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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个冷笑话》的互联网文化色彩

2020-11-14谭小凤

电影文学 2020年3期
关键词:弹幕受众内容

谭小凤

(北部湾大学,广西 钦州 535000)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像是为整个传媒环境与文化环境注入了一股强劲的革命力量,以电视、广播、报纸等传统媒体为主导构建的传媒环境在整个文化格局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被动摇了,互联网凭借为普通受众提供话语权实现机会的技术特长,迅速抢占了传统媒体对受众的“绝对”影响力,受众开始从传统媒体大量流向互联网。长时间处于被动接受信息地位的受众,在互联网提供的开放共享平台得到了解放,拥有了在话语、信息、文化等领域中所未有的主动性,传统媒体的生产、传播、引导、把关等权力被下放到每一个受众手中,受众从“权利”走向“权力”的同时,也创造出了一种不同于主流文化与思维的互联网文化与互联网精神。文化生产主体突破精英群体限制,向所有人开放,源自生活化分享或情绪化表达的泛化内容也更具有贴近性,能够反映出真实的社会情绪与期待愿景,也从中孕育出了追求自由、平等、自主、挑战权威、解构规则的互联网精神。

这种互联网文化与互联网精神并非生活中的小部分或局部装饰,而是在互联网占据了人们大量时间与信息接触场景的同时将人们紧紧包括其中,对于受众而言其影响也是从内到外的,因此,对于文化作品的解读或者期待也会受到这种互联网文化与精神的影响,希望能够在文艺作品的消费过程中找到精神共鸣点。动漫电影《十万个冷笑话》正是借此杀出重围以小博大赢下过亿票房,孕育于互联网的网络连载漫画《十万个冷笑话》与一般动漫不同的是在对观众的互联网精神上的满足,这种制作思维在动漫电影上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从普通观众的视角出发审视主流文化,解构权威与规则,将弹幕文化的吐槽融入旁白与对白中,戏仿经典人物形象并且打破“艺术真实”与逻辑顺畅等一系列固定化电影叙事模式,将文本与视听语言创造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分离,代替观众完成在电影世界中的话语表达,也让观众能在电影故事与精神内核的解读过程中成功寻找认同感与归属感。

一、旁白独白吐槽: 弹幕文化的语音化落地

互联网文化根植于话语权解放的技术特性,这里所指的话语权包括普通公众自发进行内容生产、分享、传播、交流,也包括对于各类其他信息内容的交流与评价,不论是一般性公众生产内容,还是专业化生产的内容,即便是一些关于政治、历史等的严肃性叙事内容都可以成为公众实现话语权的评价对象。被压抑许久的话语权终于得以实现,被忽略已久的主体性也得以表达,这就使得公众在实现权力过程中走向绝对客观的可能性甚微,更多的是希望凸显自我存在的特殊价值与意义,因而会有更多情绪化、主观性的狂欢话语表达。弹幕文化便诞生于这个特殊的精神需求之上,吐槽式表达也成为当下互联网中参与式表达的重要代表。

在专业化的视频内容中,用户通过平台提供的入口就视频内容开展讨论,用发弹幕的形式,直抒胸臆,视频内容本身与弹幕的吐槽内容均属于完整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互联网这个推崇个性、鼓励表达且更为广阔的话语空间中,使每一个内容消费者成为文化信息的生产者和传播者。吐槽表达也得以从小部分的圈层表达扩大到互联网的更大空间,吐槽作为一种话语形态崛起了,它并不主张对虚拟与理性的状态解构,更多的是对于以往的严肃性叙事的宏大与权威性的消解,放大其中存在的“不理想”“不合理”细节或逻辑,将其从神坛之上拉回现实,贴近公众甚至是围绕公众这个中心而存在,从而实现神话与生活的勇敢和解,是一种在话语权意义上的象征性抵抗。

