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天醍

故事的起源是一部手机。

村里人都觉得李勇有些不对劲。李勇是李家村唯一的大学生，当初他考上大学时，李勇的爸爸李大军在村里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平时走在路上，头都仰上了天，可是一晃4年过去了，李勇大学毕业，却一直住在村里，再没出去过。

李勇的父母也有些不对劲。过去李勇上大学时，李大军和他媳妇王玲玲有事没事便凑在街坊面前说儿子李勇在学校里的事，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个大学生一样。每年李勇放假回家，就会被父母带着去各家串门，像是一个稀奇物件般被人欣赏。

可是这回李勇回来，便一直待在家里，村民几乎没人见过李勇。李大军总是低着头，就连王玲玲似乎也故意避着谁一样，很少出门，即便出门，也不与人主动说话。

村民在背后偷偷议论此事，李勇一家也只作不闻。

此事终于惊动了村主任李连成，他来到李大军家，说：“你家小子咋回事？是不是出啥事了？”李大军叹了口气，他原本不想家丑外扬，但如今是李连成主动来问，他自然不能不说。

“欠人家钱了，还不上，只能在家躲着。”“欠钱？”“嗯，是……高利贷。”

“他咋惹上这事了？”“哎，”李大军垂着头道，“就是一部手机。”“手机？”“他想要那啥最新的手机，俺嫌贵，没给他买。他就不知上哪借了几千块钱去买了。”

“几千块钱，你帮娃还上不就得了？”跟随李连成一起来的李文胜在旁插口道。李文胜曾经在外地做过生意，见识广脑子活，李连成知道李大军家肯定遇到了难事，所以带了李文胜一起来。

“哪是几千块呀？这几千块没过几天就翻成了几万块，娃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万了，现在没准都几十万了。俺就是想帮他还，也还不上了。”李大军苦着脸说。

“这么多？”李文胜咋舌道。“可不是嘛。娃还不上钱，在学校已经被他们派来的人打了一顿了。”“还打人？”

“他们雇了黑社会，天天去学校找我，还不断给我打電话，我只能把手机号换了。我后来搬出学校，去附近租房子，他们又通过我同学问到我的地址，去我的新住处找我。我实在没法了，才躲回家里。”一直躲在里屋的李勇终于探出头来，对李连成说。

“就这些？”李文胜问道。“嗯？”李勇一时被他问得有些懵，“这些还不够？”“你欠钱不还，他们没让警察来抓你？”“那怎么会？他们是高利贷，本身就是违法的，他们不可能报警的。”

“哎呀！”李文胜一拍大腿道，“还有这好事？”“你说啥呢？”李连成也被他说得有些懵。李文胜却继续问李勇：“你那钱当初是咋借的？”

“就是上他们的网站，用身份证号和手机号注册，还要填几个联系人的手机号。我当时填的是我同学的，结果我同学的手机都被他们打爆了，现在他们都跟我绝交了。填完这些，他们就给我的账户打钱了。”

“就这些？”

“嗯，就这些。”

李文胜转头对李连成道：“成叔，咱们发财了。”

李大军再一次在村里扬眉吐气了，头又仰了上去，因为李勇成了李家村的英雄。准确地说，李勇如今是李家村的财神。

李家村每个人都在李勇当初借钱的网络平台上借了钱，由于村民不会操作，都是由李勇替他们在网上填写信息。每个人填的都是真实姓名，联系人也都是他们的家人和邻居。

这个主意是李文胜出的，他自然首当其冲先借了钱。但是最初，其他村民没有人敢借钱。真正让李家村村民意识到这是一条财路的，是一个叫李文林的人。

李文林是李文胜二叔家的儿子，从小胆子小。小时候别的孩子都欺负他，唯有李文胜护着他。李文林长大后依然没什么出息，出去打了不到半年工便被辞退，偏巧他爹妈又死得早，李文林只能守着几亩薄田困窘度日。

日子过得穷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因为穷，村里的媒婆没人愿意给他说亲，就算说了，也没有哪家闺女愿意嫁他。

就这么一晃过了20多年，他29岁时，村里的媒婆刘婶说隔壁村有个姑娘，今年27岁，刚刚离婚，没有小孩，问他乐意不乐意。可李文林到了这个年纪反倒挑剔起来，端起架子说二婚的不要。刘婶劝他说要不要好歹看了再说。李文林这才半推半就地前去相亲。一见面，李文林就知道自己这回要是抓不住机会，今后怕是再碰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姑娘眉眼生得清秀，人看上去脾性也不错，总之若不是二婚，绝对轮不到李文林。

