现在还有几个人对铁路有如此深仇大恨？冥婚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这一文明常识，也应该为每一个人熟知、践行。因为尊重死者，就是尊重生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