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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水平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解读

2020-09-29张新宇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7期
关键词:悲剧命运生存女性意识

摘  要:葛水平的绝大多数作品是以其獨特的女性视角来塑造真实鲜活的乡村女性形象,真实的再现女性的苦难命运,展现她们的内心世界。葛水平的代表作《甩鞭》《喊山》描写了生活在底层的乡村女性的生存和精神困境,表现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之路,具有深刻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生存;悲剧命运;生命力;女性意识

作者简介:张新宇(1995.6-),女,汉族,山西省阳泉市人,吉林师范大学2019级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7-0-02

葛水平出生于山西沁水县十里村山神凹,这是一个贫瘠而荒凉的村子。乡村贫穷、闭塞的环境,人们生存的艰难和愚昧为她的写作提供了很大的空间和素材。作为一名女性作家,葛水平在创作中也致力于对生活在故乡太行山区的女性的生存以及命运的展现,书写着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悲剧命运以及在苦难中女性坚韧的生命力,表现出作者独特的女性观。

1.没有自我的女性

波伏娃认为“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在生理、心理或经济上,没有任何命运能决定人类女性在社会的表现形象。决定这种介于男性与阉人之间的、所谓具有女性气质的人的,是整个文明。”[1]葛水平在《甩鞭》中所塑造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女性即是封建思想和男权社会的压制所造就的,女性除了生存和延续生命之外根本不可能会滋生任何自我的意识的悲剧和处境是社会所赋予的,她们在家庭生活中扮演了各种角色,却唯独不是她自己。《甩鞭》是以土改时期的太行山区窑庄为背景,虽然当时男女平等的新思想已经广泛传播,但是太行山区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以及山区生活的贫穷使得他们根本没有接触到这样的新思想,他们仍旧是生活在一个有着封建思想残余的环境里,尤其是女性,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是一个完全没有女性自我意识的人,骨子里仍是“以夫为天”,依附男人而生存。如文中的倪六英,她是一个完完全全被传统的封建思想侵蚀的女性,她全心全意对待她的丈夫麻五,从未对麻五说过任何一个“不”字,唯命是从。在她的思想里,麻五就是她的天,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对的,包括麻五将王引兰带回来,倪六英也未曾拒绝,她包容的接纳了她,而且在还在王引兰直接称呼“麻五”的名字时认为王引兰“有点野,怎么可以叫老爷的名字呢”[2];在难产时坚决要儿子生下来而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了给麻五传宗接代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甚至快死时还只是提醒麻五防着王引兰,因为在她看来王引兰的一些举动是与传统女性相背离的,这样的女人“守不到头”,而丝毫都没有表达关于自身的任何想法或者心愿,成为一个父权制社会下的牺牲品。

葛水平塑造这样一个没有自我,完全在男权压制下处于“他者”地位的女性形象,重点在于通过体现乡村社会中这样的女性的悲剧命运,揭露出封建思想对女性的戕害,流露出作者对没有自我意识的女性的同情。

2.工具化存在的女性

“五四”以来,在人性解放、人道主义的潮流下,许多作家开始对女性身体进行关注,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身体成为了文学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的描写对象。《喊山》中的琴花与韩冲有着不正当关系,她用自己的身体向韩冲换来生存的物资。在琴花这里,身体只是一种工具化的存在。当丈夫的收入无法支撑全家的生活时,作为本可以依附男人而生存的琴花来说,她只能找寻别的出路,但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文化,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将身体视为工具,换取生存所需的物资。生存和利益已经被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丈夫同时作为一个“失语”的存在,也默认了这样的方式,这就使得琴花无视了伦理道德,成为了男权社会的牺牲品。

在当时的环境下,女性们所固守的思想是依附男性——丈夫而生存,当依附的对象无能时,由于没有接受过相应的教育,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想到的只能是依靠自己仅有的工具——身体来为自己寻求生存的机会。作者通过对琴花这样的女性的塑造,呼吁人们关注到生活在底层的没有文化的女性的悲剧命运和生存的艰辛,更多地向读者传达的是教育和能力对女性的重要性,在当今的社会中,作为女性的我们不能只靠依附他人而生存,应该树立独立的自我意识,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3.初步觉醒的女性

处在新旧思想交替的时代,接触过新思想的女性面对自身的悲剧命运,选择的不再是传统女性的忍耐的态度,而是会选择逃离甚至是反抗,以坚韧的生命力来面对着苦难的生活。《甩鞭》中的王引兰在晋王城的李府生活过,有意无意地接触过新思想,所以在面对李府老爷的侵犯与太太的辱骂时没有选择忍受,没有放弃生存的信念,而是向麻五求救,逃离了这个悲惨的府邸。但她仍然是在封建思想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女性,为了生存,她嫁给了麻五,因为她还是个“闺女”使得原本只是玩玩她的麻五真心地纳她为妾,在惊雷般的鞭声中,她感受到了她生命的春天来临了。但是悲剧的命运并没有放过这个从小就被卖掉的女子,在土地革命中,身为“地主”的麻五被坠了秤砣死了。王引兰的依靠没有了,后来为了自己和女儿的生存,带着棺材改嫁给了李三有。在宽厚善良的李三有的真心相待中,在王引兰再一次升起对新生活的期盼时,李三有从断崖上摔死了,生命的春天有此次凋零了。王引兰只能回到了窑庄,在女儿新生出嫁后本打算给李三有守孝三年后再嫁给铁孩,却得知了铁孩正是害死麻五和李三有的凶手,在极度的愤怒下,她拿着刀杀死了造成她悲剧命运的凶手。

