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耕，王楒淇，王 滢

（天津城建大学 建筑学院，天津300384）

目前，全球自然灾害形势严峻，我国是世界地震灾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2013—2017 年共发生地震545 次，直接经济损失1 745 亿元，社区韧性已成为国际灾害学领域的热点话题[1-2].其中，老旧社区密度大、基础设施不完善、可恢复性差等问题尤为突出.2017年天津市印发并实施《中心城区老旧小区及远年住房改造工作方案》，其中老旧社区的安全问题正是改造的

重点.本文总结国内外社区韧性研究成果，明确了社区韧性的概念与主要特征，通过问卷调查与构建结构方程模型等方法，以天津老旧社区为研究对象，分析其灾害韧性的关键影响因素并提出对策，为提高社区防灾水平提供理论依据.

1 社区韧性研究概况

1.1 社区韧性的概念

20 世纪90 年代以来，韧性从生物领域逐渐被引入其它领域，社区韧性作为新兴课题，目前尚无统一的衡量标准[3].GEIS 等人认为韧性社区是指在承受各种灾害和危险时仍能保持系统内部稳定[4]. Kuligjc 和Cutter 等人认为，韧性社区主要表现为“可恢复性”，社区系统吸收影响、对灾难事件的应对和自我恢复能力[5]. 本文将韧性社区界定为：灾前可预防灾害和危机，灾时迅速应对、维持功能，灾后自我恢复并累积经验，是一种动态平衡的状态.

1.2 社区韧性评价体系研究概况

进入21 世纪以来，以英美为代表的国外城市规划和地理学学者将韧性理念引入社区，构建了初步的理论框架与研究体系，奠定了研究基础.Cutter 等学者提出韧性模型缺少对经济社会等因素的考虑，提出从经济、社会、生态、制度、基础设施和社区能力六大方面构建评价指标体系[6]；Simpson 认为韧性指标包括社会资本、社区资产、灾害风险、基础设施质量、人口质量和社会服务等[7].国内的社区韧性研究起步较晚，主要集中于对韧性内涵的解读与指标体系的构架，在评测模型和实证分析方面的研究较少.徐振强着重研究总结了国际韧性城市指标测度，如韧性城市指标体系、韧性能力指数、韧性城市全球化标准指标、基于设计的韧性城市指标体系、应对气候变化韧性指标体系[8]. 彭翀等对国外社区韧性理论和实践进行全面梳理和述评，从评估对象、评估内容和评估方法三个方面阐述了社区韧性评估体系[9].

2 模型假设

2.1 研究假设与影响因素分析

在影响因素的选择上，因为现有评估缺乏对社区与外部资源互动关系的关注，所以选择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作为影响因素；为了应对风险的不确定性，让技术与经济、制度对话，所以选择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制度因素；因为现有工具建构多依赖文献和专家，公众参与不足，为进一步获取社区的动态性和过程视角，所以选择人口特征因素；重视静态评估工具，关注其与规划行动方案和治理过程的整合，所以选择基础设施因素.综上所述，本文共拟选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基础设施、人口特征、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制度因素作为外因潜变量，社区韧性作为内因潜变量，前者对后者具有直接影响作用，概念模型如图1 所示.

根据概念模型中每个变量之间的相互关系，针对我国社区韧性的实际情况及经验总结，提出各路径假设如下[10].

H1：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对社区韧性具有显著影响；H2：社区基础设施对社区韧性具有显著影响；H3：社区人口特征对社区韧性具有显著影响；H4：社区经济资本对社区韧性具有显著影响；H5：社区社会资本对社区韧性具有显著影响；H6：社区制度因素对社区韧性具有显著影响.

图1 社区防灾韧性影响因素概念模型

2.2 观测指标与结构变量编制

为准确衡量社区韧性各影响因素的信度及效度，以及确保结构方程模型数据的准确性，本文在确定观测变量指标时尽量以国内外现有文献中的指标为依据，利用李克特五点量表法量化处理测量指标；并经相关专家意见修正后形成社区韧性影响因素观测变量体系.表中列出了社区韧性的6 个潜变量和22 个测量变量，如表1 所示.

