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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旅行电影中西方游客在印度的自我改变*
——以《穿越大吉岭》和《涉外大饭店》为例

2020-03-15董海伟

广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旅行印度旅游

董海伟

(广西民族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广西 南宁,530006)

引言

二十世纪有关印度的西方电影大多是历史性的。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好莱坞出品了几部极具影响力的有关印度的“帝国电影”,如《抗敌英雄》(1935)、《英烈传》(1936)和《古庙战笳声》(1939)。在当时欧洲政治局势急转直下的情况下,这些电影宣扬了亲英情愫,同时因美国西部片市场失宠,它们也担当了西部片的替补。由于成本控制原因,这些影片均在美国本土拍摄。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好莱坞又陆续制作了一系列反映印度历史的史诗大片,包括《荒漠奇袭战》(1954)、《宝云尼车站》(1956)、《国王迷》(1975)、《甘地》(1982)、《印度之行》(1984)等。

总体来说,二十世纪西方电影对印度的呈现一边倒地聚焦于过去,对亚洲整体的呈现亦是如此。亚洲文化在西方电影中处于文化殖民状态和边缘地位,其表现的亚洲文化元素是和文学理论家与批评家萨义德提出的“东方主义”相关联的。“东方”是西方的“他者”,也是其文化的对立面[1]。对“东方”的“他者”呈现除以印度为样本外,还包括关于泰国的《国王与我》(1956)和关于中国的《北京55 日》(1963)等。这些电影均由西方演员扮演主要亚洲人角色。它们过于强调一个浪漫化的帝国往昔,而忽略了亚洲国家正在发生的社会和经济变化。

近十多年,随着亚洲电影市场的蓬勃发展,西方电影制片商逐渐摈弃之前的“东方主义”色彩。除在电影中加入更多东方元素以向亚洲电影市场示好外,对亚洲的呈现角度也发生改变[2],这在以当代印度为背景的西方旅行电影中尤为明显。

1 自我改变——旅行电影的人生隐喻

从本世纪初开始,旅行电影作为一个电影门类逐渐出现在观众视野之中,如《摩托车日记》(2004)、《美食、祈祷和恋爱》(2010)、《朝圣之路》(2010)等。这类电影多以“救赎、成长、回归”为线索,通过主人公在行进过程中的轨迹,传达电影创作者对世界和人生的思考,从而引发观众持久的共鸣[3]。

旅行电影中主人公受到的影响可能是变革性的。他们把旅行看作一种跨文化交际,一种仪式,乃至一种心灵治愈。通过旅行实现个人改变是旅行电影普遍的人生隐喻。另一方面,旅行也是一种探险,主人公在陌生之地会产生错乱体验。这在西方游客与亚洲旅游目的地之间的互动中尤为明显。

旅行电影中的印度之旅往往和贫困旅游联系在一起。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贫困旅游作为一种旅游形式,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城镇贫民聚居区应运而生。通过贫困旅游,游客寻求能与旅游目的地居民互动的真实体验,而非“舞台化”“商品化”的旅游体验。旅游前,西方游客常将贫困旅游目的地和一些“他者性”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如漠然、绝望、危险、刺激等;而旅游后,贫困旅游目的地在游客心中沉寂、灰暗的形象通常变得更加斑驳,甚至向多彩、明亮的方向转移[4]。另一方面,对印度宗教、民俗、服饰、仪式的聚焦和渲染往往贯穿于影片的情节架构和细节展示中,以凸显印度文化独有的风格特色[5]。

2 旅行电影中的当代印度和印度人及其对西方游客的影响

本文采取叙述分析的方式,以美国电影《穿越大吉岭》(2007)和英国电影《涉外大饭店》(2011)为文本,探讨现代化过程中的印度和印度人对西方游客的影响。印度和西方的对比在论述中占据中心位置,借此呈现西方游客在印度旅行过程中遭遇的迷惑和错乱。两部电影对当代印度和印度人呈现的内容不同,但其反映的主题都是个人在异域的自我探索与改变。

