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 苏，骆泽敬

（1.马鞍山职业技术学院 经济贸易系，安徽 马鞍山 243031；2.上海晓庄教育咨询公司 晓庄电商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以下简称“职教二十条”）指出：厚植企业承担职业教育责任的社会环境， 推动职业院校和行业企业形成命运共同体［1］。 因此，职业院校应积极为企业提供所需的教学、师资、管理等教育资源，企业利用资本、技术、设备和市场管理经验等要素资源参与合作，促进人才开发与培养，推动产教融合“无缝”对接、校企合作深度发展。但是，我国当前的职业教育还存在着体系建构不够完善、 基地建设有待加强、制度标准不够健全等问题， 特别是在校企合作、产教融合上，“拉郎配”式融合、寻租式合作的现象还比较严重，亟需改革和创新。 本文基于价值链理论，依据“职教二十条”要求，以上海晓庄教育咨询公司为例，尝试构建校企合作新模式——价值链模式。

一、价值链理论内涵及启示

价值链理论是美国管理学家迈克尔·波特提出的。他认为：“每一个企业都是用来进行设计、生产、营销、 交货等过程及对产品起辅助作用的各种相互分离的活动的集合。 ”［2］（P59）这些活动分布于从供应商到原材料、到半成品到产成品时的服务之间的每一个环节。 这些环节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相互作用。 基于此，波特提出了价值链分析方法，即对企业活动进行分解，通过考察这些活动本身及活动相互之间的关系来确定企业竞争优势。 价值链理论对于校企合作新模式构建有着一定的启示意义。

（一）合作基础

从经济价值视角考量，在一个企业诸多“价值活动”中，并不是每一个环节都创造价值，创造价值的来源于关键环节。因此，抓住了关键环节，也就抓住了整条价值链。 校企合作也是如此，只有为企业预设适度盈利的环节，企业才有参与职业教育办学的意愿和动力。这是基于企业视角的校企合作的前提。从人才培养的视角考量，必须预设环节，实现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目标，这是基于教育视角的校企合作的基础。 对于校企合作基础，“职教二十条”有明确规定，如相较于普通教育而言，提出了职业教育的同等地位、毕业生的同等待遇、建立财政投入制度、 新增教育经费向职业教育的倾斜政策等，再如给予校企合作型企业金融、财政、税收、土地、信用、贷款等组合式激励等等。 可见，基于国家政策，借助价值链理论，就能将教育的公益性和企业的盈利性有机融合起来，将家庭（学生）—学校（专业人才培养）—企业（实践人才培养）—市场（职业人才塑造）各环节有效衔接，打造出一条“无缝对接”的链条，构建出校企合作的新模式。

（二）合作优势

价值链理论揭示，价值链上的每一项价值活动都会对企业最终实现多大的价值造成影响。也就是说，企业与企业之间竞争，不只是某个环节、某个方面的竞争，而是整条价值链的竞争。 整条价值链的综合竞争力决定了企业的竞争力。 正如波特所说：当你和其他企业外部竞争时， 其实是内部多项活动在进行竞争，而不是某一项活动在竞争，于校企合作而言， 要正确处理好学校和企业、 教育和市场、公益性和盈利性问题，实现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着力培养出“高素质劳动者和高级技术技能人才”是职业教育的目标定位，实现适度盈利、共享人才资源和智力支持是企业的目标定位， 找出二者合作的切入点， 摆正教育环节和盈利环节的地位、作用、价值，才能形成合力，实现1+1>2，凸显合作优势。

（三）“共享价值”

基于价值链，波特后续还提出了价值体系概念和共享价值理念。价值体系是指价值链中的每一个环节都能有机衔接在一起，具有内在的自组织功能和外在共生的“利益共同体”特征。共享价值理念则认为，企业竞争力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 企业的成功离不开社会的发展与繁荣，因为社会不仅是企业产品需求的来源，而且为企业提供了关键的公共资源和有利的经营环境［3］。 这说明企业对这些“利益”的获取转换为经济指标，那么，其解决社会问题，未必就会增加成本。 企业要做的，就是创造“共享价值”。因此，在校企合作中，双方是利益共同体，共建共享。围绕人才培养目标，校企利用教育基地、实习基地和市场实战，培育出适应市场需要的复合型人才，创造“共享价值”。同时，“共享价值”的反哺功能也随之显现， 不仅给企业提供人才和智力支持，给教育公司带来市场拓展的空间，同时也会彰显学校的办学实力和社会影响力。

