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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编历史故事剧《泰和恋》

2020-10-12韩超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20年7期
关键词:李湘姑母汉人

韩超

主要人物

李师儿:金章宗爱妃

金章宗:金朝第六位皇帝,完颜璟,小名麻达葛

乌林:金章宗姑姑,大公主

李湘:李师儿的父亲

赵秉文:金朝权臣

徒单镒:金朝权臣

宫女、侍卫、百姓若干。

2018年的崇礼太子城金代历史遗迹发掘现场。

考古人员:教授!教授!您来看看。

教授:尚——食——局。

考古人员:嗯,尚食局。这和您的判断基本吻合。

教授:戊申,金主如泰和宫……

吟诵:兼闻泰和宫在两山间,地形狭隘,雨潦遄集,固不若北宫池台之胜,优游闲适也……

考古人员:就是这残片也太小了……

教授:不,即便再小,也是历史留给我们的记忆!

第一场

行宫,世宗灵堂。众人跪拜。

乌林哭着上。

赵秉文:还请大公主节哀。

乌林:麻达葛呢?

金章宗:姑母。

乌林:可怜姑侄二人啊!

内侍:启奏陛下,前朝有奏,请移驾。

乌林:一切国事为重,这里有姑母呢。

金章宗:有劳姑母。

金章宗下。李师儿上。

李师儿:(唱)早听闻世宗染恙在行宫,

前日里得良药喜悦心中。

今日里闯宫闱一为衷心谢圣恩,

二为送药探圣躬。

哪曾想满眼的白帐似银针刺得心中痛,

阵阵的哀鸣好似惊天霹雳炸雷一声。

这爱民如子好帝王,

怎舍得下这浩浩江山、万千子民山陵崩。

世宗,世宗——

乌林怒摔茶碗。

乌林:嗯——

徒单镒:大行皇帝靈堂之上,何人如此喧哗?(李师儿被押上)先皇刚刚龙御归天,一个汉家女子就如此堂而皇之的闯入宫禁之地,可见此女胆大妄为,定是包藏祸心,有不可告人之事。说,你究竟是何人!

赵秉文:徒单大人,请一切以先皇丧仪为重啊!

徒单镒:赵大人,兹事体大,容不得延后!

乌林:罢了,徒单大人,把人带下去关押惩戒,融后再审。

徒单镒:是,大公主。(对侍卫)还不快将罪女速速押下。

侍卫:是。

侍卫欲押李师儿下。

乌林:慢着。怎么是你?

徒单镒:大公主识得此人?

乌林:前日,我率人为先皇坊在间寻医问药,可巧遇到此女。(对李师儿)你为何在此?

李师儿:启禀大公主,民女听闻世宗……先皇在前往捺钵行宫,途经麻达葛山处染恙,心中万分焦急,冒死前来将民间汉医药方及一众百姓在响铃寺为先皇求得的吉符献与王上。

乌林:休得胡言!此前几番与你问药,都说无有,怎得这一下子,不但有了药,还要冒死送到禁地王帐来。莫不是心存歹念。

李师儿:可怜先皇素以仁爱治天下,人心本善,偏偏有人……以恶度人。(对乌林)敢问大公主殿下,您率众到坊间,一个个模眉竖目,可曾提及为何寻医,又为谁问药?

乌林:这……

徒单镒:朝廷自有朝廷的法纪,岂容尔等质疑!

李师儿:好,放着官兵飞扬跋扈不提。只说先皇五年前的浩荡皇恩,我也愿冒死前来!

赵秉文:五……年前?五年前的事还需慢慢审来,今下……

乌林:慢!我到要听上一听,这五年前的何事,让你肯将生死置之度外。

李师儿:五年前。当朝贵胄欺男霸女、强占良田要圈养牧马,我兄长气不过,与贵族宗亲发生冲突。

乌林:当朝贵胄?!

李师儿:可叹明察秋毫、秉公办案,非但没有偏袒庇护,还依律将贵族宗亲斩首……

乌林:你姓甚名谁?

李师儿:民女李师儿。

乌林:汉人……姓李……

李师儿:汉人,姓李!

乌林:你父何人?

李师儿:家父李湘。

乌林欲倒,宫女将她扶住。

乌林:(唱)五年前,李湘一案……

徒单镒:(唱)斩皇亲,平白白长了汉人的威风,

灭了我女真的气势!

(白)可恼!

赵秉文:(唱)杀贵胄,平息了祸事一端,

使得与汉人的关系渐渐缓。

(白)可惜……

乌林:(唱)只可怜我的驸马,为皇权牺牲,

落单的鸳鸯,做了刀下的孤魂。

徒单镒:正是如此,此女断断留不得。

赵秉文:徒单大人,因为如此,此女万万杀不得啊!徒单大人,当年李湘一案,先皇痛下杀心,才换来的和谐盛世,如若草率行事,给人以把柄、落人以口实。先皇这么多年的江山,危以。

乌林:好好,李师儿,地狱无门你偏来行!有药不献,此为新仇,杀夫夺婿,此为旧恨!来人啊!给我将她推出去!斩了!

李师儿:(唱)惊天雷炸眼前,

丧命恐难逃。

闯禁地巧遇陈年案中未亡人,

据实讲招来了祸事一桩。

早知道就应当听爹爹,

将恩情记于心常念感怀远离宫墙。

现如今难脱困恐无来日,

只盼望爹爹他晚年安康。

(白)我是忠心一片,来探望先皇的!我是忠心一片!

乌林:忠心一片,就到九泉之下尽忠去吧!

李师儿:爹——女儿不孝啊!

