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

抖音于2016年上线，经过短短几年的发展，日活跃用户数量已突破3.2亿①。很多中老年人也成为了刷抖音的大军。根据《2019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对比50岁以及以上用户在2018年12月与2019年6月的短视频使用行为，使用率从54.6%上升到66.7%。从短视频用户年龄构成来看，50岁以上用户占比从6.5%上升到11%。

随着老年群体的涌入，一批中老年博主走红，他们不光获得了同龄人的关注，更受到了众多年轻人的追捧。这是代际沟通进步的表现。本文拟以“我爱老有才”这个抖音账号为例，研究传播学理论在推动代际沟通中的应用。

一、代际沟通的入口：使用与满足理论

《深圳老有才了》是深圳广电集团一档王牌电视节目，主要展示老年人的风采，参与者和观众都是老年人。2019年10月，一群年轻的95后编导，用自己的视角采访参加节目的老年人，打造了一个抖音号叫“我爱老有才”，试图用年轻人的视角去看父母一代人的审美。第一条抖音以“你的微信名叫什么名字”作为问题，采访了不同的老年人，他们给出的答案在年轻人看来，又土又正能量，和年轻人新潮的“丧”文化截然不同。这样的反差反而让很多年轻人点赞，一方面，他们觉得原来大家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找到了共鸣，另外一方面，年轻人在“内涵”父母这一代中老年人的过程中找到了乐趣。

传播学中的“使用与满足理论”认为，受众是带着目的来的，基于心理或者社会的需求，想借助媒介来满足需求②。年轻人把对父母审美的不满放大到网络上，抖音中老年博主的这些短视频又恰好满足了他们代际沟通的需求，把父母的土味审美呈现得淋漓尽致。年轻人涌入这样的作品里发表共鸣的评论并点赞。

这样的互动数据量足够大，抖音的大数据捕捉到这一部分网友的用户画像，依据用户的爱好和兴趣推荐相关的视频。随着越来越多作品的呈现，年轻的网友们发现，原来父母这一代又土又正能量的方式很特别，和复古潮一样，竟然又成为了新的热点，进一步满足了年轻人追求爆款的心理，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年轻人慢慢地扭转观念，从讨厌、内涵、流行到认同。

以“使用与满足理论”作为代际沟通的切入口，巧妙躲开了两代人沟通时的天然抗拒。“我爱老有才”账号在初期设定就充分考虑到，喜欢内涵父母的这群网友正是“代际沟通”的精准受众。在“我爱老有才”账号里，有一条短视频是“你的家庭群叫什么？”，在采访的过程中，有一位叔叔没有找到自己的家庭群，紧张得一直在找手机。旁边的一位阿姨说：“你是不是被踢出家庭群了？”有网友留言说：“笑到最后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不是每一个家庭都那么融洽，这个大叔努力找家庭群的样子莫名心酸！只想自己作为年轻人，有时间多和父母联系联系吧。”

二、代际沟通中的语态：权力与修辞

在中国，长幼有序的观念深入人心，父母就代表着权威。在父母与子女的沟通中，隐藏着权力的关系。自上而下的传播渠道，沟通双方因为权力的不对等，从而影响了传播质量。

新媒体出现之后，线上世界的权力关系和线下世界的关系也发生了逆转，年轻人在线上世界占据了主导地位，令老年人的内容也要遵循年轻人的语言和剪辑技巧，才能更好地被年轻人接受。

“我爱老有才”抖音号的策划、拍摄以及后期均为95后的年轻人，在画面、剪辑、配乐等方面，都力求用年轻人的视角去解读老年人的行为，这些修辞方式，都使得年轻人在线上世界的话语权力得到了巩固。

在“我爱老有才”账号当中，有一条视频是让阿姨们解读一个表情包的意思。从表情包到音效到配文，都使用年轻人的权力修辞方式。这条视频虽然播放量只有17万，但是点赞量1.1万，评论量421条。利用修辞扭转权力关系，形成了一个权力反差，效果显著。

