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埃及特派记者黄培昭●陈欣王会聪

辞旧迎新之际，美国驻伊拉克使馆被示威者围堵的画面让全世界忧心忡忡——2020年，中东局势会进一步恶化吗？12月31日至1月1日上午，数百名伊拉克人在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前投掷石块、焚烧美国国旗，试图冲进建筑物内，抗议美国上周日空袭伊拉克境内什叶派准军事组织“真主党旅”的多处军事设施，并要求美国撤离驻伊的5200名士兵。在西方政客与媒体口中，这些都是“亲伊朗”的示威者。对于美驻巴格达使馆被围，有人想起了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的情形，有人则将其与2012年美驻利比亚领馆遇袭的情况作对比。美国总统特朗普将这一系列最新事态归咎为伊朗在背后主使，称德黑兰“将付出巨大代价”。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1月1日强硬回击，谴责美国在伊拉克、阿富汗犯下“罪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担心，伊朗和美国在伊拉克的“代理人战争”正在临近，这场始于2003年萨达姆倒台的“影响力对抗”将随着美国对伊朗的极限施压达到新的危险高度。不过好在美国驻伊拉克使馆外的示威人群从1日下午开始撤离，这或许能让世界暂时松口气。

美国派直升机盘旋，增派750名士兵到中东

据英国路透社报道，12月31日，数百人冲进安保严密的巴格达“绿区”（伊拉克政府与外国使馆所在地），他们高喊着“打倒美国”“美国去死”等口号，打碎玻璃，点燃美国大使馆的警卫亭，向建筑物内投掷石块，并试图爬过使馆围墙，但最终并未进入主要建筑区域。法新社称，入夜后，示威者搭建了大约50顶帐篷，在美国使馆外守了一整夜。1日早上，他们再度向使馆外墙靠近，使馆安保人员使用催泪瓦斯等加以应对，造成大约20人受伤。

为应对使馆遭冲击，美国决定增派750名士兵到中东地区。美防长埃斯珀12月31日发表声明称，这是“合适的、具有预防性的”部署措施。一名美国官员告诉CNN，为起到震慑作用，美国12月31日派出两架阿帕奇直升机在驻伊拉克使馆上空飞过。另有美国消息人士称，如有需要，最多可往中东再派4000兵力。

CNN说，正在海湖庄园休假的特朗普于12月31日连发推特，将驻伊使馆的“安全”状况与2012年美国驻利比亚班加西领馆遇袭作对比。不过CNN说，两者的可比性不大，美国驻巴格达使馆的防卫措施是最严密的，班加西领馆的安全等级则“很基础”。据CNN介绍，驻伊拉克使馆是美国在全球最大的驻外机构之一，建筑群占地面积与梵蒂冈城差不多，在里面工作的人员编制超过1.5万人。

引发抗议的起因是美国上周日空袭了伊拉克和叙利亚境内“亲伊朗”的什叶派准军事组织“真主党旅”的多处军事设施，造成该组织至少25名成员死亡。美方认为，“真主党旅”要对美军驻伊拉克基地最近接连遇袭并造成一名美国军火承包商丧生负责。据美联社报道，“真主党旅”是伊拉克政府批准成立的民兵组织“人民动员军”的分支，由“人民动员军”二号人物穆哈迪斯领导，此人被认为是伊朗在伊拉克最有权势的盟友之一。

1日下午，“人民动员军”呼吁示威者撤离，之后美国使馆外的人群开始散去。据法新社报道，“真主党旅”发言人表示，他们决定将撤销美国驻军合法性的事宜交给伊拉克议会。

伊朗谴责美国的“罪行”

特朗普将矛头对准伊朗。他在12月31日的推文中称，德黑兰要为美国承包商的死亡以及美国使馆被围堵“负全责”，“他们将付出巨大代价。这不是一个警告，而是威胁”。不过放出这些狠话后，特朗普又对媒体说，他不希望看到战争。

