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棘心》与《呼啸山庄》婚恋观之比较

2020-07-26左凯蔡婷婷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0期
关键词:呼啸山庄婚恋观比较

左凯 蔡婷婷

摘  要:《棘心》是中国现代女作家苏雪林的自传体小说,书中细腻的表现了五四时期女主人公杜醒秋力图挣脱传统家庭与社会伦理的束缚,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却接受了家族对于自己婚姻的安排,最终投入了基督教的怀抱。《呼啸山庄》是19世纪英国女作家艾米丽·勃朗特一生唯一的一部小说,女主人公凯瑟琳复杂且理智,她追求原始自我的爱情,却选择了迎合世俗的婚姻。试从婚恋形式、婚恋意识和婚恋目的等方面解析两部作品中女主人公婚恋观之异同,进而探讨中西方文化社会与文化之差异。

关键词:《棘心》;《呼啸山庄》;女性小说;婚恋观;比较

作者简介:左凯(2000-),男,江苏淮安人,宿迁学院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蔡婷婷(2000-),女,江苏盐城人,宿迁学院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0-0-03

中国现代作家苏雪林的《棘心》与19世纪英国作家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作为婚恋题材小说,皆从女性的视角描述了新时代女性在各自的爱情婚姻路上的种种困扰和艰难选择。《棘心》的女主人公杜醒秋在留法进修期间结识了同自己情投意合的同学秦风,两人感情迅速升温,但杜醒秋在留法之前就已经被家里指定了婚姻对象,在经历种种纠结之后,出于孝道的考虑,杜醒秋最终屈服于包办婚姻,并投入了基督教的怀抱。《呼啸山庄》的女主公凯瑟琳自幼不受父亲重视,与同样身处困境的养子希刺克厉夫在共同的生存层面相互倚靠,结为爱侣,最终却在考虑婚嫁之时,为了物质利益抛弃了希刺克厉夫,嫁给了才貌俱佳的画眉山庄的林顿,本文将结合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从《棘心》和《呼啸山庄》这两部作品所描绘的婚恋形式、婚恋意识、婚恋目的等方面来探求两部作品内蕴的婚恋观之异同。

一、《棘心》与《呼啸山庄》中女主人公婚恋形式之比较

中国现代女作家苏雪林在其自传体小说《棘心》中塑造了一个受到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的女性知识分子形象——杜醒秋,她敢于挣脱传统家庭对女性的束缚,追求自我。她对爱情有着纯美的追求,但又在自我和现实的矛盾中郁郁寡欢。该小说敘述了杜醒秋的两段婚恋关系。杜醒秋的原生家庭环境决定了她自由散漫,敢闯敢拼的性格,又因为家境优渥得以接受教育,并获得了留学法国的机会。杜醒秋在留法期间结识了男性好友秦风,志趣相投让两人感情迅速升温,秦风热烈地追求醒秋,醒秋也逐渐沉溺于爱情的浪漫中。但是家族早早给杜醒秋指定了婚姻,醒秋因而陷入了纠结之中。在决定写信给家里解除旧婚约之际,又得知哥哥的离世,出于道德的约束和母亲景况的担忧,醒秋内心的理性击败了感性,情爱退让给了亲情。醒秋拒绝了秦风,斩断了二人之间的联系。

失去了理想的婚恋对象,醒秋自然要面对现实的婚恋对象。然而,醒秋常因同未婚夫叔健在通信中的话不投机而感觉到疲累,尤其是在提出蜜月旅行却被叔健拒绝之后,更是感觉自尊受挫。醒秋心里对这段关系已然做出了判断,叔健并非良人。醒秋因此萌发了退婚之念。这一次的请求被父亲严厉驳斥,甚至称纵使醒秋自杀,遗骨也当归夫家陇墓,醒秋反抗亦随之激烈。最终因为母亲的哀求,醒秋做出了退让,接受了家族对于自己婚姻的安排,并在小说结尾的信件中表现了对日后婚姻的祈愿。

