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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上塞罕坝”是怎样建成的
——甘肃省榆中县北山贡井林场60 年艰苦造林纪实

2020-03-02马进帅

绿叶 2020年4期
关键词:榆中榆中县北山

◎马进帅

如今,当人们再次把目光投向曾被称为“苦瘠甲于天下”的甘肃省榆中北山时,会发现这里荒凉渐退,绿色渐浓,沟壑梁峁正焕发出勃勃生机。

从20世纪60年代起,特别是近40年来,甘肃省榆中北山贡井林场的干部群众发扬“领导苦抓,社会苦帮,群众苦干”的“三苦精神”,打响治山理水的造林“持久战”,这片黄土地上的绿色也由点到线、由线到面,范围迅速扩大。据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榆中北山贡井森林面积已达9320公顷。昔日荒山秃岭,如今正在一点点、一片片、一座座变为苍翠青山。

2019年11月15日早上9时许,记者乘坐的汽车从兰州出发,直接向榆中北山贡井林场进发。汽车在蜿蜒曲折的山梁公路上行驶,一个弯接着一个弯,记不清绕了多少个弯,公路两旁映入记者眼帘的是一丛丛、一簇簇耀眼的柠条、柏树、红柳、山杏、榆树……在初冬的榆中北山贡井林场,突兀刚毅,直奔天际,在蓝天白云、明媚阳光下撑起了一域不平凡的天地。震撼人心的生命的力量在记者眼前直直白白地向上生长,奇迹的出现亦梦亦幻,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创造了这一片绿色的希望呢?在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行进,在中午时分,记者来到了贡井林场场部。

这里就是榆中北山,地处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历来是干旱少雨、生态脆弱、自然条件严酷之地。历史曾这样记载:地无绿,河无水,鸟无栖息之茂林,人无蔽日之绿荫。

“陇中苦瘠甲天下。”100多年前,清朝陕甘总督左宗棠的那声叹息,回荡在历史的长空。

40多年前,联合国专家来此考察,给出的曾是绝望的评价:“这里不具备人类生存条件。”

然而,就在2017年6月,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邀请外国驻华使节和联合国粮农组织、环境规划署联合国荒漠化公约组织等国际代表,专程来到这里,考察“三北”防护林工程和荒漠化防治。这里的一抹抹绿意,让不少人赞叹不已:“伟大的中国人民了不起!”

绘就这一切的,是榆中县贡井林场的干部职工们。

三代人,60年。

贡井林场以大地为纸、青松为笔、汗水为墨,一棵接一棵地把林木牢牢地钉在贫瘠的土壤之中,在榆中县北部山区造林9320公顷。

贡井林场在陇中山区坚持不懈人工造林,矢志不渝坚守奉献,以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持之以恒的钉钉子精神、百折不挠的斗志激情,筑起了一座永恒的绿色丰碑。

苦干实干成就一段绿色传奇

在中国的几何中心兰州,在广袤的黄土高原西端,谷歌地图上有醒目的带状绿色山地,那就是马啣山、兴隆山,就是甘肃榆中。南枕陇中屋脊马啣山,北踞黄河天堑,自古为甘肃省之门户,古丝绸之路要津。

榆中县总面积3294.7平方公里,人口42.36万人,干旱少雨,生态脆弱,自然条件严酷。1975年仅有马啣山、兴隆山29580公顷天然次生林,其余几乎都是荒山秃岭,森林覆盖率仅为6.89%。通过40年建设,2017年森林覆盖率由三北防护林建设一期末的7.23%上升到15.27%,森林面积达到50310公顷,林地总面积119793.7公顷,占土地总面积的36.4%。其中占榆中县面积三分之二的北部山区,涉及全县20个乡镇中的13个乡镇、77个村,海拔在2200米以上,与县城南部的“陇右第一名山”——兴隆山遥遥相对。

经历战争劫乱、自然灾害和人为破坏,至清初,榆中北部山区原始森林已荡然无存,到处荒山秃岭、惨不忍睹,游牧民族被迫迁移他处。

藐视自然,违背规律,大自然的报复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袭来。

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榆中北部山区年降水量仅为280毫米,蒸发量却高达1560毫米以上,有些地方甚至高达2000毫米。