文物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便是借助弹幕形式让观众能够参与进特殊话题的吐槽讨论,解构严肃性,消解距离感,邀请观众参与共同完成内容产品的生产的特性而大获成功。动漫电影《十万个冷笑话》在连载期间便试水验证了这种弹幕文化的吐槽表达的有效性,在取得良好的市场反应后也将其运用到了电影制作中。电影主人公在偶然机会中接受了宇宙和平的守护者吐槽星人的身体改造手术,自此便能够通过吐槽积攒能力,可将具象化成各类武器或者进行直接的能量攻击。主人公利用吐槽能量轻松打败了NEW BLASH大王,拯救了全人类,但是又在无意中因为“为什么,全宇宙都在说中国话啊”这句吐槽导致能量失控,将半个地球都炸毁了。

即便在后期,主人公惧怕控制不住吐槽能量并未使用能量攻击,但是纯粹的话语吐槽还是频频出现,不仅出现在与其他人物的对白上,在主人公的背景介绍独白之中也是吐槽连连,辅以快速而有节奏的配乐,将旁白与对白的吐槽意味以更加欢快与戏剧的形式呈现给观众,在台词设计上从观众角度出发,使得主人公在台词中吐槽的电影内容与观众对电影内容的吐槽具有一定程度上的重合,主人公一定意义上在扮演着弹幕的角色,替代观众吐槽,从而观众获得了电影主角的特殊地位,参与到整个电影故事情节的展开过程,电影《十万个冷笑话》也从传统地向观众讲述故事到邀请观众共同参与到讲故事,让观众拥有了特殊的观影体验。

二、人物形象戏仿:符号化的肖似与抽离

长时间受到传统媒体内容统治的受众群体在互联网处获得了自主权力之后,开始追求各类精神上的满足,希望通过各类行为来彰显与突出其主体性与独特性,围观、消费、分享差异化的内容或者自主地创造一些个性化内容。即便是互联网带来了话语平权,但是在动漫作品、电影作品等一些特殊内容的生产之上仍然存在着一些技术门槛的阻隔,所以很大部分用户会选择围观、消费、分享一些差异化的内容,以内容的差异化来凸显自己在信息内容的审美、需求上所具有的主体性,并借此方式来完成对宏大、严肃、历史性叙事的抵抗。

这种特殊性的需求也在激励、促使着各类艺术产品的生产者们更多地表现出抵抗意识与解构意志,电影处理中的戏仿手法便是一种常见的手法。戏仿,又称谐仿,是在全新的作品中借用一些大众耳熟能详、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作品,以达到致敬、讽刺、游戏等目的。电影《十万个冷笑话》在人物的符号化形象处理上便充分利用了戏仿的手法,选择了诸多大家熟知的人物形象,借这种熟识度迅速进入观众视野,又因为进行了肖似与抽离处理,在观影中又能得到个性化、差异化内容,给观众主体性带来的满足。

中国古代神话人物哪吒原本是头梳双髻、手套金镯“ 乾坤圈”、腹裹红绸“ 混天绫”的可爱勇敢的幼儿形象,在影片中变成了可爱萝莉脸型与肌肉男身材这一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矛盾结合体,力大无穷战斗力超强,在遭受NEW BLASH大王的全力攻击后只有一点皮外伤,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锯齿龙兽,但是又爱时不时地用可爱的萝莉音向其他人撒娇;“托塔李天王”李靖本是严肃、古板、固执的经典“父权”形象,正义凛然且敢于大义灭亲,在影片中被赋予了俏皮与恶搞的人物性格,还有极具喜剧效果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武学技能;七个身怀异能的正义儿童形象的葫芦娃合体成为风流帅气的东宇宙时空管理者福禄小金刚,并与曾经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蛇精小青喜结连理;风马牛不相及的匹诺曹与白雪公主也在姻缘巧合中相识相恋。

