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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金声教授治疗带状疱疹临证经验

2020-01-13王文佳袁金声

中国民族民间医药 2020年20期
关键词:口苦水疱疱疹

王文佳 胡 芳 廖 越 徐 丽 袁金声△

1.贵州中医药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2.贵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贵州 贵阳 550002

带状疱疹是一种由水疱-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常见及多发皮肤病,当机体免疫功能下降时,受某些因素(如冷、热、药物等)的刺激,潜伏于神经节中的病毒被激活,沿神经轴突到达所支配的皮肤细胞内增殖,出现簇集性水疱,常呈带状分布,一般不超过体表中线[1],同时,神经节发炎坏死,产生剧烈神经痛。本病好发于春秋季节,以成年患者居多,且发病率随年龄增长而呈上升趋势。若治疗不及时,会出现严重并发症,老年患者易见后遗留神经痛,对生活造成严重影响[2]。西医多以抗病毒、营养神经、消炎止痛等为主要治疗手段[3]。带状疱疹归属中医“蛇串疮”“缠腰火丹”等范畴,中医辨证论治该病有独特优势[4]。袁金声教授系贵州省首批名中医,第三批和第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从事临床五十余载,其善衷中参西,分期辨证治疗带状疱疹疗效颇佳。笔者有幸侍诊于侧,现将袁金声教授师治疗带状疱疹的临证经验总结如下。

1 病因病机

带状疱疹发病时水疱沿身体一侧呈带状分布,宛如蛇行,故中医称为蛇串疮,缠腰火丹,火带疮等。该病最早见于《诸病源候论·疮病诸候》, “甑带疮者,绕腰生,此亦风湿博于血气所生,状如甑带,因以为名,又云此疮绕腰背则杀人”。病因也多有记载,《疮疡经验全书·火腰带毒》云:“火腰带毒,受在心肝二经,热毒伤心流于膀胱不行,壅在皮肤,此是风毒也。”《外科正宗·火丹》云: “火丹者,心火妄动,三焦风热乘之,故发于肌肤之表,有干湿不同,红白之异……湿者色黄白,大小不等,流水作烂,又且多痛,此属脾、肺二经湿热……腰胁生之,肝火妄动,名曰缠腰丹”。可见本病是感受毒邪,热、风、湿、火郁阻经络,气血凝滞所致。本病多发于年老或体弱者,“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袁金声教授认为本病是由于脏腑功能失调,正气不足,湿热火毒邪乘虚侵袭人体,蕴结于肌肤而发,此为本虚标实。前期以湿热毒邪搏结脉络为主,治宜清热解毒、行气止痛;后期以气血瘀滞脉络为主,治宜活血化瘀、搜络止痛,同时兼顾补益正气。

2 分期辨证治疗

2.1 前期 带状疱疹发病后1~3周内,一般有局部皮肤异样感,如蚁走感、痛觉敏感等前驱症状,随后出现簇集性水疱,伴有痛感,根据水疱特征及循行部位可进一步分型如下。

2.1.1 肝经湿热 皮损见红斑、水疱明显,多发于肝、胆经脉循行的部位。患处灼热疼痛,伴有口苦咽干,烦渴纳呆,小便黄赤,大便干结或稀烂不畅,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滑数。治宜泻肝解毒,利湿止痛。方选龙胆泻肝汤加减。发于胸胁者加香附、柴胡疏肝理气;壮热者加生石膏、蒲公英清热泻火;便秘者加生大黄、芒硝通便泻热;痛甚者加延胡索、川楝活血止痛。

2.1.2 脾胃湿热 皮损处见水疱数量多,疱壁较松驰,易破,有渗液。多发生于腹部及下肢,疼痛较上型轻。伴有口渴不欲饮,胃纳减退,腹胀便溏,舌质淡红,苔白腻,脉缓或滑。治宜健脾利湿,清热解毒。方用除湿胃苓汤加减。发于下肢者加牛膝、黄柏;腹满胀重者加木香、枳实除胀消满;湿郁不化者加藿香、佩兰芳香化湿。袁金声教授认为本病虽为本虚标实,但发病前期火毒之势炽盛,防补虚邪恋,应急则治其标。还需注意清热解毒药多为苦寒之品不可长用,中病即止,避免苦寒凝滞经络,有碍愈后。

