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瑞 贺慧文

摘  要：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H. P. Lovecraft 1890-1937）是美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哥特式小说家之一，以其对恐怖小说的定义——“人类最古老和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而闻名。他的作品几乎都是关于人类主人公面对某些潜伏于宇宙深处，强大和不可知的生物时表现出的恐慌感和迷失感。虽然他作品中那些巨大而令人恶心的形象与传统哥特式小说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有很大不同，但在关于生与死、理智与疯狂、对人类的身份认同以及可怕的阅读体验等主题中，仍然体现出一些哥特式特征。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其小说《星之彩（The Colour Out of Space）》这一主题所蕴含的独特的写作风格和现代主义，探讨其作品中传统哥特式特征与现代元素的结合。

关键词：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星之彩》;哥特式;现代主义

一、引言

《星之彩（The Colour Out of Space）》来自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神话（Cthulhu Mythos）》系列，出版于1927年。在克苏鲁神话中，洛夫克拉夫特创造了一个可怕的生物——“旧日支配者”，他们曾经在远古时期统治着整个宇宙，他们是宇宙的真正统治者，而人与他们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一系列的作品极大地展现了了渺小的人类与伟大的上古之神之间的差距，凸显了人类的无能。这些生物的存在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所以当有人试图弄清楚它们的存在时，最终会走向癫狂然后死亡。这种对未知和禁忌的恐惧正是洛夫克拉夫特所提倡的恐怖小说的内涵。

《克苏鲁神话》创作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短暂和平时期。在这一时期，美国出现了一群被称为“迷惘的一代”的人。第一次世界大战使美国经济迅速增长，在物质生活急速膨胀的环境下，人们逐渐开始迷失于自我的精神世界。迷茫和漫无目的成为了他们的标签。“迷惘的一代”也成为了《克苏鲁神话》中面对上古之神时无助的人类的缩影。

在这部作品中，洛夫克拉夫特首次提出了“科学恐慌”的观点。它描述了一种通过陨石到达地球的外星神秘力量，它散发出的神秘光芒污染了阿卡哈姆的一大片土地，随后在当地发生的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怪异事情使马萨诸塞州这个地区被称为“战后荒野”。这种散发一样色彩的生物“毒害”了它降落地周围的土壤，随后“感染”了当地的植物，导致花草树木严重变色。在感染的后期，这些植物会变成灰色并发展成不同寻常的易碎。伴随着植物变色的还有水果和蔬菜的腐烂和衰败。这些植物在夜间还会显现一些异常的特征，如花儿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在无风的环境下树木似乎会自发地向天空舒展。除了植物的衰败和变化，农场的牲畜也经历了奇怪而可怕的突变，它们逐渐进入灰色腐朽的可怕状态，最后死亡，留下一块无用且无法食用的肉。这部作品通过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毁灭式的“降维打击”来讽刺现实世界中战争对人类文明造成的创伤。

二、哥特式写作风格

（一）“距离感”意象

在《星之彩》中洛夫克拉夫特用大量的篇章来做环境描述。在这部作品的开头，作者向读者展现了一座荒凉而恐怖的小山，他使用了许多生僻但极具画面性的意象。这些意象不仅给读者带来一种距离感，而且让他们更好地感受到作者所营造的哥特式氛围。“在幽暗狭窄的峡谷里，树木倾斜得出奇，……”在这段环境描写中，作者给读者营造了一个相当深邃的峡谷的模糊画面，特别是在苏格兰的群山中，周围布满了孤立的森林，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之感随即而来。之后，作者继续描述了像“苔藓覆盖的小屋”和“野烟囱”这样的残破场景。

在对未知生物标本的描述中作者这样写道“除了充满塑料感之外，它还具有热量，磁力和轻微的发光度，并在强酸中略微冷却，具有未知的光谱，在空气中逐渐消散，并鉴定出与硅化合物可进行反应……”陌生化和反常识是洛夫克拉夫特作品的两个显著特征，在《星之彩》中，作者创造了一种完全陌生甚至超自然的力量，他列举了这种外星造物的一系列特点，让读者直接感受到这种对未知的恐惧。随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特点逐字列出，读者逐渐发现，虽然作者给了他们一个相对详细的描述，但他们仍然很难理解作者描述的物体到底是什么，所以越是详细的描写，越是让读者感到不寒而栗。

（二）哥特式叙事技巧

在这部作品中，读者被以倒叙的方式讲述整个故事。故事开始于主人公将前往阿卡哈姆阴暗的森林，对在当地修建水库的地事宜进行调查。当他深入森林时，一些可怕的景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通过当地老居民的只言片语，他意识到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他决定探索这片土地上被当地居民称之为“怪异时期”的秘密。最后他找到了在过去超自然事件中唯一幸存的目击者——老阿米。主人公从阿米那里，得知了整个故事的全貌。

作品中的闪回手法给读者带来强烈的好奇心和不安感。同时，这一部分也有许多悬念。“怪异时期”的秘密，以及沉睡在水库水下的奇怪生物，都有助于创造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这些悬念对于读者来说是未知的，所以他们必须在读完文本前进行想象。当整个故事最终被展示出来时，读者在震惊之余，也会得到一种顿悟。

