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春假，我和十多位耶鲁学生一起踏上印度公益之旅。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深入当地贫民窟，为那里的孩子组建英文图书角、向成年人普及性知识。

戒备全抛

我的这帮美国同学习惯了干净的生活环境，对马上要深入的第三世界国家心存戒备。

“贫民窟的脏乱差是无法想象、不可思议的。我们要想保证安全，最好只买矿泉水喝，杜绝一切路边摊小吃。”

到孟买之后，我们直奔达哈维贫民窟。那是亚洲最大的贫民窟，也是电影《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的取景地。

达哈维确实脏而破败。近两平方公里的天地里生活着上百万居民。如小山高的垃圾堆随处可见，臭气熏天。条件虽差，人们却生活得怡然自得：孩子们赤着小脚满地嬉戏，妇女们在家门口的橡胶水管旁洗发梳妆，男人们则光着上身聚在一起打牌谈天。

我们的向导、孟买“妇女希望”组织的发起人拉什娜女士用印地语跟大家寒暄，说明我们的来意。人们纷纷投来友好的微笑，就连老太太都倚在门口眯着笑眼打量我们。

脸红心跳

当天下午，我们的“安全性教育系列课堂”在贫民窟小广场拉开帷幕，吸引了上百个居民来听课。第一个环节是演示安全套的使用方法。不用说贫民窟的男男女女，我这个门外汉都脸红心跳。教学方法十分直白：我们带来从耶鲁健康中心领到的数千枚安全套，又提前在市场上买好几大筐香蕉，每个队员领十根，一根自己用于演示，九根分给各自面前的居民们用于练习。

此行队长、大四学生詹尼弗是主讲人，拉什娜当翻译。

“朋友们好！今天，请允许我们向大家演示安全套的正确用法。不要小看这玩意儿，它对防止性传播疾病和意外怀孕有着重要作用。首先，请大家捏一捏手中的安全套，感受一下它的材质……”

拉什娜开始翻译的时候，我感到所有人的脸都刷地红了。妇女们害羞地捂住了嘴，男子们则忍着笑低下头。但令我们欣慰的是，没有人把这堂课看成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没有人中途离开。在保守的印度贫民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

客串色狼

安全套环节还只是“前菜”，随后是妇女防身术课。我们请所有男居民离场，只让女人们留下学大招。拉什娜和“妇女希望”组织的几名大学生志愿者是这堂课的主讲人。

“姐妹们，不要再软弱！我们要为自己的安全和尊严而战！”拉什娜以慷慨激昂的语调开讲。在印度贫民社区，妇女遭陌生人性侵的事件时有发生，一直是印度国内最严峻的社会问题之一。

“劳烦几位耶鲁的男生到广场中间来。我们现在教大家遇到流氓时应该如何应对。”

我们几个男生总是一百个不情愿，为了逼真的演示效果，也只能咬咬牙配合做一回“流氓”。

拉什娜继续讲解：“大家看，假设这几个坏蛋想正面袭击，你们不用慌张，首先要用小臂顶住他们的脖子。”和我搭伙演示的女志愿者十分配合地用胳膊挡住我的脖子，一点也不手软。我的喉结被压得生疼。

“随后，另一只手猛击流氓的裆部，力气越大越好。”谢天谢地，这个动作不是动真格。女志愿者把手放到我的档前，示意性地揮了几个空拳，然后略带抱歉地朝我笑了笑。

“与此同时，用脚钩住流氓的小腿根部，将其绊倒……”拉什娜话音未落，我一米八多的高大身躯就已经壮烈倒下。再抬眼时，我发现所有男生都被女中豪杰们制服了。

妇女们拍手叫绝，跃跃欲试。

“色狼”的使命并没有到此为止。接下来的十多分钟，我们几个男生继续被当成妇女们练习防身术的靶子。

我们的哀号在半空中回响。女人们入戏太深，大概真的把我们当成坏蛋流氓了。

好在我知道，这些跤不是白摔的。这堂防身术课虽然只能教会几十个妇女如何防身，但我们都相信总有一天，印度贫民社区妇女的安全会得到更有力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