第二场

内待:一个个的都给我听仔细喽!手上麻利着点儿,脚下勤快着点儿,眼睛机灵着点儿,心里透亮着点儿!!今天可是咱万岁爷登基以来的第一个万寿节。谁要是有个行差踏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万寿节大典。

礼官:万寿节,皇恩浩荡,赐内外官覃恩两重,三品已上者一重,免今租税,并自来悬欠系官等钱,鳏寡孤独人绢一匹、米两石。宫籍监户旧系及大行皇帝、皇考之奴婢者,悉放为良。

朝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官:赦天下,宴群臣,共享盛世,与民同乐。

歌舞技艺展示。

场灯暗。只留追光一束,照在刚刚结束舞蹈,落坐拿起琵琶的李师儿身上。一道纱幕降下,场景转换到宫教所内。

李师儿:(唱)琴弦声声诉愁肠,

月光皎皎映心伤。

数月前闯宫闱险些丧命,

幸得到善良人暗中相帮。

留性命被判罚修习在深宫,

白日里无暇他顾夜深时百转回肠。

报圣恩未能拼命,

爹爹话未能相听。

学歌习舞掌技艺全当尽孝尽忠,

只盼望年龄到求得恩典好出宫。

身穿常服的章宗、宫教张建上。

金章宗:张建,你可看的清,这是何人?

张建:回皇上,依照宫规臣从未曾见过他们的容貌。从声音判断,定是汉家女李师儿。

金章宗:哦?你刚刚说的那个声音动听、才学出众的可是她。

张建:是。此女虽为宫监奴籍出身,但才学俱佳,聪慧好学。

李师儿继续弹奏。纱幕升。

金章宗:洛阳谷雨红千叶,岭外朱明玉一枝。地力发生虽有异……

李师儿:天公造物本……无……私。(惊)何人?

二人合:(唱)好一个——

金章宗:(唱)云鬓花颜——

李师儿:(唱)束发潘安——

金章宗:(唱)桃花潋滟——

李师儿:(唱)目光炯炯——

金章宗:(唱)风柳舞纤腰,

露桃匀嫩脸。

李师儿:(唱)温润如美玉,

公子世无双。

乌林上。

乌林:何人在此?

李师儿慌忙让金章宗离开。金章宗隐蔽起来。

李师儿:拜见大公主。

乌林:是你?刚才那个人是谁?

李师儿:刚才……刚才不曾有人,更深夜黑,定是大公主未曾看清,这里只有我一个啊。

乌林:只有你一个?我明明看到刚才还有一个……一个男的。

李师儿:大公主,这宫规森严,哪里会有个男的。

乌林:来人!宫女李师儿违反宫规受惩戒于宫教所,仍不思悔改,深夜与人在宫中私会,出言不逊、以下犯上,给我拿下。

金章宗现身。

金章宗:嗯——深夜宫中怎么会有男子?!

李师儿:是的呀,深夜宫中怎么会有男子……

乌林:刚刚的男子莫非是……你?

李师儿:(抬头看见)啊呀,你——

乌林:圣上面前,哪个由你喧哗!

金章宗:是呀,圣上面前,哪個由着你们喧哗。

李师儿:万岁……你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乌林:皇上,姑母我适才路过这里,看见……

金章宗:看见了什么?

乌林:看见了……看见了私闯宫禁之地的罪女李师儿,不思悔改,出言不逊、以下犯上……

金章宗:哦,姑母还看得懂人心。

乌林:姑母自是不懂人心,可她借药擅闯宫门在先,妄图攀龙附凤在后……

金章宗:(对李师儿)你可认得寡人?

李师儿:不曾……认得。

金章宗:姑母,她不曾认得寡人。

乌林:皇上,此前她擅闯宫门,你就以禁代罚,她至宫教所修习,此番又在包庇,这……这成何体统!

金章宗:是啊!这成何体统?宫女李师儿——

李师儿:奴婢在。

金章宗:你此番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实属不当。责即日起修习之余,负责宫教所杂役之事三月,以正宫规,不得有误。

李师儿:遵命。

金章宗:还不速速退下。(李师儿下,对乌林)侄儿送姑母回宫,一谢为寡人保留了颜面,二谢姑母仁爱之心。

乌林:谢我?只怕是将来还要恨我。

金章宗:姑母何出此言?下月就是万寿节,姑母有好生之德,是在为麻达葛积善行德。这是好事儿一桩。

乌林:好事一桩?

金章宗:是呀,好事一桩。

乌林:麻达葛,你可是此女是何人?

金章宗:姑母,侄儿早已知晓,她就是当年驸马一案的汉家女子。我还记得姑父他……

乌林:不!麻达葛,你定是不记得了!

(唱)你若记得,

先皇为彰显法纪不顾儿女亲情

驸马他当庭背叛斩立决,

姑母因此年纪轻轻就在这深宫守寡;

你若记得,

你父亲为姑母求情遭先皇斥责,

正直壮年就抑郁而亡;

你若记得,

先皇他身体康健正值盛年,

自你父去世后就一病不起刚刚撒手人寰;

这桩桩件件于姑母是刻骨噬心之痛

麻达葛,若你还有半分记忆,就不会……就不会……对她……

(唱)冒然然爱从心底起;

心忧忧满眼生怜爱。

有朝一日,你再将她封妃入宫,就好比翻开了姑母血淋淋的伤疤,把那蜇人的咸盐再撒一把。

金章宗:(唱)姑母的话儿泣血啼,

悲伤的往事一幕幕。

当年姑母素衣长发跪宫前,

求的是驸马活命一家好团员。

当年父亲以命相搏殿跪前,

求的是姑母一家可平安。

可皇爷爷一纸诏书定天下,

斩驸马换来汉人拥戴天下安。

姑母啊,

皇爷爷殚精竭虑只为大金千秋万代,

乌林:(唱)所以他舍驸马抛亲情无私铁面。

金章宗:(唱)自姑母遭变故创伤无限,

皇爷爷疼爱你只是无言。

将姑母留身边好生照看,

更将我带身边亲自教导。

姑母啊,这是皇爷爷体恤天下却愧对家人的无奈。

乌林:不,麻达葛,那是他在赎罪,赎他心里的罪!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早年间为皇位,他舍下额娘赴黄泉;后来为一了一个明君圣主的名号,他急需要一个彰显法纪公正、彰显女真汉人平等的事件,驸马又成了刀下的亡魂,还当朝斥责太子,逼死了你的父亲!结果呢,留下我孤苦一个,留下你伶仃一只。五年,整整五年了!这五年,咱们二人是怎么一步步熬过来的,麻达葛,你不应该忘记啊。

金章宗:这五年,朝堂刀光剑影,是姑母护我长大,我都记得,都记得!姑母,不说了,我们不说了。那一切都过去了。

乌林:都……过去了?

