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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贻琦的酒量

2020-06-04云从龙

同舟共进 2020年5期
关键词:小酌饮者梅贻琦

云从龙

1938年初,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由长沙迁至昆明,正式合并更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不久,由蒋梦麟、梅贻琦、张伯苓(分别是三所大学的校长)三人组成常务委员会,共同主持联大工作。但由于蒋、张二人在陪都重庆另有公职,很难对联大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管理,故而昆明时期的联大,只好由梅贻琦一人领衔主持。从这时候起,梅贻琦成为了西南联大的实际领导者,一直持续到1946年北迁复校。

工作中的梅贻琦,始终兢兢业业,毫不懈怠,于战火纷飞中勉力维护联大的正常运转。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富生活情趣的人,比如他对酒的嗜爱。

嗜酒

在《梅贻琦西南联大日记》前言中,梅贻琦的公子梅祖彦先生这样写道:“例如他喜欢喝酒,酒量很大,这可能是由于当时社交的需要,另外在闲暇时他也常与三五好友品尝美酒。”事实上,梅祖彦先生这样的说法相当含蓄,细读《日记》,会发现梅贻琦并不是儿子眼中的“喜欢喝酒”,而是嗜酒好饮。根据笔者的粗略统计,在其1941—1946年的日记中,仅明确写了自己喝酒的就有240多条,这还不算一些只记吃饭没写喝酒的日记。推测起来,以梅贻琦好饮善饮的性情,在这些觥筹交错宾主俱欢的饭局上,应该都少不了美酒的助兴。以此来说,虽则国难当头,但对于喝酒这件事情,梅校长可谓雷打不动,雅兴无减。

梅贻琦为何会如此好饮?笔者赞同梅祖彦先生的说法,即是出于当时社交的需要。主持联大工作期间,梅氏可谓日理万机,而最占用他时间的事情首推各种社交应酬。《日记》显示,不论是在昆明,还是在重庆,或是抗战胜利后辗转南京、武汉、上海、北平等地,几乎每天都有各种登门来访者需要接待。联大时期的梅贻琦,身居要位,前来求其办事或寻求救济者络绎不绝,亦在情理之中。这些接待,不仅仅是简单的会客和谈话,还包括偶尔的陪饭或留饭,这时候酒便成了必备之需。如1946年2月23日,当晚先是会见一位杨老先生,后又会见郑婴,为了款待这位朋友,梅贻琦“略购冷荤与小酌,但益感室内冷寂耳”。

除了会客接待之外,应酬日常中的各种饭局,更是梅贻琦尤为重要的工作之一。这些饭局有的是同事同仁,有的是新雨故旧,还有的是社会贤达,更有当时迁移到昆明的各种机关领导、中央派来的随员、欧美国际人士等等,且几乎是酒不离口、逢饭必饮。如1946年5月7日至15日,几乎餐餐都是酒肉穿肠,醉意薰薰。5月7日中午,梅贻琦携夫人韩咏华等赴昆明士绅庾晋侯之约,“先饮云南土产米酒一种,尚好,继以升酒则殊烈,勉饮一大杯后未敢再进”,晚上又将庾氏赠送的一条活鱼烹好,“原约庾等再来家小酌”,看来中午没有尽兴,晚上还要接着喝,可惜左等右等,庾氏都没有来赴约,乃与章、李、叶等便饭”。8日,中午及晚饭都是赴约,虽然没有提及喝酒,但推测“小酌”的可能性极大。因该日晚上做东者为龙云长子龙纯武,陪坐者为“光旦夫妇、芝生夫妇、范秉哲夫妇”,这样的饭局,不喝酒简直不可想象。9日,中午云南“工商巨子”严燮成请客,男女宾主共摆了四桌,“菜馔甚丰盛”。晚上,辛亥元老、陆军上将黄毓成请客,“两桌,皆滇省耆宿”,席上又遇到庾晋侯,“又为强饮升酒一大杯,而继而又起者四五起,而既不可却,又不欲示弱,于是又三四杯矣”,棋逢对手,竟然在耆宿名流面前悍然斗起了酒……

通读《日记》,会发现有关梅贻琦喝酒的记载俯仰可拾,伴随了其主持联大工作之始终。在笔者看来,这么多的酒局中,固然有很大一部分是缘于公务应酬,属于不可不喝之酒,但也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由于梅贻琦落拓豪爽、喜欢纵酒买醉的独特性格所致。

知酒

梅贻琦不仅好酒,从《日记》中多处记录来看,他还是一个资深饕客,就像我们今天点了外卖会刷评价一样,梅贻琦在日记中对自己每天吃过的酒饭几乎都会进行点评,俨然一位品酒大师或美食家。每次喝的酒好与不好,《日记》中多有记录,如“酒甚好”“酒尚好”“酒甚烈”“颇烈”等,而如果某次和朋友们吃饭,酒和饭食都比较好,他就会打好评,写上“酒肴颇好”“饮食甚欢”“酒则颇好”之类的评语;如果一般般,就会打中评,写上“尚可”“酒饭亦簡单可口”等;而如果酒也不好,菜也不好,那肯定就是差评,写上“酒菜皆不好”“惜虾不甚新鲜”“酒菜及同座皆无意味”“菜颇不佳,酒尚好”“菜甚多而不佳,酒亦劣”等。如1946年6月22日,梅贻琦与客人吃饭,喝到了假葡萄酒,“甚坏”,勉强只饮了两三杯。

更有趣的是,为了能喝得开心,在和一些关系比较好或者场合随意的饭局中,梅贻琦还会亲自携美酒而去,如1941年11月3日晚饭后见月色甚好,便“携酒一瓶至靛花巷与罗、郑、舒闲谈”;1942年9月16日晚上,因近来学生注册问题甚多而约杨石先、李辑祥、沈履等人开会,“携威士忌一小瓶以飨诸君”,开会也不忘喝酒;1946年1月8日与众人相约去看茶花,结果迷了路,后转至一山坡草地上卧游,午后下山到友人家中包韭菜饺子吃,“携酒快饮,颇饶逸趣,韭菜包饺尤为适口,任性吞食,总在二三十之间矣”。

酒逢知己千杯少,在饭局中遇到了同样的酒中豪杰,喝得痛快,归来之后,梅贻琦便会在《日记》中记“畅快”“痛饮”“快饮”等语,或者干脆当场斗酒,毫不避让。又或者对座中善饮者时常流露出惺惺相惜之情,如1945年9月1日,大赞陈雪屏“颇善饮,共消十余斤,畅快之至”。在梅贻琦所有的酒友中,杨振声、陈雪屏可能是少数能与之一比高下的人,《日记》中多次记载他与杨、陈二君喝酒之事,且每次都尽兴而归,可谓真正的“酒肉知己”。

而如果座中无人善饮,或者没喝开心,则会流露出满满的遗憾。如1943年2月19日晚请客,“出李希尧所赠陈绍飨之,惜善饮者不多耳”,翌日,联大同事十七八人聚餐,“约余夫妇参加,颇欢洽,亦有酒兴不差者”,据此推测仍旧是没有喝开心。1944年7月23日晚,因吃饭的时候“又复落雨”,导致“诸人咸有戒心,未能畅饮”。1945年11月6日晚约卫、关、邱、袁诸将官及夫人便饭,“惜无人能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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