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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在湖底的天堂

2020-08-20许艳文

小品文选刊 2020年8期
关键词:瓦尔登湖梭罗高楼

许艳文

這个下午终于从躁动烦闷慢慢复归为安静怡然,这种不期然而然的心理转换应该是从阅读张立勤开始的。张立勤是国内有一定影响的散文大家,与其相识是一种美丽的邂逅。她思维敏捷、联想丰富,脱俗的表述和清新的风格常常让我沉醉于她的文字里遐思冥想、乐而忘返。

《安静的颗粒》一文是张立勤的新作,是她在欣赏修拉油画后的观感。“这些颗粒还都是颜料,但当它们经过了修拉,它们就变成了颗粒———多么安静的颗粒啊!”文章就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是源于内心的一种诉求而开始的。于是,我随着她的文字一起欣赏起修拉的画来: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彼岸是高低参差的楼房,此岸是一片草地,绿荫下一个身着长裙的年轻女人带着一条奔跑的小狗。所有的一切景象,全部都是色彩经过修拉之手变成的颗粒构成的。

法国新印象派画家修拉为了充分发挥色调分割的效果,常常采用不同的色点并列地构成画面,在张立勤看来,即为分解的颗粒。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自己的感慨:“这些颗粒,由内心往外的方向出生。我看到了那个方向,不涌卷,也不出声。当它们停在画布上往四处扩展的时候,依旧不涌卷,不出声。它们各自停在自己的位置上,互不打扰。它们很干净,像在持守爱情。”这样的理解带上了张立勤极具个人化的色彩。她在文章的结尾十分平静地说:“我非常喜欢这幅画是一个下午,一个我自以为的下午。因为,我在我的下午———也在分解,分解到颗粒,安静到颗粒。”如此看来,张立勤是从修拉的绘画作品里读到了一种安静?我疑心这种安静真是她“读”出来的。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她自己的下午联系起来呢?

就在这样一种略微不解的揣测中,我很快联想到了诗人远人的文章,上午在浏览晚报时读到的,题目为《城市里的鸟鸣》,开篇就提到自己身居闹市,不喜欢高楼、霓虹和公路,除了必要的应酬,下班后喜欢窝在家里,“因为家中总是安静的,不会有什么不喜欢的事物来打扰。”又是一个欲求安静的人!然而,鸟的声音对于远人来说又是那样亲切、优美:“我忽然感到我听见的其实不是鸟鸣,而是大自然在对我发出它的声音。它既不是召唤,也不是倾诉,它只是发出它的声音。”如此,我们可以从远人的文字里感觉到,人的内心对于安静的趋向性并不排斥声音的出现,关键是什么样的声音———愿意倾听的声音会让人感到幸福,而噪音却让人感到烦躁和不安。“行文至此,我听到窗外又飞快地掠过几声鸟鸣。在钢筋铁骨的城市,能听到这些珍贵的声音,我其实是多么的幸福”。

远人的这份内心独白不正好是对我那种不解和揣测最好的回答吗?果真是心灵的一种不谋而合了。难道这个喧嚣繁华的世界还有一个又一个需要去寻找安静的人吗?若你,若我,若他?

远人在文章里提到了梭罗的《瓦尔登湖》,于是,我也随着他的导引再一次来到梭罗的“湖边”,仿佛看到了遥远的1854年美国康科德州一汪澄清的水边站着一位寂寞的思考者。这本书的译者徐迟先生说:“《瓦尔登湖》是一本静静的树,一本寂寞的书,一本孤独的书,是一本寂寞、恬静、智慧的书。”可惜的是若干年里这本书不为广大读者所熟悉,就是成为世界名著之后也还是寂寞地沉睡于“湖底”。你想想,喜欢热闹的人会去读它吗?忙碌于场面的人会去读它吗?奔走于南北东西的人会去读它吗?那么,谁会成为它的读者呢?也许只能够是心底孤独、欲求安静的人吧?梭罗在当时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美国见惯了高楼霓虹、灯红酒绿,他一度感到厌倦,感到疲惫,于是类似中国的隐士看破红尘、归隐田园,在安静的瓦尔登湖独自生活了两年零两个月,从中感受到了释放重负的喜悦,也许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这样一种与现实走脱的逃离方式,对于今天的大多数人来说,恐怕也只能够是活动活动心眼罢了。因为,毕竟我们与这个社会和周围的生活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正觑破红尘、隐于林泉的还是微乎其微。张立勤只能够在修拉的画里感悟安静,远人也坦率地说:“我没在野外,仍是在这个城市。不管我多么不喜欢城市,我还是得在这个城市里继续生活。”君不见,讨厌高楼,可很多人在热衷于买房;讨厌铜臭,可很多人在热衷于发财;讨厌仕途,可很多人在热衷于考公务员。有几人又能够真正与现实隔断呢?

在这个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红尘世界里,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没有心灵的天堂,高官没有,富人也没有。心灵的天堂究竟在哪里呢?让我们寻找到那个远古静谧的村庄,然后沉到梭罗的瓦尔登湖去吧,一汪湛蓝而澄净的湖水,是洗涤心灵、安妥心灵、休憩心灵的最好去处。

选自《长沙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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