金章宗:也该过去了,姑母。

乌林:都过去了?也该过去了?是啊,额娘为他用命换来了大金江山;驸马为他用命换来了世间太平;皇兄为他……

金章宗:姑母,那是一个天子的无奈,那是一个皇上的不得以。

乌林:不,那是一个野心勃勃男人的自私,如今你也得到了这富庶的天下,很快也要得到我的愁人,那个娇艳的美人!你,麻达葛,我从小看到大的麻达葛,如今也长大了,也要变成那个和你皇爷爷一样自私的帝王了,为了你的天下,为了你的雄心壮志,为了你的儿女私情……

金章宗:姑母,你累了,寡人也累了。都回宫歇着去吧。今天的事情,就全当没发生过;姑母刚刚说的话,我也没有听到过。

乌林:我累了?是啊,累了。天子都是自私的,心里只有你们的天下!从今天起,我乌林,也要为了我的亡夫,为了我们女真自私一回!

金章宗:姑母——

乌林:皇上,乌林告退了。

登基宴会上。李师儿演奏结束。

金章宗:殿下舞者何人?吟唱者又是何人?

内侍:宫教所宫婢,汉家女李师儿。

金章宗:宫教所张建,教习有功,深得朕心,赏!

张建:谢皇上。

金章宗:宫婢李师儿,修习有功,知书达理,封昭容。

乌林、徒单镒等人跪倒一片。

乌林:请皇上收回成命!

众人:请皇上收回成命。

乌林:皇上刚刚登基,纳妃一事要从长计议,万万急不得。

金章宗:怎么又急不得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还曾与我说起,皇嗣涉及国本,应选秀充盈后宫,绵延子嗣,这怎么又不急了!

乌林:祖宗法纪在上,女真汉人一概不得通婚。自先皇起,就以法纪严明治国,皇上可不得有违啊。

金章宗:不得有違?

乌林:不得有违!

徒单镒:皇上,我大金朝中贵女众多,各个容貌俱佳、才情兼备,纵是纳妃,也得从中选出。怎么能选一个汉女,还是一个宫监奴籍的汉女!

李师儿:这位大人,汉女也是大金子民,拿出身说事,也着实可笑!

徒单镒:朝堂之上,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师儿:朝堂之上,也得是个讲理的地方。大金国土万千,可全都是女真人?

徒单镒:哼!

李师儿:男婚女配,感情一事,本应不违纲常顺其自然。尔等久居庙堂,怕是不知,这女真与汉人在民间通婚早成事实。

徒单镒:果真登不得大雅之堂!

李师儿:我朝自先皇世宗起,就以身作则,力推女真汉人平等相处,怎得到了如今,这朝堂之上,还有这等身份之别。

乌林:好个伶牙俐齿,巧言善辩。纵是如你所说,先皇世宗也未曾在后宫纳过汉人女子。

金章宗:先皇做的事,在我朝就属开创之举,朕难道做不得。

李师儿:大金早已不单是从黑山白水间走来的女真部落,若还想当初那样提什么唯有女真贵族、汉人贱民的说法,哪能有如今的根基牢固,太平盛世!如若国本不牢,有哪来的大金千秋万代之说!

金章宗:昭容李师儿,静修内德、仁而明道,晋淑妃。

李师儿:谢皇上。

金章宗:免礼。

金章宗、李师儿等人一同下。

乌林:一日为奴,终身为奴!

乌林怒而离席,徒单镒欲追出去。

赵秉文:徒单大人。

徒单镒:啊,赵大人,何事?

赵秉文:徒单大人,圣旨已下,你又何必自讨无趣呢?

徒单镒:我……我这是有要事要与……大公主商议。

赵秉文:素来听闻徒单大人府上大小姐聪明贤惠,才学俱佳。徒单大人可是要与长公主商议将长女送入宫中一事?

徒单镒:赵大人——

赵秉人:名门望族,未尝不可。只是这时机么,还是要再斟酌斟酌,毕竟这皇上刚纳新妃,若此时将大小姐送入宫中,只怕是要受得冷落了……

徒单镒:哎,这事,说来也可惜啊。

赵秉文:是啊,可惜啊!

徒单镒:可惜赵大人家三代单传,偏偏无有适合的女子送入宫中啊。哈哈——

赵秉文:哈哈——徒单大人,请。

徒单镒:赵大人,请。

二人下。

第三场

李师儿在宫中作画,章宗下朝归来。

金章宗:爱妃何在?爱妃何在?

李师儿:臣妾恭迎圣上。

金章宗:快快免礼。爱妃正在做什么?

李师儿:前几是圣上未完成的锦绣图,臣妾在上面填了几笔,还望圣上不要怪罪。臣妾见圣上龙颜大悦,可是有什么喜事?

金章宗:自是有啊,而且这喜事还与爱妃有关,不知爱妃可愿一闻?