李文林回去就央告刘婶，无论如何也要帮自己说成这门亲事。可刘婶说，对方也觉得他人不错，唯一的要求就是要10万元的彩礼。

“啥？10万元？”李文林一听就急了。刘婶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能怪人家，你想想你有啥？咱们这儿的规矩，要是家里头有楼房，有小车，各方面条件又不错，女方不仅不要彩礼，还倒赔你嫁妆。为啥？人家知道人家姑娘嫁过来不会受罪。可要是没房没车，咱这儿的规矩是‘万紫千红一片绿，那就是15万元。你没房没车，人家闺女嫁过来就是跟你吃苦受穷，要点钱也是个保证。要说这回人家娘家可没多要，知道你没钱，给你减了5万元，这么仁义的亲家，可再找不着第二家了。”

所谓“万紫千红一片绿”，是按人民币的颜色编出的雅称：万紫是指一万张紫色的5元人民币，即5万元;千红是指1000张红色的100元人民币，即10万元;一片绿则纯是装饰作用，即一张绿色的50元，合起来便是十五万零五十元。

李文林性子再拧巴，也知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的道理，更何况这是娶妻生子的大事。可是钱从哪来？李文林手里只有两万元的存款，这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万般无奈之下，他想起了堂兄李文胜，村里数他最有主意。

李文胜一听李文林的事，一拍大腿道：“你小子可真是命好啊，一出门就撞上财神。”“啥？啥财神？”李文林一脸迷惑。李文胜将李勇的事讲给了李文林听，李文林道：“这能行吗？高利贷……俺还不上咋办？俺是肯定还不上啊。”“没人让你还啊。”“那他们找俺要账咋办？”

李文胜道：“这事就包俺身上，你放心好了，你按俺说的干，保证不用你还钱。”李文胜见李文林依旧犹豫不决，便急道：“你不借拉倒。媳妇你也甭娶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李文林这才下定决心借钱。果然，就如同李勇所说，网贷公司没有要抵押，很快便给李文林放了款。李文林新婚之夜，网贷公司给李文林打电话催债，可惜，李文林已经接不到电话了。他早就将贷款时留的手机号的那张手机卡扔进了臭水沟，搂着新娘子享那人间至乐去了。

网贷公司拨不通李文林的电话，便按照李文林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了村子里。于是，村里迎来了一群黑社会打扮的客人。为首的黑社会讨债者逮住了一个看上去很容易被唬住的人——一个在村口玩的小男孩，说：“小子，你们村里有个叫李文林的吧？他家住哪？带我们去。”男孩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们。讨债者从兜里掏出5元钱：“带我们去他家，钱就是你的了。”

“他家在那边。”男孩冲他们身后一指，趁讨债者回头看的功夫，男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回村里，還顺便抽走了讨债者手中的5元钱。

讨债者初战即告败，竟被一个小孩给耍了，他不由得恼恨不已：“这个小兔崽子，别让我逮到你！”带头者一挥手，讨债大军正要往村里进发，不料迎面来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村子里的道路本就狭窄，讨债者自然挤不过车子，只能站在道路边让路。昨夜刚下过雨，农用三轮车驶过，泥浆溅了讨债者一身。

讨债大军继续向村里进发，这回领头者瞄准了两位正坐在街边聊天的妇女：“哎，李文林家住哪？”不料妇女手脚利落不亚于小男孩，一听这话，两人火速收起屁股底下的小马扎，转身就进了自家院子，还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领头者动了怒：“好，不说是吧？问不着李文林家，老子就平了你们整个村！”可惜狠话也只能在嘴上说说，讨债大军所到之处家家闭户，连个能打听的人也找不到。讨债大军只能在村里兜兜转转，很快便迷了路。

“大哥，咱们咋办？”“咋办？咋……”面对手下人的问话，领头者也没了法子，他一扭头，却见巷子对面猛然间涌出了数十人，好似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一般。

“谁呀？谁要找老子？老子就是李文林。来呀！”李文林手里拿着长长的木棍，他将木棍往地上一戳，高声喝道。

领头者输人不输阵，骂道：“孙子你欠了人家的钱，识相的赶紧还上，不然的话……”领头者看着李文林手中的棍子和他身后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恐吓他。

李文林却步步紧逼：“不然的话怎么着？”他见对方说不出话，更为得意了：“老子现在就告诉你，老子没钱，不打算还你的钱，老子当初借钱的时候就没打算还，你们能把老子怎么着吧？”李文林说着，又将自己手中的木棍朝地上一戳。

他身后那些拿着锄头、铁铲和木棍的青壮年将自己手中的“武器”一齐往地上戳，跟着他一起喊：“怎么着吧？”

李文林又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弄死老子。没本事就滚回去。”身后的小伙子们也跟着喊：“滚回去！滚回去吃奶吧！”

