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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鸡汤里的铿锵激越

2020-01-09吴安臣

壹读 2020年1期
关键词:黑松东巴玉龙

◆吴安臣

在澄江提古的击鼓饭店,当地人朱留给我们推介了一道特色菜——“茯苓炖鸡”。当看到端上来的是松露炖鸡时,我以为是自己的认识出现了问题。这种在当地被误读的美味,其实不是我们所认识的茯苓,而是块菌,也就是黑松露。

法国的松露多产于橡树根部,而中国的松露多产于松树根部,因此称之为“松露”。不知道是谁给它起了这样一个诗意的名字。松柏常青,露水晶莹,在松的根部结出了仿佛来自天外的尤物,实在是令人拍案称奇。在云南当地,松露被叫做“土茯苓”、“无娘果”、“猪拱菌”……这些称谓充满了民间观察的幽默感。所以,提古人称之为茯苓炖鸡,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少了个“土”字,似乎加了土字,这鸡汤就缺失了灵性一般。

“提古”和“击鼓”,听着怎么那么相似?听到我不断念叨和比较这俩名字,朱留解释说,提古之名源于击鼓。澄江原为合阳府所在地,原有三关,分别为上关、中关和下关。提古原为彩云关,以驻地提古得名。因居三关之西,也称西关,又因居三关之首,所以称上关;明清时曾在此设鼓报警,上关击鼓并点起狼烟传递信息给中关和下关,中关和下关守军闻听击鼓之声,遥望见狼烟,便做好了战斗准备,进入战备状态。因此,西关或曰上关又名击鼓铺,后讹传为七凸铺、提古铺。而今,烽火台及燃放狼烟的旧址依在。晋宁人说起提古都还戏称为“七拱铺”,说提古人家还不习惯,下意识地认为是个新地名。

若按明清时称呼,这提古茯苓炖鸡倒该称为“击鼓茯苓炖鸡”才对,温婉的汤里却隐隐有金戈铁马之铿锵激越的战鼓声,吃来岂不豪情满怀?

我最早见到松露是在大理剑川的沙溪古镇上,一个美国人在一个小吃店里烤吃松露。当时,从饭店老板那获悉松露为至美之菌时,老觉得美国人的吃法太过奢侈。如此美味却不认真对待,居然拿来烤着吃,恰似暴殄天物。

其实,关于松露的历史和文学记载可以追溯到4000年前——美索不达米亚的苏美人在一块泥板上记载了松露,用楔形文字写成,描述了一个儿童将一颗松露献给国王。古罗马美食家阿比西斯在写于公元1世纪的《厨艺》中介绍了一种繁复的松露料理:松露先用水煮熟后加盐,串成一串轻微地火烤。锅中放入葡萄酒、橄榄油、胡椒、蜂蜜、鱼酱和三分之一浓缩蒸发的酸葡萄汁一起煮沸,然后加入一点淀粉让汤汁变浓,做成蘸酱。在松露上刺洞,然后泡到酱汁里。单看这繁复的过程,就可以知道松露的美很不简单,需要这么多作料作为它的衬托。如此看来,那个美国人对待松露简直称得上是轻慢了。

菌出云南,全世界可食用的菌类一共有2000 多种,云南就有800 多种,云南人懂得用世界上最繁复精细的手法来烹饪野生菌,唯独对松露一筹莫展。它的香味如此娇贵、奇特,一遇热就会减损、消失。炒、煮、煎、炸、蒸、焖、炖、烩、卤、凉拌、包烧、筒炙到石炙,云南26 个民族的烹饪传统里,还没有找到一种特别适合松露的烹饪方法。而说起提古人吃松露的历史,朱留如数家珍:最初提古人是拿来炒吃的,咳嗽时候吃松露也能治愈。嫩的松露拿来炒吃,味道鲜美,堪称人间绝味。而成熟透了的松露,炒吃,味道就稍差些。所以,提古人民就创造性的将它与排骨或鸡炖在一起,发现汤鲜美异常,萦回在舌尖久久不散。于是,我潜意识里认定,在澄江提古,松露的吃法已得其精髓。

事实上,直到二十世纪90年代初期,科学家才真正确认“黑松露”在中国的存在。这种黑松露学名叫“印度块菌”,与法国的黑孢松露并不属于同一个“种”,但基因图谱分析显示,二者的相似度达到96%以上。在系统发育树上,它们是相邻的一个结果,属于姊妹关系。

朱留介绍说,黑松露是中日建交后,恢复了商贸往来后,委托商人来澄江收购,提古人才知道黑松露的存在,此前,谁也没有想到提古这个地方会有黑松露。其实,这山间精灵一般的尤物,提古当地人早就见过。他们看到老母猪上山时用嘴拱吃过这种黑乎乎的东西。父辈们其实也不知道这东西还能吃,只知道这种所谓的“茯苓”长在华山松或者阔松的根部,极具侵略性,凡属生长它的地方,周围的灌木和草都会死掉。

松露在最初的时候,内里是白色的,到了快成熟时转为茶色,最终变成黑色。法国松露都是在成熟季节才采摘,有序采摘可以保证松露的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而在提古,初期,由于误以为是一种随时可以采摘的药材,其药用和食用价值远远低于法国。人们知道了它的无与伦比的味觉之美,却不知道它成熟时更美的一面,殊为遗憾。

成熟的黑松露不但富有弹性,而且还有鲜为人知的一面——自愈功能。也就是说,头晚上将黑松露不小心划成或掰成两半,只要用线或者草将被掰开的两块松露绑在一起,抑或拿塑料薄膜将它裹起,第二天你看到的仍然是完整的松露,就像接骨一样。不过,这得在刚采时发现了就得“动手术”,否则等它水分丧失,干瘪了,肯定是愈合不了的。大自然的神奇于此可见一斑!