2.3 问卷调研与数据分析

2.3.1 调研对象

将表1 中的各项指标作为基础，编辑不同题目，选项从1 到5 分别设置“极其不符合”到“极其符合”.调研对象为真诚里社区、松风东里、红云新里社区的居民与社区居委会（见表2），共回收问卷489 份，剔除无效问卷38 份，有效问卷为451 份，有效收回率为92.2%.

2.3.2 效度检验与信度分析

利用SPSS23.0 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对量表进行KMO 和Bartlett's 球形检验，可得到三个模型KMO 都大于0.7，表明这些变量之间具有相关性，是有效的.Bartlett's 球形检验值显示Sig.＜0.001，表明各观测变量差异显著，问卷数据符合因子分析的前提要求.

利用SPSS23.0 并选择Cronbach's α 系数分析调研数据的信度.三个模型整体量表的Cronbach's α 为0.93，0.90，0.93，大于0.7，表明整体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选址与规划水平、基础设施、人口特征、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制度因素、社区韧性的Cronbach's α 均大于0.7，表明各个变量均具有良好的信度.

表1 社区韧性影响因素及指标

表2 调研对象基本情况

3 模型构建及权重分析

3.1 结构方程模型构建

结构方程模型集模型构建与数据计算于一体，是一种用来研究潜变量与观察变量之间以及潜变量内在关系的方法，具有同时处理多个因变量、允许测量误差、评估整个模型拟合度等优点.研究外生潜在变量和内在潜变量之间的关系和作用是构建初始模型的关键，本文一共设置了7 个潜变量，根据前文做的研究假设，将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基础设施、人口特征、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制度因素作为外生潜在变量，将社区防灾韧性作为内生潜变量.将SPSS23.0 中的数据导入模型，利用AMOS23.0 构建二阶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并执行计算，图2 为红云新里社区结构模型.

3.2 结构方程模型分析

执行计算可知：CMICMIN/DF 为1.307，小于3 以下标准；GFI、NFI、TLI、IFI、CFI 均达到0.9 以上的标准；RMR 为0.040，小于0.05；RMSEA 为0.026，小于0.08.三个模型各拟合指标均符合一般研究标准，因此可认为模型有不错的配适度.

通过AMOS23.0 计算分析，模型路径系数的拟合结果如表3 所示. 假设H1～H7 全部通过P 值和T 检验，变量之间影响显著，假设均成立，即基础设施、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人口特征、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制度因素可以直接影响社区韧性.

3.3 权重计算

根据上述分析可知，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基础设施、人口特征、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以及制度因素都能够影响老旧社区防灾韧性，在此基础上进而分析各影响因素及其观测指标的权重系数，侧重分析影响社区韧性的关键因素，计算结果如表4 所示.

图2 红云新里社区防灾韧性影响因素标准化模型

表3 路径系数

表4 权重系数

3.4 影响因子权重分析

3.4.1 一级指标权重分析

将表4 中各社区一级指标影响因子权重制作成雷达图（见图3），由图3 可以看出：首先，基础设施在三个社区权重分别为0.269，0.216，0.296，对比之下综合权重最高，可以确定为最重要的一级影响因素，老旧社区呈现自身基础设施较差，灾时更依赖外部救援设施的特点；其次，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权重在三个社区分别为0.205，0.232，0.241，比重较高且权重大小趋于一致；在制度因素和人口特征方面，真诚里与其它两个社区有所不同，真诚里的老龄化更为严重，人口特征的权重为0.177，在自身所有影响权重排第三，说明社区韧性要更注重适老性，而在制度因素方面仅为0.133，远低于其它两个社区，可见老旧社区在防灾“软实力”方面差距较大，社区居委会能力参差不齐；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的权重在三个社区中都较低，影响力大致相同，在提升社区韧性时必须兼顾.

