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卢子杰，陈雪花，马隆，周月，徐彦，顾晓箭，张犁

(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江苏省中医院，江苏 南京 210029)

泌尿系结石是泌尿系统中常见的一种疾病类型，我国流行病学报告显示，我国泌尿系结石发病率为1%～5%[1]，9年内复发率更是高达50%以上[2]。目前国内外对尿石症成因的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如何减少或防止泌尿系结石形成，一直是泌尿外科领域的热点和难点问题[3]。经临床观察发现，现今对于结石病的防治存在以下问题：手术风险,如严重脏器损伤、重度感染等；效果欠佳,如部分复杂患者结石清除率低；后续问题,如肾功能损害、输尿管狭窄等；结石病因不清，患病率高，发病率高，复发率高。因此，如何预防结石病的发生与复发尤为重要。Anderson认为如何预防结石复发与结石成分密切相关[4]。中医治未病理论及体质学说在疾病的预防和治疗上有着较大的优势和特点，中医体质学说认为，疾病的发生与患者的体质状况密不可分[5]。本研究从“中医体质学”的角度出发，探讨成人泌尿系结石与中医体质的相关性，以期为防治尿石症提供新的方向和策略。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本研究共收集本中心(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江苏省中医院泌尿外科)2018年6月至2019年12月通过药物、体外冲击波碎石、手术等方式排石取石的成年泌尿系结石患者998例，平均年龄(50.7±12.4)岁。男性702例(70.3%)，年龄20～91岁，平均年龄(51.3±12.6)岁；女性296例(29.7%)，年龄20～88岁，平均年龄(49.4±11.8)岁。均符合人民卫生出版社第9版《外科学》[6]中泌尿系结石的诊断标准。

1.2 纳入标准

①所有患者均临床诊断确诊为泌尿系统结石且留有结石标本；②患者的年龄分布范围为18～95岁；③所有患者均自愿参与本次研究，并且签署知情同意书。

1.3 排除标准

①患者已确诊因解剖因素(如肾盂输尿管连接处狭窄继发结石等)或内分泌疾病(如甲状腺功能亢进等)引起的泌尿系结石；②确诊为心脑血管以及肿瘤等重大疾病患者及患有精神疾病、认知功能障碍者；③短期内服用药物引起泌尿系统结石者；④妊娠期或哺乳期患者；⑤长期卧床，无法配合测量身高、体质量等基本资料者。

2 方法

2.1 研究方法

统计998例患者的身高、体质量、性别、年龄、是否复发等基本信息及其结石成分结果，中医体质判定参照中华中医药学会颁布的《中医体质分类与判定》[7]标准，由中医专业人员设计了本次结石病人中医体质辨识量表，量表共60个条目，采用1～5五个等级计分，取其最终转化分进行体质判定，具体如下：平和体质转化分≥60分，其余8种体质均<40分，则判定为平和体质；平和体质转化分<60分，其余8种体质转化分≥40分，取得分最高者为主要偏颇体质。此次体质辨识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由中医专业人员辨识舌脉，辅助患者填写问卷，并当场回收记录结果。

2.2 统计学方法

3 结果

本研究中血瘀质16例(占1.6%)、气郁质16例(占1.6%)、特禀质14例(占1.4%)，因例数太少，不具有代表性，存在选择偏倚，可能对结果造成一定的影响，故在本研究中不作具体分析。

3.1 中医体质分布构成

结果见表1。本中心成人泌尿系结石患者最常见的中医体质分型多为痰湿质、湿热质、阳虚质、阴虚质。

表1 998例成人泌尿系结石患者中医体质分布构成

3.2 成人泌尿系结石成分比较

结果见表2。一水草酸钙、二水草酸钙、碳酸磷灰石是本中心最常见的结石成分。本项研究中一共发现23种结石成分构成形式，其中单一结石成分334例(占33.5%)，2种复合结石成分462例(占46.3%)，3种复合结石成分194例(占19.4%)，4种复合结石成分8例(占0.8%)。由此可见临床上本中心成人泌尿系结石成分多以混合形式出现。