“你……你们……聚众斗殴是违法的……”领头者指着李文林，撂下了一句最不像狠话的“狠话”，而后带着手下人逃之夭夭。

讨债大军溃逃后，李文林脚一软，几乎栽倒在地上。幸好他身后的李文胜及时扶住了他。“哥，吓死俺了。”“瞧你这怂样，看见没？人都被你吓跑了。以后就这么干，看谁还敢欺负你！”李文胜又冲身后的老少爷们招呼道：“走，都上俺家，俺请大伙喝酒。”而后又低声对李文林道：“但是钱得你出。”

李文林低声道：“你们先去，俺得先回趟家。”“干什么？”李文胜问道。“俺……”李文林小声道：“俺得回去换条裤子，刚才一听说他们来了，俺吓得当时就……你急着拉俺出来，俺就没来得及换裤子。”

李文胜不屑道：“瞧把你怂的。”李文林却一扬头，说道：“往后再不会了。他们都怕俺，看以后谁还敢来！”李文胜赞许道：“你小子行！”

钱要不回来，网贷公司只能认栽，但同时也把李文林以及李家村列入了黑名单。好不容易找到财路的李家村村民没法接着借钱了，这让村民们有些懊恼，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成为那一个“吃螃蟹”的人。

然而此时，“大仇得报”的李勇终于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他告诉村民，网络上这种高利贷公司成百上千，“一家拉黑了俺们，俺们就去别家借。那么多公司的，俺们挨个借。”

就这样，李家村男女老少都加入了网贷行列。李文胜为村民分了工：李勇带领几个有文化的年轻人专门在网上寻找新开设的网贷公司，然后帮助村民填写信息，申请贷款;李文林带领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守住村口，但凡有网贷公司派来讨债的，一概让他们品尝“人民铁拳”的味道;还有专门负责接联系人核验电话，和应对催债骚扰电话的……全村动员，分工合作，男女老少都干劲十足。

村里人借出了经验，便不再满足于最初的“消极防御”，开始“主动出击”。李勇感觉，自己大学总算没有白上。不少网贷公司为了催债，运用“呼死你”软件不停拨打借债人的手机，李勇便帮村民们安装了“接死你”软件，但凡打来的电话，一律能够接听到。光电话费一项就足够让网贷公司破产。

正当全村村民都投身借贷事业中时，一张照片再次将李文林推上了风口浪尖。原来一家网贷公司威胁李文林夫妇说，如果再不还钱，就将李文林媳妇的裸照发到网上去。那当然是假的，因为李文林媳妇从没拍过那样的照片，更不会落到网贷公司手里。然而网贷公司为了要钱，专门用修图软件做了一张假照片，用来胁迫欠债者还钱。

李文林有些慌了，去找李文胜。李文胜吸了一口烟，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而后说道：“既然是假的，你怕啥？就算是真的也没啥好怕。反正没人知道真假，你就说是假的。”“可……可他们要是发到网上咋办？”“你想要脸还是要钱？你要想要脸，就还给人家钱。”“俺……俺没钱。”“那不就得了？”

在尊严和钱之间，李文林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毕竟他从来没拥有过尊严，但是钱可是实实在在到了自己手里。李文林夫妇坚持不还钱，网贷公司便给全村人群发了李文林媳妇的假裸照。

村里人收到了这张照片，起初只是在背后偷偷议论。毕竟都是一个村里的街坊，谁也不好意思当众给李文林难堪。没想到李文林居然主动找街坊聊起了此事：“哎，刘婶，你收到俺媳妇照片了没有？”“嗯……”正当刘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李文林又道：“俺告诉你，那都是假的。俺媳妇身上长得比那强多了，那都是啥啊？下回俺得给他们提提意见，给俺媳妇整好看点。”刘婶还没来得及答话，李文林又扯住了别人：“二叔，看俺媳妇照片了吗？觉得咋样？俺跟你说，他们做得真不行，回头俺就跟他们说，让他们下回呀画大点，那么小算个啥？”“哎，嫂子，看见俺媳妇照片了吗？”

李文林挨个招呼着村里人，村里人见李文林毫不介意，便也公开谈论起此事来。有了李文林领头，村里其他人也不害怕网贷公司流传自己的假裸照，甚至还攀比了起来：“你瞧瞧他们给俺弄得这叫啥？老子哪有那么小？”“你这不算啥，俺二叔那张才厉害呢。”到最后，李家村干脆搞起了“P图大赛”，比谁的照片最“有料”。

网贷公司如春笋般不断涌现，李家村便似狂风骤雨般将其借垮。李家村和网贷公司好像玩起了“打地鼠”游戏，网贷公司只要敢冒头，李家村的“大锤”便会立刻将其打垮。李文胜对村民说：“咱们这叫为民除害，跟古代大侠劫富济贫没什么两样。”“是啊，胜叔，多亏你想了这个法子，不仅为民除害，咱们还脱了贫，这就叫一举两得一箭双雕。”李勇打心底里佩服李文胜。