2.2 后期 发病超过4周,疱疹基底瘀红、血疱或疱疹大部分已消退或已结痂脱落,但患处区域仍疼痛不止,常伴有精神疲倦,夜睡不宁,烦躁不安,舌质紫暗,苔白,脉弦。治以疏肝止痛、活血祛瘀。方用金铃子散合血府逐瘀汤加减。余热未清者加丹皮、赤芍清解血热;脾虚者加白术、茯苓健脾和中;疼痛剧烈者加地龙、蜈蚣搜络逐瘀,白芍、甘草缓急止痛,不寐者加炒酸枣仁、生龙牡养心安神。袁金声教授认为久病及久用峻猛苦寒之品可使正虚更甚,气虚则血无力,血行不畅,加重血瘀,因此酌加党参、黄芪、当归、白芍等益气养血之品,既可佐制破瘀药伤气阴之弊,又可助气行血,更好地发挥作用。

3 病案举例

3.1 前期病案 患者张某,男,46岁,2018年11月18日,初诊。患者3天前无明显诱因右侧胸部及背部出现少许红斑及水疱,疼痛明显,呈阵发性牵扯样痛,影响睡眠,病发前自觉背部不适,发紧微痛,自行服用头孢类药物,无明显好转,皮疹继续增多,疼痛加剧,遂来就诊。刻诊见:右侧前胸及肋下见簇集性绿豆大小的水疱,呈条带状,周围红肿明显,未过体表中线,阵发性牵扯样痛至背部,刺痛难忍,不能入眠,口苦,心烦,小便黄,舌红苔黄腻,脉弦滑。诊断为:蛇串疮(前期),辨为肝经湿热。治以清肝利湿、通络止痛,方用龙胆泻肝汤加减。药用: 柴胡20 g,枳实10 g(打碎),赤芍15 g,丹皮15 g,川楝20 g,元胡20 g,黄芩20 g,龙胆草9 g,虎杖15 g,马鞭草15 g,川芎15 g,山栀10 g,夏枯草15 g,蒲公英15 g,法夏10 g,通草10 g,焦三仙各10 g。予3剂,水煎服,日1剂。嘱患者不食辛辣燥热之物,多食瓜果蔬菜,服用复合维生素。

二诊(2018年11月21日):患者服药后,水疱未增多,痛减,仍牵扯至背部痛,每夜能入睡2 h左右,口苦略减,舌脉同前。上方有效,续服6剂,医嘱同前。

三诊(2018年11月28日):患者服药后,无新发,原疱疹及周围红肿消退明显,有褐色沉着,痛减明显,背部偶痛,每夜能入睡5 h左右,口苦消,舌红减苔黄腻退,脉弦。上方去法夏,防其燥热伤阴,加丹参10 g,炒枣仁30 g,助其养心安神。予6剂,医嘱同前。

随访,告愈,仍叮嘱其饮食清淡,持续服用复合维生素。

按:本例患者发病部位在右前胸肋及背部,此为肝、胆经脉循行的部位,肝经郁热,郁而化火,或感受毒邪,火毒内蕴,热毒蕴结于肌肤,循经而发条带状簇集水疱;脉络气血凝滞则刺痛难忍,不能入眠;火热上炎则口苦;湿热下注见小便黄;舌红苔黄腻,脉弦滑均一派肝经湿热之象。拟方中龙胆草大苦大寒,能上清肝胆实火,下泻肝胆湿热;黄芩、山栀两药苦寒,归肝胆三焦,泻火解毒,燥湿清热;马鞭草、蒲公英、虎杖、夏枯草均为清热解毒之品;通草导湿热下行;柴胡为引经药,引诸药入肝胆,与黄芩相合,既可解肝胆之热,又增清上之功,配枳实疏肝理气;赤芍,丹皮凉血活血通络;川楝、元胡行气止痛;法夏内化湿浊;焦三仙顾护脾胃,防方中苦寒之品过多而伤脾胃。全方共奏清热利湿,通络止痛之功。火降热清,湿浊得消,循经所发诸症速消。

3.2 后期病案 患者白某某,女,66岁,2019年11月3日,初诊。患者1年前因带状疱疹病毒感染入院治疗,后疱疹消,但原疱疹处皮肤时有灼热感及刺痛,期间曾肌注维生素C,亦用针炙治疗,但症状无明显缓解,近1月灼热疼痛加剧,甚不能寐,遂来就诊。刻诊见:原疱疹处皮肤有深褐色色素沉着,累及左侧前胸及胁下,呈10 cm宽带状疤痕,未过体表中线,无疱疹、无红肿,自觉原疱疹处皮肤刺痛灼热,牵扯至背部,两胁胀,夜睡不宁,口苦,心烦,神倦,食少,大小便可,舌红带瘀苔薄黄少,脉弦细。诊为:蛇串疮(后期),辨为气滞血瘀证。治以疏肝止痛、活血祛瘀,方用四逆散合血府逐瘀汤加减。药用:生白芍15 g,当归10 g,生地10 g,柴胡15 g,枳实10 g(打碎),川楝10 g,元胡20 g,川芎10 g,红花10 g,黄芩10 g,山栀7 g,旱莲草15 g,女贞子15 g,炒枣仁30 g(打碎),怀山药15 g。予6剂,水煎服,日1剂。嘱患者服用复合维生素,可继续针灸治疗。

