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林 张维军 罗文俊 杜 瑞 田东华 陈 军

（1 空军军医大学（原第四军医大学）唐都医院疼痛生物医学研究所，西安710038；2 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北京100875；3 中国人民解放军脑应激与行为重点实验室，西安710038；4 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疼痛科，泸州646000）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到来，人类疾病谱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传染性疾病逐渐减少，非传染性慢性病日益增加，慢性疼痛问题显得尤为突出[1]。虽然我国二级以上综合医院设立疼痛科已十多年，但医务人员对疼痛的评估和治疗依然存在不足，适宜中国人的疼痛评估工具缺乏是当前临床医师治疗疼痛的主要障碍之一。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Short-form McGill Pain Questionnaire-2, SF-MPQ-2) 是临床常用的多维度疼痛评估工具，已广泛应用于疼痛的流行病学研究、诊断和治疗。国外学者的报告显示SFMPQ-2 量表评估急性和慢性疼痛病人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但这是在英文环境下制定并验证的，量表的适用性很容易受到语言及文化等因素的影响，而且在ICD-11 版首次对慢性疼痛进行系统分类的背景下，尚未见有针对各分类慢性疼痛的评估工具研究报道。在本研究中，由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和公共政策学院对SF-MPQ-2 进行翻译，以多个临床中心各类慢性疼痛病人为研究对象，对中文版本的SF-MPQ-2 量表进行了信效度分析，以期探究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SF-MPQ-2-CN)量表在评估慢性内脏疼痛、慢性神经病理性疼痛、慢性头痛和颌面部疼痛、慢性肌肉骨骼疼痛的信效度。

方 法

1.一般资料

本研究实地调研时间为2015 年6 月至11 月，选取我国3 省4 地区5 所三级综合性医院疼痛科门诊，釆取方便抽样的方法对50 岁及以上的慢性疼痛病人开展问卷调查。

（1）调查对象的分类标准：釆取新拟制的慢性疼痛现状调查问卷[2]，由疼痛科执业医师根据ICD-11 慢性疼痛分类中文译文[3,4]中的分类法将慢性疼痛分为七大类。为了确保诊断的可信度，研究人员对参与本调查的疼痛科医师进行了为期1 天的培训。

（2）调查对象的纳入标准：①年龄≥50 岁慢性疼痛病人；②符合ICD-11 慢性疼痛七大分类诊断的病人；③能使用中文普通话进行交流；④愿意配合调查或经解释后愿意配合调查，并签署知情同意书者。

（3）调查对象的排除标准：①有智力低下、精神疾患或痴呆等意识行为障碍者；②现有疾病且疼痛严重不适宜参加调查者；③无法与医师进行交流或不能正常填表者；④不愿意参加该项调查者。

（4）医学伦理道德：本研究征得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和公共政策学院及第四军医大学伦理委员会讨论并批准，研究实施之前，告知受试者研究的目的、过程、注意事项及可能的风险，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5）样本量的确定：根据Gorsuch RL、Mac-Callum 等的研究结果，因子分析研究样本量的估算方法[5,6]，因子分析研究最小样本量为100 例，或者样本量与变量数之比≥ 5:1。基于这一标准，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量表的条目数为22，最小样本量应为110。针对本次信效度分析，最终纳入慢性内脏疼痛病人145 例，神经病理性疼痛病人501例，慢性头痛和颌面部疼痛病人445 例，慢性肌肉骨骼疼痛病人344 例，满足样本量的要求。

2.研究方法

（1）研究工具：SF-MPQ-2 是Dworkin 等基于SF-MPQ 量表增加了评估神经病理性疼痛的内容修订编制而成。SF-MPQ-2 包括四个维度、22 个条目。每个维度均是测量不同类型的疼痛，而针对每个条目的疼痛强度采用0～10 级评分法，0 代表没有疼痛，10 代表最痛。SF-MPQ-2 四个维度分别是：①持续性疼痛(continuous pain)，具体包含6 个条目：跳动样痛(throbbing)、绞痛(cramping)、牙咬样痛(gnawing)、酸痛(aching)、沉重样痛(heavy pain)及触痛(tender)；②间歇性疼痛(intermittent pain)，具体包含6 个条目：发散样痛(shooting)、刺痛(stabbing)、尖锐性痛(sharp)、撕裂样痛(splitting)、电击样痛(electric-shock pain)及钻心样痛(piercing)；③神经病理性疼痛(neuropathic pain)，具体包含6 个条目：烧灼痛(hot-burning)、冻僵样痛(cold-freezing pain)、轻触痛(pain caused by light touch)、痒痛(itching)、伴随麻刺感性痛(tingling or pins and needles) 及麻木性痛(numbness)；④情感性描述(affective descriptors)，具体包含4个条目：疲劳乏力(tiring-exhausting)、眩晕恶心(sickening)、恐惧(fearful) 及受惩罚感(punishing-cruel)[7,8]。每个维度的得分等于其包含条目的得分之和，22 个条目的总分即为整个量表的得分。单个维度的得分越高，表示该维度所表述的疼痛程度越大。整个量表的得分越高，表示该病人的疼痛程度越重。

