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婕

在日常新闻报道工作中，媒体要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信息网中筛选出具有新闻价值的信息，并快速判断其内容的真伪，再将内容重组呈现在大众面前。这就需要用叙事框架来准确建构新闻内容及舆论导向。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是全社会关注的焦点，其新闻报道更加需要叙事框架来支撑。恩格曼指出，在新闻传播过程中，框架至少存在于四个位置：传播者、文本、受众、文化。本文参照恩格曼提出的这一概念，探讨新冠肺炎疫情报道在这四个方面的具体叙事框架及运用效果。

一、传播者——信息筛选与主题建构

传播者，是指将新闻消息完整地传播和发布出去的个人或团体组织。通常情况下，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报道中完成信息筛选与内容建构的主体有两类，一类是消息来源，另一类是媒体组织。

消息来源所建构的新闻叙事框架主要表现为信息筛选。在他接受媒体采访之前，会在头脑中按照自身的理解对内容建构一个自己的语言组织结构，并选择对其有利的信息提供给记者。这也是整个新闻事件报道中出现的第一层叙事结构，主要表现为事件的不完整和见解的片面性。

媒体组织建构新闻叙事框架，主要体现在主题建构上。新闻工作者在发布新闻内容之前，就已经框定了受众对于该事件的认知范围和界限。“新闻报道被视作新闻机构与社会文化相互作用的产品，它通过对社会现实的选取与架构呈现出一件事情的媒体现实，不同的媒体单位或人员都会根据既有的基本模版对于事件进行不同的‘框限’，原有事物的不同方面会在不同的基本模版下得到强调和突现，这种选择机制便是新闻框架形成的主要依据。”①

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报道过程中，新闻工作者往往会将拿到的一手资料，根据受众需求和事态发展情况，将某方面突出或削弱来组织新闻内容，以达到完成报道和影响事态发展的作用。例如关于武汉红十字会接收捐赠物资要收取6%的手续费，然后把捐赠的物资重点发放给“莆田系”医院的问题报道，叙事主要指向武汉红十字会大权独揽、办事不力等内部管理问题，而并未提及其仓库物资分类和未来去向等问题。该新闻一经发布，便引起众人谴责，公众纷纷产生负面情绪，众怒指责武汉红十字会的管理人员自私自利和能力不足。再如关于闻玉梅院士提出“最多20天疫情将会出现拐点，病毒致病性和传播性会下降，我们现已处于高峰期”的报道，新闻内容着重强调了专家在疫情防空中所做出的成绩，安抚了国人慌张的情绪，也振奋了国人战胜疫情的信心。

二、文本——内容建构与舆论引导

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暴发对于社会运作和国家形象的影响不言而喻，新闻文本作为最终出现在受众面前的新闻产物，也是大众接触新闻事件的直接窗口，其内容的建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事件的发展走向。笔者认为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报道的文本叙事框架效果主要展现在两个方面。

（一）文本内容的全面性

首先，事件发生的原因、影响和目前的发展态势，都要包含在叙事框架中；其次，不仅要有权威机构、专家声明，也要有区域报道和非官方的民间声音，比如医护人员和患者；最后，外延内容也不能漏掉，包括疫情对社会、经济、文化的影响、传染病预防知识等。例如，新浪微博作为我国拥有广泛用户群体的社交媒体平台，针对疫情专门开设了“抗击肺炎”专栏，及时有效地发布疫情相关新闻信息，内容覆盖面广，对于大众了解疫情的真实情况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正确引导舆论

Fowler曾指出，“新闻中所谓的真实事件是一个经过‘选择’后的约定化过程，不同的新闻叙事框架导向可能产生相对立的价值取向，如民主/专制、中庸/极端、合作/对立、有序/混乱等，新闻叙事框架往往借助这些不同价值的取舍，来塑造社会共识。”②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社会敏感度更高，文本语言应该建构准确的新闻框架以引导正确的舆论导向，否则将会对公共卫生事件的应对和处理产生负面作用。例如似是而非的新闻报道。人民日报1月31日晚发布新闻，“上海药物所和武汉病毒所联合发布称，研究发现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状病毒。”这则消息导致在疫情当头人心惶惶的时候，“双黄连可治愈新冠病毒”的谣言四起，人们纷纷连夜排队购买双黄连口服液，人群聚集增加了交叉感染的风险，也给当地疫情防控人员增加了管理难度。

三、受众——认知框架与框架反馈

受众是指信息传播的接收者，包括报刊和书籍的读者、广播的听众、电影电视的观众、网民。本文将受众范围内的叙事框架分析概括为两类：认知框架和框架反馈。

认知框架是指作为世界中的独立个体，人们总是带着自己一定的思想、情感、知识、观念和立场等去观察和理解事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框架，不同的人去研究同一事物都会有不同的角度和诠释，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受众面对相同新闻报道会有不同的舆论出现。框架反馈则是将受众视为新闻传播活动中最后一环来讨论，即将受众视为信息接收者参与新闻活动，并对媒体叙事框架产生一定的影响和作用。“新闻作品呈现的主题会启发受众的思考甚至改变他们对事件的本来思维，受众对事件的新思维、新观点通过新闻传播流程中的反馈环节送达到报纸新闻工作者，他们又将根据反馈信息适时调整主题框架。”③

