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楚 陈瑶 李达

药对是中医临床常见配伍方式，其药味简单，是不同药味的有机结合，而非简单拼凑，是中药配伍中的最小单位。血液病临床较为少见，根据其不同病因病机及临床表现，常可归属中医“虚劳”“髓劳”“紫癜”“血虚”“积聚”“恶核”等范畴，本课题组秉从著名中医血液病专家梁冰教授之经验，并博采众师之长，不断感悟，反复实践，逐渐摸索出以“和血法”方药辨治血液病的特色经验，见解独到并积累了大量经验，期间形成了诸多辨病与辨证相结合的药对，现将常用药对介绍如下。

1 柴胡-白芍

柴胡味苦辛，性微寒，入肝胆肺经，芳香疏散，可升可散，长于疏散半表半里之邪，又能升举清阳之气，为治少阳证要药；且入肝经，善于疏泄肝气而解郁结，为治肝气郁结证之要药。《本草正》云：“柴胡，用此者用其凉散，平肝之热。其性凉，故解寒热往来，肌表潮热，肝胆火炎，胸胁痛结，兼治疮疡，血室受热；其性散，故主伤寒邪热未解，温病热盛，少阳头痛，肝经郁证。”白芍味苦酸，性微寒，入肝脾经，能养血敛阴，调经止痛，“肝为刚脏”，体阴而用阳，依赖阴血滋养而柔和，其能补肝血，敛肝阴，能柔肝止痛，平抑肝阳，常用于肝脾不和所致诸症。《滇南本草》言其“收肝气逆疼，调养心肝脾经血，舒经降气，止肝气疼痛。”

柴胡、白芍伍用出自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逍遥散，善于疏肝养血，健脾和中，二者一散一收，刚柔并济，疏肝和血，临床应用广泛，有医家将其用于治疗抑郁、失眠、肝炎、肝损伤等。国医大师张志远认为柴胡、白芍配伍可散郁结，善于以此二味药为基础加味治疗围绝经综合征、乳腺增生、胰腺炎等[1]。本课题组认为紫癜发病与肝脾关系密切，肝藏血，主疏泄，内伤、外感可伤肝而失藏血，致肝郁、肝火；脾主运化，乃统血之脏，可统摄血液，防其溢出脉外[2]。对于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类病证，以调肝扶脾为则，临床上常用自拟方药“怡癜饮”(组成：柴胡、黄芩、黄芪、白芍、商陆、甘草)施治，本方具有和解疏肝、清肝凉血、健脾益气等功效，其通过辅助扶正固表，能防止外感诱导紫癜病反复。方以柴胡、白芍二药相伍施用，疏肝柔肝，以助扶脾，从而达到肝脾调和之效。常用药量柴胡5～10 g，白芍10～30 g。

2 太子参-蒲公英

太子参性平味甘微苦，归脾肺经，功能益气健脾，生津润肺，多用于脾虚体倦，食欲不振，病后虚弱，气阴不足，自汗口渴，肺燥干咳。《饮片新参》：“补脾肺元气，止汗生津，定虚悸。”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其有免疫调节作用[3]。蒲公英味苦甘性寒，归肝胃经，功善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利尿通淋，用于疔疮肿毒，乳痈，瘰疠，目赤，咽痛，肺痈，肠痈，湿热黄疸，热淋涩痛。《本草述》中谓“蒲公英，甘而微余苦，是甘平而兼有微寒者也。希雍有曰：甘平之剂点朗肝肾。昧此一语，则知其入胃而兼入肝肾矣，不然，安能凉血、乌须发，以合于冲任之血脏乎？即是思之，则东垣所谓肾经必用者，尤当推而广之，不当止以前所主治尽之也。”《医林纂要》云“补脾和胃，泻火。”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蒲公英具有抗肿瘤、抗炎、抑菌等作用[4-5]。