相比于听从家人的婚姻安排,英国作家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中女主人公凯瑟琳就非常自主,其女性意识同样很强烈。凯瑟琳是呼啸山庄的小姐,而希刺克厉夫是吉普赛弃儿,两人的地位简直是云泥之别。起初,他们的爱情是不掺杂人性的虚伪和利益的诱惑的。在荒原的生活中,他们的爱情是充满野性自然,狂热激情的原始之爱,无拘无束,尽情游荡,是灵魂的高度契合。但是这样地位悬殊的“禁忌之恋”,难免会遭到家族的排斥和反对,其兄便是最大的反对者。按理说,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身上那种不受拘束和限制的天性会让他们敢爱敢恨,反抗压迫,但事实上总会有一个人先妥协。凯瑟琳是阶级和教养的囚徒,养尊处优的生活并未让她的尊卑思想剔除干净,她对希刺克厉夫的爱是真诚的,是纯粹的,但真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还是难以屈尊下嫁希刺克厉夫。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还是选择自己向往的上层阶级生活,能满足自己需求,迎合世俗要求的爱情。最终,她嫁给了画眉山庄的林顿先生。

在某种程度上,杜醒秋与凯瑟琳的婚恋形式彼此相悖。杜醒秋虽然反复抗争但是最后出于孝道的妥协还是使得她的婚恋形式变成了完全被动的包办婚姻,而凯瑟琳则是完全的自由,她自主选择嫁给林顿,即便是出于现实的考虑,也都是个人思维的自主选择。

二、《呼啸山庄》与《棘心》中女主人公婚恋意识之比较

在小说《棘心》中,杜醒秋是一个深受五四新思想熏陶和影响的女青年,身上有着鲜明的反叛意识和强烈的自尊心。她迥异于中国传统女性,其敢于反抗传统对于女性的束缚,勇于冲破封建大家族的羁绊,争取出国留学的机会。这说明杜醒秋具有鲜明的个人意识。同时,主人公杜醒秋在婚恋上的态度却总是自相矛盾,混乱无理的。尤其是与秦风的婚恋中,理智与感情的冲突可以理解,但是她既觉得自己要彻底地主宰自己的终身大事,又认为自己同秦风的这些行为是暗通款曲,是同出轨差不多性质的恶劣行径。这同杜醒秋鲜明的个人意识完全相悖,但结合文本内容也很容易理解,而杜醒秋身上的时代与文化局限性恰在于此。杜醒秋没有清晰的婚恋意识。一方面,醒秋在同秦风的婚恋中,认为自己应彻底地主宰自己的婚恋,想要写信给家庭解除婚约,那是出于个人意识的觉醒,认为自己不应被操控,而并非是明确婚恋是独立于。另一方面,醒秋认为自己同秦风的婚恋是类同出轨,这是出于认可了婚恋是家庭之产物,认为婚恋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资源抛投。醒秋两种观念的冲突不是简单的个人意识与家庭集权的矛盾,而是个人意识中的婚姻意识部分没有被唤醒,使得醒秋的个人意识在内部相互矛盾,新兴的理念无法自洽。

而在《呼啸山庄》中,主人公凯瑟琳无疑是深爱希刺克厉夫。她是因为情感的共通和人格的吸引,自发地愿意和希刺克厉夫进行交往。但希刺克厉夫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与凯瑟琳完全不匹配,而且自从凯瑟琳的父亲恩肖先生去世后,他的身份也就从养子变成了奴仆,基本上没有未来发展,这一切显然是无法满足凯瑟琳的物质利益要求的。虽然选择的过程有点痛苦,但选择背叛的时候也很决绝。凯瑟琳清楚地知道自己寻求的不仅仅是灵魂的伴侣,而且还要有足够的物质基础作为婚姻的保证。可以说,凯瑟琳在伴侣的选择方面非常的理智和独立,她的婚恋是物质利益占上风。凯瑟琳明确的婚恋意识甚至使得凯瑟琳有利用婚姻的想法,凯瑟琳想在婚后驾驭林顿,让林顿帮助希刺克厉夫摆脱他的哥哥辛德雷的操纵,帮助希刺克厉夫提升地位。在这里,她表现出来的是与传统女性不同的独立思考和谨慎选择,可以代表当时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凯瑟琳能够为自我打算就很明显地表明,凯瑟琳的婚恋意识非常明确,她在这里认为的自由,不同于杜醒秋出于笼统的个人意识,而是非常精准地认为婚恋属于个人,一切出于个人,最终受其影响的也是个人。19世纪物质观念深入人心,一般女性尚未或得经济独立,使她们更看重物质利益,这也情有可原。

