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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村上春树《图书馆奇谈》中的表现主义风格

2020-03-02何逸凡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期
关键词:表现主义村上春树

摘  要:村上春树是当代日本作家的代表之一,在世界范围内也享有盛誉。他所创作的《图书馆奇谈》是其较为重要的一篇短篇小说,描写了一个奇妙而荒诞的故事,显示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现主义风格。本文将细致深入地研究该篇小说文本,从具体的三个方面来谈谈《图书馆奇谈》中的表现主义风格的体现。

关键词:村上春树;图书馆奇谈;表现主义

作者简介:何逸凡,南通大学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02--02

1.对于反理性、反逻辑的地下世界的描绘

首先,我们有必要来简述一下村上春树这篇短篇小说《图书馆奇谈》的大体情节:主人公“我”去图书馆借书时,被图书馆的一个古怪老人骗进又深又暗的地牢,只有“我”在一个月之内把看的厚厚的书背诵下来才能被放出地牢。负责看守“我”的是装扮酷似羊的羊男,据他透露老人的真正目的是想吸取“我”装满知识的脑浆。之后在一位不能开口的美少女的鼓舞下,“我”和羊男在一个新月之夜试图逃出地牢,不料还是惊动了老人。最后在白头翁的帮助下,“我”终于逃离图书馆回家。

表现主义在宣告对描写客观现实的反叛的同时也伴随着对理性、对逻辑的反叛,这一点在《图书馆奇谈》中主人公“我”进入图书馆的地下世界后表现得尤为明显。首先这一巨大而黑暗的地下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情理的,主人公“我”就曾感叹道:“我的脑袋已彻底混乱,市立图书馆的地下居然有如此庞大的迷宫,这绝对滑稽透顶。市里不可能通过地下迷宫的建设预算。”而之后,种种莫名其妙的状况更是一件接着一件——装扮古怪的羊男被柳条一打就动弹不得;“我”读起用古土耳其语写的书来竟然能做到一目十行;被锯开脑袋吸取脑浆的人非但不会死还“希望再来一次”;本应毫无交集的白头翁和老人两者最后却针锋相对……类似的情节不一而足,全然无视客观的理性与逻辑,仿佛在这个地下世界里自有一套另行运作的规则。实际上,这无疑正是表现主义注重主观精神而轻视客观现实这一理念的鲜明体现。表现主义认为,所谓的理性、逻辑也不过是一种外在的表象,看似反理性、反逻辑的主观世界可能更接近于真实与本质。对于村上春树来说,《图书馆奇谈》中的地下世界与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种种奇事,看似不合情理,实则千真万确。如若说诸如此类的情况是反理性、反逻辑的,是荒诞不经的,那么我们每个人所生活着的这个世界本就是荒诞不经的。换句话说,小说中这个地下世界绝非全然虚构,而真实地存在于现实世界的阴暗处,在不为常人所发现的地方。而村上春树作为作家,用穿透性的目光发现了这个存在,并意图将其挖掘出来——这种不合理性实际上正来自于深层的暴力机制对个人自我的蚕食,来自于社会中种种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规定对自由的约束。

2.异化的形象及深厚的象征意蕴

不同于现实主义塑造典型形象的方法,表现主义文学中的形象要么是将现实人物加以异化,要么就是赋予某种抽象概念以某种形象,因为表现主义强调以主观感受的真实来代替客观世界的现实。正基于此,这些看似怪诞的形象背后往往隐藏着深厚的象征意蕴,而这一象征正是指向着在作家内心中所映照出的真实。

纵观《图书馆奇谈》这篇小说,其中使读者印象深刻的形象着实不少——唯唯诺诺的主人公“我”、诱骗主人公进地牢的古怪老人、若隐若现的美少女,而最为奇怪的还要属那个羊男。小说是如此描写羊男的:“羊男全身上下套着真羊皮,手戴黑手套,脚穿黑作业靴,脸上蒙着黑面罩,两个似乎乐意与人亲近的小眸子从面罩里露出。”此外还有两个动物形象,即由主人公饲养的白头翁以及老人身边凶狠的大黑狗,其中大黑狗的形象尤为可怖:“项圈上镶着宝石,眼睛是绿色的,腿特别粗,爪有六趾,耳尖分岔,鼻子褐色,像给太阳晒的。”村上春树将这一个个怪诞的形象置于这篇小说中,显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游戏或者故弄玄虚——就好比卡夫卡把人写作甲虫是为了表现现代人的无力感与孤独感——村上同样意图借此表现出他主观上所见、所闻、所感受到的某种真实。在小说中,无论是主人公“我”、母亲等在精神上的异化,还是羊男、大黑狗等在外形上的异化,都明显指向了现实中存在的某种真实的异化,看得出作家也希望能够追本溯源地摸清楚这种异化。