临床上大多医家习以太子参配伍黄芪、白术等补益药味，可用于治疗肾性蛋白尿、肾小球性血尿、肺癌等。本课题组认为血液淋巴肿瘤属于癌瘤病证，其发病特点为因毒致病，因病致虚，病机本质为邪毒内蕴[6]；因温毒致病，耗伤气阴而出现倦怠乏力、面色少华、口干咽干等症状，或因湿热之邪内蕴中焦，中焦气机不畅而出现胃脘痞满、口干口苦、大便不爽等症状；太子参性平而益气健脾，蒲公英苦寒而清热解毒，配伍应用二者，兼顾益气养阴而清热解毒，有益于缓解临床症状，以助条畅中焦气机。常用药量太子参15～30 g，蒲公英10～20 g。

3 女贞子、补骨脂

女贞子，味苦甘性凉，入肝肾经，功能补肝肾，强腰膝，常用治阴虚内热，头晕，目花，耳鸣，腰膝酸软，须发早白。《本草再新》：“养阴益肾，补气舒肝。治腰腿疼，通经和血。”近年来药理研究表明其可调节免疫，促进造血[7-8]；不少医家以女贞子配伍墨旱莲(即二至丸)以补益肝肾之阴，临床应用于血液系统疾病属肝肾阴虚、虚火伤络证者[9]，亦有医家以此二味药加味治疗肾性血尿。补骨脂味辛苦性温，入脾肾经，温肾助阳，纳气平喘，温脾止泻，常用于阳痿遗精，遗尿尿频，腰膝冷痛，肾虚作喘，五更泄泻。《本草经疏》：“补骨脂，能暖水脏，阴中生阳，壮火益土之要药也……肾主骨而藏精，髓乃精之本，真阳之气不固，即前证见矣，固其本而阳气生，则前证白除。男子以精为主，妇人以血为主，妇人血气者，亦犹男子阳衰肾冷而为血脱气陷之病，同平男子之肾冷精流也。”

血的生成与肾密切相关，“肾髓坚固，气血皆从”。肾为先天之本，肾藏精，精化气，肾乃一身阴阳之根本，肾阴阳两虚，易从寒化、热化而出现腰膝酸软、夜尿频频等症状；又“精血同源”，精生髓，精髓化而为血，肾虚则造血之源枯竭，精血亏虚，气血不足，可见面色少华、倦怠乏力等虚劳血虚之贫血象。大多血液病患者有肾虚之表现，或先天不足，或病久损及肾之阴阳。女贞子滋肾阴，补骨脂补肾阳，二者相伍而用，肾阴阳并补，以使阴阳平衡，血气平和。一方面，“肝肾同源”，肾精肝血，荣则俱荣，损则俱损，肝主疏泄，肾主封藏，二者藏泄互用，肝肾阴阳互滋互制；另一方面，脾乃后天之本，与肾相互滋生，相互促进，补肾以助调肝扶脾，扶正祛邪。常用药量女贞子15～30 g，补骨脂15～30 g。

4 茯神-灵芝-天麻

茯神，性味甘淡平，入心脾肾经，功善宁心安神，治心虚惊悸，健忘，失眠，惊痫，小便不利。《药品化义》：“茯神，其体沉重，重可去怯，其性温补，补可去弱。戴人曰，心本热，虚则寒。如心气虚怯，神不守舍，惊悸怔忡，魂魄恍惚，劳怯健忘，俱宜温养心神，非此不能也。”古今医家多以茯神配伍远志以治疗失眠、心悸等症。灵芝，性味甘平，入心肺肝肾经，既能养心安神，又能补益强壮，扶助正气，止咳平喘，善治气血不足之失眠、健忘、食欲不振等症，亦可补益正气治虚劳证。天麻，甘平柔润，专入肝经，功善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本草纲目》：“天麻，乃肝经气分之药。<素问>云，诸风掉眩，皆属于木。故天麻入厥阴经而治诸病。”