李师儿:洗耳恭听。

金章宗:早些时候赵秉文来奏,说大批随迁至农耕区的女真人,一来不侍农桑,发放的农具毁的毁、坏的坏,二来无处牧羊放马,践踏耕田,造成矛盾丛生、难以调合,三来又不愿意向汉地迁来的手工艺匠学习,打造适合这里的用品,生计难以维持,不少女真人都有了回迁的想法,人心不稳啊。

李师儿:只说是放牧种田,靠手艺吃饭,在哪里还不都是一个样。不想呆在这里,是因为想家了,是因为他们与这里的生活格格不入。

金章宗:是啊,朕听了你的建议,让赵秉文向迁来汉地生活的女真人进行汉文化的推广,从朕开始,学习汉人礼仪。今日早朝,赵秉文言不少女真人已经开始接受汉地的礼仪文化,融入汉地的生活了,扬言回迁的女真人,越来越少了。朕要好好谢谢你啊。

李师儿:哪里是师儿建议,分明是皇上的圣断,赵大人功劳。师儿是从寻常人家来的,只是知道这寻常人的心思而已。

金章宗:朕还命赵秉文将我女真的文化礼仪也向汉人宣扬,好让大家相互接受。

李师儿叩拜。

金章宗:为何人跪拜?

李师儿:替百姓跪拜。

金章宗:为何事跪拜?

李师儿:师儿曾听家父讲过,古人云,治大国者若烹小鲜,重要的是让各种鲜美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而不是去一味的去追求鱼虾味道的改变。

金章宗:师儿如此,夫复何求?

内侍:启奏陛下,赵秉文赵大人求见。

金章宗:宣。

赵秉文上。李师儿下。

赵秉文:启奏陛下,金朝北方新崛起的蒙古铁骑,正在向金朝边境集结,大有入侵之势。

金章宗:速速召集众臣,商议此事。

赵秉文:是!

众人下。

大公主处。徒单镒上。

徒单镒:大公主,臣有要事相告。

乌林:但讲无妨。

徒单镒与乌林耳语。

乌林:哦,可知是何原由,麻达葛可已知晓此事?

徒单镒:事发突然,尚不知道确凿的原因,但皇上已知晓此事,今早匆忙议定,已率赵秉文等人前往边境,了解此事。

乌林:亲自前往。

徒单镒:想来未到一触即发之时,不必为皇上安危过度担心。

乌林:那就好。

徒单镒:只是……

乌林:为何吞吞吐吐?

徒单镒:听闻蒙古此次发兵,是因边境之地汉人多次滋扰蒙古人,导致蒙古人不堪其扰,决定派兵南下攻打我朝。

乌林:若果真这般,那又是汉人惹下的一桩祸事!

徒单镒:如此一来,深信汉人的皇上得知详情,定会迁怒于朝堂之上。以往力主女真汉人一家亲的汉臣们,怕是……

乌林:只怕是不光会迁怒于朝堂之上。细细想来这后宫之中,也一定有人为此事付出代价。

徒单镒:这淑妃……

乌林:淑妃?!我倒要看看,她李师儿此番还能有什么三头六臂,保自己一个平平安安!走,去探望一下淑妃吧。

乌林等人下。

淑妃处。一宫女在外慌慌张望。乌林等人上。

徒单镒:咳——

宫女:拜见大公主,拜见徒单大人。

徒单镒:愣着干什么?大公主前来,还不速速通传。

宫女:启禀大公主,此刻淑妃不便见人。

乌林:不便?

宫女:是。淑妃有令,陛下离宫期间,她要依汉法为陛下及我大金闭关祈福。祈福期间,不见任何人。

徒单镒:大胆刁奴!

乌林:一个汉人女子,胆敢在我大金朝中以汉法故弄玄虚,蛊惑人心。我倒要进去看个究竟!

宫女:大公主,万万不可!

乌林等人冲进,未见任何人。

乌林:这闭关祈福的人呢?

宫女:奴婢不知。

乌林:当真不知?

宫女:当真不知!

乌林:好!来人,大刑伺候。我倒要看看你忠心护主,你的主子可保的了你!

宫女:慢……我……我说。赵大人昨日在此求见皇上,皇上离开不久之后,淑妃她……她便也离开了。

徒单镒:一派胡言。宫禁森严,岂是她想来便来的,想走便走的的?

乌林:去了哪里?

宫女:不曾知晓。

乌林:何时回来?

宫女:未曾告知。

乌林:可曾留下什么话?

宫女:不曾留下。走时只换了常服,携带了些许银两。

徒单镒:莫不是……(乌林示意人将宫女押走)莫不是李师儿她听得消息,知晓内情,恐万岁责罚,自己识趣,仓皇逃离了。

乌林:仓皇逃离了?

徒单镒:仓皇逃离了。

乌林:哈哈——逃离的好!黑白善恶也自有定论了!

千里奔襲的章宗,往宫中赶。

金章宗:(唱)几日里跨马奔袭,

战告急不容休息。

蒙古军压边境事已燃眉,

只盼得回宫中做好定夺。

来犯者必征讨毋庸置疑,

还需有万全策长期稳定。

赵秉文:圣上,前面就是龙门镇了,赶路也不在这一时,不如休息片刻再启程。

金章宗:罢了。还是速速回宫要紧。

赵秉文:是。

内侍:皇上回宫了,皇上回宫了。

徒单镒等人上。

金章宗:尔等与我,速速回宫议事。

众人:遵命。

宫内。

金章宗:蒙古大兵压境,众卿家可有良策。

徒单镒:陛下,大军压境,看是外来的战事,追根溯源,是我们宽待汉人的恶果。蒙古入侵之地乃半农半牧区,这里的汉人倚仗律法保护,无所畏惧,多次滋扰蒙古牧区,落人以口实,给人以出征我大金的理由。微臣以为,应一面派人将滋事汉人缉拿归案,一面派人与蒙古和谈。但这只能是一时之策,不能求万世太平。若想永诀后患,就应该以此为契机,打压大金汉民气焰,镇压汉人,即向蒙古示好,又从根本上杜绝了汉人滋扰他人之事,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战事的发生。

赵秉文:徒单大人,此言诧异。是否是我金朝汉人滋扰在先,实乃蒙古一面之词,不可全信。更何况民之所向,乃人心所指,一味的打压汉人,纵是外邦不来侵袭,民怨积盛,也难免会动摇国本。

徒单镒:那依赵大人所言,就放任汉民无法无天?