2.1 《穿越大吉岭》

美国惠特曼家三兄弟在父亲葬礼后时隔一年重逢,他们乘坐虚构的旅游专列“大吉岭号”到印度旅行。旅行由大哥弗朗西斯安排,他刚经历摩托车事故,对于亲情的感悟,让他萌生和弟弟彼得和杰克一起完成一段找回自己、探索未知、接纳万物的“穿越大吉岭”之旅[6]。然而这段重拾手足之情的旅行并非一帆风顺。大哥做事独断,让他的两个弟弟颇为不满;老二彼得正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在他即将做父亲之际仍无法对女友做出承诺;老三杰克刚刚结束一段不愉快的感情,写作事业又不顺利。三人之间的矛盾终于因大哥道出这段旅行的终点是去寻找缺席父亲葬礼的母亲而全面爆发。

这部电影本质上是在讲一个探索,正如弗朗西斯恳请他的两个弟弟那样:“我想让我们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难道我们不能同意这一点吗?我想让这次旅行成为一次精神之旅,我们探寻未知,也了解自己,难道我们不能就此达成一致吗?”最终,他们达到目的,但方式却与设想的完全不同。

在火车上,三兄弟与列车乘务员丽塔和乘务主任展开互动。关于殖民时期印度的电影,印度服务人员总是以卑微甚至滑稽的形象示人。在这部电影中,乘务员和乘务主任给人以睿智坚定的印象,互动中的笑料也是以西方人为代价的。杰克暗恋丽塔,但当他提出要跟她约会的时候,她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他。当三兄弟行为过分时,乘务主任要把他们轰出列车。这时,大哥企图用钱来贿赂,乘务主任严词拒绝。这些互动让三个本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的西方人非常困惑。

三兄弟家境优渥,手拉路易威登行李箱。弗朗西斯为印度之行甚至出钱雇了一个私人助理,帮他们更新每天的行程,并安排相应的膳食和交通。由于各种恶作剧,他们最终被轰出了列车,他们的私人助理也一气之下离开了他们。轰出旅游专列意味着他们离开了财富和文化背景为他们构筑的“保护气泡”,他们暴露在了赤裸裸的生活真相当中。

此后,电影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印度对三兄弟来说也变得更加真实起来。在乡间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时,他们看到三个男孩掉进了灌溉水渠中。他们救上了两个,有一个却被淹死。三兄弟将男孩尸体抬到附近男孩的家里,随后受邀参加男孩的葬礼。和之前三兄弟父亲葬礼中的隐忍克制不同,印度的葬礼是一个哭天喊地的体验,真实的情感毫无保留地被抒发出来。虽然他们之前是冒着生命危险竭力去救他,三兄弟对男孩的死去仍十分愧疚。如果之前的阶段,印度借由虚构的旅游专列显得有些不真实,是外界对印度的“他者”想象,现在呈现给观众的则是印度的现实,其中包含贫穷和死亡。

这一情感宣泄后,三兄弟决定重振旗鼓,找回生活的方向。他们在喜马拉雅山脚一所修道院找到了母亲,一家人达成和解。三兄弟的生活目标变得清晰起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印度这个国家迷住,正如彼得所说:“我喜欢这个国家的味道,它辣辣的,我将永生难忘。”回家之前,他们决定再来一次印度之旅。这次,他们为了能搭上列车,抛却了他们昂贵的行李箱,也抛却了曾经的自我。

《穿越大吉岭》通过讲述电影主人公们的自我改变之旅,影响了一大批想前往印度旅行的西方游客。他们观看这部电影,然后幻想着到印度乘坐火车进行一次精神之旅。电影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关于印度的崭新视角,电影中的音乐、色调也深深打动了他们。

2.2 《涉外大饭店》

一群英国退休老人决定搬到印度养老。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五花八门,有的老人动机是医疗旅游,有的是要去了却埋藏在心底几十年的心愿,有的是想到一个崭新的环境找回生命的质感。“涉外大饭店”的年轻经理桑尼说,他的梦想是把“老年生活从全世界外包到印度,这不仅包括英国,还包括所有嫌弃老年人的国家。”电影汇集了多位英国老牌实力演员,充满怀旧情愫。