二、“上海晓庄”的价值链模式特点及价值

“职教二十条”提到的“产教融合型”企业，一定程度上是借鉴了德国的“教育型企业”概念。 教育部职业技术中心研究所高等职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姜大源曾介绍， 德国只有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企业有资格做教育， 这些企业被命名为 “教育企业”，或教育公司［4］。 “教育公司”的涵义可理解为， 该类型公司含有教育和企业的双重属性，但教育的公益属性是摆在第一位的， 即保证职业人才的培养是首要目标， 其次才是企业属性，即盈利问题。

上海晓庄教育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晓庄”）是上海晓庄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以“服务职业教育，推进产教融合”为使命，依托丰富的行业资源和合作院校平台（主要是晓庄电商学院），为职业院校提供电子商务专业标准化建设方案，为电子商务企业提供人才和智力支持。目前，公司在上海、浙江、安徽、湖南等地建有10 多个人才培养基地，与马鞍山职业技术学院、安徽财贸职业学院、安徽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湖南长沙商务职业技术学院等近10 所高职院校合作办学，服务面向Gallup、IMS、UA、上海特朗思大宇宙、上汽集团车享网、简博、盖普索、贝塔斯曼等20 多家行业知名企业。 10 余年来，校企合作日益密切，产教融合深度发展，成效显著。 公司采取与各合作院校建立教育基地，与合作企业（对上海晓庄来说，属于资源支持型企业，以下简称“资源企业”）建立实习基地，并借助市场实战“三步走”，实现职业人才培养目标。即以公司自有的师资资源和辅导员队伍， 在教育基地培养学生的职业素养和专业技能，再通过实习基地的跟岗实习，打造出理论和实践相统一、 职业素养和专业能力相结合的复合型人才。当然，只有步入社会，借助市场实战，才能最终历练出真正的市场职业人才。 基于上海晓庄公司、高职院校和资源企业的长期合作，逐步探索出了校企合作新模式，即价值链模式（见图1）。 其主要特点及基本流程如下：

图1 校企合作新模式（价值链模式）

1.公益性。 价值链模式的最大特点是体现了教育公司的最重要属性——教育属性，即公益性。 公益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职业素养和专业技能，由教育基地培养，是复合型人才1.0 版本（初级版，专业人才）；二是理论知识和实践能力相结合，通过实习基地“打造”，是复合型人才2.0 版本（中级版，实践人才）。当然，结合学生毕业进入企业后，通过市场实战，实现复合型人才3.0 版本（高级版，职业人才），就构成了复合型人才“三步走”的人才培养目标路线图。 只是前两步属于校企合作范畴，突出了教育的公益性功能，符合“职教二十条”要求和人才强国战略。

2.盈利性。 为了鼓励校企合作，特别是鼓励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办学，国家在政策层面给予了多方面支持。 价值链模式采取的是“学校+教育公司+资源企业”，三方都可以在合作中按约定比例获益。盈利性是三方合作的基础，也是职业教育发展的源动力。但盈利性必须置于公益性之后，并注意适度，否则就会将教育引向偏轨。

3.复合性。 即人才的复合性。 人才培养在价值链模式中是呈梯度递进的。 从教育基地的职业素养+专业技能的1.0 版本，到实习基地的理论+实践的2.0 版本，再到企业历经市场实战的3.0 版本，复合型人才一直在升级换代， 从理论到实践到市场，通过“三步走”，实现了人才“专业型”到“实践型”再到“职业型”的华丽蜕变。