“我爱老有才”抖音号上，看到的父母并不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权威的角色，交流不是单向的。甚至父母在镜头面前，会害羞、不适应、调皮、可爱，呈现在抖音短视频平台上的语态变化，是一种权力关系的变化。而作为年轻人，打开抖音看到和自己父母一般年纪的叔叔阿姨时，没有感到隔阂。原来他们这么的可爱、有趣，拍照时拿着迎风飘扬的丝巾时都是这么的潮流。

三、代际沟通中的关系：互动仪式链

互动仪式链是美国社会学家柯林斯提出来的，指的是不同的互动仪式在不断接触中得到发展，并以复杂的形式结合起来。该理论认为:“互动仪式”是一个过程，在该过程中参与者形成共同的关注焦点，并彼此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微观节奏与情感③。

在渴望沟通的情感需求层面，老年人更主动，年轻人更被动；在表达方面，年轻人的方式多样且新潮，老年人的方式单一并传统；在接受度方面，年轻人更喜欢跟风改变立场，形成“沉默的螺旋”。因此，“我爱老有才”的账号定位设定为年轻人视角，并顺利构建互动仪式链。

在“我爱老有才”抖音号里，编导们提取了很多中国老年人的一些固有形象、观念和审美，比如说中国大妈出门就要带上的五彩斑斓丝巾、听到凤凰传奇的歌会想跳广场舞、微信对话里是“早上好”“相逢就是缘”的表情包。把这些固有形象变成仪式感、创作的灵感，创作短视频作品试探不同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的沟通。同时把95后编导设定为“内行”“联系员”“推销员”这样的角色，来构建一个互动仪式链。编导需要挖掘的是一个增进彼此了解的潜在需求，促进线上权力和线下权力关系的整合，从而构建出了一个短视频语境之下的互动仪式链。

“我爱老有才”主要是打差异化，在差异化中寻找互相理解。在老年人的微信名选择上，和90后的“葬爱家族”一样，有很深的时代烙印。他们的答案：知足常乐、荷花、夕阳别样红、华丽转身、向日葵等。这种差异化的呈现，通过互动仪式链，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柯林斯认为，影响互动仪式的主导因素有三个：首先是个体间的文化符号、情感资源的不平等程度；其次是社会密度大小；第三是人们进行互动的可选对象的数量（即网络地位）等。差异化的个体间文化符号，在网络上能带来更多的流量，又在流量中找到了共鸣：“原来大家都这么想”“哦，原来这不是我父母的问题，大家的父母都这样”，从而更加理解父母的行为和审美。抖音作为一种仪式媒介，在传播中唤起了共同体的价值和文化记忆，又激发参与者投身于共同体的建设④。

四、结语

设置“我爱老有才”的测试账号，目的是探索传统的传播学理论在新媒体渠道的代际沟通上的应用。在测试期间，共计发布了39条抖音短视频。其中，问答类的短视频31条，占比79%。在播放量方面占比超过90%，评论量占比超过95%。传统的传播学理论在研究新媒体渠道的代际沟通时有着同样普遍的适用性：在账号的定位方面，在使用与满足理论当中寻找流量的规律；在内容的生产方面，从权力关系与修辞当中寻找话术和表达方式；在内容的推广上，从互动仪式链当中寻找打破壁垒和鸿沟的方法。

随着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通过移动互联网来接触新媒体，在新媒体上如何进行有效的代际沟通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两代人甚至三代人接触媒体的习惯重合，代际矛盾冲突凸显；通过探讨有效的代际沟通技巧，使不同年龄层的用户之间获取更多的共鸣和互相理解。

注释：

①林堃.抖音短视频用户的“使用与满足”研究[J].牡丹江大学学报，2020(03):31-33+38.

②郭庆光.传播学教程(第二版)[M].北京:中国人民出版社，2011:165.

③[美]兰德尔·柯林斯.互动仪式链[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85.

④[美]托马斯·弗里德曼.世界是平的[M].何帆，肖莹莹，郝正非 译.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