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

现在的家庭中，如果有孩子，往往还会有一到两位老人——年轻的爸爸妈妈要外出工作，每天只有下班回家到睡前这短暂的时间能陪伴孩子，日常抚养孩子的重任就落在老人身上。从早到晚，老人照顾着孩子的吃喝拉撒，陪他玩耍、教他说话。他们是亲人，是玩伴，是师生。人生的两端，在日复一日的亲密依恋中融合在一起。

“我小的时候拉臭臭在身上，是奶奶帮我刷鞋子的。”“我奶奶每天做饭、送我上学，她总是起得很早。”“我爷爷会练功夫，以前他做过老师，现在退休了。”这就是祖辈的爱，比父母的爱更加平和、包容。他们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孩子，将爱付诸生活的点点滴滴。

而当这无微不至的爱变得习以为常，年轻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又是如何理解和回馈这份爱呢？不计回报的付出，会得到怎样的回应？内敛的民族个性总是让我们忽视这份爱，且不知道如何回应。不如借助绘本中的故事，在普通又温馨的情节中唤起日常生活的记忆，去感受温情的点滴。

爱是紧紧握住的手

绘本《跳芭蕾舞的爷爷》里，爷爷从乡下来城里照顾孙子。就像很多老人一样，他步履蹒跚、头发花白。爷爷不太适应城里的生活，不怎么爱说话，喜欢整天待在屋子里下棋，过马路时还总是紧紧拉着男孩的手，生怕发生意外。男孩想去学芭蕾，爷爷不同意，因为“只有女娃娃才跳舞”，这可让男孩急坏了。后来，男孩如愿到社区的舞蹈教室学芭蕾。教室里，男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真神气，大家跟着老师学动作，“砰砰”的落地声就像一段段欢乐的鼓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里。咦？教室外怎么也有“砰砰” 的声音，还比我们的“砰砰”声要慢一拍？男孩透过窗口看到了熟悉的白头发，竟然是爷爷在跳舞！爷爷笨手笨脚的，跳得满头大汗。小伙伴们“咯咯”地笑，这让男孩更生气，撇着嘴故意离爷爷远远的。爷爷跟着做动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又觉得好笑：“这可是爷爷自找的。”回家路上，男孩总算知道为什么爷爷会做“只有女娃娃才做的事”，原来，其他同学的妈妈会用相机把动作拍下来，让孩子回家看着照片练习，爷爷没有相机，就想着用身体记下这些舞蹈动作，在需要的时候帮到男孩。故事的结尾，男孩在过马路时主动握住了那皱巴巴的手，这一握，传递出了他对爷爷的理解和爱。

我们身边有很多这样的老人，用最朴素的方式爱着我们。他们为了给子女分担事务，与孙辈多一些共同语言，开始学习自己从未做过且并不擅长的事，比如拍小视频、学习网购、用微信……就像故事里的爷爷，无论是过马路时紧紧拉住的手，还是学跳芭蕾舞时“笨拙”的样子，都是对孩子爱的表达。在男孩对爷爷的行为还不理解的时候，他感到些许厌烦和生气，可一旦找到那把解读爱意的钥匙，他便感受到了爷爷的爱。这份爱虽然笨拙，但真诚、有力，足以让年迈的他们鼓起勇气，克服身体和心理上的困难去学习新东西。

爱是默默的关怀

艾德琳有一只小兔兔玩偶，他们从来都不分开。不管是玩游戏、做手工，还是吃早餐、给狗狗淋浴，艾德琳都会带着她的小兔兔。然而，有一天晚上睡觉前，艾德琳发现小兔兔不见了！没有了小兔兔，艾德琳觉都没睡好。第二天，小兔兔找到了，可是已经残破得不像样。奶奶用毛线、棉花、旧袜子、纽扣等把小兔兔修补好，可是在艾德琳眼里，它还是跟原来那只柔软的小兔兔不一样，所以她将它放在架子上，不再带到身边。直到有一次，奶奶不得不出一趟远门。日子一天天过去，艾德琳很想念奶奶，于是她想起了那只兔子。她摸了摸那兔子的毛线耳朵，这对耳朵就像奶奶一样温暖而柔软。渐渐地，奶奶不在的日子里，艾德琳每天将小兔兔带在身边，他们又熟悉了起来。后来，每当艾德琳看见小兔兔，她就会想起奶奶。虽然这只小兔兔和原来的不一样，可是她慢慢觉得小兔兔本来就是这样子。小兔兔已经不单纯是一只陪伴在艾德琳身旁的玩偶，更凝聚着奶奶对艾德琳满满的爱。

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了外婆。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总是用黑色的发夹把短发弄得整整齐齐，还喜欢穿着一条蓝色的围裙在院子里忙来忙去。我喜欢吃豆子，外婆就给我煮豆子粥，盛粥时会在我的碗里放好多好多豆子，满得都要溢出来。冬天被窝里很冷，外婆就在滚烫的铁水壶外面裹上几层毛巾塞进我的被窝。长大后回去看外婆的次数少了，每次离开时，外婆总是站在家门口望着我的背影，对我重复着“慢点！路上看着汽车呀”，直到我走到巷子的最西头，拐弯走上大道，才会低着头退回院里去。