杜醒秋与凯瑟琳两人都意识到婚恋是受社会影响,是社会行为。杜醒秋念及夫家的责言、乡党的讪笑,凯瑟琳了知林顿是标准的丈夫人选,这些皆是印证。但是不同之处在于,凯瑟琳的婚恋意识非常明确。她知道婚恋是个人的选择和权利,所以在希刺克厉夫出走的那夜,也就是她决定嫁与林顿的那夜,她对着管家丁耐莉由衷地吐露心声,敲着自己的前额和胸口,承认自己犯错了,承认自己疏离了自己的本性,出卖了自己。而杜醒秋的婚恋意识则很模糊,将庞大的父系家庭同婚恋捆绑。她的反抗是因为家庭的包办婚姻妨害了个人的自由,而非家庭未经同意的包办婚姻污染了婚姻。凯瑟琳和杜醒秋都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婚恋,但是杜醒秋并未意识到婚恋是个人权利,是个人意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她可以为了母亲,为了传统的孝心,把自己的婚恋当做祭品一样的献祭,甚至,在献祭了自己的婚恋之后,还能在给叔健的信中想当然地憧憬未来。正如前文所述,杜醒秋具有鲜明的个人意识,她代表的是从旧社会的闺秀转向新时代女性的一个过渡人物,即便是婚恋意识薄弱,旧婚约与旧礼教也依旧没有战胜杜醒秋的人性。

三、《棘心》和《呼啸山庄》中女主人公婚恋目的之比较

在小说《棘心》中,杜醒秋的婚恋目的可以拆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则出于杜醒秋对旧家庭的抵制。小说对于杜醒秋母亲形象的刻画简直是一个完人:勤劳能干而且宽厚善良,不单单表现在对家务的操劳上,而且表现在待人接物上。这样一个相夫教子,伺奉婆婆,温顺至极的贤妻良母形象是完全符合传统家庭对女性的要求。但杜醒秋知道母亲经历的是祖母长期的压制和折腾。她不愿意像母亲一样终日默默忍受祖母的控制,逆来顺受,她不能接受毫无自我地软弱。五四时期,是一个倡导叛逆反抗,张扬个性的时代,不少接受教育的女性都有着冲破家庭藩篱,追求进步的强烈愿望。杜醒秋渴望自由和自主,所以她极力反抗,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而继续学业就是摆脱传统封建家庭压制的最好的方式。她不愿成为拘束于家庭的妇女,这也坚定了她脱离家庭,赴洋求学的决心。这些都是其婚恋目的在具体行为上的体现。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传统孝道。杜醒秋虽然对家族定好的亲事一拖再拖,甚至以死相逼。同时又因怕母亲苦苦挽留,出国留学也是先斩后奏。但这并不意味着杜醒秋真正脱离旧传统,接受新思想。她无法避免家庭要求和自我追求的沖突和对峙。基于儒家传统的孝道思想根深蒂固,她心疼母亲,无法违逆母亲的意愿。即使不认同包办婚姻,她还是尝试去接触那个素未谋面,在美留学的未婚夫。而对于猛烈追求,与自己志趣相投的同学秦风,她只能敬而远之。可以说,她已经被包办婚姻贴上了标签,在她心里,自己就是叔健的未婚妻。她的情绪十分复杂,在情感中身不由己,不可避免陷入情网,决绝又纠缠,果断又徘徊,幻想着同秦风的美妙爱恋又顾虑着现实的舆论,母亲的难堪。她对婚恋没有自主选择权,为了家庭的感受和体面,为了母亲,她放弃了秦风的爱恋,反而与自己完全不投契的叔健尝试着交往。这一层婚恋目的说起来颇具戏剧性,但确确实实是当时包办婚姻与新兴文化冲突而形成的道德困境的实录。这里也应知,即便是出于孝道的妥协,杜醒秋也依旧没有放弃自己对于旧家庭的抵制。这些抵制从杜醒秋听闻叔健在外上学,便试图与叔健有相应潮流文化的讨论,以及文末同叔健的信件里对未来的憧憬都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同时也应知,杜醒秋在同秦风的婚恋中,对情爱的坚持是因为心向往之,这出于人性之本能。向往而未付诸行动不能将之视作婚恋目的。