可惜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

李家村如今真的富起来了，村民不用干什么活便有不菲的收入。李家村处处散发着财富的味道。这股令人难以阻挡的、诱人的财富味道，很快为李家村招来了不少闻风而动的人。

一日，李大军骑着他那辆新买的摩托风驰电掣般一路驶进了村口，正巧碰见了李文林，李文林跟李大军打招呼道：“叔，回来啦？”“回来啦。”李大军满面喜色地说。李文林看见李大军车后载着许多米面粮油，还有一些电热水壶等生活杂物，便随口问道：“叔，你去镇上买东西啦？”

“啥买东西？没买。”“那这些东西……”“都是送的。”“谁送的呀？”李文林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哎，俺正要跟你们说呢。”李大军说，“咱镇上一个人说做集资，把钱存在他那里，利息比银行高好几个点不说，只要存款，就送东西，看咱拿回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送的。”

“真的假的？”李文林眼睛一亮。“你叔我还能骗你？而且存的越多，送的东西越多，就俺拿回来这些东西，在市面上卖少说得千把块钱。”

李大军的话说的李文林一阵心动：“大军叔，俺也赶紧去。”“你不用去了。他们说了，过几天他们就会带上东西上咱村，现场给咱办存款。你在家等着就行了。”

李大军说的没错，没过几天，自称集资的人就开着卡车来到了李家村。村里路窄，卡车开不进去，他们只能将车停在村口。之所以要开卡车，是因为他们带的礼品实在太多了，只有大型货运卡车才能装下。

就如同当初发现网贷公司一样，李家村又一次迎来了自己的狂欢。米面粮油、衣服被褥、家用电器……家家户户都满载而归，尤其是李文林，数他的收获最多，因为他将自己全部的积蓄都存了进去，还换来了一份大礼：一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

自那以后，李文林每天一手搂着媳妇，一手抱着电脑，看着电视剧，喝着小酒，嘴里还时常感叹着：“啥叫风水轮流转？叫那帮人当初看不起俺！现在俺气死他们！”

狂欢过后的3个月，李文林迎来了属于他自己的喜事：媳妇怀孕了。生娃养娃都需要钱，所以他决定取一部分存款。

李文林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好似着了魔一般，脸色惨白，目光涣散，双腿还不住哆嗦，裤腿上还有些湿。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村里跌跌撞撞地走着，口中不住喃喃地说：“没了、跑了、跑了、沒了。”

李文胜见状不由得一把拉住了他，问道：“啥没了？啥跑了？”“搞集资的人跑了。”李文林勉强聚起了目光，他转过身去死死地抓住李文胜的胳膊，说：“哥，咱村数你最有办法，你快想想办法。俺今天去镇上，那地方变成商店了，店里的人说搞集资的人早就搬走了。哥，你快想想办法啊，我可把所有钱都存在那里了！”李文林用力摇晃着李文胜的身体。

“你先别急。”李文胜努力从李文林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不是还有电话吗？咱们给他们打电话啊。”

“哦，对，电话。”李文林眼睛一亮，立刻恢复了神采。李文林赶忙掏出手机拨打了集资人的电话。岂料电话刚一通，李文林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空号……”

“什么？！”李文胜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别着急，我去找成叔想办法。”他一路飞奔去找村主任李连成，却在李连成家门口，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是勇子啊。”李文胜看到和自己撞上的人是李勇。李勇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文胜哥，”李勇说，“我刚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最近出了好多假的集资诈骗事件，他们用礼品吸引村民去他们那存款，然后携款逃跑了。那新闻里有一些集资人的名单，其中就有咱们镇上那个集资人的名字。”

又是3个月过去了，李家村从网贷公司骗来的黑钱又被黑心集资人卷走了。李勇曾经认为李家村是一个黑洞，可以不断吸钱。直到一个下雨天，他看到村口的一处地洞在渗水，水流打着转流向村外，李勇才突然明白，李家村不过是一个漩涡，黑钱在这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流向他处。所幸，李家村这个黑色漩涡停止了旋转，恢复了过去的宁静。

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村口多了一个疯子。他整日站在村口，只要看到有车开进村里便冲过去，经常有车刹车不及而与他相撞，好在车速都不快，顶多会把疯子撞一个跟头，不至于伤筋动骨。他就这样在村口守了3年多，直到有一次，一个雨夜，一辆摩托车刹车不及，与他相撞，疯子头骨碎裂。

疯子平时都是白天出现，从来没有晚上出现过。没人想到疯子突然会在晚上出现，因此摩托车司机放松了戒备，这才酿成惨剧。

李家村从此再没有了疯子。只有在小孩子晚上淘气不肯睡觉时，家中长辈才会吓唬他们说：“再不好好睡觉，就叫疯子李文林给你抓走。”小孩吓得再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