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兰川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前教育学院，重庆 400065）

薇薇安·佩利（Vivian Gussin Paley） 是美国知名学前教育专家，是美国第一位获得美国麦克阿瑟奖、美国图书终身成就奖、约翰·杜威学会杰出成就奖、美国英语教师协会杰出教育方法奖的幼儿教师。薇薇安·佩利长达30 年的幼儿教师生涯主要是在杜威创办的芝加哥实验学校度过。从1981 年至今她已出版13 部幼儿教育著作。她很早就注意到观察和倾听幼儿的价值，基于这些观察，她记录和研究她教室里的幼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用她的发现改进教学，让幼儿生活更加美好。基于长期教学实践和课堂观察，她倡导把故事作为幼儿园语言艺术课程中心。在《游戏是孩子的功课：幻想游戏的重要性》一书中，她写道：“有那么一个时期，游戏是国王，幼儿时期则是其领地”。

一、幻想游戏的概念

（一）幻想游戏的基本含义

薇薇安·佩利在1950 年刚开始幼儿教师生涯时，就发现当时在美国幼儿学习的方式被僵化的条条框框（比如孩子只能被允许学习怎样写大写字母，而不是小写字母） 和死记硬背所囿，那时她就开始思考游戏如何成为孩子社交和智力发育“最行之有效的方式”[1]。经过不断的观察和思考，她提出通过幻想游戏促进幼儿发展的方法。

幻想游戏是幼儿时期幻想、想象、虚构、假装或者基于故事的游戏。幻想游戏在象征符号探索学步期和童年中期掌握规则游戏之前的高峰期之间萌发。在幻想游戏中，包括了脱离真实情境的行为、自己与他人的关系，以及使用真实物品的替代物作为普遍的“假装的组成部分”三个基本要素的活动。脱离真实情境意味着“让我们相信”自己与他人的关系即是“你想要当哪个人？”使用真实物品的替代物可以是增强儿童心中的幻想需要的任何支撑物[2]。我们可从三个方面来理解薇薇安·佩利的幻想游戏：

首先，是幻想游戏对幼儿的价值。佩利认为游戏是儿童的工作，游戏是儿童要认真对待和需要的职业。游戏不仅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爱好或者一个打发闲暇时光的无聊手段。她说，弗洛伊德认为我们的生命力由工作和爱构成。同理，对儿童而言，这个公式可以被称为“游戏+爱=生活”[3]。幻想游戏是幼儿课程的自然形式，它不仅教会幼儿读书和写字，还教会幼儿其他方面的知识，提高社会沟通能力以及达成认知目标。总之，幻想游戏（包括儿童编造和戏剧化表演的故事） 是粘合剂，可以把所有的早期知识学习整合在一起。幻想游戏非但不会让幼儿分心，反而会帮助儿童形成自由开放的思想[4]。所以，对幼儿来说，应该通过游戏来进行教学。儿童的游戏体验与在课程中一开始就为游戏留出空间同样重要。

其次，是幻想游戏对个人成长的连续价值。幼儿时期的幻想游戏是一个人长大后对于幻想类文学作品的兴趣的直接延续。幻想类文学作品是小学阅读清单的最爱书目，从《绿野仙踪》 到《黄金罗盘》，读者穿越气旋和衣柜，钻到兔子洞，进入平行宇宙以找到答案去回答一个他们不能实时回答的问题：我们要长大长成完整的人必须知道什么？非常流行的《哈利·波特》系列、《指环王三部曲》，甚至《星球大战》显示这是一个我们可能永远都没有答案的问题。

再次，是幻想游戏对幼儿园课堂的价值。尽管幻想游戏不是幼儿期的唯一游戏，在这一时期动作游戏、玩具游戏以及卡片和西蒙说等有规则的游戏都吸引孩子，但是幻想游戏可以发生在幼儿园课堂的指定地点，比如娃娃家（the doll corner）、结构区（block corner），或者任何幼儿园中幼儿集中的地方。同时，幻想让幼儿用幼儿园特有的语言随意的开放地进行，幻想和语言同时提供为幼儿的语文能力发展提供支持。

（二）幻想游戏的理论基础

一般认为，杜威和维果茨基的研究为薇薇安·佩利的幻想游戏提供了有力的理论基础。杜威在《教育中的兴趣与努力》中对学生的兴趣和努力进行了分析。杜威提出儿童建构知识和向他人学习的动机直接与个人兴趣和他们从学习环境中得到的支持，包括老师的支持有关[5]。

