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早报新闻

阴郁的天气有时会像水，在我的门前停下来。这使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蒙娜丽莎的微笑。门框后面，是一座桥所设计的钟表。

水停在门前，以其静止将我的心撞出一个窟窿。雪白的花边，宛若一个错乱之人的叫喊。唯有月亮上的织女能缝补这窟窿。

我看见一个人偷偷把时针调到时间的前面，与阴郁的天气拉开一个吻合错位的空档——身体长长地拖在他的影子后面，像一场下在别处的雨。

不请自到的雪

不请自到的一场雪，像一个冰凉的惊喜，在所有的希望被打败后，突然给了我去到户外的勇气和理由。

整整一个冬天，祈雪几乎成了我唯一的功课。我搜集着来自自然界的任何风吹草动。有好几次，天空中传来雪就要到来的消息;我备好红泥小炭炉，甚至把一座纸上的梅园连夜移栽到运河边……但是，几次雪都半途改道，去了别处。

今天，不期而至的一场雪，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令我猝不及防。带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我扑向雪野;不知所措恢復了我的激情。

——是的，是的，这就是我要见到的雪，这就是我的雪。寂静如一张白纸，疯狂又像要包裹整个世界。

我走到哪儿都是雪。树枝上，苇叶下，桥孔边，门道里，哪儿都是雪花在絮语，在翻滚，在嬉游，在纵乐。世界成了雪的代名词，而雪，仍在到来，像欢愉一样没有尽头。

我伸出两只手，雪涌向掌心，一瞬化于无形。我体味到一阵惊心的晕眩，那无形的消融物我两忘，令我销魂。

浮 荡

“春天并不值得我们拥有。”你说。

我的心一惊：夏季都快结束了，为什么突然又谈起春天？

“我承受不了太多来自公共租界的压力。衣服早就定购好了，但因为贸易战，至今没有发货的迹象。

“最令人不能忍受的是，随意跟随一个偶然的句子下楼，或者，去到就近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遇到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

“雨照例是天赐之物，但我们从来都不知珍惜。我们宁可跟着烟囱四处奔跑，也不会关注那个背着绳索，在烟囱内部打扫烟垢的黑面人。”

我的心一沉：白天就要结束了，为何你提前说出了夜睡者的梦话？

“太多的楼梯瓜分了我们的腿。单一的颜色杀死了我们眼睛的想象力。空袖管藏掖的河流，倒出来往往是一群逃窜的死猪。

“我们活了如此久，但从不知道活为何物。烟囱在奔跑，我们是里面飘出的烟缕吗，抑或，那颗粒状的、像南瓜叶子上虫眼的粉尘，就是我们？——

“我们如何生，又该如何死，才能当得起这生活夸张的浮荡？”

作者简介：张作梗，祖籍湖北京山，现居扬州。中国作协会员。主要以诗歌写作为主，兼及散文、随笔、文学评论的写作。作品散见《花城》《诗刊》《作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