来过这里的人都感叹:北山真穷、真苦、真荒凉!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国家十分重视国土绿化。1959年,正值国民经济困难时期,国家仍咬紧牙关,在榆中县贡井镇、夏官营镇、清水驿乡、韦营乡的四乡镇交界处,建起了国有贡井林场,恢复北山植被。

那时的贡井林场,方圆十公里没有人烟,也没有一棵树,仅有一些稀疏的蒿草。

严酷的自然条件,挡不住建设者们的万丈豪情。

1959年秋,人烟稀少的鲁家沟沸腾了,响崖沟湾脑一道道水平台修了出来,50公里外兴隆山脚下的松树、杏树、榆树苗,伴着赶驮人的歌声和叮当的马铃声,星夜兼程驮进山来,一株株小苗在只有蒿草的响崖沟湾脑扎下了根,种下了一代人绿化北山的希望。

今年退休又被北山林场返聘的县林业局干部魏军告诉记者,“先治坡、后置窝,先生产、后生活”。挖窑洞、盘土炕、驮咸水、三块土呸顶一锅;点油灯、吃炒面、喝窖水、洋芋面条上等饭。弯弯山道,晴天尘土没过脚,雨天泥泞半裤腿,第一代造林人在大山里一干就是一辈子,一年四季吃住在大山里的年轻人,找媳妇难,成了家的被家人埋怨,心里只有树没有家,他们用青春和汗水开创了荒原植树的传奇。

魏军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陇原,1983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同志视察甘肃,提出了“种草种树、发展畜牧、改造山河、治穷治富”的战略方针,三北二期工程造林成为“大跃进”以来第二次植树高潮。杏树湾的春天来了,第二代务林人来了,全县干部职工齐动员,到2003年,三北工程造林31278公顷,其中贡井林场1704公顷,森林覆盖率上升到9.55%。

然而,建场之初,林场生活条件非常差。没有房屋可居住,就挖几孔窑洞。没有床铺可休憩,就在地上铺几把麦草。没有电,照明用的是马灯。没有自来水,就靠天上下雨时集流的窖水。

食物更是严重短缺,本来北山产的粮就少,一大堆人聚集在一起,经常得挖野菜充饥。烤几个土豆、喝点面糊糊,已是难得的美味。

快过年了,民工们都撤了。林场仅剩下包括曾贵恒在内的18名年轻的干部职工。

直到2008年,这里的生活条件依然艰苦。一年四季也吃不上什么新鲜蔬菜,咸菜是当家菜肴。盛夏时粮食存放不住,造林人得将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等干粮晒干,以防发霉。吃的时候,先用小锤子敲碎,再泡到开水里,便是一餐。

北山一带的交通条件极其不便。最初,只有一条蜿蜒的土路,尘土飞扬。去趟县城南部的兴隆山苗圃拉苗子,得走50公里山路。刚开始,人背畜驮,有时要走整整一天的时间。后来,有了一辆马车。到20 世纪80年代初时,才添了一辆小敞篷卡车。

再难,树,都得一棵棵种出来。

北山一带,十年九旱。没办法浇水,种树就等着春秋季节雨水多时再种。

不畏艰难,越挫越勇。在榆中北山,一代代务林人顽强地扎下根来,种下一棵棵幼苗,种下恢复绿水青山的理想和信念。

凭着超常的恒心和意志,到2008年,贡井林场造林0.22公顷。

北山种树比养一个孩子还难

2008 年,贡井林场2173.3公顷所辖面积基本裁完了。这意味着,林场只剩下护林任务了。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是走出去,向北山荒原继续开战?时任贡井林场场长李学荣在思考。

李学荣选择了后者。结合黄土高原综合治理林业示范建设项目、“三北”防护林工程等,贡井林场开始跳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绿色向整个北山地区延伸。