维果茨基提出了最近发展区理论（Zone of Proximal Development）。维果茨基提出了一个平行的游戏观点，认为孩子们在认知上自我延伸，就像在他们的“最近发展区域”那样发生。最近发展区理论认为教学就是让学生朝一个方向不断前进，否则我们就仅仅只是确认昨天的知识[6]。此外，薇薇安·佩利和维果茨基的观点都认为游戏需要幼儿调节自己的行为，即使不是被成功学习者的低估特征，也必须符合游戏规则或幻想。反过来，他们学会将思想与行动分开，从而进一步提高他们的思维能力和学习倾向。从实践的角度来看，针对幼儿的教学要求教师实施一套课程以唤起幼儿的兴趣，并激发他们对新思想和对世界思考方式的思考，这样的目的是为幼儿创造机会，肯定幼儿思考的重要性，有助于幼儿产生新思路。激起每个幼儿意识之下蓬勃发展的想法和感受是促进幼儿产生新思路的起点[7]。

二、幻想游戏的教学

在美国，幻想游戏主要有两种教学实践方式。第一种是非结构性游戏（unstructured play），主要是在幼儿园的早晨45～60 分钟的自由游戏时间进行。第二种是更正式地出现在故事讲述和故事表演中，也可称为“故事课程”（Storytelling Curriculum）。薇薇安·佩利认为，幻想游戏也可被称为故事表演（Story Playing），是“我作为老师的任何课堂的课程的一半”；另一半是“故事讲述”，这是与幻想游戏形影不离或者说“叙述形式的游戏”的另一半[8]。非结构性游戏主要由老师根据实际情况展开，比较灵活自由，而故事课程则有一定教学规范可循。因此，本文主要讨论第二种形式，即故事课程的教学方式。故事课程是幻想游戏的实现方式，故事课程由口述故事和戏剧表演两部分构成。

（一）幻想游戏的“故事课程”教学法

在幼儿园课程里，口头叙述或者戏剧表演的教学方法并不是薇薇安·佩利发明的。薇薇安·佩利的贡献在于提出在课堂中建立一个场地作为幻想游戏不可分割的定期课堂活动。定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孩子们说的和表演的故事就是他们的生活，而生活不能被降低到低一等的地位。幼儿讲故事的过程，就包括了读和写。这个话题贯穿了薇薇安·佩利所写的《威利的故事：幼儿园里的对话》 《直升机男孩：教室里讲故事的使用方法》 《拿着棕色蜡笔的女孩》以及其他描述教室里讲故事的著作。

1.口头叙述

由一个孩子通过口述讲故事给教师听。教师作为一个记录者、编辑和最初的听众。理想的情况是，这发生在集中时间或者选择的时间，当然也可以是其它的班级独立工作的时间。一个典型的开场交流可能是这样的：

教师：“你的故事开头是什么？”

孩子：“一天……”

在这一环节教师需要注意三点：

一是教师的引导。有些孩子可以很好地展开故事，有些时候则需要老师的引导，理清不清楚的地方。如“我不理解，有多少宝宝在那里？”或者她可能停下记录，只是欣赏这个故事，“哇，你度过了多么神奇的一天。”讲的好不好，所有的话题，真实或者不真实，都是被欢迎的。

二是故事的长度。考虑到效率，故事通常就是一页纸的长度。如果太长的话老师可以引导说“今天故事就到这里，故事会怎么样继续发展呢，我们下次再继续吧。”老师然后把故事穿起来重读一遍，以便修订。

三是角色的分配。编故事的幼儿从班级同学表演名单中选择同学来扮演不同的角色，没参加表演的同学就作为观众。

2.戏剧表演

每个故事的戏剧表演过程，最大可能地满足了幼儿的兴趣。大多数老师把戏剧表演作为幼儿一日生活安排中的一个过渡活动。在集中时间后，午饭前。比如，戏剧表演遵循一个简单的模式。教师首先读故事来警示听众，演员表演情节。她然后再次大声读故事，随着孩子进入角色。戏剧表演只要发生在口头叙述的同一天即可，不需要在口头叙述之后马上进行戏剧表演。

在戏剧表演环节，教师也要注意把握多方面要点。虽然教师是导演和制片人，但是教师仅仅提供建议来引导幼儿进行戏剧表演。比如“你怎么向大家展示妖怪吓了你一跳？对于幼儿的戏剧表演，教师应该保持相对低的期望值。除了特殊情况，戏剧表演是一个一次性的无彩排的活动。随着特定的问题引导，孩子们将自己去发现怎么表演的各种可能性。但是这并不是整个活动的重点，重点是在戏剧里孩子们将把他们的口头叙述用某种形式表现出来，制造某种戏剧效果。

（二）幻想游戏的教学效果

美国许多的幼儿教师对薇薇安·佩利的幻想游戏通过故事课程教学法等方法进行了实践，取得了不错的教学效果，得到了许多积极的评价。

首先，许多老师的实践和幼儿的经历清楚地表明，一些读写技能指导在幼儿园游戏中能更好服务幼儿的整体需求。在故事课程中，幼儿很自然地追求任何早期语言课程的两个基本目标，即展示意义和叙述理解的途径，这包括语言学习中各种子技能的学习，如编码、解码、流畅度和理解等，教师可以通过脚手架自然指导干预。虽然一些批评者的担忧那些花在传统课程活动上的时间并不符合儿童具体的学业需求，但是故事课程提供了一个范例证明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当然，传统的以儿童为中心幻想游戏和戏剧活动在特定的子技能中也必须给予以教师为主导的教学方式。