兰碧瑛 纳西族

兰碧瑛 纳西族,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云南省美术家协会理事,丽江市美术书法摄影家协会主席,丽江市文化馆研究员,享受云南省政府津贴。

有10 余件作品先后入选文化部、中国美协举办的全国美展。岩彩画作品《家园》荣获云南省“彩云奖” 银奖,重彩画作品《精神的家园》获全国第八届 “群星奖”优秀奖,《红山果》获中国少数民族美术“民族百花” 奖铜奖等。作品 《东巴造字》入选《中国少数民族美术史》,多幅作品入选中小学《美术》教材,《中国国际艺术品投资与收藏博览会作品集》《第三届全国漆画展作品集》、第三届全国漆画展优秀奖、全国女漆画家联展、北京军事博物馆丽江凤凰联展等。

参编大型文献《云南少数民族绘画典籍集成》(上、中、下卷),完成《纳西语教材》(云南民族出版社)、《白蝙蝠取经记》(云南科技出版社出版)插画,担任《纳西东巴画艺术百年展 作品集》(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纳西东巴画艺术百年展论文集》(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副主编。

出版专著《兰碧瑛东巴画选》(云南美术出版社)合著《许正强·兰碧瑛绘画作品选》(中国美术出版总社·辽宁美术出版社),《纳西东巴象形文造型艺术》(云南民族出版社)。论文《东巴画心语》发表于核心期刊《艺术与设计》2013年第 6 期,先后发表了二十余篇学术论文。多幅作品在国外展出并被博物馆及个人收藏。

张剑鼎,云南丽江玉龙县人,2012年《祖母1》获玉龙县画展一等奖,2013年《四君子》获玉龙县画展一等奖2014年《松六条屏》获玉龙县“中国梦·玉龙情”一等奖,2015年《组画松》获玉龙县第二届文学艺术创作奖一等奖,2016年《梅兰竹菊》获“抒我心声·神韵玉龙”画展一等奖,2017年《雄风犹在》获云南省第四届文化节画展三等奖。

朱留说,黑松露是一种比较有个性和灵性的菌类,因其稀少,所以为了不破坏它的完整性,采它时需要用特制的钩子,这样才不会破坏松露的菌丝。黑松露的“娇贵”还在于,不能在常温下进行储存,采出的松露必须在三天之内出手,否则很快就变质。朱留为此有过教训,在1991年为了大量收购松露吃过亏,当时因为不懂这些,真正让烂在手里的松露给自己上了一课。

春节之后,是松露价格最贵的时期,但是那时候松露几乎也都绝迹了,物以稀为贵。朱留饭店里的松露也是他亲自上山去采的。凭着丰富的经验,他在这方面独具慧眼。他毫不吝啬地传授给我采松露的秘诀:比如在土质疏松的华山松或者阔叶松的根部,周围灌木稀少,几乎没有杂草,菌丝密布,这地方一般是会有松露的。松树长期受松露吸食营养,自身就会“营养不良”,最终导致松树摇摇欲坠。

就云南而言,从昆明、玉溪、楚雄、大理、怒江,海拔1600—3200 米的松林地带都有松露。这些地方都处于滇中一线以北,与法国的普罗旺斯同属于地中海气候,冬季降雨,夏季温度不高,又是喀斯特地形,土壤偏碱性,比普罗旺斯稍弱,但石灰质丰富,正是最适合松露生长的环境。“我们唯一的缺憾是冬季降雨量不及法国。”朱留透露,有矿的地方最容易找到松露,比如羊肝石。他举例说,晋宁的昆阳镇周围的磷矿上就有不少松露。科学家认为,松露对生长的环境很挑剔,必须在红土或者白沙土里才能“安居”。曾经有人去检测这种长在矿上的黑松露到底有没有有害物质,发现只是铁的成分较之别的土里长出的松露低些,味道仍然一样的鲜美可口。

美味总是会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它的,当朱留他们在澄江发现松露后,开启了前往南华县、祥云县,包括保山等地的寻宝之旅。朱留他们去南华采松露时,碰到了一些在山上放牛的老汉,当这些老汉得知这是美味时,纷纷向他请教,他也毫无保留的将挖掘松露的经验传授给了当地人。朱留说,由于散养的猪嗅觉非常灵敏,当猪发现这种美味时,它会把松露成片的拱出来。但是当时放猪人是弄不清楚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的。所以,一个法国医生最早在云南发现了松露,当他看到当地人拿松露来喂母猪,以求来年生的猪仔更健康时,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法国人将寻找松露的过程演绎成了一场神秘的行为艺术。普罗旺斯冬日的清晨,光秃秃的橡树林里,青苔爬满残垣断壁,白胡子农人牵着一只母猪或经过训练的松露狗,在寒冷的空气里细细寻觅,香味达到巅峰的黑松露才会被挖出来。他们对松露的情结,就像中国人对鲍鱼的迷恋,极端的昂贵决定了它的极品地位。

如今,越来越多的国人知道了松露的美味。所以,提古人的这道土茯苓炖鸡也美得人的灵魂都被涤荡了一番。一碗汤里,你吸收的似乎是天地造化的灵气,瞬忽间,能吐气如兰,飞升飘然,浑身通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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