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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群中的群体认同与“微”共同体建构

2019-12-27刘睿睿王洁韩佳良

新媒体研究 2019年21期
关键词:边缘人微信群

刘睿睿 王洁 韩佳良

摘  要  农村籍的重庆货车司机是游离在城乡间的双“边缘人”,因而有着强烈的身份认同需求。文章采用线上网络民族志与线下深度访谈等方法,考察在微信群中的传播实践对这一边缘群体身份认同的影响。研究发现,微信群中频繁的互动使群员构建了一个联系紧密的、同质性较高的“微”共同体,并赋予了群成员对群体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关键词  微信群;边缘人;群体认同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9)21-0071-02

1  问题的提出与入场

在德国哲学家齐美尔的“异乡人”概念的启发下,美国社会学家帕克进一步提出了“边缘人”概念,并将边缘人界定为处于两种文化和两种社会边缘的人[1]。农村籍的重庆货车司机也是这样一群在城乡之间摆渡的“边缘人”。

在征求到名为“现代镖局:镖行天下”这一重庆货车司机微信群群主的同意下,笔者于2019年4月10日正式“入场”,开展为期半年的网络民族志研究。该群有两大特点:一是群成员都出生于川渝地区,有着共通的集体记忆与文化习性;二是群成员大多聚集在重庆绿云钢材市场这一区域,线下的相识使群成员之间有了信任这一黏合剂。在这半年时间里,笔者收集了30余万字的聊天记录,访谈了15名核心群成员,群中频繁琐碎的互动逐渐勾勒出这群“边缘人”粗粝、原生态的生活图景。在群中的“潜入”观察也引发了笔者的深思,他们是如何通过微信群的传播实践来寻求群体认同以及构建共同体的?他们的微信群有什么样的特质?微信群对他们又有怎样的意义与影响?

2  建构群体认同意识

泰弗尔(Tajfel)等社会心理学家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了社会认同理论,随后被广泛应用于群体行为的研究之中。他将社会认同定义为:“个体认识到他(或她)属于特定的社会群体,同时也认识到作为群体成员带给他的情感和价值意义。”[2]本文将结合货车司机微信群中的传播實践,从他们的互动中研究他们群体认同的方式。

2.1  信息互助与分享——建构“利益共同体”

采用Python中的第三方库jieba库进行简单分词后,可以发现“业务”“分析”“单子”等字样高频出现。不难发现,群中主要的信息互动是与货车司机生计息息相关的“订单”。

群中货车司机的身份比起父辈有了极大的变化,他们普遍入驻了以“货拉拉”为代表的同城货运平台,这不仅意味着他们更加熟稔于新媒体的操作,也为他们的工作创造了合作的可能。一方面,货车司机可以在线查看平台订单,且微信群中可以随时分享定位,群成员便有了同伴清晰的坐标图谱,有了订单互助的基础。另一方面,由于平台订单具有不稳定性和随机性,且容易与货车司机的固定业务相冲突时,因此群友们便成为了互推、互助订单的最佳帮手,一方能取得固定货主的信赖,而另一方也能弥补自己业务上的空缺,实现双赢。除了订单的分享补给这一经济交互行为,群成员还对交流订单收入乐此不疲。“搞了几伙(次)”是每次掀起热聊的导火索,也逐渐演化为群成员昭告“下班”的仪式,他们互相“试探”,在群中公布一天的收成、分享经验,并据此调整今后的工作时长与安排等。

除了订单方面的交流,成员们还在群中实时“播报”路况、交通管制等信息。事实上,与职业有关的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抛在群里等候解答,讨论往往多方参与,发问者和参与者都能得到不少收获。在考察的这半年时间里,成员们询问油价、修理费用,讨论买车买房等问题,一起组队办理通行证、完成车检等事宜。这些琐碎的分享与互助是像胶水一般的黏合剂,一点点将群成员粘得牢固,从脱离的个体完成重嵌群体。

如此,在原本陌生的行业环境中,货车司机有了职业上的互助者和参照物,微信群逐渐演变为一个关系融洽、身份地位相对平等的“职场”,他们在群中互帮互助、拓展人际关系、展开良性竞争。卷入市场化经济的这个过程中,有身份与职业转变的阵痛,有争取新的社会资源的阵痛,而微信群则是帮助他们适应新经营平台、工作方式与机制、城市规则、工作对象的润滑剂。这背后是身处异乡需要合作的经济行为与组织逻辑将他们捆绑为一个联系紧密、相互信赖依赖的“利益共同体”。