美联社称，美国将“真主党旅”列为“外国恐怖组织”，但该组织是伊拉克的一股政治力量。伊拉克代理总理阿卜杜勒-迈赫迪办公室发表声明谴责美国时，将“真主党旅”称为“伊拉克的军事单位”。

哈梅内伊1日首次就美国空袭“真主党旅”发声。据法新社报道，他当天发表电视讲话，要特朗普“理智些”，因为“这个地区的人民恨美国”，美国人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犯下罪行”。哈梅内伊说，如果有任何人对伊朗国家尊严与利益产生威胁，“我们将毫不犹豫地出击”。1日，伊朗外交部传召瑞士驻德黑兰大使馆代办（代表美国在伊朗利益），就华盛顿官员针对伊拉克局势的“好战言论”表示强烈抗议。

“美国在伊拉克几乎没有朋友了”

在美国《华尔街日报》看来，美国进行空袭说明特朗普政府对伊拉克保护其境内美军基地的意志与能力失去信心。这是2014年以来美国首次针对伊拉克和叙利亚境内的什叶派民兵组织发动袭击。

12月31日，特朗普与伊拉克总理

迈赫迪通电话，要求对方保护美方人员和设施。伊拉克领导人在12月31日呼吁抗议者从使馆及其附近区域撤离，强调对美使馆的冲击行为损害了伊拉克的国家利益和国际声誉。

不过CNN称，伊拉克政府对美国的袭击是愤怒的——此事增加了新危机，而巴格达本来就已经要面对诸多国内难题。据法新社报道，“绿区”安保级别很高，但示威者12月31日几乎是畅通无阻地一路抵达美国大使馆门口。伊拉克安全部队人员1日在“绿区”周围重新实行安检措施，但他们并未主动驱散示威人群。

迈赫迪办公室12月30日发表声明，指责美国军队空袭“真主党旅”“令人无法接受”，强调这侵犯了伊拉克主权，是美方“优先考虑自身政治利益而并非伊拉克人民利益”的行为。迈赫迪还宣布，从周二开始为在美国空袭中丧生的人哀悼3天。

“美国与伊拉克的关系在特朗普执政期间紧张加剧。”美国《华盛顿邮报》说，特朗普去年初曾称，为了“监视伊朗”，计划保留驻伊拉克的美军。伊拉克总统萨利赫当时表示，他对此言论感到惊讶，驻伊美军只是协助打击极端分子的，伊拉克也不愿意卷入大国纷争中。美国国家公共电台1日刊文说，不少人批评现政府缺乏与伊拉克领导人互动。特朗普2018年视察驻伊拉克美军时没有与伊总理会晤，这被对方视为一种怠慢之举。

“十多年前，美国驻巴格达使馆作为华盛顿影响力的象征大张旗鼓地开张。但在周二，它似乎象征着美国的弱点。现在，美国在伊拉克几乎没有朋友了。”《华盛顿邮报》评论说。

半岛电视台1日说，巴格达长期致力于在华盛顿与德黑兰之间寻求平衡，但如今，它对美国空袭的“愤怒”反应显示两国关系正在倒退，并且将进一步侵蚀美国在中东对抗伊朗影响力的努力。CNN说，从伊拉克到叙利亚再到黎巴嫩，伊朗正加大在这个“战略之弧”施加影响力，即便美国以制裁施压，它也不会放弃争取战略优势。不过，美伊“代理人之争”将让该地区的反恐行动更加困难。

“2020年，中东的走势将依然取决于所谓的‘阿拉伯北约与抵抗轴心之间的长期冲突。”英国“中东眼”网站主编赫斯特表示，前者包括美国、阿联酋、埃及和沙特阿拉伯，后者包括伊朗、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与也门境内“亲伊朗”的民兵组织等。两大阵营正争夺地区的领导地位，在新的一年，局势或将更加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