王引兰是生活在新旧思想交替的时代,新思想刚刚萌芽,但旧思想的浸润又使她囿于传统之中。为了生存,她只能嫁了两次,在“小时候女人活娘,长大了活男人”的思想影响下,她只能选择依靠男人来改变自己的悲剧命运,最终却恰恰因为男性而使自己的生命再没有春天。最后她手刃了仇人,也结束了自己对春天的渴望。生命的春天,随着鞭声一次次地响,最后“落地成鞭,干巴巴地成为绝响”[3]。

葛水平塑造的王引兰这类型的女性形象,她们在面对苦难时执着的精神和强大的生命力,体现了顽强的生命意识。但是她们还是有着封建思想的残余,在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下,这样的悲剧女性体现的是历史和时代对他们的苦难命运造成的影响,手刃仇人这一举动她们的反抗只是处于一种极度愤怒的本能反应,她们根本无力凭借自己彻底改变悲剧的命运。但这个举动从另一角度也象征着她们女性意识的萌芽,自我精神的觉醒。

4.由“失语”到“言说”的女性

与完全没有自我的女性形象不同,在葛水平笔下,还有一类的女性形象虽然也面对着艰难的生存环境,受制于男权,但却仍然没有放弃对新生活的向往,在苦难过后爆发出强烈的生存意识,反抗着原有的悲剧命运,从而由“失语”走向“言说”。

《喊山》中的红霞由“失语”到“言说”是通过两次喊山的举动来展现的。最初红霞被丈夫从人贩子手里买来,并没有把她当成人看待,在腊宏眼里,她只工具化的存在,而且在红霞得知腊宏上一个妻子是被他打死之后,还被拔掉了牙齿,成为了一个“哑巴”。但即使如此,她的本性仍是善良的,她以女性天生就有的母性意识去关怀和自己原本毫无联系的生命——腊宏的儿女,这两个生命在她苦难的生活中是支撑她不放弃生存信念的一缕光芒。后来当腊宏被炸死时,哑巴感到压迫自己的大山消失了,哑巴第一次出门,去了腊宏的坟堆,“哑巴哭够了对着坟堆喊,一开始是细腔,像唱戏的练声,从喉管里挤出一声‘啊,慢慢就放开了,唢呐的冲天调,把坟堆都能撕烂,撕得四下里走动的小生灵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往草丛里钻。”[4]这是她的第一喊山,喊出了多年被男权压制的痛苦和新生的希望,喊出声音来意味着身体的主动权回到了她自己手里,女性的意识也开始觉醒。她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开始梳妆打扮,“取出从不舍得用的香胰子好好洗了洗头,洗了脸,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出了屋门”[5]。第二次喊山是在听到人们吓唬獾的“喊山”时她再一次勇敢踏出了家门:“哑巴在喊叫中竭力记忆着她的失语,没有一个人清楚她的伤感是抵达心脏的”。[6]从此,她开始接触人群,开始对自己过往的生命进行回忆,这象征着哑巴对自己新的生命的追求,女性意识也破土而出,并越来越茁壮。韩冲的照顾使得她看到了新生活的期盼,在山区人们的善意对待下,心里的枷锁已经松动,最后在韩冲要被警察带走时,终于喊出了“不要”两个字,这个举动意味着哑巴有了在众人面前“言说”的勇气,象征着哑巴最终挣脱了所有枷锁,开始展现真正的自我。哑巴最终扔掉了“哑巴”的称号,成为 “红霞”,藉此,作者展现了女性意识一步步的觉醒。

葛水平在《甩鞭》和《喊山》中塑造的女性形象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但是她们在不同价值观的影响下,每个人的经历和结局都有所不同。葛水平以独特的女性视角描绘了不同类型的乡村女性形象,真实地再现了太行山区的乡村女性真实的生存和精神境遇,传达出作者对生活在底层的女性的同情与理解,同时呼唤人们关注生活在底层的女性的生命存在。

注释:

[1]西蒙·波伏娃.第二性[M].北京: 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309.

[2]葛水平.名家中篇小说典藏:喊山[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1:86.

[3]葛水平.名家中篇小说典藏:喊山[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1:165.

[4]葛水平.名家中篇小说典藏:喊山[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1:36.

[5]葛水平.名家中篇小说典藏:喊山[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1:36.

[6]葛水平.名家中篇小说典藏:喊山[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1:51.

参考文献:

[1]王巧风.山西女性文学的湮没与浮出[J].文艺理论与批评,2005(5).

[2]尉少雄.探析《甩鞭》《喊山》中的女性书写[J].长治学院学报,2019(5).

[3]陈树义.葛水平小说的女性意识[J].当代文坛,2008(4).

[4]阎开振.乡村女性的生命悲歌——读葛水平的《喊山》[J].名作欣赏,2006(1).

[5]王 衡.凝眸女性命运的隐喻叙事——葛水平《喊山》的叙事特征[J].渭南师范学院学報,2009(4).

[6]闫文盛.葛水平访谈[J].山西青年报,2007(2).

[7]黄 丹,黄 英.“献身日常要求”的女人——葛水平小说的女性形象分析[J].当代文坛,2008(1).

[8]孟繁华.男女、生死和情义——2004年葛水平的中篇小说《喊山》及其他[J].名作欣赏, 2008(5).

[9]杨秀芝,田美丽.身体·性别·欲望:20世纪八九十年代小说中的女性身体叙事[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3.

[10]白 银.论葛水平小说的女性书写[D].广州:广东技术师范学院,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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