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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2020-05-26王文照

鸭绿江·下半月 2020年4期
关键词:姐妹孙子儿子

01

我这个老一号可是真倒了霉了。为什么?这几天电梯卡被物业锁住了呗。说是物业费到期没有及时续费,就这样,天天爬楼梯。15楼呀,我一个快摸住七十岁手的老人了,且不说还带个上幼儿园的孙子,太累了,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我和我的老伙伴老姐妹们一起找了好几次,人家物业答复说找我们不如找您的儿子。是的,是得催儿子交物业费,这话不假,可儿子儿媳远在千里之外的宁波打工。人家老板的规矩是平时用钱可先借一点,主要用于生活,到了年底才算总账付钱。早已经给儿子说了物业费的情况,儿子也很焦急,可老板不焦急,答复说过几天就给你。就这,几个几天都过去了,天天见老板,就是不见老板给钱。儿子也急,嘴张了几张,还是没有敢开口。听儿子这么一说,只有等了,没办法,楼,爬就爬吧,人受点症罢了。

爬楼梯可不是个滋味。每天接学生放学归来,奶孙俩手拉手在楼梯间拐来拐去,张口气喘。儿子也受症,每月除了交月供,平时他寄回来的生活费咱一分钱恨不得扳成两半花。有时想想,何必要来城里住。买房子已经压弯了儿子的腰,还不说一家人的花销。在城里不比乡下,什么都得要钱,一天不吃不喝这电费水费就少不了,还有孙子上幼儿园的学费。真不明白,一辈子在乡下,水自己挑,柴自己拾,油盐酱醋一天一个月一年也不花几个钱。看天,天蓝莹莹,看水,水清凌凌。邻居们,别看离大老远,谁家的鸡打鸣谁家的狗汪汪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到处是熟人,见谁都能说一阵子话。这城里,没有一个认得的人,连对门住的都不知是谁,更甭说说话拉家常了。儿子儿媳常年不在家,没办法,他们不出去不行呀,在家里去哪挣钱。这金钱的社会,挪挪钱动动钱,离了钱可真是不中。也真是苦了娃子了,媳妇在手机上一听到孙子喊妈泪就跑出了眼窝,孙子见了他娘大,更是哭喊,叫我这老婆子心里不好受。人呀,过得啥光景,一年到头不团圆。孙娃老是盼着过年,不是盼着过年有好吃的好穿的,一心盼着过年的时候娘大就回来了,一家人能团圆几天。平时这还好说,要是孙子有个头疼脑闷,更是难熬。带孙子看病,跑前跑后,不知医院里这呀那啦的规矩,求奶奶告爷爷,孙子受症奶奶着急。还有幼儿园的规矩也多,离不了微信,作业留在上面,写完还得照相发上去,多亏现时下的小娃聪明,他们会耍,自己亲自就做了,要不叫我这老婆子该咋办。也可怜了我孙娃啦,幼儿园每次搞活动,人家都是娘大在场,还表演节目,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不穿园服,显得太是另类,穿上园服吧,满头白发下一张枯粗皮老脸配上没牙的大嘴,老胳膊老腿,柴火棍子一样扭来扭去,特别夺人眼球,成为笑料。笑料就笑料,我这土埋脖跟的人了,还怕谁笑话不成,主要是孙子可怜,没娘大陪,脸缺,有啥办法。还有死老汉子,老早就走了。你可真美呀,留下我这个老婆子,一天受這症,啥事你也不管不问,啥心也不操了。你要在着,我起码还有个说话的人,有啥难为事了,还能商量商量。再说你顶在头里,我就不管啥事。现在倒好,我的难只有我做了。好在,我又结识了和我一样的俩老婆子。一个叫小凤子,也是从老远的乡下来城里带孙子,还有一个是外省陕西的,名字不清楚,我们叫她老陕,大老远她和我们一样也来了。看来呀,咱们这一代人,就是这个命。老姐妹仨在一起,情趣相投,无话不谈,放个屁也是香的。有了好朋友,日子过得也就滋润多了。

这娃子,你看点路,这是楼梯,危险。走路都不消停,手里拿着那些片片有啥看头,稀奇得不得了。“奶奶,这是大怪兽,我都快集全了,大怪兽相册快满了。”“就你这娃子名堂多,不买吃不买喝,就爱买这些纸片片。”“不是,奶奶。你不知道,葛斯拉怪兽可厉害了。大怪兽再厉害,也不是泰塔斯奥特曼和欧布奥特曼的对手。”你听听,这娃都说得啥。他们的玩具什么宇宙人时光,奥特曼能量召唤器,名堂多了。这熊孩子,一件衣服一二百,一双鞋子也几十上百元,只吃三味奇德克士,小祖宗,福都享到天上去了。哪象我们小时候,人比人气死人,没假说。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电话响了。娃,咱先坐下歇歇。叫奶奶接个电话。