4.融合性。 囿于传统的教育模式，当前高职院校培养出来的人才往往不是企业需要的人才；反之，企业需要的人才也往往不是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 人才培养与需求的不对称，造成了我国目前较为严重的结构性失业现象。上海晓庄注意到职业教育人才培养链条、特别是校企之间的“链条”衔接不力、甚至断裂问题，一方面利用教育公司的公益属性，与高职院校合作。主要是基于价值取向、教育理念、管理模式等方面双方都有共通之处，对接容易，有利于深度合作；另一方面，利用教育公司的盈利属性，与资源企业合作，“一拍即合”。 综合起来，就是教育公司根据资源企业需求，到合作院校组建定向班级。 同时，教育公司把自己的老师送到资源企业培训，之后再教学生。 这样目的明确，针对性强，培养的人才自然是市场需要的人才，同时也实现了校企深度合作。

三、校企合作的价值链模式构建及应用

（一）政策支持

因为价值链模式涉及 “学校+教育公司+资源企业”三方，非常需要政策支持和政府推动。 “职教二十条”明确指出：校企合作中，学校可从中获得人才、智力、技术、教育、劳务等报酬，这些报酬的分配由学校按有关规定自行处理。在开展国家产教融合建设试点基础上， 建立产教融合型企业认证制度，对进入目录的产教融合型企业给予 “金融+财政+土地+信用+税收”的组合式激励［1］。可以说，这一政策将我国高职教育， 特别是企业参与办学按上了“快进键”。但相关的一系列配套政策仍须尽快细化和落地。

为确保政策落到实处，“职教二十条”对组织实施工作也作出了要求。一是加强党对职业教育工作的全面领导，正确职业教育的发展方向，并将党建工作与学校事业发展同部署、同落实、同考评。二是建立国务院职业教育工作部际联席会制度，做好教育、人力资源、发展改革、工业和信息化、财政、农业农村、国资、税务、扶贫等各部门关于职业教育的统筹协调工作，为职业教育在正确的轨道上运行保驾护航。

（二）观念创新

有了观念创新，才有理论创新，才可能指导实践。 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庞大的市场容量，对职业人才特别是高级技术人才的需求尤为迫切，缺口非常大。我国高职教育的人才培养目标定位是培养面向服务、生产、建设一线的高级应用型人才。但由于质量达不到要求，目前高职院校培养的只能是中低级人才。因此，内涵式发展、提升人才培养质量是当务之急。

其实，从高等职业教育体系与市场人才体系的映射来看， 我国目前的教育层级体系是有问题的。高职院校培养的是高级人才（技术技能型），中职学校培养的是中级人才，那初级人才谁培养？ 更何况高职院校培养的是高级人才，那职业大学或应用型本科培养的人才又怎么定位？ 所以说，高职教育的人才目标被拔高了， 其实培养的就是中级人才［5］。这样，中职、高职、职业大学（或应用型本科）人才培养目标的层级体系分别为初级人才、 中级人才、高级人才也就自然说得通了。 而从市场反馈的信息看， 我们不缺中低级人才 （主要是结构性失业问题），缺口主要在高级人才。

另外，校企合作模式太多，但多数都是功利性合作、“拉郎配”式联手，人才培养的效果不尽人意。上海晓庄采取的价值链式模式，比较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利用教育公司和高职院校共同的公益属性，“无缝”对接，合作办学；利用与资源企业共有的盈利性属性，深度合作，联手发展。 然后，基于价值链理论，将三者有机衔接起来，构建校企合作的新型模式。

（三）价值链模式建构

1.价值链模式是“一核两翼”，即以教育公司为核心，辅之以高职院校和资源企业为两翼。 也就是说，借助教育公司搭建的平台，三方联动，共同打造人才。

2. 充分利用三大人才培养基地开发三个版本的复合型人才。三大基地是教育公司与高职院校共建的教育基地，与资源企业共建的实习基地，以及后续的“市场基地”， 分别培养出复合型人才1.0、2.0、3.0 三个版本，层级递升，完成由学生到职业人才的培养。