3.3 成人泌尿系结石患者各体质类型与BMI、性别、年龄段、发病部位构成比较

结果见表3～4。成人泌尿系结石患者各体质类型与BMI、年龄段构成比较，经Kruskal-Wallis检验，P<0.01,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各体质类型与性别、发病部位比较，经卡方检验，P<0.01,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

表2 成人泌尿系结石成分构成比较

3.4 成人泌尿系结石成分与中医体质类型的关系

结果见表5。成人泌尿系结石成分与中医体质类型之间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经组间两两比较可知，气虚质成年患者较痰湿质、湿热质、阴虚质患者更易患感染性结石，具有统计学差异(P<0.003)。

3.5 成人泌尿系结石初复发情况与中医体质类型的关系

结果见表6。成人泌尿系结石初复发情况与中医体质类型间的比较，具有统计学差异(P<0.01)。经组间两两比较可知，湿热质成年患者较其他体质患者结石复发率更高，平和质成年患者较其他体质患者结石不易复发，具有统计学差异(P<0.003)。

表3 各体质类型与BMI、年龄构成比较

注：1.BMI=体质量(kg)/身高(m)2;中国BMI标准：<18.5过轻；18.5～23.9正常；24～27.9超重；>28肥胖;2.中国年龄划分标准：青年≤44岁，45岁<中年≤59岁，老年>59岁。

表4 各体质类型与性别、发病部位构成比较

注：体质类型与性别比较,2=94.544，P<0.01；体质类型与发病部位比较,2=54.829，P<0.01。

表5 成人泌尿系结石成分与中医体质类型的关系

注：结石成分与体质类型比较，2=33.759，P<0.01。感染性结石[8]是指含磷酸铵镁成分的结石或含尿酸铵成分且合并尿路感染的成年人所患的结石。

表6 成人泌尿系结石初复发情况与中医体质类型的关系

注：结石初复发情况与体质类型比较，2=54.811，P<0.01。

4 讨论

目前中国成年人群泌尿系结石患病率为6.5%，经性别、年龄标准化后患病率为6.06%[9]。随着医疗科学技术的发展，泌尿系结石的治疗手段越加创新和多样化，但是现代医学在结石的预防性治疗上仍缺乏显著疗效。李琦[10]教授认为泌尿系结石是人体阴阳长期失衡造成的结果，而人体阴阳的长期失衡则反应出不同的体质。故李琦老师采用辨体为主，辨证为辅的治疗方法，不仅能收到立竿见影之效，还能减少结石的再次形成。因此，探寻成年泌尿系结石与中医体质之间的相关性对临床防治结石有重要意义。

从泌尿系结石角度来看，本中心成人泌尿系结石最常见的成分为一水草酸钙、二水草酸钙、碳酸磷灰石，且临床上泌尿系结石成分多以混合形式出现，这与陈雪花等[11]报道相同。成年结石患者的发病部位多位于上尿路，主要考虑与人体的生理因素有关，这与前人研究也相同。