“喂!”“什么?明早超市卖……好,我去,我去排号,知道了。”还是老姐妹好,有啥消息就给说了。

02

我知道,人都叫我老一号。这外号,有什么,不就是超市搞活动,早上进店前一百名的可买到便宜东西,我不过是老排在前头当第一。再说了,你知道我排第一容易吗?夏天就不说了,冬天夜里五六点钟就来了,那风吹到脸上刀割一样疼,有时候大雪飞扬站在那里冻得缩成一团,知道这是啥滋味。你想拾便宜,不起早不往头里排,会中?我就是要排第一,咋啦。你说我不管来早来晚老是抢了前面站第一,我不排第一你能排第一?你看,这块砖头是证据,我来的时候都还没有人,放块砖头就说明我来得最早,我就是第一,老是第一。这时间一长呀,人都知道了,不论早晚,这排第一位的,当然总是我了。既然人都知道了,心里再怎么,也都不再争争吵吵了。可我这“老一号”的名声也就传开了,传开就传开,我还怕这不成,有啥了不起!笑我?咱受点苦,就是想买一点便宜东西,能省一分是一分。咱没本事,挣不来钱,娃子的钱也不是好挣的。说实话,没钱就不怕人笑话,就这。

你别说,我这老一号,还真是知道的人多。外面的人就不说了,连超市里的也知道了,他们见了我就笑嘻嘻的。笑嘻嘻就笑嘻嘻,你笑嘻嘻我也笑嘻嘻,有啥了不起,井水不犯河水,我一不偷二不抢,不犯你超市规矩,你把我怎样。时间长了,也都熟悉了。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见有些人偷偷捻掐超市货柜的瓜子糖块桂圆等小东西,就不耐烦,就忍不住,就要叫他重放进去,你不满意你瞪圆眼睛你不悦意你恨我,没办法,老娘就这样。吵就吵,谁还怕谁?有人说我,你老能,多管闲事。老娘就这样,见不得爱占便宜的人。超市再大,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还有好心人劝我,你不敢惹闲事,看起来你是做好事,现在这世道有的人老是坏,与咱啥事,犯不着管它。人家是好心,可不中呀,真是忍不住。你也别说,还真是这样。有一回,在超市外,夜里黑咕隆咚的,有人大声骂我,张牙舞爪。我说,你看我真大岁数了,对我这样,年轻轻的,至于吗。

03

电话又响了,是老陕的电话。好,正好也没劲爬不动了,坐下歇歇。好娃,不要乱动,这楼道,老危险,来坐奶奶身边,叫奶奶接个电话。“什么,她回去了?很严重?好,咱去看看,应该,应该,谁叫咱们是好朋友,好姐妹。”