血液病患者常出现血虚、气虚等气血失和之征象，而表现为难以入睡，或睡后易醒，或梦多等睡眠欠佳症状，《景岳全书》：“无邪而不寐者，必营气之不足也，营主血，血虚则无以养心，心虚则神不守舍。”茯神宁心安神，灵芝养心安神，天麻以行气为要，三者配伍应用，以补气养血，引阳入阴，以达气血平和，阴阳平衡而助眠。且近年来药理研究表明茯神具有免疫调节作用，灵芝能够增强机体免疫力，以此三药配伍治疗血液病患者不仅能够改善失眠，尚可调节机体免疫。常用药量茯神20～30 g，灵芝10～15 g，天麻10～15 g。

5 黄芪-白术-肿节风

黄芪，味甘性微温，入肺脾经，善补益肺脾之气，升举阳气，补气又具升发外达之性而能实卫固表以止汗，此外尚能生津养血，行滞通痹。白术，味苦甘性温，入脾胃经，功善补脾益气而燥湿利水，固表止汗，且能补气安胎。肿节风，味苦辛性平，入心肝经，功能清热凉血，活血消斑，且辛散祛风，兼能祛风除湿，活血止痛，常用于血热紫斑、紫癜、风湿痹痛、跌打损伤。黄芪、白术、肿节风配伍，由玉屏风散三味药演化而来，临床上玉屏风散应用广泛，不少医家将其用于治疗反复发作性疾病及免疫相关性疾病。

《灵枢》云：“百病始生，必因虚邪贼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本课题组认为，血液病病机本质多为正虚邪实，临证忌一味攻邪，正虚邪愈盛，正气恢复尚可祛邪外出，正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治疗当以扶正祛邪。血液病患者常因气虚、阳虚而出现怕冷、汗出频频等症状，或卫外不固，虚邪贼风侵袭肌表而出现皮肤瘙痒等，且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黄芪、白术二药相须为用，补正气，实卫气，培固根本，亦可健脾，肿节风祛风活血，三药配伍，取玉屏风散之意，固表气，实肌腠，疏风邪，补中寓散，散不伤正，补不留邪，且以肿节风加大祛风之力，防范风邪入里化热波及血分，取其凉血止血效用。常用药量黄芪20～45 g，白术10～30 g，肿节风10～30 g。

6 石菖蒲、-升麻

石菖蒲，辛苦而性温，芳香而升散，归心胃经，功能开窍豁痰，醒神益智，化湿开胃。《神农本草经》：“主风寒湿痹，咳逆上气，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音声。久服轻身，不忘，补迷惑，延年。”石菖蒲临床应用广泛，常用于定志宁神，且有通关复苏的特效，有医家将其与远志配伍治疗神经衰弱、痴呆等病证[10]。升麻，味辛微甘性微寒，入肺脾胃大肠经，轻浮上行，既能升散，又能清泄，功能发表透疹，清热解毒，升举阳气。《本草纲目》：“升麻能引阳明清气上行，柴胡引少阳清气上行，此乃禀赋素弱、元气虚馁，及劳役饥饱生冷内伤，脾胃引经最要药也。”

岭南湿热之地，易耗气伤津，脾喜燥恶湿，湿邪困脾，脾虚生痰，与血液肿瘤的病机契合度高，临证上“因地制宜”，重视健脾化湿[11]，且血液肿瘤患者西医以化疗为主，化疗药物为大毒之品，大毒致病，首损脾胃，脾胃气机升降失常，而出现恶心呕吐、胃纳欠佳、嗳气反酸等症状，临证以石菖蒲芳香醒脾而开窍，化湿和胃，以升麻升清气，二药伍用以使脾胃气机条畅，功能得以恢复。脾以升为健，脾能升清，水谷精微得以上归于肺，肺朝百脉入心灌肝，施泄于肾，化精生髓[12]，故临证常在调肝扶脾、健脾补肾基础上配伍升麻以升提中气，使补而不滞，又寓有血随气升，气升血旺之意。常用药量石菖蒲10～15 g，升麻10～15 g。

7 小结

临床上，本课题组亦秉承国医大师方和谦“和为扶正，解乃散邪”之观点，病证融合辨治血液病，重视药对的临床应用，调肝扶脾，补肾健脾，顾护先后天之本，扶正祛邪，常获佳效。以上药对举例，仅为辨治血液病的一点总结与感悟，以飨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