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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以立体组合拳回应社会关切

2020-05-12吴琪

中国记者 2020年4期
关键词:三联武汉杂志

一、迅速行动,拉开报道序幕

2020年的冬天,新冠病毒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嵌入历史。1月17日,我和先生、女儿一起回我在武汉的老家过春节时,哪里会想到,我们即将亲身经历这场全球性流行病。1月17日我们从北京坐高铁到达汉口火车站,这里依然人山人海,戴口罩的人很少。当时已经有新闻提到武汉的不明肺炎,但是新闻的播放零零星星,让人很难引起重视。武汉街头,人们非常放松,一些人忙着采办年货,在武汉工作的一些外地人陆陆续续返乡,与往年的春节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在武汉的几十口亲戚,原本准备在1月21日举办大聚会,庆祝我爸妈的70岁生日。到了1月20日,虽然新闻里对不明肺炎的反映不强烈,但基于记者的敏感,我对于第二天即将举行的聚会非常犹豫。我跟爸妈说,还是别聚会了,万一这个不明肺炎是个比较严重的疾病,那我们这个聚会可是得不偿失。2003年我刚刚到《三联生活周刊》工作时,正好赶上杂志对于SARS的报道,我详细采访过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在SARS期间的经历,所以我对“肺炎”这个词,比较谨慎。爸妈看我的态度很坚决,虽然心里觉得遗憾,也还是同意取消聚会,他们出于礼貌,非常郑重地给每家亲戚打电话,一一解释,说等“不明肺炎”结束了再聚吧。

现在回想起这个场景,依然感到庆幸。爸妈跟亲戚们打完电话,我作为一个记者的工作状态,似乎也彻底苏醒了。本来我平时在北京一期期出杂志,工作辛苦,放假回家特别希望放松一段时间。但是如果“不明肺炎”比公众意识到的要严重很多呢,那我们作为记者,需要迅速行动起来。我给主编李鸿谷打电话沟通,他也觉得应该马上派记者到武汉采访。到了1月21日下午,我和赶来武汉的记者王珊、张从志,住进了武汉金银潭医院旁边的酒店。

我们三人会合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华南海鲜市场看看,也需要去医院找医生采访。华南海鲜市场从2020年元旦就被关闭了,但我们没想到,1月21日我们去探访的时候,还能很顺利地找到经营者。因为不少经营者就住在市场附近,有人担心自己铺面里的存货,会回去看看。然后我们就碰到了一对经营者夫妇,他们也是肺炎感染者,一个治好了,另一个因为医院床位不够,每天自己坐车去医院打针。她也提到,她刚开始去医院,打一次点滴只需要两三个小时,随着病人急剧增多,她打一次点滴变成七八个小时才能弄完。这时我联系武汉的医生朋友,他告诉我,他们一家医院已有几百例疑似病人,病人早已住不进医院了,情况非常严峻。第二天,我们就在《三联生活周刊》的微信公众号上,发表了采访文章,提出武汉的不明肺炎为何直到今天才引起更大的关注。这篇文章有1400多万阅读量,引起了公众极大反响,也拉开了我们这组报道的序幕。

二、像温度计一样,准确感知事态进展和受众需求

今天回看我们的系列文章,我们对国内疫情的报道可以大致分为三个阶段。这三个阶段并不是我们特意去做的所谓“议程设置”,因为如果一个媒体不能敏感捕捉到当下最重要的新闻,而是主观特意去设置议程,反而会被舆论漠视。只有当媒体像温度计一样,能够准确感知到事态的进展和受众的需求,才能每一步既提供真相和见解,又能踏中受众的心理热点。

第一个阶段是我们拉响疫情警报的阶段,从1月22日第一篇报道开始,我们紧接着发出了《武汉一线医生口述:疫情或将大爆发》《肺炎重症病人一床难求》的文章。武汉在1月23日突然宣布封城,大众当时对武汉发生了什么有着极强的信息渴求,所以我们充分发挥了记者的采访能力,从武汉三甲医院、二级定点医院、患者等不同角度了解情况,让读者第一时间了解医院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医疗资源出现挤兑,病床为何如此紧缺等等。

受众充分意识到武汉当时的严重形势后,我们感觉到了大众的担忧情绪,这种担忧在很大程度上容易让人恐慌。我们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不仅是信息传递,还应该有更多作为帮助大众建立理性认知。《三联生活周刊》在大年初一迅速组织部分同事,开始“三联在行动”的公益活动。这次疫情不同于一般的短期事件,媒体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参与者。做“三联在行动”,是为了充分发挥媒体在资源匹配方面的优势,在湖北医疗物资极为紧张的时刻,帮助匹配捐献者和需求者的信息,同时我们也在向大众传递一个信息——社会上不同的力量都在为抗“疫”而努力,情况会越来越好。

疫情期间,我们的及时报道也呈现在微博上,这使得我们与微博读者建立了更加紧密的互动关系。微博上读者的留言也成为我们的信息来源之一,我留心值得关注的情况,分配记者去一一核实,再决定是否作为我们报道的一部分。