从成年结石患者的体质来看，本中心成人泌尿系结石患者常见的体质是痰湿质、湿热质、阳虚质、阴虚质，其中男性结石患者体质常表现为湿热质、痰湿质，女性结石患者体质则多表现为阳虚质、痰湿质。患病人群以中年人为主，其体质多为痰湿质、阳虚质；青年结石病患者体质多为湿热质；老年结石病患者体质多为阴虚质。究其成因考虑：①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交际应酬逐渐增多，尤其是青年男性由于事业的需求，易放歌纵酒，过食肥甘厚腻，致滋生湿热之邪，湿热蕴结下焦，煎熬尿液成石。②炎热的夏季，人们喜用空调解暑降温，人体长期暴露在冷气下，肌腠收敛，则气泄不通畅，属逆夏之长。古语有言：夏不长则秋不收冬不藏。因此长年累积则易导致阳虚体质；此外现代人喜食生冷，易伤脾胃，脾土藏火失利，火藏不住则土寒，土寒则不能生阳，也易致人体阳虚；再者冬季湿冷明显，寒气易伺机而入，此时阳气便由内达表与寒气相争，久之则阳气受损，从而形成阳虚体质。一个人的中医体质除了受后天长期所处环境、生活方式影响，也与其先天禀赋密切相关。宋代《类证活人书》有云：“女子阴盛而阳微”[12]，加上女性偏于感性，易烦易怒，肝气肝火较旺，月经时易阴虚，阴虚致虚火丛生，实火虚火兼夹致使女子喜冷饮，且现代女性不注意保暖，缺乏运动，则极易形成阳虚体质。阳气亏虚，体内蕴湿而表不固，易汗出而不思饮水，排尿量减少，故尿液中的成石物质不易排出。③本中心结石患者多来自于江苏、安徽等地，两省每年六七月份进入梅雨季节，湿气颇重，人体易受湿邪外侵，脾失健运，聚湿生痰，郁久化热伤津，尿液浓缩致钙盐沉积而形成结石。④朱丹溪认为“阳常有余，阴常不足”[13]是人生之常，即人体在生理情况下已具有“阴亏体质”的倾向；另外五志过极，引动相火，煎耗真阴，也易导致阴虚体质；对于绝大部分老年患者而言，均患有慢性消耗性疾病，久病伤阴，易形成阴虚体质。阴虚内热,致使体内津液消耗增加,导致患者排尿偏少、色黄、混浊等尿液浓缩的症状，久之易形成结石。由此我们认为本中心收集的成年结石患者的中医体质多属本虚标实，以阳虚体质为本，痰湿、湿热体质为标。因此提示我们在临床上辨证施治或调护时，应以健脾燥湿化痰、清热利湿治其标，以温补肾阳治其本。

从泌尿系结石成分和中医体质的关系上来看，气虚质成年患者较痰湿质、湿热质、阴虚质患者更易患感染性结石。考虑原因可能是气虚体质的患者普遍缺乏锻炼，休息不足，导致机体免疫力下降，反复发生尿路感染而引起结石。感染性结石生长速度快，反复发作的感染性结石甚至威胁患者的生命，因此在治疗此类结石患者时，我们不妨在使用抗感染药物的基础上，加用益气健脾之法，以及鼓励适当锻炼等生活习惯的指导，以期减少感染性结石的复发，降低结石的死亡率。

从泌尿系结石复发情况与中医体质的关系上来看，湿热质成年患者较其他体质患者结石复发率更高，平和质成年患者较其他体质患者结石不易复发，与卓剑雄[14]报道的泌尿系结石易患及复发的高危人群是阴虚质、痰湿质及阳虚质体质的患者不完全一致，考虑可能与地域、调查人群不同有密切关系。

综上所述，成人泌尿系结石与中医体质之间具有明确的相关性。人体体质的状态决定是否发病、易感某种致病因子及疾病发生与发展的倾向性[15]。显然，中医体质对成人泌尿系结石有明显易感性，是结石反复发作的土壤。根据郑昕等[16]认为基于“体质可调”理论治疗可有效治疗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李向[17]采用中医体质干预对痰湿体质高血压患者实施治疗有显著疗效，陈晴晴[18]等认为中医体质在防治类风湿性关节炎中发挥着重要的优势，均可说明王琦教授“体质可调”理论的可行性。因此我们将在以后的研究中，对易感人群进行中医体质调查分析，结合祖国医学探索体质调理的具体实施方案，改善和纠正结石患者的偏颇体质，以期降低结石的发生率和复发率，为临床防治泌尿系结石提供新的方向和策略。本研究仍有需要完善之处，后期研究将扩大样本量，联合华东地区多个结石病防治基地参与，且对结石患者进一步追踪调查，以期获得更完善、更准确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