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馨雨

1 兽形觥的历史渊源

本文谈论的兽形觥为商代晚期青铜盛酒器，出土于山西省灵石县静升镇旌介村，现收藏于山西博物院，为镇馆宝之一。商代晚期是我国古代青铜器发展的鼎盛阶段，总体特征是器物种类多且数量大，这个时期的青铜器也代表了青铜文化的高度繁荣。因此，商代中晚期青铜器对于研究中国青铜鼎盛时期的历史具有重要意义。

商朝时，人们尊神尚鬼，认为鬼神世界的祖先神明时刻操控着他们的祸福安危，因此民众不断的祈求、馈飨，此时青铜器变成了富有宗教信仰、政治意愿、精神内涵的特定器具。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是权力的体现，它对于商朝来说非同寻常。

2 兽形觥的形制及用途

兽形觥通高21.7厘米，通长24.5厘米，腹深9.3厘米，商代盛酒器。整器均以雷纹为地，满花浮雕，立体感强。铜质，器体椭圆，状如蹲兽。前有宽流，下承高圈足。盖前端为龙首形，与上翘的流口扣合为颈，高雕粗脚尖耳，眉目突出，颈部起扉棱至盖面中部;盖后部作兽面，与前端相反，盖中两侧各置一尖耳状纽;器腹略鼓，前、左、右起扉棱，后有兽首鎜。盖、腹纹饰不相连属，盖部以云雷纹衬托两个兽头，器身则以三条扉棱为中轴组成兽面主纹，口沿下饰昂首卷尾夔龙纹，圈足饰夔凤纹，均以云雷纹衬地。

这是旌介村商代墓葬出土青铜器中最精美的一件，整体造型别致，采用三层花纹，纹饰精细繁缛，显出殷商铜器神秘狞厉的时代风格。兽形觥既具有商代晚期的特征，又有北方青铜文化的因素，也是商朝王權尊贵的象征，它不但是一件实用器具，还是一件艺术品。

3 兽形觥的装饰纹样分析

3.1 雷纹

雷纹是一种原始纹样，图案呈圆弧形卷曲或方折的回旋线条。圆弧形的也单称云纹，方折形也称雷纹，云雷纹是两者的统称。云雷纹有拍印、压印、刻划、彩绘等多种表现技法，在构图上通常以四方连续或二方连续式展开。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可能从漩涡纹发展而来。至商代晚期，云雷纹已经比较少见，但在商代白陶器和商周印纹硬陶、原始青瓷上，云雷纹仍是主要纹饰。

商周时代云雷纹大量出现在青铜器上，是古人对自然现象——雷的崇拜及对大自然敬畏之心的一种反映，雷纹在纹样中多作底纹，因其整齐方正的造型特征，横竖排列，整体中有韵律的变化，能较好地衬托出主体纹饰，不会抢占其主导地位，同时与主体纹饰相辅相成，构成画面的完整性，春秋战国时期仍见沿用。另一种名为三角雷纹，青铜器纹饰之一，是以倒置的三角形式连续排列，形成锯齿带状，外廓为三角形，中填云雷纹，以此得名。一般构成二方连续图案作边缘装饰，通用于商和西周初期，一直延续至战国时期。

然而雷纹除了做以装饰外也有强烈的象征意义：雷纹一圈圈环绕排列的外观形似现在的磁场、电波类，在此处打个比方，好比如今广泛使用的无线局域网，在以发射器为中心的同心圆范围内可实现网络全覆盖，无线电一圈圈好比统治者们的权力辐射范围，雷纹则是最早区域全覆盖的象征。统治阶层在铸造青铜时将雷纹布满器具的周身，意为将自己霸主地位公告天下，凡青铜器出现的地方均为自己的统治范围，因此在注重器具外形美观的同时，更加注重集权的体现。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力覆盖范围之广，连日常使用的酒器上都布满了雷纹，更加体现了统治阶层对权力的极度渴望甚至穷凶极恶。

3.2 夔龙纹

夔龙纹是称商周时代铜器上一种动物纹饰，盛行于商和西周前期。其纹多图案化，全系动物侧身形状的刻绘，多具张口巨首、长身卷尾、头顶一角、身下一足之形;若作立体为观，它就是双角两足的长身动物。商的夔身短，作单独纹样构成的较多;西周的夔纹身长，通常作成二方连续纹样。