省、市林业部门留下了他们求索的身影、技术团队彻夜灯光不熄,经过努力,三北工程黄土高原综合治理项目落地榆中,生态建设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

黄土高原综合治理、新一轮退耕还林如久早的甘露唤醒沉睡的高山。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鱼鳞坑,柠条楚楚,松柏葱葱。声势之大,前所未有。2013年率先启动的黄士高原地区综合治理林业示范建设项目,5年完成造林3600公顷,封山青林2666.7公顷,栽植侧柏、山杏等各类苗本329.92万株,点播柠条籽种54000公斤。

2015年底,新一届榆中县委县政府提出了“生态榆中”的全新目标——在全县尤其是北山地区“整山系整流域推进、集中连片综合治理”,新增绿化造林面积6万6千多公顷,再造一个秀美的兴隆山!

作为榆中北山一带唯一的林场,贡井林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期。他们的绿色梦想,向着更广阔的天地进发。

在实践中,贡井林场的造林技术不断进步。

长期以来,贡井林场栽的苗木当年成活率不到一半。

20世纪70年代末,贡井林场栽了一片占地七八十亩的沙棘林,每亩都在300株到500株。

沙棘,耐旱,按理长势应该很好。可长了10年以后,大树、小树争抢“喝水”,结果谁的营养都赶不上,好不容易长大的林子没了。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惨重的损失让新一代林场职工认识到,栽树,心再急,也“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

总结经验教训,林场创造出了“微创式”造林的全新模式。

以前,一亩地,林场造林时挖222个鱼鳞坑。虽说种的树多,可坑小,每个坑长50厘米、宽30厘米、深30厘米,装不住水。

这几年,林场人将一亩地的鱼鳞坑减了一半,只挖110个,而且全改成了大坑,每个长1.2米、宽70厘米、深30厘米。这样一来,一个鱼鳞坑能装100斤水,一亩地能装1万斤水。

从2013年开始,林场引进了容器苗木栽植技术。结合北山特点,他们将容器苗木提前一个月拉到林场“炼苗”,适应当地的气候条件。

早些年,贡井林场也种过侧柏,可那会儿都是裸根种植,裸根苗吸收不到水分,成活率很低。

现在,随着带土球技术的引进,柏树栽一棵,活一棵,一年就能造一片林子。

树草结合、以草护林,人工栽树与自然修复也开始紧密结合。以前,栽树时,林场都要挖3米宽的水平台。现在,林场人意识到,这对草地的破坏面积太大了。在北山这样的干旱地区,长一株蒿草都很不容易,倘若地皮破坏了,草木二三十年都恢复不起来。如今,水平台被摒弃了。

一系列技术的革新,使贡井林场如今苗木成活率提升到了90%以上。

新一代林场人发现,只要下一场雨,地皮一湿,人就能顺势爬上去,靠一把铁锹两只手,挖出树坑来。

其实,最难的还不是挖树窝,而是搬运苗木上山。坡度陡,连路都没有,骡子无法走,只能靠人背。最远的地方,得翻两座山头,背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达。因为是定额栽树,一个人最少得背300株小树苗。

克服了一个个困难,闯过了一道道难关。2009年以后,贡井林场植树造林步伐大大加快。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的这五年,成为贡井林场造林史上力度最大、进度最快的一年。从2013年到2017年,贡井林场造林面积达6千3百多公顷,相当于前50年种植面积总和的2倍。

近10年来,以贡井林场为主体的规模造林已拓展到贡井、夏官营、清水驿、金崖等乡村,造林面积6042.9公顷,封山有林4266.7公顷,抚育林地33.3公顷。夏官营镇红柳沟村郝家营造林点,近200人的造林专业队伍奋战3年,完成造林2133.3公顷,植树112万株,点播柠条籽种7500公斤,2018年4月荣获“甘肃省劳动先锋号”荣誉称号。

