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

一

为了方便识记，我们就把这个故事里的四个女孩叫作梅、兰、竹、菊吧，她们既是同学，又是玩得好的小姐妹。故事呢，当然是真实的，就发生在红旗中学初二（3）班。

过些天，班级要举办元旦文艺晚会，班主任白老师说：“希望每个同学都积极参加，单独表演可以，双人也不错，组合更好，人多力量大。”

听完白老师的话，刚下课，梅就拉了其他三个姐妹，在教室后面凑在一起，叽里咕噜地商量了好一阵。

梅、兰、竹三人一拍即合，立即同意成立一个组合，只有菊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皱紧眉头说：“你们的组合，我可不想参加。我呢，保证为你们搞好后勤。”

也难怪，菊很少参加班级活动，因为她的特殊性，班里同学便习以为常了。每次班级举行活动，她都独自待在角落里，静静地观看，静静地微笑，静静地鼓掌。

“你不参加可不行，我们会生气的！”梅说话心直口快，从不遮掩。

“难得的机会，我们在一起多好呀！”兰笑着轻轻搂着菊的肩说。

“对呀，我们是四姐妹，可不能分开！”竹说，她拉着菊的手，使劲地摇晃着，仿佛菊是一棵小树，要把她枝头上倔强的叶片摇落。

看三个伙伴那么执着，菊咬咬嘴唇笑着说：“好吧，我参加排练就是了！”

她们找音乐老师排练。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莫衷一是时，梅总像大姐姐一样，果断地做主。她拉着竹和兰一起商量，嘀嘀咕咕了很久，终于选定了。

听说选用了《阳光总在风雨后》，菊说：“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那首歌真的好听吗？”

梅咬着嘴唇，低头说：“对不起，我们觉得平日里你总是听我们的，这次一定也一样，况且那首歌你肯定会喜欢。”

“真的吗？算了吧，你们三个人喜欢就好了，我听你们的！”菊甜甜地笑了，爽快地说。

当音乐老师教大家演唱时，菊的心里便翻涌着激动的潮水，仿佛那是专门为她写的歌，句句都说到她心坎上了。唱着唱着，她的心里便乌云消散，阳光普照，一片晴朗。

没人的时候，菊会小声地轻轻哼唱：“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愿与你分担所有/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要勇敢地抬头/谁愿藏躲在避风的港口/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这首歌深情优美，演唱却有难度。刚学第一段，菊就觉得很艰难，唱着唱着就发呆了，好像思绪被魔鬼牵到了爪哇国。老师反复地教导，耐心地指点，还说：“你呀，调子都跑到南极洲去了，用心点呀。来，跟我唱——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四个人一起试唱的时候，菊的嗓子一会儿尖利得像打鸣的公鸡，一会儿沙哑得又像沉闷的破锣。其他三人听着，捂住嘴，使劲憋住笑。菊就紧张得满脸通红。

休息的时候，梅拉着竹和兰，说了一阵悄悄话。

竹和兰吃惊地瞪大眼睛，悄悄地看了看菊，异口同声地说：“真是想不到。好吧，我们知道怎么办了。”

“别怕，你领悟到就好了，我们陪着你呢！”三人安慰菊说，并耐心地在一旁守候，还不停地陪着菊一起哼唱，一起纠错，一起打磨。

菊终于艰辛地拿下了第一段，她皱着眉头说：“你们看，我有多笨啊，总是学不好。要不，你们放弃我吧。我给你们负责后勤保障。三人组合也很好啊，别让我拖了你们的后腿！”

“不行，除非你不和我们做朋友了！”梅说完，噘起了嘴巴。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兰着急地说，“可是太阳总是从东边出来哟！”

“除非你不读书了，从我们班里逃跑！”竹上前挠着菊的胳肢窝，笑着说。

菊怕痒，她终于咯咯地笑着说：“好吧，看来你们是饶不了我的，我就赶鸭子上架吧！”

“那我們都是快乐的小鸭子，嘎嘎嘎！”三个人笑了，一起将双手放在身后，摇摆着屁股，个个成了憨态可掬的小鸭子。菊看着，不禁咧嘴乐了。

二

轮到舞蹈排练了。出乎意料，这次，四个人都成了笨蛋。

老师急了，批评道：“想不到你们几个一样笨！开始学歌不是挺快的吗？怎么现在都变成这样？”

老师威严地点着梅、兰、竹的脑门。三个人嘟着嘴，脸阴得能拧出水来。

可是，在老师转身喝水的时候，三人却掩嘴窃笑，还悄悄朝老师扮鬼脸。

她们怪异的表情，全被菊看在眼里。菊沉默了，她想了想，趁着排练的间隙，对她们说：“我知道你们在弄虚作假！你们都学过舞蹈，有功底，为什么假装学得那么慢？”

“那你为什么故意把歌唱得不好？为什么故意不好好跳舞？其实，我们知道你是最聪明的！”梅生气地对菊说。

“对不起，我原以为假装学不好，你们就不会要我了，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们对我不离不弃，现在又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假装接受得那么慢，把老师都骗过了。谢谢你们！”菊的眼眶里盈满了泪。

“我们是好姐妹，永远不会丢掉你的！”竹紧紧拥着菊，也泪光闪闪。

“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是最佳组合！”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菊的泪水从白皙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像晶莹的露珠。

四个人同心协力，很快将演唱和舞蹈练熟、练好了。音乐老师都忍不住朝她们竖起了大拇指。她疑惑地说：“奇怪，你们开始老不入门，怎么一下子就开窍了？”

四个女孩自豪地笑了，却不肯说出她们的秘密。

快演出了，穿什么服装好呢？菊非常焦急，因为她的特殊长相，连服装都不好选择，化妆就更困难。

梅说：“你别管了，到时候，我们负责把你打扮得最漂亮。我们的组合会以最美丽的造型闪亮登场！”

三

那晚，教室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个个节目精彩纷呈。现场掌声雷动，欢笑如潮。

“现在请‘白雪公主组合上场！”主持人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啊！好漂亮的组合！”同学们的尖叫声、欢呼声、鼓掌声、口哨声，顿时淹没了她们美丽的歌唱。

你看，四个少女，雪白的头发、雪白的皮肤、雪白的眉毛、雪白的衣裙、雪白的手套，活生生四个美丽的白雪公主！

她们青春靓丽的造型、清脆甜美的嗓音、潇洒整齐的动作、清纯可爱的笑容，让教室里响起一浪又一浪的掌声！

最后，全班同学都被感动了，忍不住一起唱道：“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珍惜所有的感动/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演出结束，菊拥着其他三人激动得哭了。她说：“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帮我找回了自信和快乐！作为白化病①病人，长相和大家差别很大，我一直非常自卑，想融入集体，可又害怕！现在我明白了，你们爱我，我更爱你们，谢谢！”

四姐妹紧紧拥抱在一起，喜悦的泪珠在她们脸上欢快地滑落！

而今，初二（3）班的所有文艺演出中，总少不了“白雪公主组合”的亮相，谁让她们是最佳组合呢！

① 一种先天性疾病，患者毛发皆呈白色，皮肤为粉白色，眼睛怕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