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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康的诗

2020-07-23王小康

诗歌月刊 2020年7期

王小康

出夜

安顿好一棵早春的树之后

我打开夜晚,出门。尽量迟钝

不去做第一只飞出巢穴的鸟

更北的地方,日光总无法久留

这是鹧鸪的后堂,是所有猫头鹰的

遮羞布。

北方的大河,频繁地穿过街市

作解。基于偏北处经年无雪,碱地含霜

建设路少有车马,晨起觅食时

几块糙麻布,也生起了久违的荆棘

一碗白粥,摇摇晃晃地倒在草丛中

三更时,冬凉。

答案

深夜的霜要到黎明才成气候

近些年,这些处于朝阳之下的事物

荆棘丛生,酝酿一场关于家书的起义

夜鹰在谈论站立的姿势,明月高挂

又一朵野花枯死。他饮酒,高歌

不可否认,日夜的轮转让它难过

一冬且接一春,人群走了又来

往复千年后,瞳仁才更像标靶

我只好和衣而睡,怀中住满黑色的风

过堂时,它越发狭窄,终于捅破

一把苦杏仁區分唇舌的窗纸

没有人再追问月台的反义

北街有风吹过,树叶不再掉落

红白之事也无比准时

再没有人,追问故乡的方向

大寒记

写完一封信,金城的冬天就结束了

这当然是错误的因果律———

大寒又到立春,至少有一次邮递地址写错

圆月,一个接一个地掉入平静的藤椅

只轻唤,就碎落成日复一日的轻咳

崖顶的羔羊不止一只。远客列队喊山

相同的迷途就在胸腔中间铺开来

总要有一次的,我要掉进一碗水

总要有一次,我要比日出缓慢,在一方

可容人果腹的黑夜里,理清特殊的修辞

只悬珠一挂,定不比鸣笛更光彩或硕大

但并无其他事体,比它更适合接纳悲壮的雪夜

此刻,它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人群里

在天的另一面,与我周旋

真相

劈柴,新颖的论调映于石墙之肉身

出于警示,蒲草下长期藏有长镰

羊群开悟,规划青草的走向

不必以回头纪念这个时刻

只管向前去,燃尽头发里的三盏枯灯

早些时候,白旗固执地飘扬

亦因此,在下一个永夜降临之前

某个名词从我眼睛里被剔除

诸多义项,如火种,如草芥,如风声

一并被斩首,被流放,被定义

这足够惊散在檐下过冬的蜘蛛

出生至今,为了筑巢,它收集了诸多真理

这危险又迷人的过程,使它双目失明

阳光普照,右脚的鞋带开了

我低头,就看见一个非凡热闹的人间

急切的,口述文明的意义

除草

裁剪清晨,并将其塞进米柜

时间之轴多次划过屋顶,遥遥的

使每一处故乡无疾而终

庭院将芜,梨树多年无花

檐下之水身份不明。

绿植丢失凭证,无法进入方舟

在春分将至的前夜,随寒九长眠

木门与我相对站立,接受质询

这些年,他已放生了一把谎言

并为两只松鼠主持了婚礼

日当正午,正需要一簇野火照亮归处

将经年的枯草扶入通途

大地温热,麻雀受惊,四散。

过乌市

再次被置于廊桥,脚下十米

是无根之水。无鱼,自然又能长久的

记起沙中之树的诡辩与伏罪

一群蜉蝣被引渡到乌市,然后四散

越过高架,就足以耗去他们半生的泪水

行至九运司,大雪已经生出嫩枝,茫茫呵

这时候,只能凭借加泰智者的命运之书

向着更远处的热洲,挥动双翅

乌市的麻雀,把日光啄食得干净

绿色的盒子装满悲喜,在夜里我无比热烈地

递给它,第二次轮回的最后一次拥抱

我与龟先生

大风一阵接一阵,平地起了蚁窝

龟先生站定了训话:我们要选择炊烟

还要忠于霓虹。这鲜活的预言家

说完,就化为起落的四季

人们仓促听命,于是相拥的两具身体

被奉为唯一真神。女子的花于昨夜绽放

我司职于一朵风已经很久,却吹不开

绣房的屋门

枯萎的光,刺入这美丽又健康的瞳仁

这始于对视,终于睡梦的喧闹

使万物疯长,名贵的唇齿擦拭事发之木

终场时,我看见群鸦掠过,占卜

一捧黄土的前世与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