三代人,多少的汗水沐浴,多少的心血浇灌,成就了满载希望的一片绿色,山岭漾翠,似巨龙舞动在群山之间,改善了周边20公里范围的局部小气候,成为黄土高原综合治理的旗帜和典范。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父老乡亲功不可没,榆中县贡井林场坚持不懈地造林,不忘切心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持之以恒的钉钉子精神、百折不挠的斗志激情,被誉为“陇上塞罕坝" ,时任林场场长李学荣2016年被评为全国造林突出贡献奖和绿化先进工作者。

先树后家北山人的梦都是绿色的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绿色,始终是贡井林场人永恒不变的追求。

在人生的漫漫长河中,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在张成宝的生命中,只做了一件事情:植绿护绿。

退休好几年了,68岁的张成宝依然挺立在播绿第一线。

张成宝出生于1951年,父亲在他2岁时遇难离世,后来母亲改嫁,是他的叔伯、娘舅和乡亲们将他拉扯长大,贫寒的成长经历造就了他刚毅不屈、不畏艰难的性格。

“小时候的记忆里,这里除了光秃秃的山就是大风吹起的黄土。我第一次看到大人栽树的时候,才7岁多,大人们用牲畜驮着松树、杏树、榆树等苗木,星夜兼程地驮进人迹罕至的北山栽上,看着荒凉的黄土地上一棵树在风中摇摆,觉得很孤独,很难想象它能成活长大。”张成宝回忆道。

1970年,张成宝19岁,被生产队推荐到贡井林场去植树,成了林场的一名合同工,从此开始了他的“种树”征途。他第一次真正在心里发出了“栽树真难”的无奈感叹,从此“栽活一棵树真不容易”成了他对生活最深的感悟。

因为埋头苦干,认真踏实,1972年,进入林场2年的张成宝转正成为林场的正式工人,同年被选送到部队成了一名工程兵。张成宝说:“离开林场去部队,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两年多里亲手栽的树!”

1981年,部队希望张成宝能转成志愿兵,继续留在部队,但是张成宝想了想,毅然决然地选择复员回林场,宁愿做一个与黄土和干旱抗争的植树造林工人。他说:“如果说参军之前种树是工作使命的话,那么在陕西当兵看过绿树葱茏后,我觉得挖坑种树、巡山护林就是我的人生使命。”

当记者问起除了挖坑种树、修路护林,别的时间都干什么时,张成宝低下头说:“想家,想孩子,想和家人打个电话听听他们的声音;然后就是想种树技术,想下一步造林工作,和领导汇报造林想法,和同事沟通造林上的事!”

眼前的一棵棵树和一草一木就是张成宝的“孩子”“亲人”“朋友”,他希望能拥有更多的“孩子”“亲人”“朋友”。“现在,上岁数了,干不动了,今年一天才挖了200个树窝,前几年一天还能挖300多个呢。”张成宝说。

张成宝有点寡言,除了说起他栽的树、他看的林、他爬的山如数家珍外,别的事都是一两句话,却又都和造林有关。“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给这条‘黄龙’披上绿锦缎!”

11年前,今年54岁的崖头岭村村民白富堂,拉了一车侧柏,从林场场部前往造林点时发生了车祸。他的媳妇眼睛受了伤。他呢,不仅腰、腿摔坏了,而且没了左脚,安上了假肢。

但白富堂还是放不下树木。休息两三个月,他就又跑到林场去,帮忙吆喝着让其他村民造林。

种不成树,就护林。2016年,他被林场聘任为瞭望台上的护林员。每天,他都拄个拐杖走四五里山路。交通方便的公路沿线,他还要骑个摩托车去瞅瞅。白富堂心甘情愿地为这片绿色付出一切。

自小就在北山地区生活的白富堂,对树有着深厚的感情。希望北山从此绿起来,是他一直的梦想。

纵使时光再艰难地前行,每个造林人,都是绿色梦的追逐者。贡井林场第三代人给出了同样响亮的回答。

2003年春天,31岁的火彦君第一次到贡井林场上班时,年轻的他在路上就傻眼了。

对于老家在榆中县和平镇、骑自行车一刻钟就能到兰州的火彦君来说,山弯越转越多,心越走越凉。周围的山,几乎没有绿色。

为了多添一道绿,10年前,火彦君和林场老场长,第一次在场部附近,尝试种起了带土球的侧柏。

先是拉苗子时一个一个地验收,土球小于30厘米的,坚决不要。

路上,又害怕把土球颠破。栽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将带土球的侧柏栽进去以后,踏实,扶正,又忍不住多浇几回水。