2.2  群体维系与排斥——建构“抗争共同体”

群体认同既是对自己所属群体共同性的确认,又是对其他群体差异性的区分[3]。因此,“我们”的建构是群体内部与多方力量交织下的产物。

“狼狗”,这是群成员对于交警的称呼。他们对交警的污名化并不难理解,随着城市道路压力和环境治理力度的加大,市政府针对货车颁布了超载超限、限行通行等一系列管理条例。然而,货主弹性的下单时间和为摊薄成本而超重超限让货车司机的生存与执法者的管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圈。

而货运平台的服务评价体系也加剧了货车司机与货主和平台方的抗争排斥。评价体系能够优化服务,但往往平台对用户的评价却没有约束性。货车司机邹龙因不愿帮货主搬货卸货而被货主恶意举报差评,被封号一天。当向平台寻求公道时,客服的核实与处理作用却很微小。笔者在随后与邹龙的深度访谈了解到,类似事件时有发生,主观上由于货车司机文化素养与维权意识薄弱导致发声延缓,客观上平台方作为中介的沟通与处理由于难以应付而显得平淡无力,由此加剧了货车司机群体的心理不平衡感与受排斥感。

如此,政府公权力、平台资本方与货主等多方力量让货车司机的货运工作充斥着多种负面情绪,而有相同遭遇的群成员则成了倾吐心中诸多不快,并得到理解与安慰的最好对象。在维系自身群体与排斥其他异质群体的过程中,群成员逐渐加强对自身群体的认同。

2.3  情感交流与认同——建构“情感共同体”

货车司机工作时的一天基本是关在狭窄车厢里,而回到出租屋时也大多是孤身一身。每到饭点,总有群成员秀“美食照”,路途中发生的趣事,所见的奇闻也时常被分享在群中。而除了线上的分享,群成员也少不了线下的日常接触,群友会在绿云钢材市场等待单子时相聚聊天。除了情感的交流,群成员之间的外号还揭露了他们之间对于自身身份的态度支持。常话道,“少时不读书,长大做运输”,货车司机这一职业加上农民这一身份让很多群成员在城市中经常能感受到鲜明的地位之差。可也正是这个原因,自尊心强又擅于调侃的群成员常使用“某总”“董事长”“创始人”等叫法当作彼此的外号,喜欢将偶尔的一趟长途货运打趣为“出差”。这些称谓构成了该群体阶级想象的符号,也使得群员在打趣中形成了对自我群体的身份认同。

3  “微”共同体的影响

在微信群这个交流空间里,实时的、流动性的语音、文字、图片或视频等互动系统使得信息突破了物理空间的限制,让群成员对“当下”的行动和体验得以嵌入相互的生命轨迹中,他们在相似的生活经历与情感体验中得以寻求到对群体的认同感和形成归属感,维系了一个小规模的、联系紧密的、同质性较高、以业缘为主的共同体的想象。用群主邓川的话来说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在群里能够抱团取暖了。的确,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命运,微信群的存在就是一张社会关系网络,为货车司机这一“边缘人”群体带来职业上生存和发展的重要资源,也为其适应城市环境、经济生产及其文化机制来实现社会融入提供了可能。但同样不能不忽略的是,高度同质性的群体导致群成员普遍缺乏合法维权与遵守规则的意识,也呈现出内卷化的可能。

4  结束语

综上所述,利益是群体最主要的联结纽带,是聚合群体的拉力,但同时,对异质群体的排斥与情感的交流也是凝聚群体必不可少的推力。这些基础、日常、琐碎、日积月累的互动为流动在异乡的“边缘人”提供了群体认同、融入城市的可能,提供给彼此物质和精神上的雙重慰藉。这将为我们重新看待以微信群为代表的“微”共同体的社会意义提供了新的思考和探索。

参考文献

[1]Robert E.Parkh.Human Migration and the Marginal Man[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28,

33(6).

[2]张莹瑞,佐斌.社会认同理论及其发展[J].心理科学进展,2006(3):475-480.

[3]许孝媛,孔令顺.强凝聚与弱分化:手机媒介在傣族村落中的功能性使用[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7(2):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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