赵秉文:臣以为,不如在经常发生滋扰的边界修筑界壕,派兵严守,一方面可以阻挡大军入侵,另一方面还可以防止百姓越界滋事。

徒单镒:赵大人未免也想的太过简单了吧。修筑界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可曾算过,至完工,需要多少年月,多少劳役,又需多少钱粮。

金章宗:朕也以为界壕可以永诀后患,但眼下大军压境,时不我待。

乌林上。

乌林:皇上。

金章宗:啊,姑母。

乌林:回来了,可曾知晓蒙古举兵缘由?可曾寻得万全之策。

金章宗:不曾寻得。姑母伴随先皇多年,可有良策为朕一用?

乌林:哎呀,姑母久居宫中多年,哪有良策?淑妃聪慧过人,不如传她前来一问?

金章宗:淑妃何在?

内侍:启奏陛下,自圣上出宫之日,淑妃就不见了。

金章宗:不见了?

乌林:一派胡言,自圣上出宫之日,淑妃就在宫中闭关祈福。现下圣上归来,还不送送宣她觐见。

金章宗:可曾说去哪儿了?

内侍摇头。

乌林:可曾留下书信?

内侍摇头。

徒单镒:许是怕圣上回来惩戒汉人,自己受冷落。倒不如自行离开,免得颜面难堪。

金章宗:还不着人速速寻来?

乌林:皇上,存了逃走之心的人,怕是再难寻得了。

徒单镒:此等妇人,心思甚秘。

李师儿上。

李师儿:大胆狂徒,怎敢妄议皇上家事、后宫妃嫔!(对金章宗)臣妾见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乌林:大胆!身为后宫嫔妃,未奉诏擅自离宫,将国法宫规置于何处!

李师儿:皇上,臣妾已带回一计,用以解决燃眉之急。

金章宗:速速道来。

李师儿:臣妾自幼生活在边地,听闻大军压境,又不知该如何为圣上分忧,假借闭关祈福之名,掩人耳目,回家一看究竟。

乌林:巧言令色。怎知你不是心怀愧疚,仓皇而逃。

李师儿:既已逃出,又何必归来。(对金章宗)请皇上听臣妾细细秉来。

(唱)大军压境妾心忧,

擅自离宫探缘由。

滋事一说不成立,

内有隐情融妾说。

边地百姓有交易,

语言不通误会生。

误会接二又连三,

矛盾冲突积怨深。

春旱夏涝冬降雪,

颗粒无收牲畜亡。

交易艰难雪上霜,

矛盾重重伤人命。

大军压境事态紧,

个中原由请君明。

徒单镒:依淑妃之见,此事与边地汉民无关。

李师儿:无关一说也不妥,但事出有因,不能只归罪于汉民。若细细想来,边地纷扰由来已久。纵是女真人久居边地,遇到灾年,也难避纷争。

乌林:那就由着汉人滋事,由着大军压境?

李师儿:姑母——

(唱)怎能由着兵压境,

怎能冤枉伤人心。

苛以待民太无情,

流民遍野非长策。

不能杜绝军压境,

更伤女真汉人情。

纷纷效仿更不堪,

内乱恐在外战前。

徒单镒:边地交易是祸根,难道只能修界壕?

李师儿:徒单大人——

(唱)修筑界壕为永久,

功在当代利千秋。

凡事不能急求成,

目光短浅不可行。

民之所向不易堵,

边地交易不能取。

修筑界壕通互市,

攘外安内皆可取。

金章宗:开通互市?此举妙哉!众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臣等附议。

徒单镒:只是……

金章宗:徒单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不以国事为重,凭借自己的相像妄下定论,实属不该。朕要责罚于你,你可有怨言?

徒单镒:这……无有怨言。

金章宗:众卿家听旨。修筑界壕一事,由趙秉文督办,徒单镒协助监办,也好从中细细体察民情。

乌林:皇上……

金章宗:姑母,也请与徒单大人一起前往,好生监督他吧!(对李师儿)爱妃舟车劳顿,又立一功,朕要好好谢谢你!

李师儿:舟车劳顿的是圣上,臣妾只是雕虫小技。

众人下。

乌林:徒单大人——

徒单镒:老臣在。

乌林:这皇上,怕是已经厌倦你我了。

徒单镒:大公主,圣上只是在责罚老臣。皇上让大公主监督老臣,说明还是信赖大公主殿下的。

乌林:还是信赖我的——

徒单镒:信赖你的——

第四场

前往界壕途中。

乌林:(唱)屋漏又逢连阴雨,

徒单镒:(唱)偷鸡不成蚀把米。

乌林:(唱)开春寒风冷刺骨,

徒单镒:(唱)可恨淑妃未失宠。

乌林:(唱)车马劳顿奔波苦,

徒单镒:(唱)可恼汉人又得逞。

乌林:(唱)二人受罚离宫墙,

徒单镒:(唱)修筑界壕离朝堂。

二人合:(唱)想来小人更猖狂。

下雨。

徒单镒:大公主,草原的雨来的急,咱们还是躲一躲吧。

乌林:这茫茫草原空无一物,哪里能躲风避雨啊。

徒单镒:前面好像有一处窝棚,待老臣前去打探。

乌林:还是一同前去吧。

徒单镒:可有人吗?

李湘上。

徒单镒:啊,老人家。

李湘:风大雨急,定是行到此处遇到大雨之人。若不嫌弃,就到我这里来躲避一下吧。

徒单镒:谢过老人家。大……夫人,请。

李湘:请,都请。二位一看就是贵人,可是出来游玩,遇到大雨。

徒单镒:游玩?哦,游玩,正是游玩。

李湘:只是这时节不好,怕是少不了吃苦受罪了。

乌林:怎么个吃苦受罪?