23公顷多地,整整种了15天。

到了秋天,经过焦急和不安的等待,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苗木都活了,他和其他林场职工在汗水与泪水交织中欢呼雀跃着。

“小火,把这一片林搞成了,你确实不容易。”听着老职工的纷纷赞扬,他欣慰极了。

2019年11月15日下午3时许,火彦君在林场的亭子里现场召开巡山防火会议,因为目前是冬季防火最关键的季节,稍有不慎,就会使三代人60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不能马虎。

为关键的季节,稍有不慎,就会使三代人60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不能马虎。

在北山林场,清一色的男性职工中,还有一名女性职工,她就是周梅英。“其实,我们也是三代人都是在林业战线上战斗,老公公今年75岁,是从林业上退下来的。我原来在苗圃工作,2008年调到北山贡井林场至今,在这里已经干11年了。我儿子在福建农林大学上大三,学的专业也是林学。在林业上干了半辈子了,对树木有感情了。”

第一代老职工金明俊的儿子金杰武,是顶替父亲到北山林场上班的。在北山林场一干就是37年,2018年退休在家。“在北山林场上班,不仅仅是一个工作,而是对树的一种依恋和情感,同时也是一种责任。我爱一棵树甚于爱一个人。”

树离不开人,人离不了树。数十年的义无反顾,不离不弃,贡井林场人用骨子里的坚韧与坚持,让他们和树木的生命融为一体。

守住绿色好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父母曾经是村里的饲养员,自己也放了40多年羊,榆中县清水驿乡岘坪村贫困户韩志雄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放下羊鞭。

2012年,贡井林场的干部职工来到村里,三番五次地给他做工作,劝他将羊卖掉,加入造林护林的大军。韩志雄打心眼里转不过这个弯。

一家5口人的生计,多少年来全靠韩志雄每年养的100多只羊,一年下来,能挣1万多元。

是的,有上百亩地,可全是北山一带的山地。一年下来,从春到秋,犁地、播种……苦没少下,广种薄收,连个籽种钱都收不回来。

不放羊了,生活咋办?

“山定权、树定根、人定心。”集体林权制度改革,让韩志雄分到了47公顷荒山,这些荒山上造的林,所有权都归他。真正成了山林的主人,让他有了底气。

更关键的是,参加造林后,政府还发放生态专项补助。

参与生态治理还有收益!当年3月,半信半疑的韩志雄和媳妇一边养羊,一边加入造林队伍。早上四五时爬起来奔到造林点,干到9时,媳妇又赶回去放羊。

没想到,那个月他们两口子靠挖树窝挣了1万元,相当于一年卖羊的钱。两个月后,他主动联系了个羊贩子,将羊连卖带送地处理掉了。

放下牧鞭、保护生态。现在,韩志雄由“种地农民”转变成了“造林工人”。

北山一带,每年四五月,柠条黄色的小花都开了,草还没长出来。以前,韩志雄就赶羊进了树林。为了放牧,他不知和贡井林场的干部职工吵过多少回,捉过多少次“迷藏”。深夜,碰上护林员时,他干脆就打游击。如今,昔日怒目相向的“对手”变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韩志雄告诉我们:“刚开始参加护林时,对面山上的村民还养了上千只羊,他们想的鬼点子,哪个我以前没想过。”除了监督他们外,他也像林场职工当年一样,劝说他们放弃养羊。

现在,梁建福、黄宗山、代余学、王秋先等二三十名贡井林场周边以前的“羊倌”,都和韩志雄一样,加入造林护林队伍中来了。

这些建档立卡贫困户,不仅一年三季造林有收入,而且还被县里聘为生态护林员,参与林场的日常护林,每人每年可收入8000元。除了这些,他们还能享受到新一轮退耕还林政策的相关补助。