位于印度古城斋普尔的“涉外大饭店”并非广告中宣称的那样豪华。起初,这群英国老人有些吃不消。慢慢地,他们开始适应。饭店主人桑尼的殷勤好客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英国老人之间也开始产生新的友谊。伊芙琳一开始就对新体验持开放态度,她观察到:“刚开始,你对新环境有些把控不住,但不久你会发现这就像是波浪:反抗,你会被击倒;潜入其中,你会游到对岸。”简直觉得印度难以理喻,她不喜欢印度饮食,还不停抱怨,只想返回英国。她的丈夫道格拉斯对她直言:“你总是充满负面情绪,拒绝看到阳光和快乐,即使它们扑面而来。”与他的妻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道格拉斯热爱印度,常常远足参观印度寺庙和历史遗迹。与观众期待的不同,印度之行没有让他们重新擦出爱的火花,他们最终以分手结束。对道格拉斯而言,分手反而意味着重生。在电影结尾,道格拉斯给人以脱胎换骨的感觉,他摈弃了之前的西服,穿着随和,像印度人一样骑着摩托车悠闲地在斋普尔街头穿梭。

格雷厄姆是这群英国老人当中唯一去过印度的。事实上,他在印度长大,无形中为同伴们承担了中介者的角色。影片慢慢揭示出他为什么年少时被遣返英国:少年时期他和一个印度男孩相恋了。他的印度之行也是重寻旧爱和请求宽恕的旅程。他罹患绝症,他的死亡和随后的葬礼也提醒了其他英国老人生命的脆弱。穆里尔起初是个令人生厌的种族主义者,来印度只是因为手术费用低廉。在康复过程中,她慢慢发生了改变。她和贱民清洁工做朋友,在她们的互动中,观众了解到穆里尔之前是名女管家,后因年老被解雇,她迫切需要重新寻找生活的意义。电影中的人物一个个“破壳而出”,直面恐惧,学习适应,从而完成个人的救赎。电影极力赞扬了老年人在暮年直面人生的坚韧精神,也就不同文化对年老的态度提出观点,即英国让老年人找不到归宿感,而印度则是带着尊敬迎接外国老年人的到来。

电影另一个平行情节是桑尼为实现个人抱负而做的挣扎和努力,这一情节反映的是新旧印度之间的矛盾。桑尼的母亲竭力想把酒店卖给开发商,让儿子专注于社会地位高的职业,而桑尼想通过让酒店生意成功来证明自己。另一方面,桑尼想娶女朋友苏奈娜,却遭到家人阻挠,桑尼母亲坚持认为可以为他找到更好的对象。这群英国老人鼓励桑尼勇敢追寻真爱,从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他的亲情“代理人”。最终,桑尼取得了成功。

这部电影流畅起伏,通过体味电影主人公们的酸甜苦辣,让观众思索生命的真谛。然而,电影中也暗含让人不安的“弦外之音”,即印度对外来者来说意味着个人发现和自我成长,但她的人民却不时需要外来者的帮助,并对他们充满感激。如桑尼经营的酒店在面临倒闭之际,机智的英国老人搞定了问题。印度人的问题终究需要其前殖民宗主国派来的“使者”来拯救,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后殖民主义幻想。

3 结语

与二十世纪有关印度的西方电影的“他者”视角不同,《穿越大吉岭》和《涉外大饭店》两部电影中的印度和印度文化是可接近的、吸引人的。两部电影取景地均选在印度拉贾斯坦邦。拉贾斯坦邦以寺庙、宫殿和历史性城镇等人文旅游资源闻名,广受西方游客欢迎,这样的电影取景地也有效屏蔽掉了印度大城市存在的极度贫穷和交通拥堵问题。电影对印度的正面呈现从景观延伸到文化。印度人的生活是生机勃勃、富有色彩的。两部电影的主人公们分别来自纽约和英格兰,它们冰冷乏味,与骄阳似火的印度形成鲜明对比。

在两部电影中,主人公们从事的既是身体的旅行,更是心灵的旅行。他们旅行之初忧虑不安,因为他们要步入一个崭新的人文环境,需要跨出他们的“舒适区”。这个过程有风险,但更有奖赏,奖赏来自于自我改变的实现。并非每个人都拥抱改变,如在《涉外大饭店》中,简拒绝印度的一切,在最短的时间返回了英国。另外,这一过程可能隐含危险,甚至是死亡。尽管如此,电影中的大部分西方游客都从印度之行中获得益处。在以当代印度为背景的西方旅行电影中,印度提供给西方游客自我改变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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