李湘:哎,要说这里也是个好地方,草肥水美,一到夏天,漫山遍野开满了五色草花,如星辰一般的金莲花点缀其中,接天连叶的,可真是美极了。只是一从入秋到初春,是春潮秋露彻骨寒,风霜冻雪寒彻骨。

乌林:听老人一番话,也是个诗书人家。受的了这种苦?

李湘:老奴是多年前,听闻先皇丰功伟绩,又肯善待汉人,就从宋朝携家眷投奔大金来的,是……后来犯下罪过,被贬为奴的。这苦,是对你们二位贵人而言。至于老奴我嘛,早就习惯了。

徒单镒:这茫茫草滩,就你这孤单单一个人做什么呢?

李湘:老奴略通晓制图六体之法,奉命在此勘舆,以备修筑界壕所用。

乌林:哦,也是为了修筑界壕一事。

李湘:我呀,把这取暖的火,再点一点,也好热些茶与二位吃。呵呵,这里还有些干粮吃食,你们若是不嫌弃,也是可以充饥的。

徒单镒:这水,老人家,可有干净些的?

李湘:贵人啊,这……这已经是老奴能拿出来的最干净的水,最珍贵的吃食了。

乌林:(唱)久居深宫全不知,

黎民百姓苦难熬。

单衣刚刚能避体,

窝棚哪能抵风寒。

人心都是肉来长,

难免心底好凄凉。

徒单镒:老人家,家中可还有妻女。

李湘:原有一女,只是……走散了,不知下落。

乌林:哎……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

徒单镒:只是这投奔而来,怎的又成了奴隶?

李湘:被贬成奴,定是有错在先。不提也罢。

徒单镒:老人家,都是好心气。被贬成奴也不见恼怒。

李湘:不曾恼怒,心怀感恩!。

乌林:倒是个心善之人。

李湘:心善的是先皇,若无先皇庇佑,哪留得下李氏一族的性命。这被贬成奴已是最好的结果。

乌/徒:李氏?

李湘:老奴名叫李湘。多年前……

乌林大惊。

徒单镒:李湘!多年前——

李湘:(唱)多年前我本是一介平民。

乌林:(唱)多年前他还是当朝驸马。

李湘:(唱)尽管我一家沦为奴,

但毕竟如今仍苟活。

乌林:(唱)尽管他一家沦为奴,

但我却成为未亡人。

李湘:(唱)细细想来慢慢思,

当年的事儿挂心头。

若不是当年一根筋,

兴许还有它法解。

乌林:(唱)日日想来夜夜思,

当年的仇恨涌上心。

若非他一家苦苦逼,

夫妻恩爱伴一生。

李湘:這么多年了,老奴一想起来平白因为一场官司,皇姑还失去了那个骁勇善战、屡建战功的驸马,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人啊,不可执拗,理当宽厚啊!

乌林:不可执拗,理当宽厚。

徒单镒:活下来的,自是可以轻言过意不去。那个死了的……哼!

李湘:怎不知死了的就是天道昭昭。可就是不知道……

徒单镒:不知道什么?

李湘:不知道独独留下的皇姑一人,她现如今过的怎么样了?

(唱)没有儿女膝下承欢,

草原上风云突变,

可曾有人为她添衣加棉;

没有夫婿心疼体贴,

大帐内冷暖难捱,

可曾有人为她加柴添炭;

长夜漫漫,

谁能与她说句体已的话儿;

路途迢迢,

谁能与她共度难关。

(白)这事儿啊,不能细想,细想——

(唱)如蚂蚁噬心隐隐生疼,

不能回望如小刀慢割,

真真是刀刀锥心。

乌林:不能细想?

李湘:隐隐生疼啊。

乌林:不能回望?

李湘:刀刀锥心呀!

徒单镒:你还隐隐生疼、刀刀锥心,你可知她……

李湘:她……她是谁?

徒单镒:她是……

李湘:是谁?

乌林: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啊!

李湘:普天之下,哪一个不是苦命的人。早知活下来这般的不安与愧疚,还不如……

徒单镒:还不如什么?

乌林:还不如……不争不抢,不夺不取啊!

李湘:是啊,还能家人团聚。

乌林:不是阴阳两隔再不能见。

李湘:还能子女膝下。

乌林:不是无儿无女孤苦伶仃。徒单大人,这雨停了吗?

徒单镒:回夫人的话,这草原上再大的雨,也就这一阵子,停了。

乌林:那这风……还刮着么?

徒单镒:这再大风啊,也就这一阵子,停了。

乌林:都停了?

李湘:嗯,都停了。

乌林:停了,就都过去了。徒单大人,咱们……继续赶路吧!

徒单镒:继续赶路……

乌林:是啊,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不执拗,不停留。

乌林、徒单镒二人下。李湘发现坐席下的银两。

李湘:贵人,贵人。这银两……好人啊!

李师儿上。

李师儿:棚内住的,可是汉人李湘?

李湘边出边说。

李湘:正是老奴,你是哪一个?(愣)啊呀,这位贵人,您要找的可是……

李师儿:爹爹!我是师儿啊——

李湘:师儿,你是师儿?爹爹还以为你闯宫被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李师儿:爹爹——

李湘:许久未见,女儿啊,你现在这是……

李师儿看看四下,与李湘耳语。

李湘:你已经是……淑妃了?

李师儿:已是淑妃。

李湘欲拜。

李师儿:爹爹万万不可!

李湘:二人可是真心?

李师儿:并无假意。

李湘:不曾受人逼迫?