当媒体关于疫情严重性的警铃已经充分拉响后,接下来我们进入信息更深的层面,提出一个一个当时最重要的问题。武汉封城初期,各方面情况比较无序,我们的报道对这些情况有所反映。比如口罩为何如此紧缺?武汉周边地区的疫情是不是被忽视了?物资捐赠为什么不畅通?我们发出了文章《口罩产能全球过半,为何还是“一罩难求”?》《湖北与武汉红会,物资捐赠卡在了这里?》《疫情升级为突发卫生事件,对中国意味着什么?》等等。

我们去前线的记者分为两批,加起来只有四位文字记者和两位摄影记者。而我们在微信公众号上以每天3-4篇疫情报道的速度发稿,仅仅动员前线记者是不够的。我们发动放假在家的其他记者,以电话采访的形式做稿子。三联一向注重每位记者独立做稿子的能力,记者不是稿子链条上的一个环节,而是全环节操作。每个人都有从提出选题、多角度采访、辨别采访材料到写作的成熟能力。我尤其强调前线记者,采访必须去现场,这样才能体现现场报道的价值。

我自己也像章鱼一样伸出全部触角,既从武汉的信息源、前线记者获取消息,也关注三联微博、微信读者的反馈,只有判断准了当下最重要的问题,微信报道才能带来及时的反响。

所以在武汉封城后的前十天,我们作为媒体扮演的角色,主要是发现问题和解析问题。这也体现了我们充分利用新媒体平台的效果,我们一天更新三次微信,所以报道的及时性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封城早期读者对病人的关注、对医院物资紧缺的担忧,到各地简单粗暴断路带来的问题,我们都能及时反映,并且在事实呈现中尽力去理清解决问题的思路。当病人住院、物资紧缺稍有缓解之后,我们再报道因为断路导致的湖北3亿只鸡饿肚子、猪食也极为紧缺的时候,读者才有心思去读。

除了从相对大的方面追踪疫情进展之外,我们也非常关注个体故事。时代和事件中的个体,永远是牵动人心的。我们写病人的故事,也写医护人员的故事,他们充满情感的叙述,非常具有感染力。所以我们的一组文章,除了体现疫情的严重性,也关注医护群体、病人和病人家属的个体故事。

《三联生活周刊》是周刊,春节放假前,我们提前做好了过节期间的杂志。到了2月10号,我们节后第一本制作的杂志要截稿了。这时我们已经在公众号上发表了50多篇扎实的疫情报道,在疫情报道开启后的第一周,我们微信公众号的读者多出了几十万,可见当重大公共事件来临时,读者对严肃媒体的需求非常强烈。

我们定下杂志这期全部150多页用来做疫情,如果说微信报道像一条流动的河流,以每天为时间点,话题随时在变,那么作为杂志的形态,更具有与时间对抗的能力,所以我们特刊更加在意文章的深度。这本主标题为“武汉现场”的杂志,突出了我们前线记者在武汉封城前后的所见所闻、医院和社区里发生的事情、重症病房的故事等等。三联的编辑部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记者们的专业性很突出,比如有些记者擅长社会调查,有些擅长经济分析,有些擅长科技报道,还有专门擅长思想和书评领域的,大家会从自己的领域,提出与新冠疫情相关的选题。所以整本特刊非常丰富,除了现场报道,还探讨了社会歧视与疾病的关系、疫情对股市的冲击、人在灾难面前的意志力等话题。这也标志着我们的报道进入第三个阶段,提出更深层次的话题,带领读者一起思考。杂志特刊《武汉现场》,在微信和淘宝上预售24小时内,就卖出了10万多本。

三、以多种形态不同主题报道产品回应不同阶段需求

最近两三年,《三联生活周刊》孕育出了一个以音频产品为主的新媒体平台——“中读”。这次随着杂志特刊《武汉现场》上市,“中读”也迅速推出这期杂志的电子刊。由于疫情期间很多地方物流不畅,购买电子刊的读者也非常多,这些读者多转化为我们“中读”的会员,数量非常可观。“中读”上的听周刊,将杂志文章音频化,也为我们吸引了新的读者。

过了一周,我们的第二本疫情报道杂志出来了,主标题为“武汉会战”。这个时候武汉的疫情控制已经比较有序了,全国大量医护队伍援助湖北,抗疫指挥思路变得明确:武汉大量征集和改造医院,用来救治重症患者;方舱医院用来收治轻症患者;隔离点用来隔离疑似病人。我们的报道就向大众传达出抗“疫”的思路,以及报道了在医院、方舱、隔离点和社区等地发生的故事。到了我们与疫情相关的第三本杂志,复工问题提上日程,所以我们的杂志主题定为“准备复工”,并且提出我们要学会与疫情相处。当疫情控制有序之后,经济问题成为人人都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并且我们在心理上,也要做好新冠病毒有可能长期存在的准备,那么如何在疫情存在的情况下尽可能恢复正常生活,变得重要了。

回顾这次《三联生活周刊》的新冠疫情报道,我们实际上打了一套组合拳。在疫情前期充分利用了微信、微博平台的及时性,等到春节后出刊的日期,我们的杂志一期期跟上,并且提出不同于新媒体平台的深度题目。杂志报道的内容,又成为音频平台“中读”的亮点,它们以电子刊和“听周刊”的方式,成为我们疫情报道的另一个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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