当“怪异时期”故事开始的时候，被作者详细讲述的恐惧的情节被层层强化。在一个伴随着雷雨的夏夜被神秘陨石袭击后，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整个异变过程以时间顺序慢慢展开。先是同年的秋天，然后是冬天，次年二月、四月、五月，直到流星坠落一年后的月，诡异的事情不再仅仅是反常的自然现象。被流星击中房子的纳厄姆·加德纳一家人开始发疯，最后死去。加德纳太太首先死亡，然后是加德纳的三个孩子依次死亡，撒迪斯、梅尔文和泽纳斯。整个叙述过程完美地连贯地进行着。作者充分描写了每一部分中发生的诡异细节，却对超自然事件的真相只字未提，悬念的精妙设定强烈地吸引着读者。

三、战争的现代主题与象征

（一）现代主题

无论是在怪诞的世界观还是在巧妙的氛围背景下，《星之彩》都是一个典型的洛夫克拉夫特式恐怖小说。但当我们结合这部作品发表的背景，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现代主义因素。

20世纪20年代，美国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国际地位上都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当时大多数作品都歌颂资本家或描写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尽管当时人们谦虚地称当时的美国人为“迷惘的一代”，但由于先进的物质生活导致的种族傲慢也在美国社会中出现。在这种享乐主义盛行的时期，洛夫克拉夫特创作了《克苏鲁神话》系列作品，以警示当时的人们，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就，人类对宇宙来说还是极其渺小的存在。

在他看来，生命，或者至少是地球上和太阳系其他行星上的生命不过是宇宙历史上最简单的事件。空间是没有边界的，那无尽的空虚也许超出了我们的视野和理解，或许超出了光可以去到的区域，也超出了运动和引力的法则。那里的形态、维度、物质和能量可能是人类做梦也想不到的怪诞的表现。我们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所梦想的、所想象的，都还不到无限远处的一粒尘埃。它实际上什么也不是，或者至多不过是一个数学上的点。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存在着比人类强大得多的东西，可以轻易地摧毁一切人类创造的看似伟大的东西。出于某种现实意义，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为人们敲响了警钟。

（二）战争的象征

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中包含了许多象征战争的场景，不仅体现在《星之彩》中，而且几乎贯穿于《克苏鲁神话》系列的每一个作品中。

“破碎的墙壁”“废弃的村庄”和“倒塌的建筑”都让读者联想到战后的荒原。在他的作品中，神秘的外星力量象征着对人类世界的战争，它可以轻易地以人类无法抵抗的力量摧毁人类文明。而战争带来的影响则是以植物外表的异常变化来象征的，并呈现出未知的彩虹色。第一次世界大战确实给美国带来了暂时的繁荣，但人们的精神世界也因此变得荒芜。这种繁荣是短暂的，随后它们会变得“灰暗”和“易碎”，最后变成灰烬。

受到亨利·克拉彭的散文“初始的美国革命的（Preliminaries of American Revolution）”中提到一些古老的美国神话的影响，洛夫克拉夫特发现自己在对对美国的忠诚与对英国“连字符”式的忠诚之间摇摆不定。而且他发现大多数美国人都倾向于把那些将英国殖民者赶出美国的英雄看作是绝对清白的圣徒，另一方面他又因美国“大熔炉”式的移民政策而感到归属感的缺失。他认为英国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是一个真正的外国，如果没有对创造美国的英国种族的理想和爱，也不可能有对美国的爱。在他看来，英美任何一方都不能要求上天的唯一制裁，任何一方也不能被诬陷为耻辱。这是撒克逊人与撒克逊人的作战，就像男人与男人的作战一样。每一支军队的记录都既是干净的，也是肮脏的。双方都存在一定数量的掠夺、焚烧和其他不法行为，这并不值得惊讶或愤慨，因为这些行为与任何形式的武装冲突都是不可分割的。即使是古代神圣的十字军，对敌人也不会像我们想象的基督徒那样行事。由此可见洛夫克拉夫特作为一个有明显亲英倾向的美国人，认为那些被世代美国人口口相传的革命神话并不是“真正的传奇传说”，而是最愚蠢的无知和最恶毒的偏见。

洛夫克拉夫特热衷于关于战争与革命有关的神话。虽然他痛斥战争，但他认为在幻想破灭的外交之后，只有充足的军备和普遍的训练才能解决世界上的困难，因为人类并不完美，人類血脉里保存着先祖的原罪。所以战争永远不会消失，因为战争是人类自然倾向的表现。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只要人还是人，他的本性就会保持不变。文明不过是一层薄薄的覆盖物，统治着的野兽在下面轻轻睡去，随时准备醒来。为了保护文明，我们必须科学地处理野蛮的元素，只使用真正的生物学原理。

四、结论

与传统小说不同的是，洛夫克拉夫特《克苏鲁神话》系列中的怪诞故事不仅给读者带来了恐怖的美，使他们从有限而枯燥的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而且运用了许多现代主义因素来提醒人们保持危机感。

参考文献

[1]H.P Lovecraft.Supernatural horror in literature[M].New York：Dover Publication Inc.1973.

[2]H.P Lovecraft.The Colour out of Space[M]. New York：Chartwell Books.2016.

[3]陈榕.哥特小说[J].外国文学，2012（04）：97-107+159.

[4]毛彬彬.邪典艺术：洛氏恐怖文学的审美特质研究[J].遵义师范学院学报，2019，21（02）：86-89+98.

[5]熊欣，宋登科.《克苏鲁神话》中的恐怖元素——兼谈洛氏恐怖[J].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8，20（02）：224-227.

云南民族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