李师儿:不曾有人逼迫。爹爹,女儿整日里随驾左右,深知新君与先帝一般,爱民如子,不曾有欺压汉人之心。他信赖女儿,女儿也爱慕于他,我愿与他一道,共为天下苍生谋,万世太平。

李湘:你安然无恙便好,爹爹也对得起你娘了。好了,爹爹你也见到了,快快回宫去吧。

李师儿:爹爹,女儿刚来,怎的就要撵我回去。我不走。

李湘:莫要胡闹,一来你现在是宫中之人,仔细丢了身份,惹的旁人笑话。二来,这来也来了,看也看了,爹爹如今都好,不用担心。走吧,走吧。

李师儿:爹爹,你是在担心女儿?还是怕牵连了女儿。还请爹爹放心。前些日子,女儿也身不由己,没能前来找寻爹爹报个平安。如今女儿一切都好,圣上更知我始终惦念着父亲,特意着人寻来。

李湘:圣上命人前来寻我?

李师儿:正是。女儿如今也是奉诏前来,不日还要将爹爹接到龙门镇捺钵一住。爹爹可不能与女儿没来由的生分了啊。爹爹,女儿赶路口渴,可有茶吃?

李湘:这……无有茶吃,无有茶吃。

李师儿:那可有干粮?

李湘:这……也无有干粮。

李师儿:爹爹——

(唱)仔细瞧慢思量,

爹爹言语有异样。

见面不够半柱香,

几次三番潜我走。

不曾予我一盏茶,

不曾把我棚里让。

想是有事瞒于我,

待我慢慢探究竟。

(白)爹爹,怎么不让我进去坐一坐呀。

李湘:丁点儿大的个窝棚,哪里进的下两个人。

李师儿:那……爹爹,这大雨刚停,女儿冷,可有衣被让我暖暖身子。

李湘:哎呀,早就说让你回宫去,就是不听,这要是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从身上脱下厚衣递给李师儿)披着披着,一会儿就暖和了。

李师儿:那你呢?

李湘:爹爹……不冷。

李师儿:不冷?

李湘:习惯了。

李师儿:习惯了?!那这棚里不曾有茶,火上无忧吃食,你也已经习惯了。

李湘:习惯了,习惯了!

李师儿:习惯了——

(唱)声声话似尖刀扎儿心间,

为何要言词间躲躲闪闪。

破衣衫抱在怀意乱心烦,

為何要几次三番劝我归还。

爹爹他也曾是当朝官员,

现如今习惯了破衣烂衫。

爹爹他虽不曾锦衣玉食,

却从未荒野里少吃无穿。

女儿我妄为人让花甲的父亲露宿风餐,

女儿我实不孝让爹爹辛苦这般。

(白)爹爹,女儿不孝!

李湘:女儿啊——

(唱)为父的识文断字有一技之长,

荒野里做堪舆过的尚可。

你不见荒野里他们风餐露宿,

你不见寒风中他们衣不蔽体。

整日里肩挑手提不敢懈怠。

稍不慎等来的就是怒斥喝骂鞭如急雨。

(白)女儿啊,你莫要心焦,为父这里不碍的,不碍的。

李师儿:往日里女儿不知,便也罢了。如今全然知晓,怎么能让爹爹独自生活在这……里。也罢。不等圣上旨意,女儿这就带爹爹回宫。

李湘:莫要胡闹!女儿啊,人要常怀感恩之心。你不说与为父,为父也清楚,封你为淑妃,圣上已经是克服万难了。咱们一家让先皇为难过,又让圣上为难,这可万万使不得。

李师儿:当真使不得?

李湘:当真使不得。你快速速回宫去吧。

李师儿:女儿谨遵父亲教诲。只是如今我不便于常常出宫,这是些衣物,日后还会托人常来看顾,父亲万万照顾好自己,免得女儿心忧。

李湘:好的好的,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师儿:还请父亲相信女儿,也相信圣上,这样的生活,不会太久。

李湘:好,好。快回去吧。

第五场

行宫大殿内张灯结彩,为乌林庆贺生辰。一曲歌舞毕。

金章宗:姑母,此前界壕修筑一事,亏的姑母监督有功,朕替边地军民,谢过姑母了。

乌林:界壕修筑自是皇恩浩荡,圣上为边地长治久安谋虑,姑母不过是讨得了个好名声。还要谢皇上为我操持这生辰寿诞。

金章宗:哦,这生辰寿诞之功,还应记在淑妃名下。

烏林跪拜。

李师儿:使不得,使不得,姑母,使不得呀。

金章宗:姑母快快请起,有话但讲无妨,这是何意?

乌林:姑母有事相求,皇上如若不应,姑母就不起来了。

李师儿把大公主扶起。

李师儿:姑母,还是起来说吧。

乌林:(唱)草原一行解心结,

心绪惆怅意难平。

多年积怨似牢笼,

桎梏压身难逃脱。

日日愁来夜夜恨,

伤了亲人伤自身。

今朝殿上求皇恩,

恳请圣上细听闻。

金章宗:姑母慢慢道来。

乌林:皇上啊,乌林我终于发现,我错了——

(唱)错在我多年前未劝夫婿体恤圣上,

错在我仗皇权身份贵胄耀武扬威。

错在我整日里目光短浅固执己见,

错在我不善克制伤了他人也伤已。

做下自私自利事,

寡居至今悔当初。

犯下难以原谅错,

害的师儿枉成奴,

更险些害的我大金背负伤天害理、苛待汉人名。

替亡夫,

一叩先皇求原谅,

二叩皇上求谅解。

从今往后,

再不提女真是女真汉是汉,

似参商永离不相融。

金章宗:好啊,好啊!先皇若是地下有知,想来也欣慰了。

乌林:这二来么,姑母我,还想向皇上请一道恩旨。

金章宗:什么恩旨,姑母不妨一说。

乌林:皇上可还记得李湘。

李师儿:(惊)李湘?!

金章宗:姑母,刚刚还说再不提女真是女真,汉人是汉人。怎的没来由的又提到李湘。

乌林:皇上、淑妃莫急。上次我与徒单大人因界壕被大雨拦截在草原,巧遇了李湘。

金章宗:哦,怎的这般的巧。

乌林:是啊,这般的造化弄人。

(唱)是与他起纷争系我心结,

更与他细攀谈解我心忧。

多年来是羁绊更是枷锁,

若看开反倒是一身轻松。

朝堂上求恩旨不为他人,

为只为还李湘良民身份。

金章宗:不再记恨于他?