二诊(2019年11月10日):患者服药后,左胸前及背部灼热及刺痛减轻,口苦减,睡眠及精神好转,舌脉同前。上方有效,续服6剂,医嘱同前。

三诊(2019年11月17日):患者服药后,左胸前痛减明显,背牵扯痛消,但入夜后背部偶有紧绷感,睡眠明显改善,口苦消,舌红退,苔薄黄少,脉细。上方加赤芍10 g,丹皮10 g,清入血之余热。予12剂,医嘱同前。

12剂后,症全消,但患者病久,恐复发,坚持复诊1月有余,病愈。

按:本例患者有带状疱疹史,年老体弱,正气不足,毒邪乘虚侵袭,毒邪未清,滞留经络,导致气血瘀滞,原疱疹处皮肤色素沉着,伴刺痛;余邪伏留肝经,郁而化热,气机受阻可见循经处灼热、两胁胀;患者久病不愈,焦虑烦燥,阴血耗伤,加之余毒伏经化火,上扰心神,故见夜睡不宁、心烦、神倦、食少;郁热上炎,见口苦;舌红带瘀苔薄黄少,脉弦细,为余邪郁热、血脉瘀滞之象。拟方中四逆散疏肝解郁,透邪外出;川楝、元胡行气止痛;黄芩、山栀苦寒,清肝经余毒;当归、川芎、红花活血化瘀,血脉通则痛止;生地、旱莲草、女贞子、炒枣仁滋补肝阴,填补病久所耗阴血,血复神安;怀山健脾益气,助气机调畅,亦固顾正气。全方共奏疏肝止痛、活血祛瘀之功。气畅瘀除,邪祛正安,故显佳效。

4 小结

中医对蛇串疮积累了丰富的治疗经验,但对其严重并发症,如失明、脑膜炎以及后遗神经痛的认识有待完善。西医对其病因、发病机理阐释较清,但在控制病毒复制及缓解疼痛等方面仍待提高。袁金声教授早年学习西医,善中西医结合,对带状疱疹治疗有以下见解。

4.1 分期辨证,衷中参西 袁金声教授认为本病是由于脏腑功能失调,正气不足,湿热火毒邪乘虚侵袭人体,蕴结于肌肤而发,此为本虚标实。前期标实为主,毒邪盛蕴结肌肤、阻滞脉络而现疱疮、疼痛。宜清热解毒、行气止痛,尽早祛除病邪,避免邪留伤正。此为病毒复制期,病毒在神经细胞内大量复制,子代病毒通过细胞裂解方式释放,导致神经细胞不可逆的病理损伤,造成痛觉敏感,故治疗以抗病毒为主,这与中医祛邪的原则不谋而合。后期本虚为主,多因久病正虚邪恋,不荣或不通所致疼痛为主,治宜补气活血、搜络止痛。此为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多是潜伏神经节的病毒再次被激活,感觉神经节坏死、萎缩、瘢痕形成[5],而致神经痛长期存在。西医营养神经、增强免疫的方法与中医补益正气,避免复感外邪的理念相似。故根据患者感邪的阶段,进行分期辨证治疗,参考西医治疗方法,注重预防与调理,配合营养神经的维生素及饮食,生活节律,此外配合针灸治疗亦是可荐之法。

4.2 活血止痛贯穿始终 本病以痛为主症,前期毒邪蕴结脉络,气滞血瘀,致气血运行不畅;后期因久病气消,气虚推动无力,致血脉阻滞,“不通则痛”,故本病患者从病发到后遗症出现,均有疼痛症状[6]。袁金声教授辨证施治以活血化瘀之药贯穿治疗始终,血行则为通,通则不痛。“气为血帅”能推动血液的生成与运行,故常配行气、补气之品,助益活血之效,诚如《灵枢·平人绝谷篇》云:“血脉各和利,精神乃居。”血液供给充足,则神安,现血脉因邪或因虚而致运行失常,不能奉养心神,加之疼痛日久耗气伤神,患者常出现焦虑、不寐,故酌加养血行血之品,助以养心安神,亦有扶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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