图3 一级影响因子权重雷达图

3.4.2 二级指标权重分析

（1）选址与规划水平层面. 选址与规划水平下的二级指标中，松风东里和红云新里最高的二级指标是人均避难场所面积，分别为0.310 和0.321，真诚里为0.253（第二）.灾时居民会就近避难，三级避难场所就显得尤为重要，如社区内部的中心广场、绿化等开敞公共空间等，但老旧社区存在绿化率低、开敞空间严重不足等问题. 对老旧社区周边进行分析，得到避难场所分布情况，如表5 所示.由表5 可以看出，老旧社区周边拥有较近距离和较多数量的学校，可考虑作为老旧社区居民防灾的重要紧急避难场所.

道路通畅度权重在三个社区分别为0.211（第三），0.221（第二），0.244（第二）.伴随着私家车的数量迅速增长，老旧社区多位于市中心位置，调研的三个社区出入口较多，外部车辆的随意进出和停放，加大了道路通行压力和安全隐患. 三个社区还同时存在着如道路质量差、道路宽度不足、停车设施缺乏、社区道路狭窄、车辆乱占消防通道以及交通管理混乱等诸多问题. 年代最为久远的真诚里建筑质量的权重最高（0.307），松风东里和红云新里则分别为0.209（第三）和0.177（第三），权重虽然随年代增加而递减，但建筑的质量问题是老旧社区的共有安全隐患，老旧建筑多低层住宅，砖混结构，存在墙面出现开裂和钢筋裸露等问题.

（2）基础设施层面.基础设施下的二级权重中，医疗卫生权重值在三个社区中均为权重最高，分别为0.313，0.319，0.356，由表5 可以看出，三个老旧社区周边多为大型综合型医院和专科医院，医疗卫生设施充足，灾时可发挥高效的医疗救济职能. 应急物资储备与应急消防权重值均略低于医疗卫生，权重虽高却存在着消防设施不足、缺少消防及逃生标志、没有社区层级的应急物资储备库等问题.

（3）制度因素层面. 三个社区制度因素下的二级权重呈现一致性，最重要的影响因子为居委会领导力和政府投入与管理. 社区凝聚力和忠诚感不足，社区的应急合力不强等对社区居委会的领导力提出巨大挑战.同时，政府对老旧社区的投入与管理起着关键性的引领作用，是提升社区韧性的重要途径和资金来源，如2017 年天津市通过并实行的《中心城区老旧小区及远年住房改造工作方案》，旨在利用三年时间解决3 298 个老旧社区的安全问题.

表5 避难场所分布

4 老旧社区韧性对策研究

4.1 利用学校作为主要紧急避难场所

避难场所可分为固定避难场所和应急避难场所，参考北京、台湾和日本对于人均避难场所的面积标准，如表6 所示.同时，考虑到老旧小区多位于中心城区，存在容积率高、绿化率低、用地紧张等特点，应至少保证人均避难场所面积不少于1.0 m2，且服务半径应当在500 m 以内.因此，要打破原有的学校分级分类体制，从抗震防灾角度出发，根据各个学校所具备的实际避难场地规模、应急救灾设施的配套情况进行分级，并配备必要的应急避难设备及物资.

4.2 因地制宜，利用社区形态提升韧性

老旧社区主要以围合式、排列式为主，不同社区空间形态有各自的特点，空间形态与结构对防灾韧性有很大影响，因此应根据其特点和防灾问题提出优化策略（见表7）.同时，地面铺装、景观小品、绿化植被、停车场等因素的确定，也应充分发挥其对社区防灾的积极作用.