乌林:也是为放过自己。

金章宗:不再迁怒于淑妃?

乌林:不再迁怒于任何人了。

李师儿跪拜。

李师儿:谢谢姑母。

乌林:淑妃快快请起。你可会记恨姑母?

李师儿:冤家宜解不宜结,姑母大人大量,肯不计前嫌,师儿若还是紧咬不放,岂不让人笑话。

乌林:好好!

李师儿:圣上,如此吉日,臣妾也要向圣上讨一道恩旨。

金章宗:又一个讨要恩旨的。讲与朕听听。

李师儿:请我大金圣上还所有奴隶为良民,效仿宋朝,让他们有田可耕,有地可种,交租纳税,充赢国库,固我国本。

徒单镒:不可,万万不可啊,圣上!汉人有汉人的理国之策,我大金有我大金的治民之法。自我大金立国以来,奴是奴,民是民,贵是贵,贱是贱,怎可荒废。大公主,大公主——

乌林:徒单大人!(对金章宗)皇上啊,姑母到觉得未尝不可。因得修筑界壕一事,姑母得以到民间一走。贵人有地不种,奴隶种地却食不果腹。如果放了他们的奴籍,那就是在为自己耕种,岂不皆大欢喜。

李师儿:是啊!也省的官兵们天天担心奴隶们造反。

金章宗:此意事关重大,徒单镒——

徒单镒:在。

金章宗:赵秉文——

赵秉文:臣在。

金章宗:放奴籍一事,着你二人具体操办,可先从宫籍监户开始,悉放为良。

徒/赵:领旨。

李师儿:多谢姑母助师儿一臂之力。

乌林:羞愧啊!姑母以为自己已经向前看了一大步,没想到和你相比,还是井底之蛙,差的远了。

金章宗:好了,二位女中豪杰,你们一人请了一道旨,朕这里也有一道旨意,二位可想一听?

李师儿:什么呀?

金章宗:我大金捺钵四季,朕欲修建一坐座行宫。此行宫已由赵秉文督办设计完成,只待选址兴建。不知姑母与师儿可有建议?

乌/李:宣德州龙门县。

金章宗:怎么都说是宣德州龙门县?

李师儿:圣上,你不爱这里么?

(唱)这里的山川草木,

是你我二人相遇的见证。

这里的百姓黎民,

是大金安定祥和的象征。

你我二人皆出生于此,

捺钵行宫建于此,

让我们与黎民共享盛世,与蒙汉各族共安天下。

金章宗: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乌林:师儿,还不叩谢隆恩。

李师儿慌忙跪下。

李师儿: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乌林:师儿,何出此言?

李师儿:圣上、姑母,师儿对大金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对圣上一片忠心,天地可表。所作所为,皆出自内心,并无谋求凤位之意。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乌林:师儿,休得这般言语。

李师儿:姑母,师儿实不想让圣上再为师儿忧虑。纳妃之时,就因女真汉人不通婚祖制在先,引得朝堂之争。圣上已然为我破例。眼下圣上有意废奴从良,此時再提立后,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若因此惹的君臣离心,朝堂不稳,让师儿如何自处。

乌林:恭喜圣上。

金章宗:何喜之有?

乌林:师儿不是不仰慕君王,实为为大金考虑。如今天下安定,皇上与师儿鸾凤和鸣,已被天下人视为女真与汉人的典范。姑母有个建议或可一试?若师儿当真意不在凤位,则待行宫建成,晋封师儿为元妃,行皇后级封仪。

李师儿:姑母——

金章宗:谢姑母成全。

尾声

按金朝大婚典制,金章宗通天冠、绛纱袍。冕24旒,衮用青罗夹制,有日、月、龙、虎、山、火等纹饰。李师儿着花珠冠,青罗衣,以九龙、四凤、花鸟为饰。亲自到奉先殿行礼。銮仪卫陈设泰和宫外,陈设仪驾于宫阶下。礼部下属的乐部将乐器悬于太和殿外。泰和宫设皇后座,殿上垂帘帘前设扇,殿外黄麾细仗。由赵秉文与礼官各一人备好金册、金宝,行册封仪。

礼官:宣。

赵秉文:思及中宫,虚悬已久,淑妃李氏,淑德丕昭,珩璜克业,后性淑明,凤仪粹穆,夙禀温恭之度,久勤内则之贤,敦睦九族,恩纪皆合,上承天恩,下顺臣民,行正慧黠,清闲养德,动静有法,祥忠世德。特立尔为元妃,位同副后,内掌中宫,母仪天下。

礼官:叩。

李师儿行叩拜大礼。起。

礼官:贺。

乌林等贵族献上“明昌之治”匾额。

乌林:祝圣上福寿绵泽,庇佑大金。

李湘等汉族良人献上“界壕舆图”。

李湘:祝圣上承先皇治平日久,宇内小康。

宋朝使臣献上贺礼。

宋使臣:祝金朝皇帝陛下

蒙古使臣献上哈达。

蒙使臣:祝大金皇帝陛下

礼官:宴。

万邦来朝,普天同庆,歌舞升平。

追光亮。金章宗与李师儿在桌前。

金章宗:师儿。

李师儿:圣上。

金章宗:今日在此宫殿行册封仪,可还满意?

李师儿:圣上命人精心准备,师儿谢陛下圣恩。

金章宗:此殿特为你而修,你我二人一同为它提匾可好?

二人共同写下“泰和宫”匾额,并挂于正殿前。

金章宗:二人土上坐,

李师儿:孤月日边明。

金章宗:师儿,朕愿与你共坐江山,与天地同寿,

李师儿: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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