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赵氏孤儿的故事家喻户晓，关于其改编版本也有不少，明传奇《八义记》则在对赵氏孤儿的原本演绎后又别出心裁。祁彪佳在《远山堂曲品》中予以此剧“运局构思，有激烈宏畅之致”的评价，可见此剧在情节布局方面有独特之处。鉴于此，本文通过对明传奇《八义记》文本进行细读，分析《八义记》中的情节设置、人物形象和语言特点等内容，总结出《八义记》的艺术特色。

【关键词】明传奇;八义记;赵氏孤儿;艺术特色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0-0016-02

明传奇《八义记》改编自赵氏孤儿的故事，六十种曲本中明传奇《八义记》共四十一出，由明代徐元所作。《八义记》之所以称为“八义记”，是为了歌颂救孤而宁愿舍生取义的八位义士：程婴、公孙杵臼、鉏麂、周坚、张维、提弥明、灵辄、韩厥。明传奇《八义记》写了程婴、公孙杵臼为了保全赵家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赵氏孤儿，甘愿牺牲一切与奸佞之臣屠岸贾长期展开激烈的争斗，直到最终孤儿长大后替全家复仇的故事。故事情节委婉曲折，人物形象鲜明突出，文本中的艺术特色主要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人物性格鲜明

《八义记》中重点塑造的人物主要是程婴和公孙杵臼。在第三十一出《孤儿出宫》中，程婴扮成草泽医生来见公主，公主趁此将孤儿托付于程婴。程婴不负公主寄托，答应带孤儿出宫，但他对孤儿生死未卜，因此他也为孤儿的生死担忧。当他带孤儿离开时，孤儿啼哭起来，他对孤儿说：“孩儿，你怎么这等不成器？你家三百口被屠贼杀了。望你一人报冤。你到啼哭起来。孩儿。赵家当灭。你到前朝后宰门啼哭起来。赵家当兴。你不要啼哭。再三嘱咐小郞君也。休啼哭。莫高声。高声我死伊命倾。”面对重重门卫的严守，面对连累全家人的困境，他依然义无反顾去冒险，甚至牺牲自己亲生孩子的性命来换取赵家唯一血脉，足以见得他对赵家的忠诚以及他内心刚毅坚强的高尚品质。当面对屠岸贾权势相逼让他下跪时，他正气凛然，爱憎分明，“跪只跪当今宫驾”。他用铮铮铁骨的气概证明他的功名，并且最终万古留名，公孙杵臼也是极其大义之人，文本第三十四出《替换孤儿》中，当听程婴讲完赵家命运和救孤过程后，公孙夸程婴是“好侠烈丈夫”，他自己亦是如此。第三十六出《公孙赴义》中，他知道等孤儿长大抱冤仇之时，自己已经老态龙钟，于是甘愿一死。他图名不图利，拼死一命，只求保全孤儿。

《八义记》中展现的女性角色是德安公主和屠岸贾之妻，她们体现的善良的女性形象独具一番人情味。德安公主“青春纔二八。美貌世无双。翡翠帘。琉璃瓦。白玉堂。通宵饮宴。高烧银烛照红妆”，她很懂礼节，对自己公公敬重有加。当面对公公觐见朝廷国君即自己父皇时，她很识女子之体，“晋侯乃父也。妾乃女也。女子事夫。从其夫也。公公坐理朝纲。调和鼎鼐。父王但有不明之事。公公合当直谏，谏若不从。再作区处”。由此可见她十分通晓事理，明辨是非。在《孤儿出宫》一出中，她变成了命运悲苦的公主，变成了含冤不能诉苦的母亲。这样的双重身份让她认识到自己的责任，她聪慧伶俐，坚韧果敢。当产下孩儿时，她假装要看病，请医人前来医治，实则是想尽办法救孩儿出去。面对孩儿的命运，她十分担忧和难过，但她一心只想保全孤儿性命，哪怕自己被囚禁宫中寸步难行，她都愿为孤儿倾尽所有。屠岸贾之妻也是一位贤良淑德之人，这与奸佞之人屠岸贾形成强烈的反差。一出场她便劝解自己相公和赵正卿不要相争，由于劝解未果，然后叫自家说评书的张维劝相公回心转意，这般良苦用心可见屠岸贾之妻是非分明，对屠岸贾是真情实意。屠岸贾的妻子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耐心劝解让相公停止争斗，然而事与愿违，屠岸贾最终没能听劝，实在可悲。

