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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妈的米面

2020-09-02王岩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0年8期
关键词:米面挑夫姑妈

王岩

米面,是闽东和浙南人对粿条的称呼。粿条和河粉其实就是同类美食,就是把米洗净磨成糊状的米浆,上笼蒸制成片状,冷却后划成条状而成。

我喜欢吃米面,这和姑妈有关。

姑妈和父亲幼儿时就失去父母。祖母年轻时因病去世,祖父抛下一双年幼的儿女,毅然北上抗日。姑妈和父亲在曾祖母、大伯公和舅公的照顾下,兄妹俩相依为命,亲情笃深断然与别家不同。50年代,姑妈嫁到了隔壁乡镇的浙江省平阳县矾山镇后(这是一个以矾矿著名的乡镇,距离福建省前岐镇西宅村老家近三“铺”路,每“铺”约10里),经常回来看望自己的兄长。父母被批斗下放到福鼎县临近太姥山的蒋阳大队赤沙生产队时(这是一个县城乘车2小时到公社,还要再走路3小时才能到的自然村),姑妈就委托姑父不辞辛苦来探望。

1972年,父母离开了赤沙,我随父母暂住在西宅祖屋,在村办小学读书。西宅老家是父亲和姑妈生长的地方,距离镇里街道约半“铺”路,一条小溪从老厝左侧流过,右拐穿过村庄流到前岐的海湾。院子前面就是挑矾古道,连接前岐码头和矾山矿山,来来往往的挑夫们挑着白花花的明矾从矾山到前岐,再从码头挑着黑黢黢的煤到矾矿。经常有挑夫路过老厝,歇脚喝水,偶尔留下一小块明矾,用于净水。我在西宅生活读书虽然时间很短,但看见了挑矾古道上,挑夫汉子用汗水和酸甜苦辣打拼时的艰辛。

有次周末,下着小雨,父亲嘱咐我去矾山看姑妈。一大早,高兴地提着灯笼,打着雨伞,跟着挑甘蔗卖的大伯父,沿着挑矾古道,翻山越岭,爬山涉水去矾山。姑妈家就住在镇里柴桥头旁边,见到外甥来了,姑妈自然高兴得很。按照民俗,客人来了要煮点心。于是,姑妈煮了一大碗米面,在白花花的米面上,掺着肥瘦相宜的猪肉,红通通的海虾,黄灿灿的煎蛋,绿油油的葱花,再泼上加葱头熬的猪油,真是色香味俱全。在那一个人一个月只有一斤猪肉配额,还要吃番薯丝当主食的日子,如此煮米面是非常奢侈的,只有外甥才有如此高的待遇,搭车的表兄弟只能吃清汤米面的份儿。

回城读书后,不苟言笑的父亲依旧会叫我利用寒暑假去看姑妈。到省城结婚前,我几乎每年都会从县城乘车到前岐镇,再走路去看姑妈。父亲不在了,去看姑妈,对怀念兄长的姑妈来说也是一种慰籍。姑妈依旧煮米面,做点心,后来,她也走了。

在父亲和姑姑都已作古的二三十年,我吃过各地的粿条或米粉,不论福建永安的粿条,还是越南歸侨做的河粉,每次吃,对我来说,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哦,姑妈……

责任编辑:张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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