3.复合型人才培养。 “职教二十条”提出，着力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 其实就是培养复合型人才，即既要具有职业素养，同时还要拥有满足市场需要的职业能力。 而教育公司可以更好地做到这一点。 教育公司有自己的师资和辅导员队伍。 老师接受需求企业培训后，才针对性的传授学生的专业技能， 保证了市场的导向性。职业素养由专职辅导员负责，教师以“课堂思政”形式辅助。 教师和辅导员既各司其职，又双管齐下，并借助合作基地，保证了复合型人才培养的质量要求。

4.资源共享。 一是依托教育基地，教育公司提供专业化师资、现代化信息技术、先进的教育理念和职业化教育模式，不仅节约了学校的人财物等办学成本， 同时也有力地推动了学校的职业教育改革。 当人才培养达到1.0 版本要求时，教育公司就有了人才培养转向2.0 版本的“半成品”。 二是依托实习基地提供的“高仿”的市场化工作环境，让学生预演好职场角色，处理好各种社会关系，如与机器的关系、与客户的关系、与同事的关系、与上级的关系等等，为步入市场打下扎实的基础。 三是基于经济学投入与产出的关系，当3.0 版本人才培养成功后，必然会带来“反哺”。 不仅能为资源企业提供人才支持，为教育公司拓展市场，也可以提升学校办学质量和社会影响。

（四）比较优势分析

1.如果学校直接与企业对接（目前的校企合作多数如此），弊端较多。一方面教育净土容易受到功利性污染，其公益性受到挑战，甚至出现教育目标偏轨问题。 另一方面，教育的公益性和企业的盈利性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属性，难以直接对接，相当于两种编码，需要媒介编译转换，而教育公司则承担了这一职能。

2. 职业教育要想培养出符合市场需要的职业人才，就必须走好校企合作之路。 我国市场经济的过快发展， 导致了一些企业和企业管理者步入误区。市场法则没学会多少，功利主义倒是遍布全身。所以，校企合作过程中，一些企业就是抱着投机心理做教育，当然也做不好教育，甚至把学校带偏了。而教育公司如上海晓庄，立足培养职业人才的教育情怀，其次才考虑适度盈利以保证企业发展。如“职教二十条”提出的“1+X”证书制度，上海晓庄早就在尝试了；如当前教师的职业化普遍不行，晓庄公司就从职场引入教师，送到需求企业培训，并在掌握“教育法则”的情况下上岗。

3. 复合型人才培养路线图具有比较优势。 学校、教育公司和资源企业三方通过三大基地的层层推进，梯度升级，并切合国家人才培养目标，对职业素养、专业技能落实到人，分别由专职辅导员和职业教师负责，再形成合力共育人才，保证了质量。而人才的培养成功又反哺了资源企业、教育公司和学校。 可见，这一比较优势十分明显。

实践证明了价值链模式在校企合作中的价值与作用。2016 年，上海晓庄公司与马鞍山职业技术学院开展合作，成立晓庄电商学院，配备优秀的师资力量和完善的硬件设施。 同时，上海晓庄公司与Under Armour 公司合作，引企入校，建立校内集教育教学、实习实训、比赛和管理于一体的综合性基地。 根据Under Armour 公司需求，上海晓庄公司与学校成立共建班—UA 班，UA 班来自电商专业，平时由企业师傅或经过企业培训的电商学院老师手把手、针对性教学，不仅让学生学有所成，而且符合市场需要。 实践证明，在“双十一”“六一八”期间，UA 班的学生利用电商平台，实战能力强，成绩显著。 仅以2018 级UA（1）班40 名同学为例，他们在2019 年的“六一八”期间，高峰期一天就实现营收1.5 亿元，受到了UA 公司的肯定和表彰。由于学生专业基础扎实，职业能力强势，在2019 年技能大赛中，更是获得了省赛一等奖、国赛二等奖的好成绩。随着校企合作的深度推进， 上海晓庄公司已荣获“省级校企合作示范基地”，并且排名第一。由此，价值链模式具有现实的可操作性和理论指导意义，值得借鉴和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