二、情节丰富多彩

《八义记》情节曲折，人物命运跌宕起伏，结构安排合理。文本中有画堂排筵宴赵宣训子“汝不知稼穑之艰难。常受荣华富贵。朝朝饮宴。夜夜酣歌。父为晋国之正卿。既不能教道其子。何以谏诤于朝”。也有赵盾十里长亭劝农不与屠岸贾同去，而屠岸贾心生嫉妒，“设计儿腹匿羊羔。使恶犬终朝食之”。也有周坚在王婆酒店吃酒赊账被告状，驸马替他还酒钱解围并收他为门下。周坚劝驸马假扮成自己，与程婴同走，最后周坚自刎报恩赵家。还有公主产下孤儿无处安放，程婴假扮医人进宫。正因为有救孤之艰难，才有程婴决意之果敢和公孙赴义救孤儿;正因为有屠岸贾严刑拷打公孙交出婴儿，才有所有人一心只为保全孤儿性命而不顾自己安危的情节，才有赵氏孤儿替全家报仇的故事。文本中每处情节的安排和每幕情景的处理都有其原因所在，周坚、韩厥、公孙杵臼等双双死去，驸马公主夫妻团圆剧本中有前因后果的顺序所在。第十出《张维评话》是改编后新的出目，这一出屠岸贾之妻请张维评话来谏诤他相公让他避免与赵正卿竞争。张维讲述昏君纣王屠杀忠良的行为，借纣王枉杀贤臣来比喻当今圣上听信屠岸贾谗言冤枉赵盾。张维身为一个局外人，他借古讽今，让身为局内的屠岸贾百口莫辩。这一出极具讽刺意味，但是却深入人心。

三、语言华丽典雅

《八义记》用词有讲究，语言华丽但也贴近生活。“两朵金花藏日月。一双袍袖按乾坤。人人尽道吾王宠。半由天子半由臣”。这句话写屠岸贾作为晋国大夫，自认为权势位重，深得国君宠爱，实则表明他花言巧语狡诈多端。“绿柳飘绵。红花散锦。韶光已破三分。对景欢娱。肯敎辜负良辰”。这里作者将春光描写得充满活力，让人沉醉。第十出张维评话时引用唐朝诗人刘禹锡的诗词“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来借古抒怀，诗文虽然浅显易懂，但是寓意深刻让人回味无穷。还有“本待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溝渠”，引用凌濛初《初刻拍案惊奇》来表明屠岸贾之妻指望叫张维说评话，但是谁知反成不美的失望之情。

四、神话色彩浓重

《八义记》虽然篇幅冗长，但其中的故事情节十分有趣，而且充满神话色彩。例如在赵家经受苦难之时， 由于先前赵家对周坚有恩，于是周坚屡表心意，“我蒙相公驸马收留之恩， 惟死可报”，又以曾“梦见合府人都走不动， 被周坚一担担了出门去”的梦兆说服大家。于是他假扮驸马自尽， 使驸马赵朔得以脱离危险。周坚替死， 虽有面容相像、夜来梦兆等铺垫， 让人读来觉得有些神奇，但是也符合当时人们所希望的情景，只是有些过于玄乎，不免遭人怀疑。

第三十出《出神点化》中“乃是本山土地是也。特来点化赵朔驸马下山。假作客商为由。不免径入”，说了当今的一些新闻：晋灵公驾崩，晋景公登位。公主在阴陵看守先君坟墓。奸臣岸贾老贼尤自弄权。驸马和灵輙听完之后，“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当驸马问及那人时，那人早已离去，只遗下两顶道巾，由此场景驸马觉得那人必定是点化他们二人下山，这样的描写带有神奇色彩，为驸马二人下山找到适当的理由。

五、心理描写匮乏

《八义记》情节极具戏剧性，人物形象富有生动性，但是作品也有一些缺陷：心理描写匮乏，人物情感表露不明显，这样就略显刻意为之，不是自然流露。例如第三十六出《公孙赴义》，当屠岸贾让程婴拷打公孙杵臼时，如此紧张的情势，二人内心世界必然很矛盾。程婴内心“好似一种黄连分两下。却教我怎结果”。此刻公孙含冤但是说不出口，“叫一声冤屈。有谁怜我。他是隐孤儿的窝主来到”，这两句将当时拷打的内心全部写完稍有简短。另外当屠岸贾想要认程婴的假儿子赵氏孤儿时，程婴痛失爱子后仍能表现出临危不乱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属不易，但作者忽略了这一段程婴的内心感受。他痛苦难耐但仍要在屠岸贾面前强颜欢笑，这样心口不一的事情将一个正义之人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缺乏内心的表达就让文本稍有逊色。

《八义记》篇幅冗长，展现赵氏孤儿故事时娓娓道来，将故事的悲欢离合委婉曲折地表现出来。同样写赵氏孤儿的故事，虽然《赵氏孤儿》比《八义记》略胜一筹，但是《八义记》在中国戏曲史上的悲剧价值同样值得关注。

作者简介：任怡康（1993-），女，汉族，山西省隰县人，硕士在读，山西师范大学，研究方向：戏剧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