表6 不同地区人均避难场所面积标准

4.3 疏通道路，解决停车隐患

拓宽道路宽度，建立社区交通秩序，解决道路阻塞问题成为提高老旧社区韧性的有效对策之一.具体措施为：第一，对社区破损严重的道路实施升级改造，及时清除道路障碍，置放隔离柱墩、安装凸面镜、减速带等设备；第二，次老旧社区出入口普遍较多，应结合社区周边的用地性质，综合考虑人流和车流在不同时间段的流量、流向以及道路断面，社区路口试行全面渠化，并在符合消防安全的前提下打通社区内部断头路，设置单行线、显示行车线、科学规划步行道，采用单进单出措施实现部分人车分流提升道路畅通度；第三，加强停车管理，禁止在出入口、消防通道停放车辆，有效利用路宽和邻近道路重新将停车位最优化，并实施错时停车、停车共享、建立简易升降停车位等策略.

表7 社区形态改造示意

4.4 提升老旧建筑抗震能力，增加适老性改造

老旧社区的建筑质量问题一直是设计改造的基础，提出以下措施：第一，对建筑自身的加固，如对墙面出现开裂和钢筋裸露的建筑，进行抗震设防检验，不满足要求的建筑要进行结构加固设计和节能改造，如粉刷墙面、加贴石材、增加保温层，屋顶防水改造等，提高其抗震能力；第二，结合老旧社区大多存在老龄化高的特点，完善无障碍设施和适老性改造，如图4所示，只有楼梯的单元入口适当增设平缓坡道和缓冲平台，楼道楼梯内增设把手和照明设施，保证社区居民的安全转移；第三，对建筑靠近开敞空间的一侧进行加固，减少其受灾坍塌时对紧急避难场地的影响.

图4 单元入口改造设计

4.5 社区级应急储备点，增设与合作并行

应急储备点的设置是社区防灾易被忽略的一环，老旧社区层面的应急物资储备点个数没有保障，防灾时只能依赖大规模城市物资储备机构的调配与运输，占用大量人力的同时也降低了救援效率.首先，应考虑增设社区级应急实物储备点，尽量选择靠近救灾主干道、较空旷的地方或是合理利用地下空间，配备专业的应急救援员，灾时迅速开展救援；其次，没有增设条件的老旧社区，应急物资储备点可与临近的抗震性较高的超市或店铺合作，以便满足灾后居民的基本生活需求，做好突发事件应急处理所需的设备、食品、装备等方面的储备.

4.6 明晰老旧社区人口特点，提高领导能力

现有老旧社区居委会的功能单一，未考虑不同社区在禀赋和特征上的差异性，管理人员自身的防灾救灾知识存在短板，难以起到领导与组织的作用.因此，首先要制定有针对性的灾害韧性提升策略，明晰老旧社区脆弱人群清单，开展网格化管理，通过人口统计资料获得本社区包括儿童、老年人、失业以及残疾人等在内的易损性人群信息，减少由贫富、阶级等差异带来的潜在风险，加强对老年人群的走访慰问，鼓励购买灾害保险. 其次，居委会要“多功能化”与“专业化”，提高自身防灾知识和领导能力，以此来提升社区凝聚力和忠诚感，促进建立居民间的社会资本网络，灾时迅速形成应急合力，提升整体防灾能力.同时，在物质空间建设上，每个院落设置社区平面图及小区应急疏散图、应急避难场所指向标志、宣传标语、减灾应急和科普避险展板等.

5 结 语

本文以天津市3 个不同年代背景下的老旧社区为研究对象，基于结构方程模型分析，实证检验了老旧社区韧性影响因素模型，对比并总结出不同年代老旧社区在韧性影响因子方面的共性特征，即老旧社区防灾韧性按影响程度依次为基础设施、选址与规划设计水平、制度因素、社会资本、人口特征及经济资本.基于以上研究，结合可行性和经济性，针对影响程度高的因素，提出了提升老旧社区灾害韧性的建议，有利于政府及规划决策者针对老旧社区防灾问题提出新思路与新方法，保障居民人身财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