小凤子,我们的铁姐妹。倒霉,前年得了癌,乳腺,在郑州大医院做了手术。还不错,恢复很好,不长时间就又和我们一样,重新带孙子。冬天里,她围巾抱住头,早上把孙子送进幼儿园,晚上又把孙子接回来。夏天,带个遮阳帽,重复着该做的事情。她和我一样,也是个没主的货。娃子做生意,后半夜天不明两口子就去忙生意出摊了,午后一点多回家,回到家就成了一铺摊泥。屋里的饭还有洗洗刷刷的活也是老伙计她的,一天总也不消停。我们几个在一起,啥话都说。小凤子在我们这个朋友圈里,柳叶眉,丹凤眼,细腰大屁股,还有两条大长腿,身材呀相貌啦,哪是六十多岁的老婆子,象个小女小年轻小媳妇,我们都这样说。真的,她一打扮,就是四十岁的小娘们。那一回,我们打扮了她,还真诱来个老光棍相亲。一见面,愣是把那家伙迷住了。他高兴得很,要给小凤子买戒指买项链,还要带她出去玩。结果,不说小凤子,我们都不敢把事往成处弄。那人不死心,竟又来了,非要再见面,我们谎称小凤子回老家了。人家还是不依不饶,还是缠住要和他凤妹子再见一面。背地里我们也纵容这个老美人,不如答应他,去,撮一顿,开个房,你再尝尝鲜。嘻嘻哈哈中,不知不觉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我们常嬉笑她,这个老美人,不知她年轻时迷住了多少男人的心,勾了多少小伙子的魂。她的那个老汉子,当初也是个人物,一表人才的小伙子,说拉弹唱样样精通,在一大溜追着小凤子的队伍里,宁是把小凤子抢到了手。为这,那天夜里,在秦岭矿山,一帮人围着他打,还说是抢走了人家的美人,不打太便宜了这小子,直到头破血流才罢手。原先还是犹豫着,这一下为她挨了打,小凤子才真正是动了心,就答应了他。小凤子虽然是美人一个,她可不水性杨花,她是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扛着走”的主,本本分分,低头做事,从不张扬,更不轻浮。所以,没有男人敢在面前撒野动粗。说来小凤子她也是个苦命人。孩子四五岁时,老汉子在秦岭矿山洞子里,天板上的一块大石头砸下来,该他倒霉,前后都有人从这儿经过,那石头就不落下,偏偏他过的时候,那块石头不偏不斜,不早不晚正好落在他的头上,落在他头上就把他砸倒了。人们从石头外面看见了他露出来的两只脚,等翻走那块大石头,不用说人早都没气了,只看到一团肉饼。小凤子得到噩耗,立马昏死过去。处理完后事,她的老汉子就变成了一沓红票子。这以后,没有老汉子的日子,很不好过。艰难了几年,凭着她的姿色,介绍过来的直接找过她的多了去了,她的心早死了,本不打算再成家了,就这样一个人过,日子再艰难也不想找麻烦了,可是又一个人撞入了她的心灵。是一个村的,从小在一起,坐同桌长大,那时俩人也都有了感觉,可老天爷宁是没有安排他俩这么早就在一起。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一个守寡,一个光棍,据说那人是为了她才不结婚的,一辈子在矿山上憋屈,直到退休了,时日不多了,才回到老家。他当然知道小凤子的情况,在小凤子守寡的几年间,他也没有少帮补。小风子明白他的意思,冰冻的心宁是叫他暖化了,俩人这才凑在了一起。也就七八年光景吧,也是那家伙福薄命浅,或许是她命中注定,那家伙竟腿一蹬,走了。好景不长,反正是塌伙了。塌伙就塌伙吧,命中注定就这一点点姻缘,天意吧。有人说了,她是个克夫的命。或许吧,她在心里默认了。管他哩,孩子也成家立业了,心里再也没有啥心思了,有这老姐妹陪伴,快快乐乐过几天黄昏时光算了。谁能想到,就得了这种要命的病。得了就得了,都恢复得不错,谁知反把得那么快。刚才老陕在电话里说了,凤子她都回老家了。电话里还说,停食了,耐活不了几天了。就在等那一天哩。這不,老姐妹们商量着一定要去看看她,再说说话。

想想也是,那次如果不是小凤子,自个还真不知如何了。那还是几年前的事了,真倒霉,买了点菜回来,不知啥时候就过来一辆三轮车,又不知咋的就被撞到了,头出了血。是她,小凤子到了跟前,扶起来,可恨的是三轮车跑了,她只好把我扶到药城边的同仁医院,包扎后又送回来,她真是个好人。从这以后,俩人认识了,相处多起来,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成了城里唯一的亲人。后来又增加了老陕几个好姐妹,我们这几个好姐妹就成了一大帮,形影不离了,原来那种孤单寂寞的日子就成了过去。如今,小凤子有了难,没本事帮她,但必须去看她。

04

姐妹中就数老陕惬意了。她是陕西渭南人,教了一辈子书,小儿子当年从河南师范大学毕业后,就被选招来到这个小县城的高中承继了她的事业。几年后,在这买了房子结了婚,儿媳不是土著,也是大学毕业后招教来到这所高中的。他们添了孩子后,刚退休没几年的老陕就来儿子这里带孙娃了。她的老汉子是公务员,退休后在老大家带孩子。老大儿子在山西运城工作,家也就安在了那里。老两口老了老了,劳燕双飞,两地分离。一说起这事,老陕眼角就挂上了晶莹的珍珠。好在现在交通方便,遇到小长假什么的,用老姐妹的话说就是鹊桥七月七了。

他妈的,狗日物业,害得老娘爬楼梯,鼻子和嘴争着出气,还出不均匀。小孙子也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不想起来。中,就再歇歇吧。

还说人家哩,自个儿的光景也真不好受。楼梯上不断有人上下,看来不好受的,还不少哩。大家都嘴囊吧唧,骂着物业不是人。骂又有什么用,还得自己腿受症。

就是,有些人就是能。超市里,你没见,有些人自以为是超市的人,服务态度就是不好,尤其是那些当个什么的小头目,耀武扬威,为虎作伥,你们不是说顾客是上帝,没有顾客你们不喝西北风?可耍起态度来咋就忘了你们说过的话了。那天,那个小年轻,露蛋瓢,烧包,又在发飙了。中,你“飙”我也“飙”。“你也不要烧,老板不叫你干了,你还不如我。我就住超市的头顶上,想来就来,你一滚蛋,怕是想来不一定就能来了。维持好排队秩序就行了,额外训人,“烧”啥子哩,少在这能。”旁边的人都也起哄着,“就是,就是。”见这场面,那个“烧包”红着脸走了。