而《呼啸山庄》中的凯瑟琳复杂且理智,她追求原始自我的爱情,却还是选择了迎合世俗的婚姻。在野蛮放肆和温文尔雅的权衡下,她妥协于贵族生活。她进行了都非常自私的爱情的抉择,这也注定了她悲剧的结局。凯瑟琳关于婚恋的明确意识使得她将感情与婚恋分得很清晰,同希刺克厉夫的爱情是灵魂上的契合,是发自本性的情愫,但婚恋目的却是综合考虑的结果。马斯洛认为:“人类的需求构成了一个层次体系,即任何一种需求的出现都是比较低层次需求的满足为前提,人是不断需求的动物”。凯瑟琳在呼啸山庄从未得到父亲的欢心,哥哥也不关爱她,连仆人约瑟夫都可以罚她饿肚子,扇她耳光。她和希刺克厉夫其实是都切身体会到外界的压迫和冷漠,所以,他们在共同的苦难的生存层面相互倚靠,才会有对彼此命运的深刻理解,才会有灵魂的高度契合。但是也正因如此,凯瑟琳才会长期的生存困境中产生疲累,才会向往物质丰富的生活。她的低层次需求从未得到过满足,所以同希刺克厉夫结为伴侣的精神需求只能是无根之萍。凯瑟琳对于希刺克厉夫的嫌弃,充分说明了此时的凯瑟琳并未被满足,因为不满足所以才会挑剔。当然了这样的表现也离不开当时的社会环境。

19世纪的英国是维多利亚女王统治的时代,此时社会正处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时期。虽然英国女性的地位逐渐得到提高和改观,但女性仍被看作是男性的附庸,所以凯瑟琳代表的女性其生存和基本精神层面如尊严等等都是要依靠父家或夫家才能得到保证。此外,当时英国处于对外扩张的时期,经济腾飞。无论是国家还是社会,以物质利益为向导的价值观颇受推崇,这些时代整体的大环境,凯瑟琳对于婚恋目的的选择带有极深的时代烙印。

《棘心》和《呼啸山庄》两本书的主人公的婚恋目的都带有一定的时代特征。杜醒秋身处五四运动时期,见证了旧社会旧家庭对于女性的束缚和限制,自身沉浸于旧文化之中,认可传统的孝道文化并奉行之。同时又接受了独立思想,所以婚恋目的表现成反对旧家庭和维持孝道两个方面。凯瑟琳身处19世纪的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时期,在国家层面的对外扩张的影响下,整个社会兴起以物质利益为根本导向的价值观念,这一观念深深影响了凯瑟琳,并且女性的地位尚未得到有效提升,女性能从事的工作很有限,无法获得经济独立。种种这些使得凯瑟琳的婚恋目的变为满足自身需求且顺应社会要求。

四、结论

综上,《棘心》与《呼啸山庄》都是植根于相应时代背景,细致地描绘了女性婚恋的状况。因为所处文化环境不同,同样是妥协,《棘心》中的杜醒秋的婚恋形式便是完全被动的家长安排,《呼啸山庄》中的凯瑟琳则是完全自由地自我放弃所爱,自我投向私欲。《棘心》中的杜醒秋极富抗争精神,但是在婚姻意识层面过于模糊,将封建大家庭同婚恋挂钩,最后百般挣扎也没有脱离旧家庭对于自己的婚姻控制。而《呼啸山庄》中的凯瑟琳则是将婚姻明确地纳入为自己的权利,婚姻意识明确,将婚姻视为独立的关系成分,而非其他成分的附加品,所以尽管所选悖逆本心,但是一切皆自我选择。同时,时代与社会背景的不同也让二者的诉求迥异。杜醒秋将反抗旧家庭和尽孝道作为婚恋目的,立足于五四时期的旧中国,新旧思想交替混杂的背景;凯瑟琳将满足个人需求和顺应社会要求视为婚恋目的,这是立足于19世纪英国的女性地位与整个社会的价值导向上的综合选择。当然了,以上种种都是基于文本的发散性分析,自然也可以从其他方面看出不同的问题,或许还会有婚恋责任、婚恋动机之类的问题有待探索。

参考文献:

[1]艾米丽·勃朗特.呼啸山庄[M].方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

[2]苏雪林.棘心 [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

[3]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郑克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4]马斯洛.马斯洛人本哲学[M].成明,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3.

猜你喜欢

呼啸山庄婚恋观比较
中英双语阅读 呼啸山庄
95后大学生婚恋观的现状及探析
同曲异调共流芳
中日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比较
张爱玲的《金锁记》与居斯塔夫?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比较研究
托福听力指南:如何搞定“比较”和“递进”结构的讲座题
浅析《呼啸山庄》凯瑟琳的人格特征
论欧阳子小说中的婚恋观
当代女大学生婚恋观的调查分析
赏析《呼啸山庄》背后的爱与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