（2）SF-MPQ-2 量表的翻译、回译及文化调试：在取得IASP 出版社的授权后，研究团队与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共同进行了英文版SF-MPQ-2 量表的翻译，具体翻译过程严格遵循常用于卫生健康领域调查问卷跨文化研究的Beaton 原则[9]。先由两名母语为中文，英语流利的翻译人员，包括一名神经科学专家和一名临床疼痛科专家，独立将 SF-MPQ-2 翻译成中文。再组织专家分析比较翻译的上述两个中文版本量表的差异。并结合专业，对量表的词语、语句进行斟酌，审核其语法结构和符合中国人的理解程度，修改后形成第三个版本。再组织两名对原来英文量表不了解的双语专家，将第三个版本量表回译成英文，形成第四个版本。最终由一名来自于第四军医大学脑功能疾病与疼痛生物医学研究所专家通过比较原量表和回译的版本，通过适当修改形成第五版，即本研究所使用的量表版本。

为了解量表翻译用词的可读性，如询问病人是否有难以理解的词、短语或概念等，研究人员选取79 名慢性疼痛病人进行预调查，询问病人对相关条目的理解程度，结果表明病人均能理解测量条目的含义。

3.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 21.0 及SPSS Amos 21.0 软件进行数据统计分析。信度分析使用组内相关系数(intraclas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ICC)和克隆巴赫系数(cronbach's alpha)。结构效度采用主成分分析及验证性因子分析(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CFA)。

结 果

1. 研究对象特征

慢性神经病理性疼痛、慢性头痛和颌面部疼痛、慢性内脏疼痛及慢性肌肉骨骼疼痛病人的平均年龄分别为64.2 岁、63.9 岁、63.8 岁、64.6 岁，其中最小者50 岁，最大者95 岁。男性病人较多，达789 例，女性677 例[10]。

2. 使用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评估慢性内脏疼痛的信效度检验

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评估慢性内脏疼痛信度和效度高[11]：四个维度（“持续性疼痛”、“阵发性疼痛”、“神经病理性疼痛”、“对情绪的影响”）的组内相关系数值分别为0.909、0.973、0.988、0.952，其22 个条目的组内相关系数（ICC）均 ＞ 0.7，整个量表的ICC 值为0.927。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及其四个维度两次测试的Cronbach's alpha系数都大于0.8（见表1）。通过方差最大化正交旋转提取了4 个公共因子，同预想的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维度一致，分别为：持续性疼痛、阵发性疼痛、神经病理性疼痛、对情绪的影响。4 个公共因子的累计方差贡献率是73.55%，且每个条目在相应因子上的负荷量均大于0.4。

3. 使用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评估慢性神经病理性疼痛的信效度检验

在评估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评价神经病理性疼痛病人的信度后，发现在维度“持续性疼痛”、 “阵发性疼痛”、“神经病理性疼痛”、“对情绪的影响”上的Cronbach's alpha值分别为为0.357、0.629、0.517、0.505（见表2），信度低，不用分析效度。

4.使用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评估慢性头痛和颌面部疼痛的信效度检验

该量表在“持续性疼痛”维度的Cronbach's alpha 最高，为0.668，维度“阵发性疼痛”的Cronbach's alpha最低，为0.527，在维度“神经病理性疼痛”及“对情绪的影响”的Cronbach's alpha 分别为0.542和0.549（见表3），不必分析效度。

5. 使用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评估慢性肌肉骨骼疼痛的信效度检验

用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评价肌肉骨骼疼痛病人时各个维度的Cronbach's alpha 远小于0.8（见表4），不用分析效度。

讨 论

根据查阅的文献情况，本研究可能是首次基于ICD-11 慢性疼痛分类标准分类的慢性疼痛病人对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的信效度进行的调查，并分析该量表在中国慢性疼痛病人的适用性。

表1 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针对慢性内脏疼痛的信度检验结果Table 1 Reliability test results of Chinese version of McGill Pain Questionnaire-2 for chronic visceral pain

表2 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针对神经病理性疼痛的信度检验结果Table 2 Reliability test results of Chinese version of McGill Pain Questionnaire-2 for neuropathic pain