具体地说,一般的认知中羊是一种被驯服被圈养的温顺动物,那么被赋予羊的形象的羊男则自然是象征某种已习惯于被统治、压迫的人群;而这压迫正源于老人与黑狗,那么老人无疑象征着手握强权的统治者,而他身边的大黑狗先是咬伤过“我”,后又欲咬死白頭翁,显然是黑暗势力的帮凶,是执行暴力的刽子手;美少女和白头翁在小说中对“我”来说都是美好之物,都对“我”最后的反抗有着不小的帮助,象征着生而为人的某种精神支柱,即用来反抗压迫的自我意识;“我”和母亲虽然在外表上与正常人无异,但在精神上也有所异化——“我”的胆小怕事、母亲的严格管束和殚精竭虑以及家庭关系一定程度上的冷淡,无一不是在表现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异化。总之,作家笔下的异化都象征着现实中的种种不正常现象,并且作家希望借此来引起人们对此类不正常的注意,以达到改善的目的。

3.善于运用扭曲、变形的夸张手法

扭曲、变形,也是表现主义文学惯常使用的艺术手法。在这样的描写中,读者仿佛掉进了梦的世界,可谓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这在《图书馆奇谈》中主要于两处得以运用:一处是“我”与老人的一次对视:“老人的一对眼睛和我的一对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缚在了一起。不久,老人的眼睛急速膨胀,房间墙壁到处覆满了白眼球和黑眼球。那是年老磨损变浑的白与黑。这时间里老人眼睛一眨不眨。稍顷,眼球如退潮一样缩回,重新整个收进老人的眼窝。”这一场景颇有些恐怖电影的意味,折射出主人公“我”的恐惧心理,进一步加重了老人这一形象邪恶与压迫的色彩;另一处则是白头翁的变形:“这当儿,我发现白头翁在狗牙之间渐渐膨胀起来,不一会变得鸡那么大,像千斤顶一样把狗嘴撑得老大。狗想大放悲声,但为时已晚。狗嘴裂开了,骨头出声地四下飞溅。老人慌忙用柳条抽白头翁,但白头翁仍在继续膨胀,这回把老人紧紧挤到了墙根。白头翁已变得狮子一般大,整个房间都被白头翁坚实的翅膀盖住了。”正是这次白头翁的及时膨胀,才使得“我”和羊男最终虎口脱险。这里自然是表明了白头翁正是摆脱老人、黑狗以及地牢等一系列压迫和束缚的关键之物。

村上春树用这种近乎梦幻的方式,有意识地对人和事物进行扭曲和变形,予以其夸张的表现。在这种夸张的艺术手法之下,村上春树一方面追求给予读者文字上的直观刺激与震撼,另一方面也对读者提出了某种警示:我们生存着的这个世界或许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平和安逸,它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扭曲与变形的畸形世界。实际上在这种扭曲、变形之下,村上追求的更是一种情绪的传递:作家本人对世间黑暗的恐惧投射到作品中就成了主人公“我”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情绪便是从对老人眼球的扭曲变形而得以体现,同时恐惧感通过扭曲变形的夸张手法直观地传递到读者那里,如此读者可以通过文本切身感受到作家的恐惧情绪,从而能够更加深刻地对这恐惧的源头进行关注与思考。同样地,白头翁的变形一方面有着在剧情上“解围”的必要性,另一方面这也是作家希望情绪的夸张表现,它传达到读者心里的是一种热切的诉求——尽管曾经被恐惧所笼罩、被黑暗所支配,但还未到达绝望的地步,白头翁的复活与膨胀便是希望所在。总之,表现主义本就是重在表现内在真实,扭曲与变形则更是对于作家来说的内在真实的强化表现了。

参考文献:

[1]村上春树.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2]高文惠.西方现代视域中的村上春树[J].德州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21(5).

[3]杰·鲁宾.洗耳倾听:村上春树的世界[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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