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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勒散文中的花意象及其隐喻

2020-09-10张巧

今古文创 2020年28期
关键词:玛格丽特

【摘要】 玛格丽特·富勒是美国浪漫主义时期杰出的女作家,在当时父权社会的压迫下,她善于运用迂回的语言文字将自己的内心情感与外部世界的事物联系在一起,从而塑造了许多意蕴深刻的意象来抒发自己作为女性的自我意识。因此,本文试图探究富勒的经典散文《庞恰特雷恩湖畔的木兰花》中“木兰花”意象的多重象征意义,以便能对富勒真正意图进行更深刻的解读。

【关键词】 玛格丽特·富勒;木兰花;象征意义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28-0014-02

玛格丽特·富勒是美国19世纪最主要的超验主义女作家、评论家和早期女权运动领袖。在19世纪两性二元对立的父权文化下,富勒最先提出“雌雄同体”的概念,被美国女权主义批评家伊莱恩·肖瓦尔特誉为“女权主义的先驱”[1]129。目前国内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富勒的著作《十九世纪妇女》(Women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 1845)中女权主义意识进行探讨,但由于富勒作品的语言多数晦涩难懂,少有对其作品进行深入的文学性解读。事实上,富勒作为美国文学史上女权主义第一人,透过其独特的女性视角塑造了许多具有女性艺术特质及审美取向的意象,如花、鹰、草原等,尤其是“花”这个意象出现得较多,富勒在其散文随笔和游记作品中或多或少都渗透着花的影子,如木兰花、木薯花、百合花等。归根溯源,这不仅仅是出于她以一个女性角色个人对花的偏爱,更深层次的是展现她以花的命运来隐喻自己极为相似的经历,并且得以借助花意象来寄托自己作为女性的情感独白。本文试图以《庞恰特雷恩湖畔的木兰花》(The Magnolia of Lake Pontchartrain)为例来探讨富勒在作品中对花意象的运用及其多重隐喻。

一、借助“木兰花”特质象征女性气质

所谓意象,即物的感性形象与自己的心意状态融合而成的蕴于胸中的具体形象。换句话说,作家在艺术构思时,会将客观物象与创作者主观的情感联系起来,从而创作出具有审美取向的意象。在富勒《庞恰特雷恩湖畔的木兰花》中,木兰花则成为富勒的情感寄托,通过木兰花的审美特征的描述,富勒得以将自己被父权压迫下的女性气质寄托于木兰花上。

在《庞恰特雷恩湖畔的木兰花》全文里,富勒以男性身份第一人称的口吻与木兰花展开了对话,在对话中,男主人公细心倾听木兰花向自己讲述她如何从一颗丰饶的橘子树化身为独立高贵的“南方女王”的故事。富勒之所以不愿以自己的真实性别进行写作,其直接原因在于其父亲对富勒女性气质的压抑。富勒于1810年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坎布里奇港,是家里的长女;父亲提摩西·富勒(Timothy Fuller)是一家之主,在外是当时马萨诸塞州颇为成功的律师、政治家兼商人,为了让他自命不凡的才华得到继承,他决定给富勒灌输当时只有男孩子才能接受的教育。父亲高强度的训练模式让富勒的才智得到飞速的发展,但与此同时,富勒天生的女性特质却被严重压抑,无时不在的身份焦虑常常使富勒处于崩溃的边缘,她曾这样埋怨道,“父亲教育的结果是大脑的过早发育,这使我白天成为一个少年神童,晚上成为幻觉、噩梦和梦游症的受害者。”[2]26值得注意的是,富勒采用男性身份第一人称叙述手法的根本原因还在于男权社会对女性话语权的剥夺。由于文学中的女性语言往往服务于男尊女卑的父权思想,富勒不得不在创作中用以男性为中心的语言表达出来。当代女权评论家桑德拉·吉尔伯特(Sandra Gilbert)和苏珊·古巴(Susan Gubar)将其解释为女性 “作家身份的焦虑(Anxiety of Authorship)”[3]76。因此,这也不难理解富勒为何要在整篇短文里采用男性第一人称,这是父权主义社会对女性气质和女性话语权压抑的结果。

受困于话语权的剥夺,富勒继而将自我主体的建构寄托于路边的木兰花上。在富勒的笔下,木兰花充满了女性气质和活力,她“高贵”“优雅”“纯洁”“端庄”并且“充满芬芳”。正如意象派代表人物艾略特所言,意象代表着著者目光不能投入的感情深处[4]104。富勒对木兰花女性气质的描述正是富勒内心深处的另一面特质,她将自己从童年开始整个被抑制的女性特质全部映射到木兰花上,这也难怪富勒笔下的男主人公在见到木兰花后欣喜若狂,甚至痴迷于木兰花的美丽,她这样描述道,“木兰花在我心中激起一种更加充满生机的快乐”。[5]45

借助木兰花这一意象,富勒得以对女性气质进行更加诗意的阐述:“她是南方的女王,在凉亭里独自吟唱,她有着君主的风范,独处的时候最显高贵”。[5]45在富勒看来,女性不仅应该具备“高贵优雅”的气质,更应该具有木兰花这般独立的心智,她们应依靠自我,不受任何人左右,只有在没有任何干扰的环境中,妇女才能像木兰花一样具备“自我意识”[5]45。并且,富勒笔下的木兰花具有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木兰花向男主人公倾诉道,“在我体内有一种力量,但我无法用现有的我們能理解的语言表达出来”,因为“这种力量是男人不愿意描绘的”[5]48。因此,木兰花只能用含糊的语言,如“隐秘、光芒四射、玄奥” [5]48来描述这种特质的存在,并且将其定义为“女性特有的气质” [5]48。显然,富勒借助木兰花对女性气质进行更深刻的解释,她相信女性具有超越男人理性的特殊气质,富勒甚至在之后的著作《十九世纪妇女》中将这种木兰花无语言表的特质定义为“电流体”,并且认为这种特质具有协调身体和心灵从而使个人获得超验知识的能力。