其次，幻想游戏提供一个场所，让幼儿讲述和表达关于他们自己和班级的有意义的故事，发展了幼儿的综合能力。老师和幼儿、幼儿和小组的互动也让幼儿有更多的社会沟通能力的发展。在语言方面，幼儿发展了他们的口语表达、句法、词汇和语言能力。幼儿还要考虑叙述形式，故事如何运作，故事发生的知识从什么故事组成，以及排序、剧情发展、表征、写作过程、作者意图和使用想像力等等能力也得到发展。在文字方面，知道书写的方向性，以及单词之间的空格、字母、单词和标点符号等等。此外，对于编码和解码、视觉单词、拼音、拼写和解码以及阅读意义等方面都有帮助。

三、幻想游戏对幼儿教师的启示

（一）幼儿通过游戏学习，因而幼儿教师开展教学活动应避免“小学化”

目前，我国的许多幼儿园，尤其是民办幼儿园，受到中国传统文化和现实应试教育的影响，“小学化”倾向比较明显。其实，不仅是中国的幼儿园，美国的幼儿园也受到来自政府教育主管部门和家长的压力出现了越来越重视知识学习的趋势，如美国《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提出的阅读第一要求就希望幼儿尽早掌握一定的读写能力，许多家长也希望幼儿为上小学做好语文和数学等知识准备。

在这样的背景下，薇薇安·佩利提出的幻想游戏强调发展幼儿的知识不应该用老师在黑板上写、学生排排坐好听讲的刻板方法来教授知识就具有了很强的现实积极意义。薇薇安·佩利认为儿童通过游戏学习。她发现儿童在课堂上使用讲故事作为他们游戏的延伸，因此其潜在影响力更强大。在幼儿发展的所有领域，使用游戏作为学习的媒介，是无可争议的，儿童早期的读写能力发展建立在传统发展的根基和目标之上，而不是从其中脱颖而出，占据优先地位。薇薇安·佩利强调故事并不是用来教幼儿阅读的方法。虽然有些孩子确实学会了读它们。薇薇安·佩利并不把故事课程视为一个阅读计划，她敏锐地意识到讲故事和幼儿后来的学习成绩之间的联系。游戏需要幼儿来调节自己的想法行为，以适应游戏规则或幻想。反过来，幼儿学会了从行动中分离出思想，从而进一步提高他们的思维能力和学习能力。这是成功的学习者的重要特点[9]。

今天我们讨论薇薇安·佩利的故事课程并非是希望回归到几十年前的幼儿园那种状态，那时知识学习还没有闯入幼儿园的教学生活。它的现实意义在于其可能是一个培养与幼儿长期学习目标相关的认知发展因素，这个体验成为一个重要而丰富的机会，把幼儿变成了故事叙述者和表演者，在一个伪装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来适应每个改变的条件，让幼儿直接或间接地了解许多语言、写字和叙述这三个早期识字发展的关键组成部分[10]。总之，我们需要坚持幼儿教育为幼儿的终身发展奠基的理念，避免违背幼儿天性，抹杀幼儿兴趣的“小学化”教学倾向。

（二）教师通过课堂成长，因而幼儿园教师专业发展应提倡”课堂化“

薇薇安·佩利提倡的幻想游戏来自于她长期的课堂观察和思考，其中大部分来自于她教授的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幼儿园教室，是她多年来课堂观察和实践的成果。从幼儿园的课堂中她发掘了幻想游戏的真正价值。可以说，薇薇安·佩利为幼儿教师发展提供了一个典型案例。

幼儿教师对儿童的观察，对儿童的理解以及对儿童的思考都离不开课堂。课堂是幼儿教师和幼儿之间以及幼儿和幼儿之间生活互动的主要场所。幼儿园的课堂具有其特殊性，幼儿生性活泼好动，幼儿教师的课堂创造性和自由度需要在教学实践的经验基础上有不断的思考，有教育教学理论的引导，结合教学实践情境，幼儿教师才会不断进步，更好地理解课堂和改善教学质量，为幼儿提供有质量的生活。

为了收集资料，薇薇安·佩利在教室安装了音频录音装置，这样她可以听到并分析发生的一切。这么做，也让她常常可以听到孩子们的私人谈话，帮助让她了解小孩子们与同龄孩子沟通的独特方式。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她创作了大量对于她的班级和学生的观察与思考的著作。

对于今天中国的幼儿教师而言，我们需要更多的薇薇安·佩利这样的30 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观察、记录和独立思考，发现儿童，理解儿童，能够从课堂中提出适合中国幼儿身心发展特点的幼儿教育思想的幼儿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