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夜晚

当北风，把一些黄昏的意象

交给村庄时

几个在田埂，研究对策的词

假装镇静了一下

多喝一口白酒的炊烟

一出屋顶

身子就开始摇晃，幸亏被几声

路过的鸟鸣，扶住了腰

故乡的夜晚，总有犬吠传来

里面细微着

一些流水的声音，不时被落叶

从中间，停顿

一盏灯火，已调整好的苗头

多么想从母亲

手中，抢过针线的修辞手法

去缝补，乡愁的眼神

晾衣绳

院子开阔，一根晾衣绳不管

怎么使力

始终不能，再把南和北拽紧

已经很久，没有衣着的晾晒

它低着的头

总是去想，以前忙碌的情景

偶尔会有一些麻雀，站一会

就好像孤独

会被过来的风，轻轻地摇晃

老手表

这只上海牌老手表，已坏很久

可父亲依然

每一天，都把它戴在手腕上

很多家的修表店，都对它摇头

没有一家

能让它大小针，再走动起来

我们给换了新表，可父亲不让

我们常看到父亲

用不灵活手把大小针向前拨动

具体拨到什么时间，我们不知道

但我们知道

是父亲坚持，不让日子停下来

虚掩之门

门是虚掩的，月光紧着身子进来

像一枚粗钉

把一张单式的床，钉在墙上

这张床就稳当了，呼声随之均匀

从一摊白发

轻轻散发出来，递给月光

月光温柔着身子，小心接纳

只吮一口

就嚼到了一声细细的乳名

月光突然后悔，后悔又一次进来

它开始拔出

从墙上，床上，到虚掩的门

九月

雁声和天空告别，云朵急红了脸

红霞涂抹的村庄

有几枚落叶，仰泳在水面

昨日离开的雨还留有清晰的痕迹

果实的脸上

风取出一些往事，小心擦拭

月色的来临，把炊烟升起的远方

抱进了怀里

再由一勺勺的灯火，进行喂养

九月，总有诸多离别的词构思夜晚

缺了你的意象

我无法交出每个好看的黎明

秋天的树

秋天在树上，被一片片摘下时

娘在想

树的心，是不是就开始空了

娘舍不得，喊出好多声的乳名

放归枝头

却被急来的雨，又丢回地面

娘还未来得及去捡，雨就停了

出来的云

娘感觉是天空被突然掏空的心

娘多么想给树，加一件厚衣服

让它的心

不要对一大片的远方，空着

立冬

太阳到了这一天，显然累了

便开始

对作息的时间，进行调整

白天会被悄悄缩短，夜也会被

悄悄地拉长

温度也将表情，摆到了脸上

早有打算的叶子，已经早早地

作了躲藏

留下的，被风不停地催促

母亲也忙着，对手脚进行调整

不时地把夜

拿出一点来，兑到白日里

雪后的村庄

一场雪后，阳光努力把温度

调高着挡位

就想给村庄，多加点暖和劲儿

鸟儿在枝头上，把小眼珠子

转了又转

希望能找到，练习嗓门的地方

一些被雪，盖了被子的庄稼地

正好可以借机

把以前缺失的睡眠，补回来

纳鞋底母亲，把她手上的光线

从一面扎进去

再从另一面，使劲地抽出来

给娘洗衣

屋子后有条小溪，是从山上下来的

水很清澈

可以用来洗菜，洗衣服……

每次回家过年，我都要给娘洗衣服

娘有风湿病

衣服上，布满了很多的疼痛

我就用手中的棒槌，反复地敲打

就想能把

占据娘身上的病痛，全部赶跑

可我感觉那些疼痛，一个都没跑

还在我面前

故意装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