符号化的人物形象既具有与以往人们认知中的相似性,又从中抽离出来进行戏仿式处理,进行了颠覆性的再造与重组,让观众在熟悉的角色与形象中重新建构对其的认知,当然,这也是对于经典与传统文化中的颠覆、调侃、反叛、戏谑,让观众在围观与消费这类具有颠覆性意义的艺术作品中,完成对于个体主体性的满足以及对传统经典叙事宏大性及崇高性模式的消解和拆毁。并且,这种处理与互联网文化中的颠覆与嬗变审美格调十分契合,也是为沉溺在互联网文化中的年青一代“新历史主义”价值与观念上的满足。

三、故事情节虚假:反艺术真实的元小说性

在互联网文化中的受众已经习惯于在定式中洞悉变化,规则中寻找突破以及将认知模式的打破重建,对于各类的影视作品而言,反转与惊喜、拼贴与效果的联系也更为明显了,就像是互联网背景下的动画角色的魅力本就不在于真实或者是经典认知的再现,而是从普通观众渴求变化的视角出发,将其进行重塑或再创造,从而得以超越固定认知、程序化思维而拥有新的意义所指。电影的情节构建要让长时间沉浸于互联网文化的大众买账,或许可以尝试从固定化的现实逻辑中跳出,利用崭新的视角对具有一定共识性的内容进行创造性再现,既让观众接触到熟悉的表意与逻辑系统,但是又有一种熟悉感之上的“陌生化”。

传统的电影在叙事逻辑的打造上十分注重合理性,即讲究故事的真实可靠,保证整个叙事的逻辑顺畅所表达的精神内涵具有一定的支撑,即便是在魔法、玄幻、科幻等架空背景下,导演或者编剧也会将逻辑捋顺,以此保证叙事的可靠性。电影《十万个冷笑话》则不然,它将传统的宏大叙事分解,忽视逻辑性以及叙事的真实性要求,具有强烈的元小说特性。元小说是一种关注小说的虚构身份及其创作过程的小说,重点不在于故事真实性的逻辑表达,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是对真实性的消解,打破了现实主义观念禁锢下的固定规则,并揭露与抨击其对于人们长期以来的束缚与欺骗,消解艺术情境中真实的必要性。

电影《十万个冷笑话》直接暴露所创造的电影世界的虚拟性,表明电影就是电影,小说就是小说,两者之间的差距并不能够通过叙事逻辑的完整性而弥补。主人公莫名其妙就用了超能力,超能力还是通过吐槽获得的;能够修改时间线的时光机竟然只是一只鸡,操控时间的机器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平板电脑;福禄小金刚留在人类世界的三个机关分别是钥匙、信用卡和手机;历经艰险到达的时空之门是福禄小金刚的家,只是在门口随意用纸条标注了“时空之门”;时间线的错乱给地球带来的毁灭性打击,福禄小金刚只打了一个电话便复原了……

这些故事情节的元素都能从现实生活中找到来源与依据,观众对其具有一定的熟识度,但是出现的场景与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场景又是大相径庭甚至毫不符合逻辑,叙事真实并未得到尊重与强调,这种熟悉与陌生、真实与虚假的区别感更为直观,从而使得艺术作品与现实真实的区别显而易见,艺术作品像在互联网文化中生存的大众渴求的那样:不再成为现实的附属品,而是可以超越,拥有新的意义,对固定化模式、逻辑、规则的消解让文本迎来了自洽,围观这场文本革命自洽胜利的观众也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解放。

《十万个冷笑话》从网络连载开始便获得了极大的市场反响,除去画面精良、情节搞笑、台词符合当下语境等原因,更为基础且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对互联网时代背景下观众精神需求的把握,他们不再愿意做一个被动的信息内容接收者、指令的贯彻者或者是号召的响应者,也不甘于墨守成规,更多的是想要展现出以往被忽略的主体性。这种让观众在观看过程中能够感受到内容生产者对个人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的观照,表达他们对于严肃性、固定规则、逻辑、模式等的不满态度,以及对其消解与抵抗的意志的艺术处理手法,或许正是电影等影视作品应对互联网时代被改变了的文化背景的有效处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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