“老一号你真治!老一号你说得对!”你看,人还是支持我的。

猪肉涨价了,涨就涨吧,你还涨恁多。压根是不叫我们这些没钱人吃肉了。哎,有啥法子。谁,是谁那么坏,把猪肉涨恁贵。这狗超市,做生意人精着哩。算了,不为这事烦恼了。再便宜再贵咋又能吃多少。以前便宜,咱不是也不肯卖吗?贵了,孩子少吃点就是了,咱真大岁数了难不成还会哭着喊着要吃?现在的人也不知咋了,都掉到钱窟窿眼了,都在为钱奔忙,看来跟咱一样稀奇钱的人还真是不少。这猪肉一涨价,不知有多少人跟上发大财挣大钱,只是苦了咱这些小老百姓,只有不吃肉了。老早以前,那个时候多好,猪肉才几毛钱一斤,价格也不变动,有钱了买点,没钱了不吃,反正不会今涨价明涨价的不稳定。那一年,那一年还没结婚。年底的时候,圈里喂了一年的猪长大了,大说要卖。姊妹们蹦着跳着拍着手,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有的要买和同学一样的白胶鞋,有的要买一支钢笔,我想着得要买一件格子呢上衣。大和娘为这合计了一晚上,咬咬牙,终于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但那年却没见娘和大添过任何东西。他们只是在年三十晚上跟着吃了一顿猪肉饺子。要说,现在可是比老早好太多了。难不成咱再一年只吃一顿过年的肉饺子,有什么了不起。要说,这几年凭着我老一号的本事,也真是买到了不少便宜东西,鸡蛋玉米糁玉米面土豆胡萝卜大白菜,吃的不少可花钱不多,都是超市搞活动的便宜东西。还甭说,超市不搞活动,还真是没有咱没钱人吃的东西哩。

“法院12月4号开庭,看物业还敢不敢再刁难业主了。”楼梯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议论着,人们很开怀。

你们说什么,法院要开庭了?那就是说我们不用再爬楼梯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一桩。也真是,业主交物业费天经地义,但你也不能黄世仁要账一天不等一天。你物业给我们做啥了,门岗常常不见人,当初承诺的绿地花园也不见。你说几“壶”就是几“壶”,我们业主都没有一点说话的权利,不能反驳?你定的条条框框就合理吗?门禁卡是用来保障安全的,不是刁难业主逼交物业费的工具,要是我们的官司打赢了,就不用再来爬楼梯了,那就好了,我奶孙俩就不用受这症了。

“喂,我说那个,你,你是老陕吗?嗯,嗯嗯,对,对对,就是这意思。鸡蛋?明天去,明天去。什么?排队买?那行,好,好好。我去排队,肯定在头,第一?那还用说。就这了,挂呀。好的。”

好,明天起个大早,排第一名。我就不信了,老一号我是白叫的。说好了,老陕说的,明天有活动,买了礼物,就去看小凤子,她家离城不远,三十里,坐一路城鄉公交,用不了半个钟头就到了。说实话,跟小凤子好一阵子没有见了,多长时间?两个多月了,是该见见了。

累死我了,娃,咱到几楼了,你到那门跟瞅瞅。叫我坐在这儿歇歇。

什么?12楼,那好,快到家了。娃,你在哪捡的纸板,装修房子丢的?我娃真乖。哎,人穷,娃都知道东西中用。是呀,娃去幼儿园了,我在屋没事闲得慌,出去窜着拾纸板。你别说,一天能拾不少哩,卖的钱孙娃的零食花不完是真的。尝到了甜头,我狠了狠心,从旧货市场买回一辆和我一样老掉牙的手推三轮车,你别说,只要我肯用劲,它跑得蛮快。这一下,窜远了,窜得远拾的就多,一天幸运了弄它百把十斤,老高兴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弄一个是一个,能省我娃的钱就中,管他哩。

05

15楼,咱到家了,咱好不容易到家了,这汗都把奶奶的衣裳湿透了。娃,你也累了?咱回屋好好歇歇。这鬼孙物业,可把老娘坑苦了。什么?钥匙,你去开门?中,老中,只怕你不会开。开过?那就好,我孙娃长大了,中用了。好呀。

开开了?进门?好,我就去,你先进。你拉住我手快点走,中,我孙娃老乖呀!

哎,还是自己的家好。哪怕只是装修了放床的地方,也是舒坦的。

喂,什么?她死了?一到屋就没气了?我的那个妈耶!

作者简介:

王文照,男,退休教师。三门峡市作协会员,卢氏县作协理事。曾在《奔流》、《西散原创》、《三门峡日报》、《教育时报》发表过散文、小说、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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