我还记得妈妈不在家时，外婆用枕巾给我做的那些娃娃——她总是笑眯眯地把枕巾的两条长边向中心卷，对折后用一根皮筋绑住一头，留一部分做布娃娃的头，一部分翻转一下变成布娃娃的手和腿，每次我拿出圆珠笔在布娃娃的脸上画出大大的眼睛和微笑的嘴巴，外婆就夸我的手灵巧。如今，我也会给我的孩子做一个布娃娃，用着曾经相同的方法，传递着一份相同的爱。

无论是艾德琳的奶奶还是我的外婆，长辈总是在默默关心着我们，她们从不将爱挂在嘴边，但我们又无时不刻能感受到她们的爱。这种爱，是盛在碗里满得要溢出来的豆子，是冬天及时递来的热水壶，也是一针一线缝补好的小兔兔。这种爱像空气、像水一般自然，可能我们早已习以为常，可一旦失去它的时候，就会感觉心里面空落落的，像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杨梅，有一种难言的滋味在心间徘徊。

爱是彼此的陪伴

爱是一种能力，年幼的孩子也会通过他们的方式去表达对爷爷奶奶的爱。绘本《让爷爷高兴的12件事》与《和奶奶一起散步》中都有关于爱的表达。

《让爷爷高兴的12件事》用細腻的笔触描写了老人和孩子的生活。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和常见的风景，恰恰是最动人的表达：男孩明秀每天早晨起床会向爷爷问好，临睡前向爷爷说晚安，因为爷爷听到他的问候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好;还会帮爷爷打洗脸水、 擦面霜，给爷爷画像，和爷爷一起看他喜欢的电视节目……简单、质朴的生活小事，让人体会到祖孙之间弥足珍贵的爱。

《和奶奶一起散步》是一篇云淡风轻的散文诗，又像一曲轻柔的钢琴曲，让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读这首诗，我们可以跟着女孩和奶奶感受春华秋实，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关怀，感受生命本来的样子，逐渐接纳老去，心存美好。和奶奶一起散步，其实就是和奶奶一起从不同的角度去感受这个世界。一丛忘忧草、一只蜗牛也会使她们驻足，在她们眼里，大自然的一景一物都散发着难言的魅力与美好。她们一路欣赏着各种各样的风景，闻着丁香花的香气，坐看云卷云舒，并且许愿每天都要一起散步。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花很多很多时间和他在一起，说很多很多看起来不重要的话吗？

同一主题的绘本还有很多。比如《楼上的外婆和楼下的外婆》记录了汤米和外婆、曾外婆之间的生活点滴，展现了祖孙之间互相关爱、其乐融融的生活。绘本《外公》通过小孙女与外公之间无厘头的对话，将生活的细节呈现在我们面前：从见面时的张手拥抱，在花房中一起工作，到一起高歌、玩过家家，他们还一起去海边、去钓鱼、去玩雪。后来外公病了，外孙女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空空的沙发难过不已——那是外公曾经坐过的沙发啊！

在绘本《先左脚，再右脚》中，男孩巴比刚生下来的时候，爷爷巴柏就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巴比学走路的时候，巴柏耐心地说“先左脚，再右脚”，陪着他一步步往前。然而有一天，爷爷巴柏中风住院了。经过漫长的等待，巴柏回家了，却变得不会走路，也不认识巴比。这让巴比十分担心，直到他鼓起勇气亲近巴柏、帮助巴柏。终于有一天，爷爷在巴比“先左脚，再右脚”的引导下重新学会了走路。爷爷不计回报地养育着孩子，孩子也以相同的方式回报着爷爷的爱。

绘本《幸福的大桌子》从侧面描写了老人独处时的孤独。厨房中那张由兔子爷爷亲手做的大桌子，见证了孩子们的成长和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每次看到这张桌子，兔子奶奶都会回忆起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饭的时光。可是，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成家，兔子爷爷也已去世，只剩兔子奶奶和这张冷清的大桌子为伴了。整本书中弥漫着淡淡的哀愁，哀愁中又掺杂着温暖和幸福的味道。兔子奶奶就像我们身边的老人，辛苦养育子女长大，他们的内心其实也需要子女的问候和关怀，需要亲人的陪伴和温暖。

老人总是在付出，很少提及自己的需要，可不说并不代表不存在。他們也需要孩子的关怀和陪伴，也许是每天早起的一声问候，是睡前的一句晚安，是一起散散步、聊聊天，更是长久的陪伴和关心。孩子对老人的爱也是有力量的，这种爱会让爷爷总是呵呵地笑，让奶奶也能欢乐地跳，在这段生命旅程中，大家彼此深爱，彼此陪伴。

曾经，我们认为生活就是忙于追逐金钱、成功、影响力，但当停下来慢慢回顾时，你会发现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是那些常常被我们忽略的瞬间。这些瞬间，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句话，但是在关键时刻，是我们的力量源泉、人生中最强大的庇护。

读绘本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把记忆里那些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回放，让我们在忙碌之余记起来那份朴素而温暖的爱，更提醒我们记得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