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暴发，群众作为信息传递的末端，对事件发展情况了解不全面，加之教育水平、文化程度、承受能力等各有不同，对信息的把握出现偏差，产生混乱舆论，容易产生负面情绪，造成社会大面积恐慌。媒体报道需要根据受众信息需求建构新闻框架，帮助受众筛选、梳理信息，建构正确的认知和思考方式，推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治工作进程，受众的声音通过大数据整理返回媒体，有助于其调整报道框架。如此循环反复，构成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媒体报道的完整叙事框架。在新冠肺炎疫情报道中，各地媒体及时发布群众关注的焦点事件，例如第一例病例在何时何地被发现，其生活轨迹、亲密接触人的目前情况、医院采取的救治措施等，帮助受众在众多杂乱的信息中筛选出有效内容并发布，满足了受众的信息需求与知情权，让面对严重疫情不知所措的群众吃了一颗“定心丸”，正确引导了舆论，为疫情防控工作做出了贡献。

四、文化——独立存在且影响框架建构

本文这里所叙述的文化，可以看作是独立于新闻活动之外的单独时空，从传播者到受众的整个新闻传播行为都在该时空中发生，具体而言文化是一种观念和习惯，而我们挖掘的是文化背后的判断和行动规律对媒体叙述框架的影响。社会行动者的行为既是日常生活的内在规则，又是社会结构的表征，正如吉登斯结构二重性所表述的那样，“结构在整体上对作为个人存在的社会行动者及其行动具有某种强制性和某种意义上的不可选择性”。新闻叙事框架也就不再是简单的媒体制作成果，而是社会文化结构所决定建构的一种文化产物④。

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报道的叙事框架不是某个个体或组织决定的，而是由整个社会、政治、权力等内容合力建构的。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暴发突然，情况复杂，并伴随着一系列的不确定性，这时候产生的信息通常是非常混乱又无序的，打破了原本普通事件新闻报道的传播生态，导致信息流通、传播结构、组织规律等内在机制的失调，而此时，社会、政治、权力等因素又对媒体报道进行规制，导致新闻活动的前进愈加困难。

其一，社会中主要存在的利益个体或组织，以维护自身权益为目的，对媒体与公众产生隐瞒行为，从而影响新闻叙事框架的完整性，导致媒体新闻缺乏透明度、信息不公开。例如，防控新型冠状病毒中，某些专家团队面对严重疫情，只顾做论文为自己及团队创造利益，从而耽误了及时上报，落实防控疫情工作的事件，不仅对媒体全面正确地传播疫情信息造成了时间上的阻碍，也耽误了防控宣传工作的开展，导致群众产生恐慌心理。

其二，媒体组织作为我国信息传播的重要工具，成为党和人民的喉舌是其无法推卸的责任，这就要求在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暴发时刻，我国媒体组织必须站在党和人民的立场上进行信息筛选、重组和发布。而面对突发性灾难，媒体报道的新闻框架必须担负起稳定群众情绪、尽快恢复社会秩序等重任。例如，1月31日凌晨世界卫生组织把新型冠状病毒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随后中央媒体立即发布新闻报道称，“世界卫生组织高度赞扬了中国抗击疫情的努力”，从而稳定了民心，控制了负面舆论的扩散。

其三，媒体新闻报道不仅是对社会秩序的反映，同样也是权力主导媒体叙事框架的“照妖镜”。武汉市一位主要领导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言：武汉市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中有披露不及时的一面，但“传染病要依法披露，地方政府需要获得授权才能披露”。至此，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前期是否存在故意隐瞒不报的行为仍有争议，但从事态发展来看，其中权力对新闻叙述框架的影响不可忽视。12月30日武汉市中心医院李文亮医生通过社交媒体发布新型病毒传染性高，提醒学生注意防护，随后被公安局拘留训诫。同时，各大媒体先后报道李文亮“造谣”，包括央视新闻直播间也通报其为散播谣言者。

各社会机制在文化语境这个大环境中对于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新闻报道的叙事框架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规制和影响，从而框限受众对于事件的把握和理解。虽然媒体拥有自行选择报道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新闻叙事框架的权力，但其具体操作过程中，受到多方组织或集团的限制，使媒体不得不随时对新闻叙事框架进行调整，以达到理想的受众认知效果。

注释：

①周婷.从框架理论看《华商报》“神七”报道中宇航员角色的塑造[J].金卡工程，2009(07):245.

②初琦，张晓宇.试从新闻价值标准看新闻叙事框架的意识形态属性[J].东南传播，2007(04):39-40.

③吴媛.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报纸新闻框架研究[D].长沙:湖南大学，2010.

④雷祥，王辰悦，罗莉娜.大众媒体对谣言控制的叙事框架——以控制食盐谣言为例[J].新闻爱好者，2011(23):4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