在青铜器具上我们常可以看到许多动物的形象，统治阶层秉承着万物都应由他们支配并为他们臣服的高傲理念，他们渴望征服自然，成为世间唯一的霸主。

3.3 饕餮纹

饕餮纹，又名兽面纹。青铜器上常见的花纹之一，最早见于长江中下游地区的良渚文化陶器和玉器上，盛行于商代至西周早期。兽面纹有的有躯干、兽足，有的仅作兽面。“饕餮纹”是后人附会的称呼。饕餮是古人将自然界猛兽特征相结合再加以想象形成的，其中兽的面部巨大而夸张，装饰性强，常作为器物的主要纹饰，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充分体现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

饕餮纹的出现也伴随着统治阶层对权力的渴望，为了巩固地位，他们渴望统治的不只自己的子民，还有世间万物，而一般的猛兽动物决不足以代表他们伟岸的形象，他们需要万物集于一身。于是他们创造出猛兽结合体——饕餮，并让这种兽纹布满他们日常生活的器具，无处不张扬。

以上三种主要纹样的含义都在表达同一件事，统治阶层在疯狂揽权。细想什么情况下统治者会做出这样的事？兽形觥的制造年代正值商朝晚期，王权突出，神权衰落。晚期统治荒淫无道民不聊生，他们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中享受着集权的尊贵，但要说他们感受不到风吹草动那也未必，于是他们创造出繁琐的纹饰布满自己的生活，以此来象征王权的独尊，将一切事物尽收眼底。然而，他们仅仅骗了自己。

4 装饰纹样的排列方式

纹样基础排列方式较多为二方连续。二方连续，亦称“带状图案”，图案花纹的一种组织方法。二方连续是由一个单位纹样向上下或左右两个方向反复连续而形成的纹样。而在兽形觥中作为二方连续纹样出现最多的是雷纹，以单个雷纹纹样为单位进行循环，构成二方连续。

除此之外，兽形觥中还包括单独纹样的出现。侧看整个器身，正中间装饰有分解式兽面纹，整个纹饰中隔出一道棱，在此用作兽面鼻部的表现，兽的眼睛和眉毛以此为中轴左右对称，整体浮雕效果强烈。

5 兽形觥中的仿生学

兽形觥中的兽是汇集多种动物特征为一体的组合动物，它有蜥蜴般的眼睛，双耳状如蜗牛的触角，身后有狮虎般粗壮的尾巴，其中也包含现代科技相关的仿生学结构。

兽形觥眼部结构模仿蜥蜴的眼睛，眼球突起，那么蜥蜴眼睛有什么特点，答案是可360°旋转，身边发生的一切它都时刻监控，尽收眼底。而兽形觥器顶的触角部分则是模仿蜗牛触角。蜗牛爬行的速度非常慢，在行进过程中不免会遇到危险，在规避危险时，它的触角起很大的作用。蜗牛的触角可以灵活转动，时刻掌握周围的情况，具有探测和感知事物的功能，与蜥蜴眼睛的功能不谋而合。不同的是，在兽形觥的整体造型上，无论是蜥蜴眼睛还是蜗牛触角都做了夸张放大的处理，以显示比实物更加强大且更具震慑力的监控功能。

蜥蜴眼和蜗牛触角的共同点是都可以监测身边境况，感知周围事物，以起到时刻保护自己的作用，这也和上文的第三部分装饰纹样中写到的统治者维护自己一样，我们且把这个称作“天眼”。统治阶层在创造这个器具同时还想宣扬威严增强威慑力，妄图以布满“天眼”的器具为代表，监视万物，仿佛用一把冰冷的枪对着民众的脑袋，并且对他们说：“尔等所作所为寡人无不知晓，孰敢造次？”强硬的语气显然毫不温暖，正如商晚期的统治。

纵观历史，当一个国家充满猜疑和监视，当一个政权只顾独揽大权时，我们知道这个政府已经失去民心，政权即将倾覆，时代也即将结束。

6 结论

无论是从兽形觥的装饰纹样还是从仿生结构角度来说，它的被创造完全是为了统治阶层巩固地位，当然同等作用的器具不止兽形觥一件，商朝晚期的青铜器，基本都具有繁缛的纹样，而不管是纹样本身还是整体造型，也都具有复合结构的特征。这些特征就像前人的经验教训，无不警示着现在的人们应以何种姿态生活。同时，随着目前社会文明的发展，在这个人人平等的社会，更应该把控好权的利与弊，明确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对未来的发展有一个正面、积极、向上的推动作用。

（作者单位：西安美术学院 设计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