表3 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针对头痛与颌面部疼痛的信度检验结果 Table 3 Reliability test results of Chinese version of McGill Pain Questionnaire-2 for headache and orofacial pain

表4 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针慢性肌肉骨骼疼痛的信度检验结果 Table 4 Reliability test results of Chinese version of McGill Pain Questionnaire-2 for chronic musculoskeletal pain

针对慢性内脏疼痛，我们前期研究发现：同原麦吉尔疼痛问卷开发者Dworkin[7]等的结果一致，中文版本的SF-MPQ-2 在评估慢性内脏疼痛病人的疼痛方面表现出了良好的信效度[11]。同时，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体现的结构同原量表结构的一致程度尤其高。通过计算重测信度的方法得到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四个维度（持续性疼痛、阵发性疼痛、神经病理性疼痛、对情绪的影响）和整个量表的ICC 值分别为0.909, 0.973, 0.988, 0.952 和0.927。在类似的研究中，英文版SF-MPQ-2 的相关系数在0.73～0.95[7]之间，日文版为0.941[12]，伊朗语版为0.83[13]，这与目前的研究结果一致；不同的是这些研究均简单地将疼痛分为神经病理性疼痛和非神经病理性疼痛。以上结果表明原英文版SFMPQ-2 具有跨文化的适应性，可对中文背景的慢性内脏疼痛病人进行临床疼痛评估。

本研究针对慢性神经病理性疼痛、慢性头痛与颌面部疼痛及慢性肌肉骨骼疼痛先通过分别计算Cronbach's alpha 系数来评估中文简版SF-MPQ-2 的信度。分析结果如下：在评估神经病理性疼痛时，其四个维度（持续性疼痛、阵发性疼痛、神经病理性疼痛、对情绪的影响）的Cronbach's alpha 值分别为0.357、0.629、0.517 和0.505（见表2）；针对慢性头痛与颌面部疼痛，四个维度的Cronbach's alpha 值 分 别 为0.668、0.527、0.542 及0.549（见表3）；在评估慢性肌肉骨骼疼痛时，四个维度的Cronbach's alpha 系数分别为0.465、0.656、0.494 及0.576（见表4）。以上Cronbach's alpha 系数最高为0.668，最小为0.357，均＜ 0.8，表明内在信度低，故无需再分析效度。在中国，神经病理性疼痛病人非常多，临床治疗效果也欠佳。虽然SF-MPQ-2 是在SF-MPQ 的基础上增加了评估神经病理性疼痛的内容修订而成，但SF-MPQ-2 并不是评估神经病理性疼痛的特异性量表。针对神经病理性疼痛的评估，更特异性的评估工具有利兹神经病理性疼痛症状与体征评分、神经病理性疼痛问卷和法国神经病理性疼痛DN4 量表[14,15]。李君等[16]研究表明汉化的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适用于评估包括神经病理性疼痛在内的疼痛，本研究关于疼痛的分类基于IASP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Study of Pain, IASP) ICD-11 慢性疼痛4 级诊断分类中1～2 级诊断标准[17]及样本人群的不同，可能是研究结果有差异的原因。针对ICD-11 分类的慢性头痛与颌面部疼痛，目前尚未见使用SF-MPQ-2 对其评估的信效度报告，本研究结果可为未来的研究者提供参考。Menezes 等将SF-MPQ 跨文化适应翻译成巴西葡萄牙语，发现翻译后的版本对肌肉骨骼疾病病人的疼痛评估具有可重复性，有效性（Cronbach's alpha 系数为0.70～0.79，ICC 为0.69～0.85[18]）。但本研究结果表明中文版SF-MPQ-2 不适用于评估慢性肌肉骨骼疼痛（四个维度的Cronbach's alpha 系数分别为0.465、0.656、0.494 及0.576），同时有研究提示肌肉骨骼疼痛病人可能更适用慢性疼痛等级量表[19]。

本调查中慢性原发性疼痛、慢性癌性疼痛、慢性术后和创伤后疼痛病人数量较少，未能对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 是否适用进行信效度分析，需在开展进一步研究时予以补充和完善。同时，在研究过程中发现很难使用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评价农村的疼痛病人，因为中国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方言、生活习俗和文化背景，并且在城市和农村的人群接受教育的程度差异很大，普通话的量表不一定适用于他们，除非他们能懂普通话。需要进一步修改和简化中文简版麦吉尔疼痛问卷-2，使其能够适用于中国广大地区不同人群的疼痛评估。同时旨在抛砖引玉，推动临床工作者和科研人员携手针对不同种类的慢性疼痛应用ICD-11 慢性疼痛1～4级诊断分类标准[17]在全国综合性医院开展全面调研后进行高质量、多中心、大样本临床研究，研制特异性的、适宜中国人的本土化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