二、利用“木兰花”经历暗喻妇女“他者”化境地

除了借用“木兰花”这一意象去书写女性特质之外,富勒还利用“木兰花”的经历隐喻妇女群体被父权社会边缘化的艰难处境。富勒笔下的木兰花在化身为“南方女王”之前,正是一颗遵守妇女传统准则的“橘子树”,她乐于自我牺牲,果实累累。她为自己的奉献而感到无比骄傲,她热情地向男主人公回忆道,“众人歌颂我的美貌,赞美我的恩泽,那段时间里,我的内心充满了骄傲和快乐。” [5]47木兰花的这种品质是对十九世纪女性“行为准则”的真实写照。随着十九世纪工业革命的兴起,劳动分工进一步明确。男人作为一家之主,其主要职责是在公共领域从事社会生产,而女人则留在家中操持家务,她们的任务就如木兰花一样需要为男人做一个虔诚、纯洁、顺从和甘于奉献家庭的“家中的天使”。妇女生活的乐趣只来源于男权社会的肯定和赞美。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木兰花发现自己不再被周围的一切所恭维,甚至连“风都绕过她去给旁边的冷峻的松树讲述自己的秘密,猫头鹰也不愿理睬木兰花,而只对着玫瑰唱歌”[5]47。木兰花的处境正是当时女性边缘化群体的映射,父权社会对妇女的认可只是基于她们能扮演好自己“家中天使”的角色基础上,一旦女性失去了操持家务的能力,她们便如木兰花一样失去了社会的认可,从而变成被边缘化的群体。木兰花所象征的这类女性群体充满了沮丧和痛苦,她向男主人公哀叹道,“他们不停地向我索要美丽的礼物,却从来不关心我内心的悲哀” [5]48,木兰花甚至继续满怀愤恨的痛斥道,“他们真残忍啊,他们从来都没想过我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 [5]48。木兰花所遭遇的冷漠象征着十九世纪妇女普遍的边缘状态,她们仅仅被男权社会看做生育工具,而不是具有精神和肉体的完整的人,所以,她们只能像木兰花一样生活在压抑和绝望之中。

男性优越、女性低劣的思维范式使男人变得狂妄自大,正如男主人公在见到木兰花之前所说的那样,“男人从来不会心存感激,他们只会用美丽的花朵去装饰最黑暗和最明亮的时刻” [5]48,所以,当木兰花在冷风中变得“僵硬、无力且失去光泽”[5]48的时候,便有人来砍掉她,正如木兰花所说,“我曾经是那颗美丽的大树,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听到一些人的声音,说我死了,要砍掉我,再种一株新的花到这昂贵的花瓶里。”[5]48木兰花的命运是同时代妇女被“他者”化的真实写照,妇女被男人当做了装饰品,当她们失去所有利用的价值,她们便同木兰花一样会被连根拔除,在绝望中接受凄惨的命运。

但是,木兰花并没有在艰难处境中失去希望,她开始感受到自己体内存在一股女性特有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能聆听她的愿望,并且指引她“成为纯洁的女祭司,而不再是以前那个宽宏大量的君主”[5]49,自此以后,木兰花变得独立自主,她在和男主人公分别之前从容地说道,“我再也不会为了留住路人而想方设法去引诱他,我也不会再让一个外人来质问我,我要用我自己的话来讲述我的故事。”[5]49显然,通过木兰花,富勒完成了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女性身份构建。木兰花的转变暗示了十九世纪妇女颠覆父权压迫的最有效的策略,即女性自立。妇女不应该为男人而活,而应该像木兰花一样,独立面对世界,摆脱对男人的依附心理,完全回归自我。

三、结语

总而言之,富勒通过描写木兰花之“象”,间接采用隐喻的手法来表达“意”,即女性的特有气质和艰难处境,从而使整个散文具有更深广的主题思想。富勒对女性作家身份的焦虑,对女性气质的呼唤,以及对整个社会妇女处境的关注都通过木兰花对主人公的倾诉得到了丰富的呈现。很大程度上来说,富勒散文《庞恰特雷恩湖畔的木兰花》所体现的女权意识和对妇女问题的思考为她后期的经典女权主义代表作《十九世纪妇女》提供了有力的思想准备。

参考文献:

[1]Showalter,Elaine. Feminist Foremother[J]. Wilson Quarterly,2001,25 (1):129-131.

[2]Fuller, Margaret. Autobiographical Romance[M]//The Essential Margaret Fuller. Jeffrey Steele. New Jersey: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1992: 24-43.

[3]Gilbert,Sandra M.&Gubar,Susan. The Madwoman in the Attic: the Woman Writer and the Nineteenth-Century Literary Imagination[M].New Haven and London: Yale University Press,1979.

[4](英)托马斯·艾略特.观点[J].诗探索,1981,(02):104-107.

[5]Fuller, Margaret. The Magnolia of Lake Pontchartrain[M]//The Essential Margaret Fuller. Jeffrey Steele. New Jersey: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1992: 44-49.

作者簡介:

张巧,武汉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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