现在,韩志雄他们和林场的20名干部职工,以及北山一带的老百姓,组成了200多人的造林队伍,从2013年开始,常年坚持不懈地造林护林。

周边的群众,也开始从这片绿意中长久收益。

如今,紧挨林场的贡井镇崖头岭村村民李艳流转了一座山头,在林下养起了“溜达鸡”。

记者来到她的养殖场时,只听一声哨响,成群结队的“芦花”鸡便漫山遍野地飞跑开来,到树林中开始捉虫啄草。

“2016年养了2.4万只鸡,2017年,家里出了点事,只养了1.2万只,挣了2万多元。放养的鸡品质好,鸡的销路不愁,不光兰州、白银的市场认可,通过网络,最远还销到北京、天津。”提及林下养鸡的收益,李艳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城里人也特别爱吃‘土鸡蛋’,我们这的鸡蛋都论个卖,一个卖1元5角,都供不应求呢。”

虎井镇康头岭村护林员吕在庆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为了让他和大伙一同脱贫,林场聘他当上了一名护林员,一年工资8000元。全县从建档立卡贫困户中聘用省市县三级护林员638名,年支付护林报酬510.4万元。

贡井林场造林专业队,吸纳了邻近乡镇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参与造林。贡井镇崖头岭村吕在其,夫妻二人参与生态建设,连续三年劳务收入6万元左右,买了小车,已在县城支付楼房首付。赵维德,被贡井林场聘为技术员,月收入3千元,在高沿山移民点安了家。仅黄土高原综合治理项目实施五年来累计支付劳务报酬820.5万元。

北山水土流失区新一轮退耕还林工程惠及千家万户。2015年至2016年完成新一轮退耕还林9433.3公顷,涉及13个乡镇、69个行政村、7393家农户,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2324户。五年将补助21225万元,户均收益2.87万元。

贡井林场场长火焰君说,林场现在有200多名造林工人,大多数都是参与造林10年以上的老工人。他们依旧像第一代造林人一样,早上4时30分起床吃过饭后,5时整准时背着馒头上山造林,直到下午5时才下山,几乎没有过休息日。60年来,经过三代人的努力,造林区域已拓展到贡井、中连川、清水、夏官营、金崖等乡村,总造林面积9千3百20公顷。目前已形成了天池峡柠条场、北山水保站为两翼的生态长廊,成为榆中县最大的人工生态工程,改善了周边20公里的局部气候,成为黄土高原综合治理的典范。

守住绿水青山,贡井林场创造了价值难以估量的金山银山——与建场初期相比,林场周边20公里区域的小气候明显改善,年降水量现在达到了320毫米左右,增加了40毫米。

在北山一带,改革开放初期不足10只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岩羊,如今成群结队地出现了,现已增加到了1000只以上。北山一带又重新成为甘肃中部仅存的岩羊原生地和栖息地。

不仅是岩羊,如今,榆中北山一带生物多样性得以逐渐修复。锦鸡儿、驼绒藜、醉鱼草、麻黄等天然灌木植被数量增加。野鸡、喜鹊重现踪迹,时不时地映入人们眼帘。

更大的绿色奇迹,还在路上——

榆中北山一带现在还有4万6千6百多公顷宜林地。2016年,新一届榆中县委县政府决定,以贡井林场为造林主力队伍,在“十三五”期间将这些荒山全部造成林。到2020年,榆中县北部山区造林面积将达到7万5千3百多公顷。这必将为榆中县,乃至兰州市构建一道更为坚实的绿色生态屏障。

每种一棵树,都是在靠近美丽中国的梦想。

艰苦奋斗,顽强拼搏,久久为功,追逐梦想。一代接一代的贡井林场人,赢得了光明的今天,畅想更美好的未来。

从第一棵绿树在荒山上艰难存活的那一刻起,到数千万棵绿树长成一片覆盖数十万亩荒凉的林莽,其过程之悲壮,堪称史诗。

这是人类与大自然共同书写的一段光辉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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